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乡绅便很主动的把女儿报上去了,以为经过皇上挑选过后,被撂了牌子,既可以得到皇上的安抚,又可以一家团圆。
不曾想,皇上一眼就看中了貌不出众的权妍儿,还当即把她封为后宫中第一位的“贤妃”,这乡绅哭笑不得,好在被火线提拔为“光禄寺卿”,也算稍感安慰,但悲催的是俸禄却是由朝鲜王廷拨给的。
“同权妍儿一同被晋封的朝鲜娘娘还有,仁宇府左司尹任添年之女任氏,十七岁,被封为顺妃;恭安府判官李文命之女李氏,十七岁,封为昭仪;韩贵真之女韩氏,十六岁,被封为婕妤;中军副司正崔得霏之女崔氏,只有十四岁,被封为美人。她们连同十二名侍女、十二名厨师一起被送了过来。现在咱们皇上的后宫里,几乎全是朝鲜人。”芙蕖叹道。
“难道皇上就一个汉族妃子也没有,这面子上也说不过去吧。”姚清华不服气地问。
芙蕖掩口一笑,“你也知道只是面子啦,这次同五位朝鲜娘娘同时册封的汉族妃子,就只有两位,一位就是英国公张辅的妹妹张玲珑,被册为贵妃,皇上北巡前,派英国公亲征简定,张贵妃这是沾了哥哥的光,才被封贵妃。另一位吕娘娘就没这么幸运啦,在宫中多年,年龄都可以给权贤妃当娘了,才晋了一个昭仪的位份。”
“皇上自永乐五年徐皇后去世时就宣布终身不再立后,张贵妃的位置现在就相当于皇后了,也算咱们皇上对她有心啊。”姚清华替这位不曾见面的张贵妃辩解道。
“傻二红,你来宫里也算有几月了,这明里尊荣,暗里受气的事,你看少了呀。那张贵妃出身名门,父亲在太祖爷时代就封为清远候,年少时就以美貌出名,可到了这皇宫里,处处受冷落。哪里有这貌不惊人的朝鲜娘娘受用,一来就封为妃嫔中第一位的贤妃。”
“好个外心的奴才,你拿着贤妃娘娘宫中的俸禄,倒是为别家主子鸣不平!仔细贤妃娘娘知道了撕你的皮。可我看你对你主子也算忠心耿耿,不然贤妃娘娘也不会视你为心腹丫鬟!难不成全都是装出来的?”姚清华笑道。
“妹妹误会我了,我虽然为宫中那些美艳的娘娘受冷遇鸣不平,但我对这位贤妃娘娘却是真心侍奉。因为这朝鲜娘娘年纪轻轻就抛国弃家,孤零零的,也是可怜人。最让人怜惜的是,就算全宫里都在传,她对皇上为什么宠她还是一无所知,一心以为皇上是真心爱她。毕竟年纪还轻,哪里相信,这帝王之家,根本没有寻常夫妻****!”
芙蕖说这话时,就好像自己已经看破世事一样,其实她比贤妃还小三岁,今年才16。只是自幼进宫,有些少年老成。
姚清华叹了一口气,赶紧对芙蕖嘱咐道:“我看这贤妃娘娘也是单纯的很。这些话,你可千万别传到她耳朵里。”
话音刚落,背后却传来一声怨怼的女声,“我全都听到了,你们可怎么瞒我?”
二人抬头一看,权妍儿从御花园花丛掩映的假山背后跌跌撞撞的走出来,娇躯发颤,面庞上全是泪水,“告诉我,你们说的,全都不是真的!小汤圆,你是嫉妒皇上对我一片宠爱,才跟二红乱嚼舌根,对不对,如果你承认,我可以免你们死罪。”
姚清华和芙蕖面面相觑,怎么就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偷听呢?
这贤妃深居宫中,又如何跟着她们出了宫门?
对了,一定是这贤妃天天苦等皇上不来,今日见皇上跟前的二红姑娘来宫中找芙蕖,便很敏感的以为有皇上消息,自然格外留意。
第十四章 谁也不能叫醒装睡的人()
哎,怪只怪,姚清华和芙蕖只顾八卦,忘了安全第一了,这下闯了大祸,该怎么面对贤妃娘娘呢?
芙蕖忽然扑通跪下,磕头如捣蒜:“娘娘息怒。娘娘火眼金睛,我的确是嫉妒娘娘恩宠,自认为自己长得有几分颜色,进宫八年了,一直做丫鬟,不得皇上青眼,一时鬼迷心窍,才,才乱嚼舌根。”
姚清华不由得也跟着跪下请罪。
“你以为你们两个认罪了,我就放过你们吗?你们是不是自恃我在宫中就你们两个贴心的朋友,所以认为我不会处罚你们?今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们在这御花园跪三个时辰。”权妍儿一下破涕为笑,忽然又变得恶狠狠的,整个人变得有点神经质,说话语气飘忽不定。
此时已是六月下旬,天上的日头可真毒,姚清华和芙蕖在这人来人往的御花园跪着,格外招人注意。
进进出出的太监宫女们都在窃窃私语:咦,皇上,贤妃,皇太孙跟前的大红人儿,那个9岁的八品掌记,和那朝鲜娘娘的心腹丫鬟,被谁这么没脸的罚跪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们到底犯了什么大错呢?
姚清华忍着众人的指指点点,好不容易跪到三个时辰。
二人揉揉已经发麻的腰膝,像过街老鼠一样夹着尾巴,默默的回自己住处。
分别时,芙蕖忽然在耳边嘱咐道:“今日之事,若是被人问起,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原委,最好避重就轻的说个由头,以免被有心人利用,说贤妃娘娘刚晋级妃位不久,就骄横跋扈、不怜惜下人。”
“这权妍儿可真狠,竟然真的在烈日下让我们跪了三个小时。你可倒好,还在为她掩饰。”姚清华不高兴的嘟囔着。
“我们受这点皮肉之苦算什么,只怕贤妃娘娘心中更苦!”芙蕖直了直腰,叹道,“今日贤妃娘娘听了我们的谈话,真的相信我们只是嫉妒她?还是故意自欺欺人,沉浸在对皇上不切实际的爱情美梦里,不想醒来呢?”
姚清华心中一紧,她想起了前段时间看权妍儿天天花枝招展的在卿鸾殿前苦等皇帝到来,那种“天阶夜色凉如水,只见良人不见君”的执着;
及至现在的竭嘶底里,刻薄寡恩。
除了爱情,还有什么可以让一个人有如此改变?
只是,爱情,是一个女人成长中最残酷的课堂。
它的残酷就在于,它不论付出,只讲输赢。
当你对一个人先动心时,你就输了。
好的爱情,是一种男女相互博弈的均衡吸引。这种博弈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门当户对,而是一种心理上的等量亲近。
那么现在我们将权妍儿和朱棣来一次关于爱情博弈的PK吧。
身份: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进贡的外藩宫女。
年龄:永乐帝时年50岁,权妍儿时年19岁。
爱情经历:
朱棣:心已经变得沧桑、血已经变得冷却、情已经变得麻木;权妍儿:生命稚嫩如刚长出的青豌豆,初涉爱河。
爱情理念:
朱棣:“过尽千帆不是”;权妍儿:“爱情,就是人生的全部。”
爱情诉求:
朱棣:“一切其实与爱情无关”;权妍儿:“像我爱你一样爱我!”
……
在学霸姚清华大脑里高速绘制的这份“男女爱情博弈量表”中,可以说,女方权妍儿完败。
当然,如果他们之间不谈爱情,而只是皇帝与宠妃之间的关系的话,那么这场博弈也许胜负难料了。
可是,现在权妍儿选择了爱情关系,那么,她和永乐帝朱棣的爱情博弈,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不平等的,怎不注定全面的悲剧!
可是,谁也没法叫醒假装沉睡的人!
如果权妍儿沉浸在自己的爱情美梦里,不愿醒来,又有谁能帮助她?
接下里的日子里,姚清华努力减少去卿鸾殿走动,尽量不去触碰权妍儿那根敏感的神经。
可是有些必须的见面,却无法逃避。
七月初七的七夕节眼看要来了,宫里照例要准备庆祝活动,宫眷穿鹊桥补子,宫中设乞巧仙子,兵仗局伺候乞巧针……
李尚宫要姚清华去贤妃宫中送活动安排册录,不让人觉得姚清华和贤妃娘娘因那次处罚后有嫌隙,姚清华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一路上,她想,已经有多日未见贤妃了,不知道她会如何对待自己,待会儿只能在权妍儿面前,努力装的自然,假装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
及至进到卿鸾殿,只见那权妍儿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正在殿的外的凉亭里举杯独酌。旁边的芙蕖虽一再劝诫,她却不为所动,似乎醉意颇深,似哭似笑,言语无状。
权妍儿这样失态,姚清华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进去。
忍不住想起权贤妃娘娘上次北巡时,即使是在病中,都把自己收拾得齐齐整整,好取悦于君王,今日就这样放浪无状,不怕被有心人撞见去报告皇上?
也不知道,内心是怎样的失望,才这样痛苦的放逐自己?
这皇上要是来问罪,看到权妍儿这一副模样,本来最近因为国事心情不佳,只怕雷霆震怒下后果难以预料。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毕竟贤妃娘娘的痛苦是因为姚清华这张太爱八卦的嘴而招致,这位娘娘看着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就像一个小姐姐一样,姚清华到底还是不忍心,便进到凉亭,抓过酒壶,小心劝诫道:“娘娘,一向是皇上心尖尖宠爱的人,皇上因为国事烦扰,心情不痛快,少进后宫,娘娘要体谅;等皇上把国事捋顺了,自然会驾临娘娘处。身为皇上的女人,不可太任性啊。”
哪里知道,权妍儿复又抢过酒壶,往嘴里倒了一杯,苦笑道:“皇上哪里是因为国事烦忧,不入后宫啊!二红妹妹,谢谢你的好意,你没发现,从六月下旬,皇上就很少到我这青鸾宫来么?我敢保证,到整个七月,皇上都绝对不会召见我,你信不信?”
第十五章 宠妃的神预测?()
“酒醉心明白”,姚清华看贤妃神色之间,竟然是很清醒。
可是,她怎么那么肯定,皇上整个七月都不召见她呢?
难道她能神预测,皇上整个7月都会烦于国事?
朱棣可是一代战神,眼前虽然有本雅失里的烦忧,但也只是这元室后裔野蛮的做法让朱棣恼羞成怒,且被一个黄毛小儿猜透心术,颜面上有点过不去,要解决他也容易,远远达不到长期心腹大患的地步。
倒是权妍儿的话里话外,似乎有一种争风吃醋的味道。
难道皇上这一个月要去陪另外哪位娘娘?
可是偌大的皇宫,似乎没有谁可以让朱棣专宠一个月吧?
“妹妹,你别不信我,”权妍儿脚步踉跄的在姚清华耳边说,“你猜,咱们皇上这一个月,天天陪着的是谁?”
皇上还真有新欢了?这可是个严重问题。姚清华半信半疑的道:“陪谁?”
“皇后!”权妍儿凄然一笑。
自徐皇后过世后朱棣宣布终身不立后,现在这明宫里哪里还有皇后?
看权妍儿的眼神,难不成,她指的就是徐皇后?
可徐皇后已经死去两年了,早已葬入陵寝,阴阳分隔,皇上怎么去陪在身边?
难道皇上天天出宫去在徐皇后陵寝边睡觉啊?这不太可能。
权妍儿似乎看出了姚清华的疑惑,神秘的指指东边的宫殿,“咱们皇后,哪里就到陵寝去了,她就在凤藻宫呢。”
皇后还在凤藻宫?死的?活的?
太凌乱!
学霸姚清华清楚的记得,历史上明成祖朱棣的徐皇后,薨于永乐五年七月。
这贤妃娘娘看来真是醉的不轻,净说胡话。
姚清华还想追问,李尚宫娘娘派来的小丫鬟已经来催促了要表册,她只好迅速将贤妃宫中的各色等级的丫鬟,仆役等人,造了名册,同小丫鬟一道回了尚宫局。
“二红姑娘,你在宫里走动方便,不信,你留意着皇上,看他这一个月是不是天天都去凤藻宫?”权妍儿在身后大喊。
……
就在宫里看似一片歌舞升平,人人都在准备过乞巧节时,七月初三日,朱棣不动声色的召来淇国公丘福,命他为征虏大将军总兵官,“武城候”王聪、“天安候”火真为副帅,“靖安候”王忠、“安平候”李远为左右参将,率精骑十万,北讨本雅失里。
这一仗,算是朱棣筹谋已久的打击本雅失里的扬威、复仇之举,朱棣对这场战争寄予厚望。严防战机泄露,所以选择在七夕节前三天大军开拔,这样,敌人的探子,看皇宫一派喜气洋洋,只知道永乐帝正准备合宫宴饮,哪里知道谈笑间,战争的风云已经再起。
大军出发前,朱棣亲自召见总帅丘福,告诫他,要瞅准战机,一旦机会来临,即刻开展;一旦开战,不要轻敌;一旦战败,要保存实力,以下场战争再拼输赢。
不曾想,一心只想立大功的淇国公丘福,却没有将战神朱棣告诫的这三个“一旦”放在心中。反而起初不适应北方环境而休整部队,延误战机,后又轻敌冒进,中了本雅失里的埋伏,最后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朱棣的征讨计划血本无归,颜面尽失。
丘福自知罪不可赦,在战场挥剑自杀。自杀前写下血书托人带回,向朱棣表达痛悔之意。
正在华盖殿里与各宫妃嫔共度七夕佳节的明成祖朱棣,接到丘福从战场上带回的血书,猛地将手中的杯子一掷,杯子砸到了正带领各宫妃嫔给皇上请安的贵妃张玲珑身上。
这是姚清华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张贵妃。
那张贵妃年纪大概25、6岁,身量高挑,婀娜、刚健,暗含一股隐隐的英气,一看就是将门之女;可是再看脸蛋,却生的花肌雪肤,明眸皓齿,五官妩媚娟秀,衬在一身华贵雍容的贵妃吉服里,当真是高贵美丽,美艳不可方物。
姚清华以前只觉得芙蕖算是漂亮了,今日才相信芙蕖说的,张贵妃的美貌的确比她美上千万倍。
玉杯不偏不倚的砸在张贵妃的饰满珠玉的发髻上,酒水溅到她脸上,还好碎片没有划在她脸上,要不然会有毁容的危险。
那张贵妃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又硬生生的收住,一切只在分秒之间。
反倒张贵妃第一个眼疾手快的冲到皇帝身边,一把抓住皇帝扔杯子的手,急切的查看,温柔的轻抚了一下,声音急促道:“皇上没事就好,臣妾罪过。”那样子生怕皇帝的手被玉杯碎片划伤。
也不知道她是太过疼惜皇上?
还是已经习惯受气?
可是永乐帝丝毫不领情,一甩手,拂袖而去,留下合宫盛装隆重出席的娘娘们,尴尬而胆怯的怔在原地。
华美悠扬的宫廷丝竹之声,杳渺的飘散在皇宫漆黑的夜空。
今夜的奉天殿,即使隔着几十米远的外庭,也能听到皇帝那竭嘶底里的,不知道是骂声还是哭声的嘶吼。
虽然相处不久,但是姚清华早已经看出,朱棣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平时她还一直感慨,原来小皇孙朱瞻基的深藏不露,正是皇祖父朱棣给潜移默化形成的。不曾想,朱棣,这次竟然是如此方寸大乱。
一想到帅气的小皇孙,姚清华忽然觉得,进宫以后,在皇上身边最近很少看到他了。难道是因为太子禁足,皇太孙也受到了什么牵连?
原以为,可以借着这次七夕节大庆,皇帝心中高兴,可以趁机问问朱瞻基的近况,没想到皇帝今晚却是这般反应,只好将那心中的疑问,压在喉头。
只是,朱棣今晚的反应,也实在有点太大了。
直觉告诉她,皇帝的心中,一定还有着别的不可言说的烦闷。
要知道朱棣一生,经历过多少战争,应该早已深谙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
这次全军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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