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方丈眉头一皱,正待出言,却听有人长笑一声,走出人众。
此人身材矮瘦,面上黝黑,尤是那身青衣打扮,更显得他矮小单薄,年老无力。
他笑望抢先出列的十向个锦衣大汉,淡淡道:
“你们如此心急,自是艺高胆大,不肯让人了。若是你们争论起来,谁先谁后,岂不大伤和气,费时费力?老大斗胆托大,且将你们视为一人,前来挑战了!”
青衣人一语道明,却不顾那些锦衣大汉脸色怒变,心有何想,身形一晃,当先动起手来。
那些锦衣大汉先见此人,未晒一笑;一待他口出狂言,直视自己洒囊饭袋一般,他们立时心肺气炸,共仇敌汽。要知此乃天下武林聚会,大庭广众之下,受此污辱,若不杀之,焉能泄恨?!
锦衣大汉们杀心一起,登时热血奔涌。眼见青衣人袭来,他们不约而同,怒吼一声,十几种兵刃寒光爆闪,尽向青衣人斩去!
青衣人如此行事,天下群雄自料此人非同等闲。可此刻他要以一敌众,且那些人亦非庸手,只怕此举还是弄险。再想如此关头,若能争得那总领其责之职,使平步青云,一揽群豪,名扬天下,他们俱是心下大热,自道: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如能遂得心愿,纵是一死,也是值了!”
群豪有此感念,激情澎湃。至于眼前的厮斗,他们只盼早早收场,以便自己随后就上,一展神威。
他们思想之时,场上的较量却是激战正酣,悬着生死。青衣人面对锦衣大汉们的如山攻势,身形凛然掠起;十几种兵刃合击落空,相交一处,立有撞击之声,响亮如雷,轰然四散,青衣人人在半空,未等那些大汉撒手分开,已从怀中掏出一物,扬手撒下!
群豪看得清楚,那物什一经掷出,立见一张大网铺陈开来,明光四散,耀眼夺目。一众大汉猝然之间,见有物抛下,望之目眩,躲避不及,忙挥动兵刃,砍向那网。不想那网迎头罩来,虽细软如纱,兵刃挨上,竟坚逾钢铁,一丝不断。众大汉骇然之下,不待回身逃窜,已见那青衣人手腕一抖,大网骤收,漫如捕鱼捞虾,直将那众大汉一并纳人网中!
青衣人拿下众大汉,嘿嘿一笑。群豪见来,仅是面容一动。此人其貌不扬,竟在如诗之间,制住众位大汉,虽说他倚仗手中利器,以巧取胜,总不能算他功力骇人,可他竟能以网为器,且使得这般说酒、利落、终为难得了。
青衣人放出众位大汉,嘿嘿又笑。锦衣大汉们无地自容,脸色惨惨。他们相顾一眼,俱是摇头,沮丧之神,难以言表。
群豪见他们呆呆仁立,全失了先前的英武豪迈,亦是怜心隐起,微微一叹。
众人一叹之际,忽见那些大汉身手一动,手把兵刃,竟是俱向自己的脖子抹去!想必他们羞以见人,只图自尽了。
群豪眼见,不觉惊声一呼。有的不忍见血,竟把双目一闭,心下怦跳。
那些大汉死志已绝,自是出手不缓。不料刀到脖前,却听急响声声,撞在刃上,手上一麻,俱是刃脱手,掉在地上。
众大汉惊呆之下,脸色又变。回望之间,但见一中年汉子,蓝袍加身,虎目红面,手按剑柄,踱步走出人群。
中年汉子边走边道:
“‘成大事者,不恤小耻’,尔等如此模样,纵是功高盖世,又怎能统领群雄,成就大业?!”
众大大一见此人,自知必是他出手相救。听他一说,话虽刺耳,却是至理。他们醒悟之下,俱是拱手一拜,口道:
‘大侠救命之恩,言教之情,我等来日必报!”
他们道过此语,又瞪了一眼青衣人,方自归队。
青衣人收网在手,揉作一团。他冲中年汉子一声冷笑,傲然道:
“阁下的‘连珠暗器’果然不错!只怕救人是假,吓人是真吧?”
言下之意,竟是笑他虚张声势,行那先声夺人之效。
中年汉于不气不恼,只道:
“鱼龙舵主的‘天网神功’,那般美妙,在下未窥全貌,深以为憾。舵主何不尽行施展,令在下大饱眼福?”
青衣人听他话中隐含讥讽,竟对“天网神功”不屑一顾,自是心下愤愤。他故作一笑,张口道:
“老夫于食鱼,若有鱼吃,自会张网。只是老夫捕鱼有术,网下无虚,一网已是足够,却令阁下失望了。”
中年汉子仰头一笑,反讥道:
“于帮主以鱼为生;正所谓大鱼吃小鱼。不过,倘若遇有鱼精,撕破你那‘云蛛网’,于帮主吃鱼不成,岂不反被鱼吃?!”
中年汉子随口道来,鱼龙舵主于食鱼却是心下一震,耸然动容。
要知于食鱼手中的“云蛛网”,世人罕见罕闻。此网由一种奇蛛之丝编就,实为至宝。
此蛛蛛丝不仅光华四射,辉煌推灿,尤以柔若无物,且坚韧无比令人纳罕叫绝只因它寄生之处,传说是在云海之间,是以号为云蛛。
此蛛这般名贵,世间自是极为稀少,难得一见。久而久之,人们只当这是谣传神话,却不以为真了。
眼下,中年汉子竟能一语道破,且暗言能破解此网,于食鱼听来,焉能不惊!
群豪之中见闻广博者,此时亦被点醒:
“不错。若非‘云蛛网’,又怎有此等妙处!只是那云蛛甚是难得,纵得一只,其丝又出之甚少,若说以其为网,却又不知取多少蛛丝方可有成!如不亲见,实令人难以相信。”
惊异至此,他们自又心下惑问:
“青衣人不过是小小的鱼龙舵主,如此至宝,他从何处得来?难到,织网之丝,尽是他一人寻得?
于食鱼一惊之余,心下旋安。他自知“云蛛网”的威力,却笑中年汉子虽可识得宝物,但终是不晓它的厉害,难免大言惑众,口出狂言了。
于食鱼蔑然一笑,对中年汉子道:“阁下知难而止,本舵主钦敬了得。却不知阁下问许人也,竟这般英勇豪迈?’”
中年汉子见他动间自己名姓,眉头一皱,脸上如霜。瞠目视之,却不作答。
于食鱼瞧得心慌,不耐道:“阁下若是无名虾辈,本舵主也无意扬网!”
他用声道过,面向群雄,却不理会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对此忽放长笑,仰天道:
“苍天有眼,我们大理段家,终可收回圣物,告慰先租了!”
此番言表,群豪听了,莫名其妙,不以为然。可于食鱼听来,却似晴天霹雳,直轰头顶。他傲气尽泄,面色如上;回望中年汉子,竟是目光惑惑,连连倒退……
中年汉子步步逼近,于食鱼牙关一咬,猛然站住。他脸色青青,狠狠道:
“姓段的,你不要欺人太甚!老夫这般退上,你道我真的怕了你吗?’”
他手握“云蛛网”,随时准备抛出。
中年汉子却不止步,嘴道:
“于食鱼,三十年前,有人杀我父母,盗走我段家祖传之宝,你可知道?”
不待于食鱼出口,中年汉子双目喷火,剑柄紧握,续道:
“于食鱼,怪只怪你利欲熏心,为争名位,今日竟不惜亮出脏物。若不如此,在下只怕穷此一生,也难寻你这元凶了!’”
群豪至此,方知端倪。此中情由,竟是因于食鱼盗宝害命而起。一念三十年前,先朝大理皇家后裔段文烈夫妇的死案,群豪登时猛醒,恍然大悟;段文烈夫妇当时遇害,武林皆知。只是他们为人忠厚,与世无急,且早已退隐江湖,一时之间,人们竟难以猜测,又有何人还下此毒手。万想不到,他们原拥有“云蛛网’;身遭暗算,竟也是因它所致
群豪知此真相,感慨万千:
“如此宝贝,谁不朝思暮想,意欲已有?段文烈夫妇据此,怎奈命丧于厮;于食鱼窃得,又不知足,偏以此求功、反遭人追杀。加此看来,至宝之物,非福是祸;贪欲之心,乃百害之源“话虽这般,倘若是我,又该如何?……”
他们设此一问,心下跳,眼望场中的中年汉子,禁不住总打冷战,不敢正视。
敢情那中年汉子,此刻已拔剑在手,怒发上竖了。
于食鱼眼见中年汉子拚死之状,冷汗冒出。再想此等时候,怕也无用,转又撑住精神。
他心跳气喘,不待中年汉子出手发动,亦是当先飞出“云蛛网”,直向中年汉子全身罩来!
中年汉子有备在先,身形如云,飘然而起。眼见大网灿若云霞,急如星火,从他脚下一掠而过。
中年汉子进过此着,身形俯冲直下,于食鱼见他径向自己扑来,脸色一抖,身形倒贯,抱起大网,又捕中年汉于。
中年汉子下坠之时,见得那网向上兜来,竟长剑倒握,手执剑尖,以柄横挑。俩网相击,闷响有声。
响声过后,中年汉子坠落地上,他虽挑开了大网,然则网柄击震,力道甚大,剑锋一错之下,已然割破了他的手掌,深人肌骨。
于食鱼看他鲜血溅出,顺剑直下,畏惧之心,如烟散去。他一抖大网,蔑道:
“段家之人,都如此不济,老夫若要归还,岂不珍珠暗埋,马困盐车?”
他收网轻揉,慢声又道:
“老夫得此宝物,费时三十年之久,方创出这“天网大法”。似尔等碌碌小辈,若说以卵击石,也是抬举你了!”
他狂笑一声,得意之极。
中年汉子沉默无语。良久,他方一声苦叹,剑交在手。
群豪见他面上大动,似是十分难过,付道:
“他不惜自伤,也不肯以锋接网,莫非真如他自己所说,他能将那‘云蛛网’破解,只十年之久。三十年来,他风餐露宿,与虎狼为伴,到是历尽了风,吃遍了苦头。
初进山林,隔绝尘世,整日面对山林石壁,凄风苦雨,他不禁孤寂如死,度日如年。
每至夜深,山野鬼人皆无;虎啸狼嚎,如在其侧。他辗转难眠,倍受凄凉;数番哭诉,直沓没山风之中,连那回声亦是不见。
此中时刻,于食鱼总是哀尽生恨:
“于食鱼啊,你自命清高,狂妄可以,可你的妻子竟瞧你不起,舍你远去。于食鱼啊,你还不知吗?!…你还掂念她吗?!……你还如此不争气,只是一味愁苦吗?……”
有此心下喝问,于食鱼总是翻然生起,气血上撞:
“我要报仇!我要亲手杀了她!”
一念此节,于食鱼反到思想自己从前待她的好处,鼻子一酸,热泪盈盈,硬咽道:
“香恋,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这番待我,于心何忍?……你使我真的那么无能,没有出息,你就蔑视、污辱我吗?人间世上,金钱、权势、名利就那么重要,为了它,什么都不顾了?……可笑我情真一片,痴痴呆呆,如此人间至爱,竟一文不值!”
痛伤之下,于食鱼脸色扭曲;又似疯狂。他抓起盗来的“云蛛网”,狠狠道:
“段文烈,你貌似仁义,其实猎狗不如。你勾引我的妻子,令我这般凄惨,我今生杀你,来世也饶不了你1”
他恨愤大作,无可发泄,惟手击石壁,大喊大叫!罢下手来,那双手已是皮肉模糊,血水淋漓了。
昏昏之际,眼前现出妻子阮香恋的面容。那张胜娇美如花,明艳绝伦,只是目光冰冷,满是蔑视。
他打个冷战,不寒而票。
阮香恋乜斜看他,冷笑道:
“于食鱼,看你没出息的样,真是不可救药!于食鱼,你是个窝囊废!你杀他们干什么?他们相亲相爱,你嫉妒了,你眼红了,是不是?你以为,你杀了人,我就说你有骨气了,是男子汉了,我也怕了,就会和你好了吗?…于食鱼,你错了,你愈是这样,我就愈瞧不起你1”
于食鱼一跳起来,如道电击。此语如刀,扎在心上,远过肉体的伤痛。他伸手抓向院香恋,哪知手触石壁,又是奇痛!
他连晃脑袋,方悟此乃幻觉。自己心伤过度,此刻亦是阴影不散!
他怔怔委地,头脑嗡响;欲哭无泪,心火奔窜:
“阮香恋,你既然如此薄情,我还恋你干什么?我受此奇辱,沦落荒山,令人耻笑,此等深仇,我焉能不报!我不杀你,杀你太便宜了。我要让你后悔,让你难受,让你知道;你最瞧不起的人,就是天底下最最了不起的人!”
于食鱼这般打算,嘿嘿一笑。设想阮香恋他日百般央求,请他宽恕之态,他心下直道:
“于食鱼,纵是那臭女人怎么痛哭流涕,万般可怜,你是不忍毁损?这会他如此苦楚,可是已痛下决心,不求完网,只欲报仇了?”
群家所虑,丝毫不错。中年汉子不能两全,只好如此了。
于食鱼见他又要拚命,心下太恼,自道:
“此事已然相开,我自不能留此后患;为他若再多费时日,岂不坏我此中大事?”
他心有此念,自是又抢先机;撒网过去,竟是使出了“天网大法”中的绝招——“天网恢恢”。
要知于食鱼自从掠得宝物,使隐居荒山老林,竟达三十年之久。三十年来,他风餐露宿,与虎狼为伴,到是历尽了风,吃遍了苦头。
初进山林,隔绝尘世,整日面对山林石壁,凄风苦雨,他不禁孤寂如死,度日如年。
每至夜深,山野鬼人皆无;虎啸狼嚎,如在其侧。他辗转难眠,倍受凄凉;数番哭诉,直沓没山风之中,连那回声亦是不见。
此中时刻,于食鱼总是哀尽生恨:
“于食鱼啊,你自命清高,狂妄可以,可你的妻子竟瞧你不起,舍你远去。于食鱼啊,你还不知吗?!…你还掂念她吗?!……你还如此不争气,只是一味愁苦吗?……”
有此心下喝问,于食鱼总是翻然生起,气血上撞:
“我要报仇!我要亲手杀了她!”
一念此节,于食鱼反到思想自己从前待她的好处,鼻子一酸,热泪盈盈,硬咽道:
“香恋,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这番待我,于心何忍?……你使我真的那么无能,没有出息,你就蔑视、污辱我吗?人间世上,金钱、权势、名利就那么重要,为了它,什么都不顾了?……可笑我情真一片,痴痴呆呆,如此人间至爱,竟一文不值!”
痛伤之下,于食鱼脸色扭曲;又似疯狂。他抓起盗来的“云蛛网”,狠狠道:
“段文烈,你貌似仁义,其实猎狗不如。你勾引我的妻子,令我这般凄惨,我今生杀你,来世也饶不了你1”
他恨愤大作,无可发泄,惟手击石壁,大喊大叫!罢下手来,那双手已是皮肉模糊,血水淋漓了。
昏昏之际,眼前现出妻子阮香恋的面容。那张胜娇美如花,明艳绝伦,只是目光冰冷,满是蔑视。
他打个冷战,不寒而票。
阮香恋乜斜看他,冷笑道:
“于食鱼,看你没出息的样,真是不可救药!于食鱼,你是个窝囊废!你杀他们干什么?他们相亲相爱,你嫉妒了,你眼红了,是不是?你以为,你杀了人,我就说你有骨气了,是男子汉了,我也怕了,就会和你好了吗?…于食鱼,你错了,你愈是这样,我就愈瞧不起你1”
于食鱼一跳起来,如道电击。此语如刀,扎在心上,远过肉体的伤痛。他伸手抓向院香恋,哪知手触石壁,又是奇痛!
他连晃脑袋,方悟此乃幻觉。自己心伤过度,此刻亦是阴影不散!
他怔怔委地,头脑嗡响;欲哭无泪,心火奔窜:
“阮香恋,你既然如此薄情,我还恋你干什么?我受此奇辱,沦落荒山,令人耻笑,此等深仇,我焉能不报!我不杀你,杀你太便宜了。我要让你后悔,让你难受,让你知道;你最瞧不起的人,就是天底下最最了不起的人!”
于食鱼这般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