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江湖宅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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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江湖宅女记-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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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那人是谁?男的女的?”

他道:“女的。”

我笑道:“一定是个美女。”

他笑看我一眼,沉默片刻,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明成祖发动的靖难之变刚刚成功,但世道仍然非常混乱,流寇四起,南方有不少豪富之家入镆铘山避祸,我听闻中原武林高人辈出,便想下山见识一番。我一路东来,遇到的尽是些绿林强盗……”

我道:“我知道了,你遇到了一个美貌的女强盗。她看中了你,想抢你回去做压寨相公,谁知她打不过你,结果,反被你收了,于是你就传了这套剑法给她。是不是?”

他看着我,微笑道:“她恰恰是被强盗打劫的那个。”

我哼道:“那一定是你英雄救美了,哼!很懂得怜香惜玉嘛!”

他点头笑道:“不全对,但也差不多。”

我待要说话,忽然瞥见凤鸣面上隐有笑意,连忙闭嘴。

艳少道:“她叫雷攸乐,是一个镖师的女儿,她父亲保的一趟镖被蜀中的绿林大盗劫了,自己也身受重伤,回去后没两天就死了。于是,她孤身前往峨眉山拜师学艺,意图报仇。那一天,我正好与峨眉掌门切磋剑法,她眼见峨眉掌门败在梵刹剑法之下,就转而要求拜我为师。我便将梵刹剑法传给了她。”

他顿住,喝了一口茶,笑道:“这种事我本来是绝不管的,但是,她父亲敢保那趟镖却令我有些佩服。”

凤鸣奇道:“那趟镖保的是什么?”

“是一个人。”

“咦?”我也忍不住好奇,“是什么人?”

“他是翰林学士黄子澄的儿子。黄子澄乃是建文帝的重臣,永乐帝登基后下令灭其三族,家眷全部没入教坊为妓,他的儿子改姓出逃。”

我惊叹一声:“哇,这个姓雷的确实够大胆的。”

艳少笑笑,续道:“好在雷攸乐并不笨,跟我学了三个月,剑法略有小成,我便让她去报仇,约好在两个月后在嵩山见面,谁知她回来时,又带了一个女子。”

我醋意爆发,忍不住道:“你艳福不浅嘛!这次又是谁?”

他嗤笑一声,道:“她报完仇,又去救黄子澄被没入教坊的妹妹,谁知她已自杀身亡,却遇到另一个流落风尘的官宦小姐梁冰,就把她带了回来。我见她们无处可去,只好暂时带在身边。昔年江湖朋友送我艳少之名,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们俩。”

我想象他当年带着两名美貌少女,纵横江湖意气风发的情景,心里一阵阵泛酸,却听凤鸣问道:“后来呢?”

他看着凤鸣,微笑道:“后来,我发现中原武林的高人也不过如此,就回镆铘山了。路过西域雪莲山的时候,顺道拜访了一下逍遥四仙,下山的时候遇到襁褓中的你,就将你带回去了。”

我道:“人家凤鸣问的是那两个姑娘,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他放下茶杯,道:“我回去的时候,就和她们分手了。我也不知道她们后来怎么样了。”

我一愣。“你不是说她们无处可去嘛?怎么把人家扔下不管了。”

“我既不是她们的父母长辈,也不是她们的丈夫,为什么要管她们呢?”他看着我,一双眸子忽然充满笑意。“除非,你是想我将她们娶回来做老婆?”

我瞪着他。“难道你后来再没有和她们联系过?”

他笑道:“雷攸乐那性子是绝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也笑。“我一点也不担心她,倒是挺担心她那个漂亮的女弟子,今晚那两个人身手都不弱,我看你的梵刹剑法也未必赢得了他们,何况还有七海连环岛的人。”

他站起身,微笑道:“没错,你明天可不能再懒床,必须早起赶路了。”

我哼一声。“那得看我的心情。”

他握住我的手,笑嘻嘻道:“你的心情不好?”

我道:“假如你也传两套什么剑法给我,我的心情或许会好一点。”

他笑意渐深。“你想学什么?”

我假意思考一下,道:“乾坤大挪移,凌波微步,六脉神剑,落英神剑掌,随便教两样就行。”

他蹙眉笑道:“闻所未闻。”

我道:“那随你教什么,要既容易学,威力又大的。”

他微微沉吟:“确实有一样符合你的要求。不过嘛……”他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道,“这个要在床上练。”

我面上发热,却禁不住笑出声来。

夜里,他果真与我说起一套剑法,乃是他昔年领教过中原峨眉、青城、点苍等八大派的剑法之后所独创的一门剑术,尚没有名字。共有十一招,每一招又有九项变化,奇正相生相克,共有九十九式。

我问:“它的威力如何?”

他道:“自我创出这套剑法以来,已有二十年不曾与人交手。这套剑法的威力尚未可知。”

我道:“比梵刹剑法如何?”

他笑道:“那自然是强些。不过,这些年来,我每日在镆铘山流云城中静坐,越发觉得天下没有绝对不败的剑法,只是破解之道尚未被人想出。”

我惊叹的看着他。楚天遥是多么奇妙的一个人,他的武功已臻化境,对这世界却仍存有敬畏之心。他的自信并非夜郎自大。

他接着道:“但是,家父曾经说过,这套剑法在此后百年内将无争锋者。”

我激动起来,摸出他昔日赠与我的玉剑,道:“那快教我吧。”

他笑出声来:“武学高低的关键不在拳脚之上,而是在这儿。”说着敲了敲我的头,“你的悟性够嘛?”

我笑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只管教,我学不会绝不赖你。”

于是,他便将这套剑法的口诀心法说与我听,说着随手拿起玉剑比划,一柄白玉小剑宛如玉龙般飞舞,他淡蓝色的长袍在一团白光之间或隐或现,起初尚可瞥见一丝半缕的蓝,后来但觉满室白光滚滚,炽烈耀目,我自认眼力不差,可他的身行剑法完全瞧不清楚。

我痴痴看了一会,忽觉面上一凉,玉剑已贴上脸颊。

他拿剑拍拍我的脸,笑道:“我已倾囊相授,你可看清楚了?”

我老实的摇摇头,道:“一式也没看清楚。你再舞一遍。”

他嗤笑一声。“我就是舞十遍也没有用,还是先上床,我再细细说给你听。”说着拉我上床。

我不依,笑嘻嘻道:“但是你舞得很好看,赏心悦目啊。”

他的手腕忽然急转而下,立刻便有一道裂帛般的轻响,我的外衣自颈口到脚面全数撕裂开来,比剪刀裁得还整齐。

我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啊,没有剑锋也这么厉害?”

他俯身吻一下我的唇,戏谑道:“这是第一式,叫轻解罗裳如何?”

我笑。“人家要是知道这名字的来历,怕要绝倒。”说着脱了外衣扔在椅子上。“好好的衣裳被你割破了,得赔我一件新的。”

他一边宽衣,一边眨眨眼道:“那我的剑法还抵不过一件衣裳吗?”

我接过他的衣服折好,笑道:“我是剑法也要,新衣裳也要。”

他低头解开我的发髻梳理,道:“贪心鬼,快睡觉吧”

我依言上床,一夜无话。

第十七章(2)

隔日一早上路,途中艳少将那剑法的精要部分详细说与我听,我听得一知半解,倒是凤鸣受益匪浅。他笑骂我孺子不可教。

中午打尖时,忽然接到一封飞鸽传书,艳少看后微微蹙眉,将信笺递给我。

我一愣。因为事关谋反立场等问题,我一直不理会他们的书信往来。他也从不曾与我说起这些事。

他笑着解释道:“这封信与汉王无关,你绝想不到昨晚那两人是谁。”

我接过一看,禁不住低呼出声。“唐赛儿?那个农妇居然是白莲教主?”

我受电视剧的影响,认定白莲教主必定是一个美艳女子,坐在多名美女抬着的华美大轿里,神秘莫测,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妇?

那铁盒里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能令唐赛儿亲自出马。

我吃惊的看着他。

他夹一块菜放进我碗里,笑道:“好奇心太盛,小心惹祸上身。”

我道:“那个泓玉姑娘有可能是你的徒孙,你不管他们了?”

他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忽命凤鸣快马先行。凤鸣应声去了。

我奇道:“你还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不一起走?”

他反问:“你不是要游览观光嘛?”

我顿时语塞,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含笑道:“你伤势刚好,快马奔波伤口易裂。”

原来他一路顺着我,还有这层意思。我又惭愧又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又道:“放心,那东西飞不掉的。快吃饭!”

我想了想,道:“倘若汉王谋反失败,你会怎么样?”

他放下茶杯看住我,微笑道:“你觉得朱瞻基会相信你吗?”

我静默,左侧窗棂上有一抹流光孤注一掷的倾泻而下,通向烦扰熙攘的滚滚尘世。

半晌,方才轻声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他沉默一会,忽然道:“我很抱歉。”

我抬头看着他。

他苦笑道:“我指风亭榭的事。因为那件事,你不再相信我。”

“我没有——”

“你有。”他打断我,目光倏忽变得犀利。“你纵然不说,但我知道你有。那日在阳曲县,你急于跟林少辞划清立场,说到底还是怕我对他不利。”

我呆住。这世上有一个人看我如此之深,宛如明镜般雪亮通透,我在他面前赫然竟是赤裸透明的。从头到尾,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瞒不过他,他什么都知道。

窗外缕缕和煦春风拂过,我却忽然感到寒冷。

他的脸沐浴在阳光里,一头银丝闪着耀眼的光泽,眼瞳深邃而明亮,嘴角却牵起一抹苦笑。“我让你感到害怕了?”

我低头不看他。

他握住我的手,轻轻叹息。“我只是习惯性的要掌握局势,并非不信任你。”

我不语。

他继续道:“其实,当我知道你让风净漓带密函去南京,也是有些生气的。”

我微微动容。

他看定我。“难道我在你心中的份量,比不上一个风亭榭?”

我道:“这不一样。我爱你,和我反对你参与谋反,两者之间并不矛盾啊。”

他微笑这点头,道:“我知道。尽管你不是容疏狂,但你为我不惜放弃庄主之位,我很高兴。我自知相助汉王,在你看来相当荒唐。私心里却仍然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呵呵。我是否太自私了?”

“那我们不管这件事,成嘛?”

他看着我,目光柔和,但坚定。“我这一生从不曾做过半途而废的事。”

我忍不住要生气,怒道:“这叫什么狗屁理由?你干脆说你想做皇帝,我还觉得可信一点。”

他瞪着我,忽然大笑不止。

我吓了一跳。“你不会真有这个想法吧?”

“那可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我是真的疯了,才会想去当皇帝。只是,我此番出山,筹备谋划了半年多。”他曲指敲了敲桌子上的那封飞鸽传书,道,“这看似普通的一封信,可你知道背后有多少人在奔波卖命吗?单单这一张情报网的花费就是你无法想象的。眼下正是事情成败的关键时刻,要我撒手不管,呵呵……不甘心啦”

昨夜到现在不过十来个时辰,就查出了唐赛儿的身份,他绝非夸大其词。

我无奈道:“反正你势必要逆天而行就对了。”

他冷笑道:“谁是天?这世上有一条法则叫:成者为王败者寇。燕王夺了江山就是王,建文帝失了江山,不论他以前如何尊贵,也只能是寇。唐赛儿若造反成功,天下就姓唐了。”

我反问:“天下本无主,有德者居之。你认为汉王是有德之人嘛?”

他嗤笑一声,道:“何谓德?永乐帝动辄兴兵北伐,大征税赋,他有德嘛?呵,最终苦的还不是天下的黎民百姓。”

我气结。“你既知道,何苦还要相助汉王?”

他微笑道:“即便我不助他,他举兵也是势在必行。再说,黎民与我有什么相干呢?我又不是救世主。”

我脑子发昏,站起来嚷道:“算了算了,说了这半天等于没说,不要浪费口水了。快走吧。”说着,径自下楼吩咐小二牵马。

一会儿,他结帐出门,笑嘻嘻看着我。

我将马缰丢给他,瞪眼道:“很得意吗?”

他兀自笑道:“你很久没跟我发脾气了。”

我顿时哭笑不得。“你喜欢我跟你生气?”

他笑着上马,道:“那倒不是,但你气急败坏的时候也很可爱。”

我沉脸回复他:“你却是沉默的时候比较可爱。”

他大笑,纵马前行。

第十七章(3)

快到河北境内时,途中忽然出现不少行色匆匆的江湖人士。

日暮进入一个叫南川镇的地方,我正犹豫要不要在这里投宿,忽然瞥见一家客栈的角落里画在一朵奇怪的梅花模样的图案,却只有三个花瓣,嫣红一抹刻在淡青砖墙上,即便是在苍茫暮色里仍然破为醒目。

“那是什么?”我指着那个图案,问艳少。

他微微蹙起眉头,沉声道:“凤鸣遇到劲敌了。”

我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他道:“这是我们的联络标记,几片花瓣代表几名敌人。他的笔法潦草仓促,看来走得很急。”

“会不会有危险?”

他笑笑。“暂时应该没有。连夜赶路,你可吃得消?”

我立刻翻身上马。

他笑道:“不急的,我们慢慢走。今晚肯定能遇上。”

我一愣。“嗯?”

他解释道:“几拨人马过去了,显然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点点头,问道:“那三个人会是谁呢?武功高过凤鸣的,江湖上屈指可数啊。”

他淡淡一笑,道:“江湖中还是有不少高人隐士的。我们昨夜遇到的那个疤脸男子,武功就不在凤鸣之下,七海连环岛的那个天策,身手也不弱。”

“啊。那七海连环岛的君主岂非更强?”

“呵呵。正好可以试试你新学的剑法。”

我一愣。“我只会第一式,而且还不熟练。”

他哼一声。“没出息。”

我笑道:“我是怕丢你的脸嘛。”

他道:“实际上,容疏狂的武功在你身上只发挥了百分之五十。一来,你没有容疏狂的临敌经验,二来,你不够凶狠。三则,你临敌容易胆怯。”

他说着侧头看我,含笑道:“你唯一全然无惧,足够凶狠的一次,就是面对林千易的那一次。”

我细细一想,确实如此。虽然看别人刀光剑影很过瘾,但是真的轮到我自己上场,总是很没底气,潜意识里害怕那些雪亮刀剑,既怕伤人,更怕被伤。

“要怎么克服呢?”

他微笑着,柔声道:“这是正常的,经历多了就习惯了。”顿了顿,又道:“其实,在我私心里,并不希望你有所改变。但是江湖险恶,世事难料……”

他忽然住口,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侧目看他。

“这种心理是不是很矛盾?”他近乎自嘲的一笑。“人们都说四十不惑,我最近却越发感觉困惑。”

我策马迎风,觉得胸口一股暖流涌动,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前方,神色空蒙而悠远,缓缓道:“我年轻的时候,一心要参悟天下武学,想要什么,不要什么,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后来觉得浮生如梦,即便天下无敌,也不过百年——”

他忽然停下,轻轻“咦”了一声。

我微微一怔,遂即,便听得身后一阵马蹄轻响。

靠!这些死跑龙套就不会迟一点出场嘛,为什么总是挑在人家交心的时候。

我尚没看清楚马上的坐是男是女,那两匹马就像一阵旋风般飞掠了过去,端的是神速。

天下竟有如此神骏的马?

我不禁瞠目结舌。

“那是大宛的汗血宝马,普天之下只有五匹,这两人居然骑了两匹?”艳少的语气略有惊异。

我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莫非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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