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一切都由宋阁主去安排吧。还有什么事吗?”
宋清歌沉吟一下,问道:“不知庄主准备何时启程去沧州?”
我皱眉。“楚天遥派人来催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目前不宜得罪此人。庄主这一路走了一个月,我担心他会借此生事。”
我暗叹一声,听他的意思,似乎恨不得我现在就走。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万分委屈的说:“那么,我今日就启程吧。”
“属下立刻安排人护送庄主。”
我无奈点头。
“那么属下等告退。”一行人行礼后朝外走。
我忽然想起什么,叫道:“宋阁主回来。”
宋清歌的身子一僵,慢慢转过身来。“庄主请吩咐。”
我起身道:“少辞昏迷不醒,燕大哥行事莽撞,我需要你主持大局。”
他一愣,似没料到我忽然器重起他,当即道:“这是属下份内之事,请庄主放心。”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去看看少辞,你准备好了,派人来叫我。”
我一进房,见唐璎珞等人都在。我靠,这等不吃不睡的痴情模样忒叫人心疼,可惜林某人躺着床上,闭着双眼,什么都看不到。
看这情形,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转身出门,迎面遇见神医黎秀然——来的真够快的。
他一见我就两眼圆睁。“容姑娘,你……”
我笑道:“我好了。”
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请让老朽看看。”
我笑嘻嘻随他去看,这老爷子肯定又要吓一大跳了。
“你的体内有真气流窜。”他抬起头。
“是啊!我的武功恢复了,不过用起来好像不太灵光。”
他一脸震惊。“这怎么可能?你服过什么药物,或是其他什么……?”
我点头。“有人用内力帮我治疗。具体是什么功夫,我也不清楚。”
“天下竟有这等奇功?”他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
我很担心他会惊倒,忙伸手扶住,笑道:“黎先生,天下的奇事多着呢,您还是快来看看少辞。”
众女一见黎秀然,立刻让开。他把把脉,把众女都哄了出去,关上门,捣鼓了半天,方才满头大汗的出来。
众女立刻围上去。
“老夫用金针帮他散了部分寒气,再服些药就没事了。不过——”他面色一沉,拿出医生的权威,“林少主现在极需静修,不能被人打扰。各位好自为之。”
众女虽不愿意,倒也不敢多话,只得散了。
我想着也该去收拾包裹,转身要走。黎秀然忽然低声道:“林少主请容姑娘进去。”
呀?这小子醒了?
我疑惑的进入房中,只见林少辞靠在床上,俊美容颜苍白如雪,唇色泛紫,越发显得一双眼瞳窅黑如漆,确实是个美男子,有蛊惑人心的资本。
我坐到床边,微笑道:“感觉怎么样?”
他看着我微笑,又像是哭,忽然低低道:“沈醉天的这一掌,为什么没有把我也打成失忆。真不公平。”
晕!怎么突然来这么悲戚的一句,受不了,还是我来引导话题吧。“你和风净漓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苦笑一下。“现在说这些,还来得及吗?”
“什么意思?”
“自你决定嫁给楚天遥,我们就没有回头路。”
汗!听起来深情款款,但我现在最想八卦的是他和风净漓。“说说吧!我很想知道。”
他定定看着我,良久不说话。我以为他不会说了,但他忽然开口了。“四年前,我在华山游历,住在一户采药人家里,偶尔帮他们干点活。有一晚,我采药回来,路过莲花峰,天降暴雨,天地别有一番风景,我在峰璧上站了一会。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我当成药农,误会我要自杀,硬将我拖下峰去。我当时觉得好笑,就没有点破。”
我笑道:“人家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你倒是挺享受的。”
他苍白面上泛起一丝嫣红,有气无力的瞪着我:“你到底听不听?”
我闭嘴不语。
他继续道:“后来,我在洛阳又遇见她。她非说我欠她一次救命之恩,还骂我是——”
“骗子!”我微笑接口。
“没错。”他虚弱的苦笑一声,继续道,“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跟着我,惹下许多麻烦……”
“谁叫你天生就具有令女人疯狂的本领呢?”我忍不住语含讥讽。
他居然没有生气。“不,疏狂,其实我很自卑。”
这句话真把我震住了。御驰山庄的少主,江湖第一大情圣,居然会自卑。
他苦笑。“小时候,我非常嫉恨你。”
我一怔。“为什么?”
“因为你样样都做到完美,最得父亲的欢心。他那样残酷严格,我们都偷懒,只有你不。他命我们蹲马步一天满六个时辰,只有你一人蹲足时辰。”
“我们?”
“天羽与无极,他们也是自小跟着父亲,是父亲一手栽培扶持。但是父亲只相信你,也只有你最听他的话。”他说着微微喘息,浓密的睫毛垂在眼脸,轻颤不绝,像一把羽扇。
我冷笑:“这就是你拒婚的原因吗?你嫉妒我?”
“你——”他忽然昏了过去。
我大惊,开门叫道:“黎医生——”
黎秀然立刻进房,一干人紧随其后。
宋清歌站在我身后,压低声音道:“庄主,马车备好了。”
我看了看昏迷的林少辞,忍不住叹息,看来他与容疏狂之间的事不是一天两天能说清楚的,只好等日后再说了。
…2
由于整夜没睡,困乏的厉害,我一上马车就去梦周公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床上,很舒服的一张大床,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窗外天色未黑,室内已有一盏淡黄的烛火在摇曳。我有一种久违的宁静惬意,虽明知道这地方不对劲,却不想起床。
不知道又是哪位大神搞鬼,我已经见怪不怪,干脆心安理得的享受了再说。
静默之中,有人轻轻敲门。“庄主,你醒了吗?”
咦?是蓝子虚,这倒有些意外。
“蓝阁主,有事吗?”
“该吃饭了。”
“哦。”我应了一声,“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山庄在大明湖的一处庄院。”
“大明湖?”我一边穿鞋子,一边道,“这么说,我们还没有出济南城?”
“是。”他顿了顿,“我们要在济南再逗留两天。”
“为什么?”我打开门。
“楚天遥要亲自迎接庄主。”
“啊——”我惊讶,“呵!看来这个人的性情确实诡异难测。”
“庄主先吃饭吧。”
我站在楼上,朝远处一看,只见水波澹荡,柳碧如烟,绿荷起伏如涛,湖面有几叶小舟飘荡,颇显清幽。顿时心情大好。“蓝阁主,你去租条船来,我们吃完饭去游湖。”
他笑道:“整个大明湖都属御驰山庄所有,何须去租船,庄主想游湖,吩咐他们就是。”
我靠。这么牛。
我当即下楼,三两下解决晚饭,抹抹嘴就往跑,到了湖边,招手叫来一条小船,吩咐道:“四处逛逛。”
船尾的艄公二话不说就划起浆。啧啧,有权有势就是爽。
这时,天色将暗未暗,湖面笼了层淡淡轻雾,三两个文人模样的人泛舟饮酒,唱和吟诗,风流的很——不过大多数是自命风流。
对此良辰美景,我不觉想起清朝刘凤诰咏大明湖的诗句,随轻声吟道:“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
小舟忽然一阵晃荡,我身子一倾,差点掉下湖去,连忙抓住船栏。回头一看,这才发现那艄公全身黑袍,斗笠罩了整张脸,两手不停划桨,船却只在原地打转。
哪有艄公不会划桨的,难道是鬼谷盟的奸细?
我心中一惊,喝道:“怎么回事?”
他两手一松,站起身朝我走来,双桨“啪”一声轻响,落入水中。
“你是什么人?”我惊慌的就地往船头移两下,心中大骇,老天,我可不会游泳啊。
他站住,忽然伸手揭下斗笠和那件黑袍,轻叹一声:“原来划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顿时呆住,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艳少一袭月牙白的单薄长衫在晚风里微微飘拂,似山涧飞溅的清泉,又似温淡春夜的一抹月光。
“你这个表情像是看到了妖怪,我有那么可怕吗?”他满眼笑意的将我从船板上拉起来,“快起来吧,不用这么大礼参拜。”
我甩开他的手,拍拍屁股,心底一再提醒自己,这个人很强不能得罪,嘴巴上却不受控制。“你本来就是个妖怪,突然冒出来,想吓死我嘛。”
他的笑容温暖如昔。“我还想给你个惊喜呢,但你好像只有惊,没有喜。”
我冷哼。“少来这套花言巧语。骗骗别的女孩子还可以,休想骗我。”
“看来你听信了我的负面传闻。”他夸大表情,“天地良心,我何曾骗过女孩子,一向都是女孩子骗我。我首次讨好一个女孩子,就落得个狼狈下场。”
他故意长叹一声,眼睛却笑弯了。
我也忍不住笑起来。“胡说八道,你难道是我心里的蛔虫,连我什么时候想游湖都知道?”
他这次很老实的回答。“就在你吃饭的时候,我正在学划船。”
这下我要吃惊了。“啊?你难道有千里耳?还是说你在御驰山庄安插眼线?”
“这是个秘密。”他眨了眨眼,“只要我愿意,天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别人要这么跟我牛叉,我肯定一脚送他去火星。
我退后两步,再次打量着他。他看着我,不说话,勾起一弯嘴角,浅浅的笑着。在这一刹那间,我忽然觉得,为了他的这个微笑,我已经等待了太久。
“谢谢你!”我为我的身体致谢。
“哦,真稀罕。”他笑。
我瞪着他。“你的咳嗽好了?”
他挑挑眉。“显然好了。”
我上前,伸手去揭他头上的蓝色幞巾。“那你干嘛还戴着这个——”话没说完,我就呆了。
一头雪白的银丝流瀑般泻下来。
“你的头发——”我睁大眼。
他的目光忽而幽深难名。
“这是怎么回事?”我呐呐近乎自语。
“显然,我老了。”他轻叹。
“四十岁?”我大着胆子,小心试探。
他面色微变,瞪着我。“我有那么老吗?”
“啊!”我惊呼,“那——”
“你凭空给我多加了三岁。”他说着,面上已有了笑意。
“三十七,我的天,你把这叫做老?”我叫起来,几乎怀疑他在耍我。
他再次叹息。“你不懂。像我这样的人,每一天都感觉像一个千秋那么漫长。”
我震惊,这句话若是别人说来,我必认定他极度矫情造作之辈,直接拉黑名单,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他说,我就信了。
我隔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天才都是寂寞的。”
他忽然轻笑出声。“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叫我惊讶,疏狂,我绝不放过你。”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我。
我正色道:“恐怕不行。我实话告诉你,我就要嫁人了。”
他不动声色。“那又如何?”
“所以,我们的交往必须到此为止。”我说,“再这样暧昧下去,我万一爱上你就麻烦了。”
他一呆,像听到不可思议的奇闻。“你难道还没爱上我?”
我眼前发黑,几欲晕倒。这人自信的近乎狂妄,如此理所当然的认定我已经爱上他。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已经爱上了你?”
“是什么让你觉得,你没有爱上我?”他反问。
我几乎要起反感。“拜托大哥。我连你的真实姓名,身世来历都还没搞明白,你何以如此自信?”
“这个很重要吗?”
我一愣。对啊,这个很重要吗?但是在我的观念中,但凡涉及爱这个字眼,这些都是必要的——一夜情另外。
啊,或许我们可以玩玩一夜情,缱绻缠绵之后,各奔东西,也不失为一件风流快事,毕竟这样牛叉的人物,百年才出一个,不是什么时候,什么人都能遇到的。我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3
我打定主意,立刻朝他暧昧的眨眨眼。“我即将嫁给一个魔鬼,但现在还是自由的,我们或许可以——”我住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魔鬼?”他蹙起眉头,“你觉得楚天遥是个魔鬼?”
这孩子显然没明白我话里的重点。
我一挥手。“唉,提他真煞风景。我们还是说点风花雪月的事吧。”
他点头。“你刚刚吟的那两句诗不错,很切景。”
我暗叹一声,这般不解风情,真是枉负艳少之名。我就差赤裸裸的道出‘月夜不寐愿修燕好’了,他居然还不明白。
我朝他靠了靠,伸手去抚他的肩膀。“你不是喜欢我吗?”
他一怔。“你在勾引我?”
晕倒,反应忒迟钝了。我微笑。“别怕,我很健康的。”
他又是一怔,遂即哈哈大笑起来。“你精于此道?”
我靠。我观摩古今中外众多aV,特意钻研过日本制造,何止是精?
我干笑两声。“包君销魂。只是……”
他面无表情的挑眉。“嗯?”
“你没有什么疾病吧?”我小心翼翼道,这个虽然有些煞风景,但还是问清楚的好。据说他昔年总随身带两名绝色美女,风流成性,万一染上什么花柳病就不太好了。可恨没带安全套来穿越。
闻言,他倏忽瞪大眼睛。“你究竟是要自荐枕席?还是要我打你屁股?”
“两者皆可!”我耸耸肩,这丫再这么拖下去,我就没兴趣了,也实在有点自尊受创,我难道真的一点魅力也无。
“这个嘛……”他忽然抱臂啃起指甲,眼底有股促狭神情,“我是担心,万一我们动作太剧烈,掉到湖里去就不好了。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如明天晚上,我们再……”
“明天?”我斜睥他,“你不是骗我吧?”
他按捺不住,笑出细碎皱纹。“就怕你届时反悔。”
“一言为定。”我朗声应道,“现在烦请靠岸,我要回去了。”
他一愣。“我不会划船。”
我也一愣。“那怎么办?”
“办法倒不是没有,不过——”他忽然走过来,抱着我,垂头在我肩上,嗓音沙哑的低低说道,“我想你再多陪我一会。”
我的心瞬间软下来,柔情就像头顶温馨的月光一般漫过心房。又似立在一个美丽的深渊边缘,心底莫名悸动,一阵阵如水波荡漾。
但是,我真的不能再陪他了。
我拿开他的手。“不行。我必须回去了。”
他侧头抬眸看我,眼神一暗。
我感觉脸颊发烫,尴尬的笑了笑。“我内急啊,拜托先送我去解决一下,谢谢。”
他的脸上还没什么表情,而我已经感觉到他的胸腔在微微震动了。但是,很难得他竟然没有笑出来。
“傻瓜,怎么不早说。”
他轻叹一声,我的身子已然飘起来,等我落下地来,依稀还听到了他那一声叹息的尾音。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从那个宽阔的湖面,一眨眼间就站到了地上。
“哇哦,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惊叹。
“你不急了?”他一脸戏谑。
我干笑一声。“那么明天见。”说完,转身狂奔而回。
他终于没能忍住,很没风度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夜,我做了一个春梦,梦里正和艳少抵死缠绵,忽然听到外面有一大堆麻雀在唧唧喳喳的乱叫,仔细一听,又像是鸭子。不管了,翻个身搂着艳少继续睡。谁知这个吵闹越来越响。
蓝子虚这混蛋想找死吗?大清早的也不管管这些家禽。
我一把掀掉被子,冲出房门,然后我就懵了。
原来这不是鸭子,也不是麻雀,是一群女人,各式各样的女人,与她们在一起的是无数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珍奇古玩……我靠,这里什么时候兴起集市来了?难道御驰山庄还经营这项事业?
诺大的庭院里,蓝子虚正被一群女人团团围住脱不开身,急得脸红脖子粗,一见到我,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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