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在位,对两位皇叔汉王朱高煦与赵王朱高燧的赏赐厚于其他王府。只因父皇深爱家人。朕如今登基,更加要替父皇照顾好两位皇叔,朕宣布,加封汉、赵二王岁俸禄二万石。各赐田园八十顷。钦此。”
众目睽睽之下,汉王和赵王先后上前领旨谢恩。
接下来,朱瞻基又开始大赏功臣。
然后,“教坊司”开始表演节目,为今日盛典助兴。
今日的奉天殿,激荡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喜庆与威严。
一切只因为,一个崭新的王朝就要开始了。
而此时,内心无比激荡的吴婳却没有注意到,在王座下观礼的汉王,此刻那五味杂陈的心事。
汉王从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打量着,他称为“小侄儿”的新皇帝。
只见朱瞻基坐在金漆雕龙宝座上,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他扫视着下面的一切。——扫视着他的子民。
大殿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深深宫邸,纸醉金迷。
“且让你得意几天吧,这样歌舞升平的日子你过不了几天了。”
汉王在心里一遍遍的对自己说道。
第二天午时,在华盖殿赐宴。
那更是一番热闹的景象了。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咚。
华盖殿四周装饰着灿烂的花朵,花萼都是翡翠做成的,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明黄色,似染似天成。
汉王却无心这些风景。
他端着酒杯,看似无意的走到赵王朱高燧的面前,笑道:“来来来,三弟,多年不见,敬你一杯。”
赵王朱高燧自当年被太子朱高炽摆了一道,贬到云南就藩,直到多年以后,才明白了朱高炽当年的阴谋。
但时移世易,
他也只能暗暗在心里咒骂老大的手段高明。
现在朱高炽已死,他对老大留下的这个儿子,自然也不会有好感。
三个兄弟中,他跟汉王一向感情亲厚,此刻,也自然知道二哥的这杯酒,所为何意。
“二哥,皇帝侄儿还真是仁爱,对你我的加封,也当真是慷慨。我们一年前新皇才刚刚得了一次盛大的加封,没有想到,小侄儿上台,又在此基础上,再次加封,看来你我两个老家伙,真得要感谢天恩呀。”
赵王皮笑肉不笑的故意反着说话。
“哼。你也说,一年前我们才刚刚被加封,现在不到一年就换了新皇帝,又加封了我们一次,谁知道,下一年,会不会又换新皇帝,来加封你我呢?”
汉王冷哼了一声,压低声音在赵王耳边说道。
赵王听到这儿,把汉王拉到大殿的角落,鼓动似的对汉王说道:
“哈哈,(m)若是再换新皇帝问这大殿上,舍你其谁?”
赵王的这句话呢,汉王一听,正合胃口,他顿时眉开眼笑,赶紧拍着赵王的肩膀,两人共同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兄弟俩比过去在战场上共同杀敌的时候,还更加亲密无间起来。
此时,朱瞻基用眼角的余光瞟着汉王和赵王在角落里的窃窃私语。
“二哥,别喝了,小侄儿看着咱们呢。”
赵王忽然发现了一道犀利的目光,他心里一怔,一看,自己的小侄儿正谈笑风生的朝他们走过来。
“怕什么。一个小崽子。我就是故意做给他看得呢。看他能奈我何!”
汉王迎着走过来的朱瞻基的身影,低声道。
“明白了。二哥是在试探小侄儿的底线呢。”
赵王一点就通。
“对,这小子到底有几斤几两,我们总得摸摸清楚,等着吧,三弟,接下来,二哥还有大招呢。”
汉王旁若无人的说了这句话,朱瞻基已经来到他们的面前。
“参见皇上。”汉王和赵王懒洋洋的行礼。
“不必客气。今日都是一家人。”
朱瞻基显得十分谦卑有礼,赶紧左右一个,亲手扶起两位叔叔。
“两位叔叔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侄儿对你们钦佩得很。父皇在世没有多的弟兄,就你们两个,还望皇叔多多指点侄儿。”
朱瞻基话说的极为谦虚。
“看吧。这小子,连受我们一个礼都显得惶恐不安,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受不起呢。”
等朱瞻基过去之后,汉王偷偷给赵王耳语。(。)
(四库书)
二百八十六章 金銮殿上的叔侄情敌()
&“是啊,汉王是何等威风,谁不知道,这大明江山,就是你汉王亲手打下的。想当年,你我打江山的时候,这小子还在城隍庙抓鸡屎,还来不及投胎变人呢。现在这小子坐享其成,他是该知足呢。”
赵王见朱瞻基这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也顿时自信心爆棚,说话也嘚瑟起来。
“黄毛小儿,不足为惧。”汉王的笑声更加响亮了,整个华盖殿里,就数两位皇叔笑得最灿烂,喝得最欢了。
到最后,整个大殿的人都在侧目,汉王和赵王还是依然旁若无人的大声饮酒说笑。
杨荣皱着眉头看着朱瞻基,可是朱瞻基却似乎根本没有发现两位皇叔的放肆,相反,他似乎也很贪杯,喝得有些醉意朦胧了呢。
汉王见到这一幕,更加信心十足,此时,在众人的注目中,朱高煦忽然大摇大摆的走到朱瞻基面前。
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皇位所为何事?”
“皇帝侄儿,你今日在大殿上如此厚待我这个叔叔,你们父子俩不断加恩于我,那皇叔也必须投桃报李,才能略表寸心啊。”
朱高煦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下面的大臣杨荣想要阻止汉王的话,但是朱瞻基摆摆手,温和的笑道:“王叔,你有何要求?”
“要求不敢,只是本着尽忠为国,护佑大明的思想,想想皇上呈上利国安民的四条大举措。”
“汉王,皇上已经有醉意了,何况今日是大宴宾客,只谈喝酒,不谈国事。”
此时,再也看不下去的杨荣赶紧上前巧妙的阻止朱高煦开口。
“这不是文渊阁大学士杨荣先生吧,你可算三朝元老了吧。但你在我汉王面前,还嫩了点。退下,皇上都没有说话,你竟然敢代替皇上的旨意?你平日就是这样辅助皇上的?”
这个杨荣,可算是朱高煦的命中克星,一次次阻止了朱高煦的皇帝梦,朱高煦对他恨得牙痒痒的,因此,此刻说话毫不客气。
见汉王这样说话,杨荣很尴尬,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朱瞻基,可是朱瞻基却依然是刚才那种口气:
“二皇叔,难得你如此为侄儿考虑,如此为大明朝尽忠,你就尽情的说吧,侄儿必当全部采纳你的高见。”
“真的?”连汉王都有些不敢置信,这个一向被称为天生帝星的小侄儿,竟然如此好说话,他有些蒙了。
不过他还是理科洋洋洒洒的给皇帝提了四条建议,朱瞻基等他说完之后,立刻微笑道:
“准奏,一切就依照皇叔所言。”
此时,大臣们窃窃私语。
有人说:“皇上对这个叔叔,也真是太礼遇了。”
也有人接口道:“不会吧,皇上就不是有点怕这个汉王啊。”
还有人说:“这个汉王也真是威风,看来他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于是,一部分趋炎附势的赶紧过来给汉王敬酒,只有少数几个忠志之士,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汉王在群臣的恭维声中,兴高采烈的和大家推杯换盏。
参加完登基大典之后,汉王应该回山东就藩了。
其实早在宴会之后,他和温哈喇王子就在商议,希望尽快辞行,回去准备大事。
京城里的一切他们都已经摸了个大概。
眼看汉王的归期将至,吴婳急了。
她自回皇宫以来,一直被安排在和汉王在一起的地方,她多么想去看一下这皇宫里以前的朋友,特别是微姐姐啊。
其实那晚从北京昌平县回宫的路上,吴婳就已经向朱瞻基表达了这意思。
可是朱瞻基一口拒绝了。
“婳儿,你现在可不能在皇宫里露面。从你被赐名为吴婳的时候,从前的那个吴二红就已经死了。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汉王的伴读丫头吴婳,你不是吴二红,你也根本不会认识什么微姐姐。”
说到这儿,朱瞻基语带责备的说道:
“婳儿,你是聪明人,你该知道,去汉王府做细作这种事情,是有损我皇家颜面的,这世界上,除了你我,如何能再让多一个人知道?”
吴婳自己也知道朱瞻基说的都是事情,可是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回来一趟,就悄悄的走。
她一直在想办法,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见一见微姐姐呢?
终于吴婳猛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有了。”
汉王辞行的前一天,朱瞻基要在交泰殿设家宴给汉王送行。
汉王也要携带上家眷一起赴宴。
“不如我就以汉王家眷身份,跟汉王一起赴宴吧。”
吴婳计上心来,赶紧去求汉王答应她的要求。ww。uukansh)
“王爷,我的身份你早就知道了,皇上现在已经登上皇位,我这个细作他肯定留着无益了,所以巴不得眼不见心不烦,因此这次还让我跟你回山东。”
吴婳故意把自己说的可怜巴巴的,而且对朱瞻基似乎相当失望的样子。
汉王一听,很是高兴。
吴婳赶紧趁热打铁的说道:
“离开之前,婳儿好想看一看我的童年伙伴啊,就让我以侧妃的身份跟你一起赴宴,去见一见这些宫里的老朋友好不好?你知道,朱瞻基是不可能让我去和她们相认的。”
吴婳说的极为真诚,汉王一下子就心软了,他当即答应了她的要求。
到了赐宴的那一天,不被孙灵微认出来,吴婳谎称感冒,用风帽把自己的脸遮了一大半,只露出眼睛。
她低眉顺眼的跟在汉王的身后。
远远地看见朱瞻基带着胡善祥和孙灵微过来了。
两人都还没有册封,所以还穿着家常的礼服,只是要比平时华美一些罢了。
胡皇后那是真叫一个朴素,穿着月蓝素色珠边袄,鹅纹堆砌细花纹。云肩绣带添丰韵,大袖宫妆五色新。内衬着,青莲水绿鹅黄色,周围俱是滚镶成。玉坠胸,琢乎精,下系银红百裥裙。
而紧跟在她身后的孙灵微,就显得妖娆万分。
只见她穿着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四库书)
二百八十七章 如果再见不能红了眼;是否就要红着脸()
见到孙灵微这一副打扮,吴婳不由得在心里吃惊道:
“微姐姐,你可真敢穿呀,在皇后面前,你竟然穿着牡丹图案的衣服,这不是皇后才可以装饰的花纹么?幸好你那牡丹是淡蓝色的,不是大红色的。&&&{}不然你可真算得上明目张胆的逾越了。”
可是,她再看胡皇后和朱瞻基都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顿时明白了,看来,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微姐姐这种装扮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叹息道:
“微姐姐啊微姐姐,我怎么从你那精致的脸颊上看到的不是美丽无暇,而是目空一切呢?不知道下一次看见你,又会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呢?希望,这一次是我看错了。我还是喜欢当年那个会一只的蟋蟀默默垂泪的女孩。”
此时,吴婳在汉王的招呼下,低眉顺眼心翼翼的参见完皇帝、皇后、贵妃之后,远远的坐在宴席的对面。
“我怎么觉得这位汉王侧妃有点眼熟呢?”
孙灵微忽然道。
“微姐姐,你认出我来了?”
吴婳心里一激动,差点想要站起来,一把掀开风帽,和孙灵微紧紧相拥。
可是朱瞻基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道:
“世人都微儿是七窍玲珑心,可今日为何如此眼拙。汉王妃这是第一次随夫君来皇宫,你却人家眼熟,你这话可是祸事啊,出去汉王可要找你麻烦!”
“这是为何?”孙灵微声嘀咕道。
“你这话不是汉王妃私下来过皇宫么?你不知道,藩王在外,非诏不得入京城么?”
朱瞻基严厉的道。
孙灵微从来没有见到朱瞻基这样严肃的表情,赶紧打住了这个话题。
此时,汉王赶紧打圆场道:
“贵妃娘娘,若不是今日我这王妃身体有恙,怕传染了贵人,本王定当让她除去风帽,满足一下贵妃的好奇心。”
孙灵微哪里还敢再接这个话题,赶紧心的用别的话题岔开。
而吴婳看着孙灵微现在这一张脸,不知道为什么,也没了要找机会和她话的冲动。
她觉得眼前的孙贵妃,是那么陌生,陌生到她已经找不到当年微姐姐的柔美与纯真了。
她看现在的孙灵微,那种强烈的占有*,恐怕眼里容不下爱朱瞻基的女子的存在。
“微姐姐,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就会红着脸?还好,我和你应该没有再见之日,我也不会成为朱瞻基的妃嫔,爱他,如果只是在我自己的心里,是可以相安无事的吧。”
吴婳在心里默默祈祷。
这一次匆匆见面,在吴婳心里,就这样郁郁而终。
可是,当分别的时候,吴婳忽然又忍不住为孙灵微辩白:
那胡家妹子,当日后来居上,抢占了微姐姐的中宫之位,微姐姐因为她,受了那么多委屈,现在发泄一下也是正常的。
每个人都有多面性,一个傻白甜能在后宫生存几年呢?微姐姐能够一路走到现在,怎么会不改变一些呢?
今日种种,只因为,微姐姐根本没有认出我来。
我相信,如果我们再见面,她一定会如当初那样,脆生生的叫我一声“红儿”,然后再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的。
吴婳在心里这样想着,顿时释然了,遥望孙灵微那美丽的脸庞,觉得更加美艳了。
离别的风中,送来了一丝丝眷恋。那是吴婳对于紫禁城的最后回忆。
“这一生,我还会有机会再踏入这宫廷里半步么?此去山东,我的人生际遇又会是怎样呢?”
马车一路向前。那疾驰的马蹄声声,踏着时间的节拍,
仿佛裹挟这生命里的一圈圈年轮,逐渐远去。
路旁风景一一在眼前闪现,吴婳的心里涌过一丝感伤,她忍不住问自己:“我到底来自何方?我会情归何处?”
一想到自己都已经25岁了,这个年龄在现代,已经算是走进剩女的年龄了,可是我还在外,做着男人才能胜任的细作工作,将来我的结局如何?
真的要做一辈子的女孩子么?我还能嫁人么?
我会像女人一样,可以跟心爱的男人,结婚,生子么?
一想到这些,吴婳的心情就沉重了。
她看着前面的汉王和温哈喇王子在马上并肩而行,忍不住心里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我会嫁给汉王么?
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已经生活了八年,我有一天会爱上他么?
在皇宫里那短暂的一面,U看书.unshu。吴婳已经看出,朱瞻基对孙灵微那种宠溺和疼爱,那是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疼爱的最大限度。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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