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鞋袜枕头书籍,带枕头,可以理解为他认枕头,但是,苏绾吃惊地瞪大眼睛:“连洗脸盆、洗脚盆也要带?那怎么拿?”苦力肯定是她,她才不要背着他的洗脸盆洗脚盆到处跑呢。她回头望着他讨好地笑:“大人,我们不带洗脸盆洗脚盆可好?”又不是塑料盆子,乃是两个厚重的黄铜盆子啊,老兄!
“不带洗脸盆、洗脚盆,我拿什么来洗脸洗脚?我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家私。”北辰星君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汤,“如果不带你游玩,我倒是轻松得很,当天来去也不是问题。但是带了你,少不得要在有些地方住上一两天,这样一来,带的东西自然多了。”
苏绾苦着脸把他的衣服鞋袜收了十套打了一个大包袱,荷包零碎装了一小包,提了洗脚盆枕头放在一处,看着那小山似的行李叹了口气:“这盆子怎么背啊?”
北辰星君坏笑:“害怕了?你不是不怕吃苦吗?背背正好锻炼身体。对了,苏绾,你刚才跳的那个舞,叫什么来着?”
“肚皮舞……”苏绾有气无力。
“嗯,不错,不错,正好煅炼你的腰部力量,对你修炼有帮助啊,你再跳跳?”他的眼睛贼亮贼亮。
“你不是说扭得难看吗?我没力气。”
“虽然很难看,但对你有好处嘛,你跳了兴许我就能想到法子轻轻松松带走这些行李也不一定。”
苏绾眼睛一亮,扑过去:“大人,你肯定有其他法子的是不是?”不是传说中都有什么百宝囊,什么戒子之类的可以装好多东西的宝贝吗?他肯定是有的,又捉弄她来着。
北辰星君笑着扔了个小巧玲珑的白色丝囊出来:“办法我当然有,背着个盆子到处跑?也亏你想得出来。这样,打开袋子,装进去,对,走了!”
苏绾屁颠屁颠地提着那只轻飘飘的白色丝囊跟在北辰星君的背后,出了北辰宫,像乡巴佬一样地对着宫外那片看不到头的云海赞了一声:“天界好大啊!”
第24章 沧溟之源(一)
北辰星君随手招来一朵五彩祥云,对正蹲着兴奋又好奇地摸揉那朵彩云的苏绾道:“牵着我的袖子,走了。”
苏绾松开那朵松软温暖,像丝絮一样的彩云,紧紧揪着他的袖子:“我们去哪里?是去天宫吗?”
“不去,我先带你去沧溟之源看一看。”
“沧溟之源?”苏绾才吐出四个字,脚下的彩云就“咻”地一下火箭筒一样的一窜老高,她一个没站稳,吓得一把抱住北辰星君的腰:“啊啊啊……”
北辰星君淡淡地说:“还要修炼做神仙呢,这么点事都吓成这个样子。你还得再锻炼锻炼。”说着用手臂扶着她的背,脚下的彩云又如同离了弦的箭飞射出去。
苏绾根本顾不上看什么风景,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的腰,她抱得越紧,彩云的速度就越快,忽上忽下,简直没了个准头。苏绾害怕的同时又觉得刺激,就和飙车坐过山车没两样嘛,真是拉风。
一群路过的仙人站在各自的云头指指点点:“看那朵云,是谁家的小孩子不懂事,偷了大人的祥云出来瞎闯。啧啧,这速度,要是遇上个脑袋不灵光的,非得撞上不可。有好戏看了。”
有人眼尖,“是五彩的,哪里是什么小孩子,分明是那个煞星。散了吧,被他撞上还不是自己倒霉。”
众仙人默了默,一哄而散。
有那刚上天,还不懂事的新进仙人好奇,揪着前辈问:“前辈,天庭不是刚出台了驾云令吗?不是要大家遵守规则,注意保持仪态,不能飞得太高,速度不能太快,省得闪避不及,彼此撞上吗?他是谁?为什么不遵守驾云令?为什么没有人制止他?”
被揪住的前辈不耐烦:“你先看看那是什么颜色的云好不好?是五彩的!除了天帝和天后的祥云是七彩的以外,这整个天界就只有五个人驾的云是五彩的,其他人的根据等级各个不同。年轻人,既然学了驾云令为什么不学透彻?一知半解很危险的。”
说完又暗自唾弃了一声,什么驾云令,不过就是天帝闲得无聊,又想表示自己还是很管事,很关心天界子民才想出来的一个法令罢了。管的是谁?管的还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仙人,至于那几个驾七彩云和五彩云的,谁又管得了他们?
新进仙人看了自己脚下那朵惨白惨白的云头,好奇又不服气,拽长了脖子掰着眼皮看,只见五彩云头上,一个穿豆青色长衫的年轻美男拥着个穿淡金色衣裙看不清头脸的女子笑得得意万分。
年轻美男神采飞扬,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威风和贵气,穿淡金色衣裙的女子呢,即便看不清头脸,但光看那身衣裙和那身姿,就知道肯定很美丽啦。
“羡慕吧?”前辈给了他的头一个爆栗子,“那是北辰星君,以后看见他绕开点走。你这辈子都是驾不上那五彩云头的了,三色的,四色的还有点想头。”
“那五彩云头要怎样才能得到?”
前辈陷入沉思:“五彩云头,非立下绝世功勋不能得到。”
“绝世功勋?三界一片太平,又如何能立下这绝世功勋?”
“你只知如今的三界一片太平,又怎知四千年前那场浩劫?”
……
云头上的苏绾渐渐发现了不对,她推推北辰星君,表示不满:“太快了,我除了听见风响看见云从耳边掠过以外就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北辰星君不理睬她:“已经很慢了,这里到处都是些千年老妖怪和宫室建筑,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必须尽快赶到沧溟之源,到了那里,保证你会嫌自己的眼睛不够用。”
沧溟之源,顾名思义,大海和苍天的源头,也是尽头。本是很遥远的地方,若不是顾及苏绾,他还可以飞得更快。
过了大约三个时辰,终于到了传说中的沧溟之源。
北辰星君停下云头,指指前方一片呈混沌状态,隐隐透出七彩光的地方:“苏绾,那里就是沧溟之源。大海和苍天的源头,天与地的尽头。”
苏绾伸长了脖子看,“不要急。”北辰星君微笑着蒙上她的眼睛。
“做什么?”苏绾揪着他的两只手,想掰开。他身上的太阳芬芳萦绕在她的鼻端,让她有些昏昏然,也有些不安。
“嘘……稍候……”北辰星君的声音柔软沙哑,就像风吹过琴弦。他扶着她走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睁眼……”
苏绾发现自己和他立在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上,而周围的情景——果然她的眼睛不够用的,因为银河从这里起源,因为苍天和碧海就像两条无限长的飘带,顶端在这头。
上面是碧青色的薄纱飘带,中间是镶嵌满钻石的薄绸飘带,下面是墨兰色的厚重缎带。站在沧溟之源往远处看去,三条飘带越来越宽,望不到尽头……太阳只是一个金红色的巨大圆球,静静挂在飘带的东边,月亮不过是一个银白色的圆球,静静挂在飘带的西边。
苏绾闻着海腥味,听着海浪扑击在礁石巨大的声响,看着周围浮动的钻石一样璀璨的星星,胸中油然生出一股豪情和柔情,恨不得永远停留在此情此景此刻中。
北辰星君扶着她的肩膀,轻问:“好不好看?”
“很好看。”苏绾回头嫣然一笑,“这个场景,我似乎在梦里见过。”不过是什么时候梦见的呢?久远到她已经忘了。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好静。”连飞鸟也看不见一只,固然很美,却没有任何生气。
北辰星君寻了块相对平坦的岩石坐了下来,脱下鞋,把脚放入海水中,微微闭了眼:“当然,这个地方知道的和能来的人并不多。这里是天和海的源头,事关三界的平稳,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进来的。”
“那大人是怎么发现这个好地方的?”苏绾学着他把脚放入海水中,却发现冰寒刺骨,冷得她一哆嗦,忙不迭地将脚收了回来。
北辰星君的表情很淡:“我,就出生在这里。”这里没有黑夜白昼,有的只是漫长的寂寞和孤独。
“大人有多少岁了?你的父母呢?”苏绾很好奇,既然他出生在这里,那他的父母是不是还住在这里,他是回家来看望他父母的?
北辰星君微微一笑:“我记不太清了,大概有七、八千岁了吧?父母吗?我生来就没有父母,从记事开始,我就住在沙滩边上的岩洞里,唯一的伙伴是从海边捡来的一只空海螺。”
他调皮地比了一个动作,“我和它说话,然后把它放在我的耳边,就可以听见它和我说话。那个时候,我的梦想就是有一天能离开沧溟之源,找到和我一样的人,好好的,痛痛快快地说一回话。”
“你肯定很好奇,既然没有父母,没有伙伴,我为什么会说话?为什么会懂人事?我也不知道,反正从我记事那天开始,我就会了。”他自嘲地摊摊手。
苏绾看向他的眼神里就有了同情,一个不知道父母是谁,和海螺说话,孤独地活了几千年的神仙。
第25章 沧溟之源(二)
“栗叶见过星君。”一条带了些惊喜的女中音在苏绾身后响起。
苏绾闻声回头,只见一个手提鱼篓的麻衣道姑满脸笑容立在她身后,一双带笑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几眼,随即望向北辰星君。
北辰星君含笑起身,客客气气地对道姑行了个拱手礼:“子韶见过栗姑。”苏绾这才知道,其实他的真名是叫子韶。
二人相视大笑,像男子那样互相击掌致意。
那道姑望向苏绾:“这是……嗯?”
北辰星君点了点头:“嗯。她叫苏绾。”
那道姑便面色古怪的又认真打量了苏绾一遍。
苏绾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谁让自己是个鬼魂呢?她学着北辰星君行了个拱手礼:“见过栗姑。”
“小姑娘挺不错。”栗叶望着苏绾笑了笑,从腕上褪下一串乌木珠子来递给苏绾:“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合适的见面礼,这串如意珠是我自小带着的,就给了你罢。”
北辰星君忙笑道:“这怎么好意思?这可是你的宝贝。”说着却是已经接过去替苏绾戴在了腕上。
苏绾哑然,有这样“客气”的吗?脸皮也太厚了。她便有些替他不好意思起来,讷讷地向栗姑道了谢。
栗叶却是淡然一笑,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扬了扬手里的鱼篓,问北辰星君:“远道而来,想必还不曾吃过晚饭。咱们就在这沙滩上,生堆火烤鱼吃如何?”
“好。我负责生火,你负责洗鱼。”北辰星君笑应。
苏绾抬目远眺,黑色的礁石,银灰色的沙滩,远处是一片看不到头的绿色。这里,说白了,就是一个漂亮的小岛。
北辰星君已走了几步,见她不曾跟上,便问她:“苏绾,你是要跟着栗姑洗鱼呢?还是要和我一起生火?”
苏绾连忙跑到他身边:“我和你一起去。”她和栗姑相互又不认识,自然是要跟着他的。
北辰星君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翻弄着她手腕上的乌木珠子,很认真的说:“栗叶不是外人。你不要小看这如意珠,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宝贝。”
“哦。”苏绾看他那模样就猜到了。说实话,这串乌木珠子上除了有厚厚一层包浆之外,整体看上去朴实无奇,并看不出稀罕在什么地方。不过根据狗血理论,越是朴实无奇的东西越是让你想象不到它的好处。“栗姑是个道姑吗?”
“当然。”
“她为什么吃荤腥?”道姑和尼姑不是都应该吃素,忌荤腥的吗?
“因为这里除了鱼虾海腥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吃食。你不要看那一大片山林,实际上,就连野果也没有半只的。”北辰星君似乎想到了他的从前,微微皱了皱眉。
苏绾这才回忆起,她在北辰宫呆的这段时间以来,从来不曾看见过他吃水中之物。她转了个话题:“既然这里不好住,她为什么还要呆在这里?”
北辰星君弯腰从沙滩上抓起一只横行的寄居蟹递给她玩:“因为她必须住在这里。她是看守沧溟之源的人。”
是了,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会没有看守呢?“那她一定很厉害吧?她也能看见我?”苏绾向来崇拜女强人。
“是很厉害。”北辰星君一本正经,“很多年前,她是三界闻之变色的女魔头。挖尽三界负心男女的心肝。”他作势在苏绾的左胸一比划,指尖离她的前胸不到半厘米。
苏绾条件反射地抱住前胸,涨红了脸,气咻咻地瞪着他,他却已大笑着大步前去。
苏绾赌气在原地蹲下,拿了那只寄居蟹玩耍。
寄居蟹并不大,不过才有苏绾三分之一的手掌大,露在外面的鳌、足、头呈红色,竖起两只黑澄澄的圆眼睛好奇地看着苏绾,试探地举着鳌在她手上敲了敲。
苏绾见它背着的海螺壳灰扑扑的,一点都不好看,便对它做了个鬼脸:“选房子也不知道选个好看点的,这么难看还背着到处跑,要是我,一定要选最好看的那个住着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只寄居蟹似乎对她翻了个白眼。她使劲眨了眨眼,寄居蟹还是那副傻傻愣愣的模样。她不由摇摇头,她是魔障了,随便看见一只虫子,一只鸟,一只蟹,都把它们想成了小妖精,实际上,哪里会有这么多的妖精?
北辰星君很清楚的告诉过她,天地生万物,万物吸收天地日月精华而生长繁衍,浑浑噩噩者不计其数,能开窍者不过千万分之一,其中能得道者更是少之又少。
“苏绾,快来!”北辰星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哎,来啦!”苏绾随手将小寄居蟹放进袖子里,大步朝北辰星君跑去。
北辰星君袖子挽得老高,背对着她正在沙滩上刨得不亦乐乎。这样的北辰星君,让苏绾想起了玩沙的小孩子。
“给你这个。”北辰星君从沙里刨出一块糊满了细沙的石头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苏绾不接,谁知道他又要怎样捉弄她?这石头散发出一股腥味,想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北辰星君无奈地摇摇头,走到水边冲洗干净,捧着给她看:“你真是不识好人心,这么好的东西,你还瞧不上。”
苏绾凝眸细看,这是约有柚子大小的一块灰白色不透明蜡状物质,无奈气味刺鼻。但北辰星君这么爱干净的人,却抱着它像块宝一样的,如果他不是要捉弄她,这东西便真的是个宝了。
“接着啊。”北辰星君要把那东西往她手里塞。
“到底是什么?”
“龙涎香。这么大一块,是白的,又是在沧溟之源发现的,估计天界的贵妇们会羡慕疯了的。”
他说是龙涎香,苏绾倒不怀疑了,笑嘻嘻地接过去:“等会儿我把它送给栗姑。她送了我东西,我正发愁没东西回赠她呢。”龙涎香她知道,不就是抹香鲸的排泄物吗?干燥就香了,要是拿来烧就更香,比麝香还要香。
“你倒是会打算。”北辰星君带着她走进了那片幽绿的山林:“看见这些树木没有?看着长得挺茂盛的,实际上,就连花也不会开,更不会结果。”
“为什么?”苏绾学着他在树干上劈下一些比较细的树枝。“这里是天和海的发源地,想来灵气最为充沛,应该很适合树木生长才对。”在她劈树枝袖口往下垂的时候,“噼啪”一声轻响,小寄居蟹从她的袖口里掉了出来,摔在了地上,竖着两只眼睛,悄悄退进了草丛深处。
“就像给花施肥,肥料施多了,反而不好。”北辰星君瞟了她一眼,“一样的,对于某些人和物来说,并不是把所有最好的给了她,她就会活得很好。外表看着风光,关键时刻才会知道,那才是害了她的根源。”
苏绾不在意地说:“一个营养过剩也说得这么深奥,谁都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北辰星君看了她一眼,沉默地继续劈着枝条。
苏绾敏感地发现他似乎有点不愉快,忙道:“四公主是三公主的妹妹吧?她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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