苏绾啐了一口,将他丢开,取了带子将他的袍角牢牢缚在他的脚腕处,确保关键部位不漏,才重新将他提起,翘起脚踢了他屁股几脚:“这是还你先前那几巴掌的!”
芷风几大口水狂喷而出,溅得到处都是,苏绾皱起眉头,将他放平,用手在他胃部按了几下,又摸了摸他的心口,果然跳动得很古怪,时而消失不见,时而又快速地跳几下。看来他也不是完全说谎,他的心脏确实有问题。
苏绾守了很久,始终不见芷风有醒转的迹象,不由苦恼万分。织天梭静静地在水面行走着,雾气越来越淡,一点金色的阳光竟然穿透了雾气射在苏绾的身上。
苏绾举起手挡住阳光:“小白,出太阳啦。也不知道前方是不是就是出路?”
“呱!”小白兴奋无比地叫了一声,拍动翅膀朝前方俯冲过去。苏绾抬眼一看,只见前方一只绿色的船由小到大,很快就到了她面前,北辰星君夹杂着那股熟悉的阳光的味道铺天盖地而来。
苏绾高兴地跳起:“大人!你怎会在这里?这下子我们有救了!”
“苏绾!”北辰星君跳上织天梭,满脸的惊喜,“我追逆龙追到此处,突然没了它的影踪,我正想若是再找不到,便要回去了。谁知竟然遇上了你,真好。你这段时间都在这里么?怪不得我让明珠去寻你,竟然遍寻不着你的踪迹。”
苏绾听他说出“真好”两字,心里已是酸甜,又听得他让明珠找过她,更是想把她闯入无相之地后的恐惧和艰难一一说给他听。
正想开口,就见北辰星君的眼神掠过她,看向她的身后,皱起了眉头:“你怎会在这里?”
但见刚才还昏迷不醒的芷风已经半坐起身来,懒洋洋地望着北辰星君笑:“我一直都在这里,和苏绾一起。”他头发散着,红唇鲜艳欲滴,不紧不慢地解开先前苏绾给他绑在脚腕处的那根带子,他行动之间,原本就是松松搭在身上的衣服更是衣领大张,垮下露出半只肩膀和一片胸膛来,若是往深了看,啥都露出来啦。
苏绾只看了一眼,赶紧撇开眼神。
芷风解开那条带子,撩起袍子,露出两只又长又强健的腿来,得意地往苏绾面前一放,翘起脚趾头来回地晃:“苏绾,你用你的体温救了我一命,这两条腿就送给你了如何?”他眼里仿佛根本没有北辰星君的存在。
啥叫用她的体温救了他一命?这话听着怎么就那么难听?苏绾白了芷风一眼:“你若是再乱说,就把你从这上面推下去,再淹死你一回!”又回头对北辰星君道:“我在无相之地遇到他的,他大约是关的时间太久了,疯掉了。”
“我看也是不正常。”北辰星君微微一笑:“芷风,你真的要把这两条腿送给苏绾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当然是真的。”芷风的两条腿越发翘得高。
北辰星君回头望着苏绾:“我帮你砍下来如何?”
第44章 养羊
苏绾随手将头上的银簪拔下化了剑递给北辰星君,坏笑:“这剑虽然不大,还是挺锋利的。我也不贪心,就要他一根脚趾好了。”
北辰星君道:“他既然肯给你两条腿,你却只要一根脚趾,是不是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好歹也要收下一条腿才是。回去用酒泡了,有客人来的时候给他们瞧瞧,也是芷风大方的证明。”
“也是,那就依大人的安排好了。”
北辰星君拿着那把银剑虚空比划了两下:“你打过火腿没有?”
“没有。”
“民间过年时要做火腿,这火腿要拿了送人,形状就很讲究,若是不好看,送人也不体面。因此这活儿必须得请有经验的师傅来干,怎么下刀,从哪里下刀,都有讲究,谓之打火腿。你有眼福,今日我便给你表演一番。你喜欢大一点的还是小一点的。”
“大的有什么讲究?小的又有什么讲究?”苏绾乐得奉陪他瞎扯。
“大的就是往臀部划多一点,小的就是划少一点。”
“既然要好看,自然要多点才好。”
“那我就划大些了?”
他二人说说笑笑,仿佛芷风真就是一只待宰的猪。
芷风将袍子盖住腿,嗤笑:“源子韶,你不就是吃醋了吗?打火腿?你愿意做杀猪匠,我还不乐意给你试手脚呢。我和你那么多年的交情,不过就是和她开个小玩笑,你就要我一条腿,未免也太狠了吧?我不送了!”
北辰星君冷笑:“你还记得我和你有交情啊?我以为你脑子进水了,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你到底疯没疯?若是疯了,我便早些帮你医治。”
“你才疯了!你们全家都疯了!”芷风翻着白眼,发出一连串的抱怨:“我从来就知道,你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可我要告诉你,若是人家心如磐石,任我怎么勾引也勾不走,否则,就是没人勾也要跑了的。”说完他翻了个身,大声唱道:“父天母地,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羞乎?不羞!是尔心污!”
这意思是,凡是觉得他赤身露体,不知羞耻的人,心灵都是肮脏的。苏绾与北辰星君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这人假如真的是芷风,他性情如此大变,便只有一个解释,他疯了。
北辰星君轻踢芷风一脚:“起来我问你几件事。”
芷风翻身坐起,正正衣袍,认真地看着他:“你不恼我啦?”
北辰星君翘起嘴角:“你如此洒脱,都不要脸了,还在乎我恼不恼你?”
芷风看了苏绾一眼,正色道:“子韶,我原本也是知道害羞的。”他的样子看上去极为滑稽,头发还是一样的披散,嘴唇还是一样的嫣红,衣服虽整理过,但因着未穿内衣的缘故,还是露出大半个白色的胸脯来,偏生他还一脸的严肃。
“哦。”北辰星君竭力忍住想狂笑的欲望。
芷风急道:“不信你问苏绾,我先前在无相之地未着寸缕时就不好意思与她坦诚相对。如果不是她非要验明正身,我都不敢拿龙珠照了自家的身子给她看了个干净。”
北辰星君闻言,嘴角的笑意倏忽不见,抬起眼凉凉地扫了苏绾一眼。苏绾犹如被针戳了一下,跳起来道:“五太子,你怎么乱说话呢?谁把你看干净了?我若是知道你没穿衣服,根本就不会看你一眼。”
“你好歹是看了的,对不对?你不要不认账,我又不要你负责。”芷风一脸的委屈:“你自己说,事实是不是如此?是不是你不相信我,我无奈之下才拿出龙珠照给你看的?你快承认了吧,省得子韶误会我不正经。”
苏绾原本想说,她害羞,没看清楚,还有他的要害部位也是缠着布条的,不算看干净,他言过其实了。然而眼角扫到北辰星君望着她凉凉一笑,笑意不明,让人觉得背脊阴冷,只得叹了口气,认为还是打住为妙,否则越说越扯不清了。
芷风见她不吭气了,眼望着北辰星君无比真诚地道:“上次和你在揽天宫分手后,我送走十一他们,单独留下来寻找那招魂铃,谁知竟然遇上了琼丹那魔头。他一来就想取我性命,我被他在胸前按了一掌,从此后心口这里便不对劲了,每次一发作,我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真的,不信你问苏绾,她才替我听过。苏绾,你说,我的心是不是时跳时不跳,时快时慢的?”
“原来你遇上琼舞他爹了啊?那是谁把你骗进这里来的?”苏绾不敢回答他的问题,连忙把话引开。
北辰星君闪电般伸出手扣住芷风的脉门:“既然是病了,我便替你号号脉。”
芷风毫不设防地摊平了身子,把要害部位全都暴露在北辰星君和苏绾面前:“你若是有多余的精力,不妨给我输点真气。我不行啦!”又指使苏绾:“苏绾,给我盖点啥呗,我好冷。不然,你像先前一样坐在我身边,分我点热气也好。”
“心脉是受损得有些厉害。”北辰星君探过了他的脉,又在他心口处猛地一压:“感觉如何?”
芷风痛得冷汗直冒,身子弯成一只大虾,半晌才挤出一句:“源子韶,你果然够狠!你要痛死我你才舒坦?”
北辰星君一本正经地望着他:“这样还痛不死你,不过再加上五分力就说不清楚了。你想不想一劳永逸地解决心口痛的毛病?我们试试看?”
芷风捂着心口呻吟:“老子没兴趣!你给我记着!”
老子?芷风从前在北辰星君面前常常是毕恭毕敬的,大人长大人短,何曾说过一句不敬的话?今日竟然自称老子了,苏绾挑眉看向北辰星君,看他怎生反应。
北辰星君有些怏怏然,随手扔出鸡蛋大一粒丸药,砸进芷风嘴里:“吃吧!吃死你个孙子!”
芷风从嘴里抠出那药来,像吃饼一样慢慢咬着吃,瞅着北辰星君笑:“我就知道你不会弃我于不顾的。”又递过吃了一半的药丸给苏绾:“苏绾,可好吃了,要不要和我分食?”刚说到食字,他手一松,药丸咕噜滚入水中,他往后一仰,后脑勺重重砸在织天梭上,倒地不起,不多一会儿就起了轻微的鼾声。
“他怎么了?”苏绾吓了一跳,探头去瞧,见他脸色和呼吸都极为正常,像是睡过去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北辰星君看着她:“我给他下毒了,他一觉睡去就再也醒不来。”
“啊?你也怀疑他的身份啊?可是他有龙珠。”
北辰星君垂眸淡淡一笑:“他是谁并不打紧。他让我原本很好心情不爽了。”
“他有些不正常,我都不和他计较。”苏绾觉得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北辰星君一哂:“是么?可我计较。我这个人,从来心眼都很小,睚眦必报。他今天的行为,死一万次都够了。”
他指的芷风的行为,是包含了哪些呢?是指芷风对他言语不敬?还是指芷风调戏她?苏绾心里有些雀跃:“你骗我,你才不会用这种手段呢。若是你真要他死,定然会堂堂正正地和他打一架。”
北辰星君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苏绾疑惑地道:“难道不是么?”他那个时候明明可以把琼舞弄死,但他没有,可见他不是一个嗜杀,阴险之人。
“小苏绾说得极对,我不是那样的人。过来,我给你讲个故事。”北辰星君望着她温柔一笑,将她拉到他身边坐下:“从前有个人牵着一只羊,他走一步那羊就走一步,他停下那羊就停下,非常乖巧温顺。有人见了,就说:你这羊之所以这么听话,不是它喜欢你,而是被你的绳子拴着,不得不已。
这人听了,就把绳子解开,可是那羊还是紧紧跟随着他,一样的温顺听话。人家就说:为什么啊?这人回答:因为我一直精心地照顾它啊,除了喂它带着露水的青草和干净新鲜的饲料外,我还每天给它梳毛捉虫,带它散步,从来舍不得用鞭子抽它。它心里知道我是真心对它好,所以它才愿意跟着我。与其说是用绳子拴着它,不如说是用真心和爱意拴着它。”
北辰星君说到这里,将苏绾的手握在手里,轻声道:“苏绾,刚才我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但我不想用绳子拴住你,我要用真心拴住你。琼舞是这样,换了其他人也是这样,你是自由的,如果我不能留下你,那说明是我做得不够好。你明白吗?”
苏绾低着头没有回答,只是翘起两根手指在他手心里轻轻挠了挠。她感动了,可是她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想法来,若是当初他用同样的方法对待殷梨,殷梨还会不会逃走,弃他于不顾?
北辰星君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拉起她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苏绾,没有如果。”
苏绾呐呐地道:“可是,我不是羊。”
北辰星君哈哈大笑出声:“你就是羊!是我的小绵羊。”
“恶心。”
“过来帮忙。”北辰星君心情大好,抛出四根极细的金线来,牢牢缚住芷风的四肢腕关节处,把线头递到苏绾手中,他自己则按住了芷风的天灵盖,吩咐她:“催动真气。让真气顺着这金线行走到他的七经八脉中,我要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5章 犹疑
大概一炷香后,北辰星君方示意苏绾停下,他收了手势,将金线收起,又给芷风喂了几颗药丸。
苏绾道:“怎样?伤得厉害么?琼舞他爹练的什么功法这般厉害,竟然让人性情变化如此之大。我先前怀疑他是假冒的。”
北辰星君沉吟道:“我也在怀疑他是假冒的。可我刚才把神识探入他体内查验,这身子的的确确是龙体,魂魄也没什么不正常。他没说错,他的心脉的确严重受损,而且还影响到了其他的经脉。他说他是被琼丹所伤,可我知道,他从揽天宫出来后曾经回过东海,东海却没传出过他曾经受伤的消息,而且他在逆龙破塔而出之后不久就失踪了。这中间必然有什么是我们忽略了的,这样,你把遇到他以后发生的事情详细地和我说一遍。”
苏绾把经过说完,总结道:“我觉得最可疑的有四点,一是我骗他说,你停留在绿色地带,他不相信你如此强大,说不可能,感觉他对无相之地的某些特性和你的功力深浅特别熟悉;二是他说他也是被人骗进来的,是什么人骗的他,他不肯说;三是他居然不会游水,还说是这水古怪,不要说是他,就算是龙王来了也没法子,可我游着分明很轻松,无非就是冰寒一点而已;四是他允诺我,说我只要带他出去,他将来实现我一个愿望,无论什么都可以。我先前以为他和我开玩笑,但我瞅着,他的眼神很认真,而且很自信。芷风从来就没有这样的傲气和自大,这是最可疑的。”
北辰星君皱起眉头:“我与琼丹对敌许多年,从来都不知道他修炼了这门功法,损人心脉,只会让人虚弱失魂,怎会突然变了个人?”
“失魂?”苏绾突发奇想:“会不会里面其实已经换了个内瓤?比如琼舞弄的那个,叫移魂大法的?”她可以魂穿,人家也可以。
北辰星君摇头:“移魂大法只适用于一般物体,芷风是金龙,不同于一般的小龙,体内有护魂珠,若是异魂进入体内,会遭到很强的反噬。修为一般的进去就魂飞魄散了,修为高的都知道这种金龙碰不得,不会选择他做宿主。当然,也不排除有那不知情的高人、或是迫不得已之时还是会选择他做宿主,但无一例外,魂魄肯定会因反噬而受损,可我刚才看不出他的魂魄有任何的异常,受伤的是七经八脉。”
“难道他真的是在无相之地关疯了?”苏绾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做出一个不是解释的解释。
北辰星君笑笑:“姑且算他疯了罢。他肯把要害全都暴露在我面前,给他吃什么就吃什么,要摸他哪里他也给摸,倒像是毫不设防,非常相信我似的。这点又与芷风特别相似。算啦,走一步算一步。现下我们先离开这里。”
也只能暂时如此了。苏绾道:“你不找逆龙啦?说不定他逃到无相之地里面去了。还有,我看见里面有殷梨花树苗,可惜那地方太过诡异凶险,否则咱们应该去试一试。说来也奇怪,未已逃走那么久,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依我说,他若是不闯祸,让他玩玩再喊他回去陪玄女也不错,就当放个假了,那地方呆着也难受。”
北辰星君叹道:“你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才会说这种话,他若是不闯祸也就罢了,若是闯祸,必然是闯的弥天大祸。无相之地,迟早要去的,现下先将他弄明白了再说,反正也不可能带着他一道去。”
苏绾打了个呵欠:“我突然觉得好累。”
“你先前一直紧张,现在放松下来自然就觉得累了。”北辰星君拍拍他的腿:“过来靠在这里睡。睡一觉起来,咱们就离开冰凌海了。”
进展未免太快了吧?苏绾犹豫了一下,见他满脸的期待,还是决定听他的话,躺下把头靠在他大腿上闭上眼乖乖睡觉。他的大腿肌肉壮实有弹性,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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