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还是乖乖地送出吕小芳,献上白风剑,少爷决定网开一面,留给你一个全尸,叫你死得痛快……”
“哈哈!伍海萍!你在做梦,你永远是在做梦,哈哈……”
海萍目射威光,瞄准方位,正待……白光闪耀,发自生死判官的身前。
只听生死判官喝道:“本帮主今日要活活地困死你,你看这是什么?”
海萍脱口一声惊呼:“圣剑!”话出口,人疾飘,蓬蓬两声,照生死判官打出两掌。
狂笑中,几声丝丝之声,掌力消于无形。海萍心头陡然一惊,再看,生死判官端坐原地,根本不加理会。
“小子,有本事你打吧!打到天明,哈!哈……”
海萍忿恨难当,两掌左右开弓,一口气拍出十六掌之多,劲道如山崩。潜力似海啸,丝……丝……丝……哈哈哈哈……
生死判官仍然在笑,仍然喝道:“伍海萍!本帮主要活捉你,挖你的心,剥你的皮,祭奠死去的坛主。”
海萍茫然了,紧瞪着生死判官。
忽听生死判官阴森森地一笑道:“小子,不打啦?该我收拾你啦!”银旗飘展,白云袅袅,方圆五尺之内,霎时就景物不见。
“伍海萍,你认命吧!”
海萍神功凝聚,哪敢大意。
“活捉伍海萍,剥皮又挖心……”
“生擒玉书生,敲骨还抽筋……”
海萍虎目睁得老大,神光四射,功凝双臂,准备随时杀人,喊喝之声,始终就没有停止,声音叫得嘶哑难闻,但继续地叫,海萍满以为有人必定出现,哪晓得等了许久,只听声音而不见人,他最怕是没有人出面,急了,渐渐地急躁不安,神志激动,猛向前面冲去。
冲过云层薄雾,又是云层薄雾,他无法看出五丈以外的形况。再冲,可是冲到了尽头,抬目下望,呀!深涧不见底,白雾特别的密,特别的浓。
他不敢再进半步,恨得只咬牙。转身,向左面奔去,走了四五丈,碰上的全是石峰,他很奇怪,原来记得没有这些石峰,这刻,何以这样的多?想不透是什么道理,喊叫,还是在耳边环绕。使人心神感到不安,突地现场有了转变.悲惨的吆喝,陡然而起。
“伍海萍,还我命来……”
“伍海萍,我做鬼也不会饶你……”
“伍海萍,不赔命就别想生出此阵……”凄怆的吆喝,一声紧接一声,一句连着一句。
海萍心乱了,这些吆吼,他意味着是被他劈死的黑旗坛主,黄旗坛主,还有那些副坛主,和五旗盟帮的死去手下。刹那间,惨死的一群人相,一个一个地出现在眼前,那些阴魂,在黑旗坛主的领导下,向他伸出了讨命的手,惨遭击毙的人群,满脸鲜血,断臂少腿,肠心外流,披头散发,惨惨惨!
海萍眼花缭乱,越看越是胆战心裂,他忍受不住,双掌拍去,嘭嘭嘭!无数声巨响激荡在空间,只见云层散而复聚,那些,为数在百千以上的冤魂怨鬼,被掌力震飘远离,可是,眨眼间,又来了,他们再度伸出讨命的手,不住地哭喊。
“我们找伍海萍赔命……”
“我们要追伍海萍的命,追呀,追呀……”
海萍神情骤变,脸色苍白,不期然地两臂震动,刷刷刷刷……十七八掌,继续推动。
狂涛万丈,波浪翻滚,云层薄雾,都变成了如山的劲力,在空中激荡,眼看着,那些怨鬼,像纸鸢样的被震荡得在空中疾飘,四下里散落,但很快的又会合起来,瞪目伸手极怕人。
海萍神智大乱,狂声怒吼,大喝道:“不要来了,再来我要杀啊……”
疯狂的朝那些怨魂中奔去,奔得太快,超出怨鬼许多,他跑,身后仍然在追,喊,叫……
也不知跑了多久,丢不掉追喊,猛停步,略一扭腰,伸手,瞪目,不离他的双目之外。海萍哇哇大叫,不忍再劈,不忍再看,两只手,突地将双眼蒙住,砰砰!两声巨响,从海萍身后排到,他大大地一震,很自然,本能的一闪,砰砰!
稍慢了一点,被人家劈了两掌,打得他向前退出了五六步,力道不轻,耳鸣眼花,幸亏天罡真元反应得快,否则,非要受伤不可,这两掌之力,震醒了他迷乱的神智,怨魂恶鬼,也一个不见。海萍稍一怔神!
蓦地传来:“萍弟弟!救我啊!你要救我啊……”苑小玲的呼叫声,起自右侧,声音悲惨之极。
海萍机灵灵一连打了几个寒噤,喃喃念道:“玲姐没有死,她还活着。救她……”
他即时奋起,三个纵跃,急往右侧扑进。
“萍弟,我在这里,快来呀,哦……”惨叫自前面排出,剌痛了海萍的心,于是,再向前扑去,白云,薄雾,朦胧不堪,视界大受阻碍。
“姐姐,你在哪儿……”没有反应,他略一愣神,突听几声悲绝人寰的尖叫,慑去海萍的心神,又现于迷乱状态。尖叫是苑小玲发出的,许是受到毒刑。
海萍万箭钻心,神志更加模糊,在他眼前出现的景物,都是他心里想象而幻化出来的,伍海萍秉赋特高,只是年青性傲,定力不够,加之他心中时时悬念的,是报仇,杀人……因此,幻景也随着他的思念,逐步变化,生死幻象灭魂阵是郭基的奇门之术,是针对敌方的心理状态,巧布玄机,首先迷惑敌人,乱其神志,并以七巧九宫步位,错杂来往通路,使人能进不能出,而沉于迷离状态。
然后,展出敌方心中难忘,又时时惦念的景色,使人心神衰疲,力尽血枯而死。
海萍不知厉害,而被生死判官摆弄得生死不能。
这个当口的伍海萍,已有些不支,眼发直,头昏沉,委实危险重重,好在原有的那些幻象,出现得比刚才缓慢,但一阵低沉而惨伤的乐声,突然飘荡空际。
黯然神伤,凄风苦雨,愁云阵阵,迫使海萍脆弱的心神,更加衰竭无力。他双脚发软,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乐声继续扬起,忧伤顿生,海萍竟也随着乐声的紧慢,流泪……抽咽……哭泣……一声震天焦雷,轰然大响,震耳犹聋。
海萍骤然一惊,神智又复清醒,他抬目四望,除云雾弥漫之外,却不见任何响动,心头不禁一动,刚要默察出这是幻象作祟之际,倏然金风突传,起自身后。
他很快地回过头去,四五条银光,自云雾中冲出,海萍只觉一阵恐惧,侵袭全身,本能的向前滚去,但慢了一步,只听嘶……刷……两声过去,背后衣服已被划破,一阵刺痛,使他机灵灵地打了两个冷噤,鲜血染红了雪白的劲装,他血气大大地冲动,人也快疾地站了起来。他这里刚好站稳,银光又现,金风再传。
海萍直眉瞪眼,跨出半步,反掌猛拍,呼声震耳,啊的一声惨叫,看不见人,估量着被他劈死了一人,然而他自己的左脚,却被人家削中。血.流得很急,红透了半面裤脚。
海萍一见鲜血,感到一阵晕眩,心中又有些迷乱,人也跌出了三四步。
“哈……哈……”狂笑起自左侧,是生死判官的声音,道:“伍海萍,你该知道本帮主的厉害了吧!”
海萍抬起沉重的眼皮,向左侧一看,朦胧中,似乎见生死判官手捧白凤圣剑,端坐台上.威风十足的向着他冷笑。
恼怒填胸,火高千丈,喝道:“郭基!你出来,少爷好劈死你……”
生死判官冷然大笑道:“伍海萍,本帮主这刻要杀你,简直比杀鸡还容易……”
“你来杀呀!”
“哼!杀了你太便宜了,我要活捉你,抽筋剥皮,你知道不?”
海萍鼓足了余勇,怒喝一声,双掌齐发,道:“你还活捉不了我……”
砰砰,掌劲不知击中了什么,竟被撞荡得响声不停,那生死判官仍然端坐原处动也不动。
“伍海萍,你拼命的打吧,等你力尽筋疾,我再来活捉你,哈哈……”
狂笑震荡夜空,云雾再度稠密,四周一片寂静,原有怨鬼冤魂,却不见出现。
海萍伸手一摸背后,湿湿的,隐隐作痛,回手看去,五指全是鲜血,心如刀绞,暗叹道:“伍海萍纵横江湖,何等威厉,不想今夜竟会丧生在十八地岳峰?唉!”
他长长地一叹之后,心中又一个念头,突袭而至,不由暗喊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要替他们报仇……”他很想闭住血道,可是,心神难聚,功力运凝困难,急得他腿软神焦,不期然又跌坐在地,这正是运功调息的好时机,海萍也有了这层想法。
哪晓得当他正待凝神敛气的刹那之间,一股哀怨的呼唤,起自空中。
第一个出现的是苑小玲,满脸血痕,惨呼:“弟弟,你要替我报仇……”
接着,苑龙的全家,也出现眼前叫道:“萍儿,别忘了血海深仇……”
父亲、母亲、苑家二叔苑勇,一个个,悲切切地血泪交流,停在海萍的眼前,心中,脑际……
海萍的心要爆炸了,眼也直啦,混身瘫痪着,歇斯的里的大吼道:“报仇……报仇……报仇啊……”他受不了这种摧残,精神已然分裂,嘴里不停的吼,双手也不住的挥舞,疯狂了,他真的疯狂了。
突然,他站了起来,踉跄着向前扑去,大呼道:“爸妈……大叔!二叔……玲姐姐……等着我报……仇……”声嘶力竭,筋疲神乱……
一阵紧急的追奔,一阵竭力的呼叫,血,又从伤口直往外喷,他跌倒了两次,爬起来,再跳,终于,双眼也出了血,嘴角也沁出了血,混身都是血,血……
迷乱,昏沉,疼痛,不歇地袭击他,他倒下了,完全失掉了知觉,足足有一盏热茶的工夫,没有动弹,他死了……云雾,逐渐的淡薄,慢慢的消于无形。
一阵得意的大笑,惊撼山谷,震撼十八地岳峰,左面石峰之上,出现了生死判官郭基,他不敢遽然走出,蒙面巾左右的眼洞,射出两道冷电似的光芒,死死地盯住海萍。
良久,良久,他又哈哈大笑道:“伍海萍,哈哈!你也有今天么?哈哈……”大笑声中,展动了手中的杏黄旗,人也开始移动。
转眼间,山峰之后,转出了四十多条壮汉,前面正是铁面阎王,他们很有规律排列在峰前,等生死判官下峰,方跟着向海萍移动,生死判官这份得意,实在无法形容。
很快地到了海萍的身前,铁面阎王紧贴生死判官身侧,道:“咱们现在就可以剥皮挖心,替死者报仇……”
生死判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沉声喝道:“少废话,先将他捆起来,本帮主还有用他之处。”
海萍变成了井底之蛙,不!变成了网中之鱼任他们宰割。
六个壮汉,拿着六条蟒筋,向海萍走去,他们生怕捆得不够结实,拼命地用力,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正是伍海萍此刻的写照。
因为,六个壮汉以前吃过海萍的苦头,在捆绑之中,在暗中却狠狠整了海萍几记重的,好在海萍知觉全失,形同死人,根本没有感觉。
生死判官亲自看了许久,喝声:“抬走!”
另外四个壮汉,抢步上前,蓦地两声冷嗤,突然传出。
生死判官心头大震,铁面阎王吓一跳。两人赶忙顺手看去,黑黝黝的,不见有人。
生死判官不禁一声冷哼,大喝道:“抬!”
四个壮汉哪敢不听,一蹲身,刚好将海萍抬动,蓦地有人一声大喝道:“慢点!”
喝声乍落,人影疾闪,已转了石峰之外。
生死判官一见来人,当下暗自心惊心说:“是他!糟了……”他心忖未了,低声对铁面阎王道:“快抬着伍海萍往右走……”
四个壮汉在铁面阎王的指挥下,抬起海萍,疾往右峰走动,来人身法如电。晃眼就到了生死判官面前.此人一头短发,骨瘦如柴,两只又黑又脏的手,在破衣上一阵乱搔,这不算奇,奇的是他眼睁睁地瞧着海萍被人抬走,他却不追去拦阻。
他望着生死判官一声冷笑道:“凭你们这点障眼法儿,就想霸占江湖?呸!”
生死判官嘿嘿两声冷笑道:“我与你韦正素无仇恨,何苦要插身破坏,你不怕多树仇敌?”
“老叫化一不怕多树强敌,只问这件事该不该,那娃儿是老叫化的兄弟。你抬得走么?”
“已经抬走啦!”
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圣丐韦正,他并未恼怒,大喝一声道:“乖乖地替我抬回来……”接着又张开破罗似的嗓门,大嚷道:“鬼丫头!别让他们走啦!”
银铃般的娇笑,起自右面山峰之后道:“放心,他们走不了……”
砰砰,两声巨响过去,一个苍老的口音叱道:“快与我老婆子转回去,否则,哼哼!这一拐非送你见阎王不可。”
圣丐哈哈一阵长笑道:“如何!我说走不了,就走不了,你看,他们不是都转来了吗?”
生死判官扭脸看去,可不是,铁面阎王脸色铁青,神情萎顿,的确带着人朝他这儿直来。转眼之间,山峰后走出一位娇媚万端,弱不禁风的女郎,在女郎身侧,伴着一位老态龙钟,手捧铁拐的老太婆,她正是苗疆华宫的娉婷公主,和铁拐婆婆。
娉婷公主莲步款动,到了圣丐眼前,秀目飘动,看了生死判官两眼微笑道:“你就是生死判官?”
“不错!”
娉婷公主格格格地笑了许久方道:“怎么!江湖上从来就没有听说有你这一号嘛!”
生死判官面巾蒙面,尴尬万分,恼羞而怒道:“你管得着吗?”
圣丐脸孔一板,怒道:“老叫化今天管定了,你趁早吩咐他们替伍海萍松绑……”
“就凭你这句话?”
“怎么!我这句话不够意思?”
生死判官杀机突现,怒喝道:“你逼人太甚,别怪我做对不起你的事。”
“哈哈!老叫化生平吃软不吃硬,你放不放他?”圣丐神情突整,脸吐杀焰,紧瞪着生死判官。
生死判官两只鬼眼睛一阵乱转,厉声喝道:“我不放,你有本事只管动手!”
铁拐婆婆不等圣丐动手一顿手中的铁拐,大怒道:“猴崽子,先吃老婆子一拐……”横拐之间,呼地一声,硬扫过去,一拐之力,至少有一千斤以上。
生死判官哪敢硬接,身形转动,早移出五步之多,他这一显转身的功力,却被娉婷公主看出了破绽,忙拦住铁拐婆婆道:“婆婆!别打他!”
公主淡淡地一笑,望着圣丐道:“老化子,你看出这人是谁?”
圣丐心中一震,暗道:“鬼丫头好精!好眼力,她要难住我老叫化子呢!”于是干咳了一声,哈哈笑道:“老叫化如果猜得不错,他许是邛崃派的掌门铁掌邱奎。”
生死判官听得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说话,却听娉婷公主格格娇笑道:“你老叫化真不愧为见多识广,你猜对啦!”
铁拐婆婆铁杖一顿,大喝道:“猴崽子,还不拉下你那块鬼脸罩!”
生死判官那张脸蒙在面罩之内,青一阵,白一阵,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娉婷公主并不就此松气,缓缓对圣丐言道:“此人既是铁掌邱奎,那么生死判官显然是他冒名顶替。老叫化,你知生死判官是谁?”
圣丐闻得一怔,想了许久,方道:“这个……这个……老叫化就可就不太清楚了。鬼丫头,你知道啦?”
“嘻嘻!我知道。”
“说给老叫化听听。”
“忙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
圣丐哈哈一笑道:“好啊!鬼丫头倒在老叫化面前卖起关子来了……哈哈……”
“哼!你们少得意,进得此阵,就别想活着离开。”生死判官面巾仍未取下,怒哼中,冷冷而谈。
圣丐韦正不禁一声怒喝,身形起处,疾逾闪电,晃身往生死判官面前欺进,生死判官心头一懔,本能地劈出一掌,匆匆左移,圣丐哈哈一笑,迎掌一拨,人也早到了左首。
只见他单掌一抄,黑影一掠,生死判官的面巾,恰好被他抄在手中,大笑道:“邱奎!人不要做鬼,装蒜!”
原来,生死判官正是邱奎所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