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香有一双纤细白皙的手,少女的肌肤雪白柔嫩,十个指甲盖修剪得圆润光滑,不必点蔻已是极为好看,娄三爷没顾得上接银票,浑浊小眼盯着小香在桌沿敲打的手指色 迷 迷地直瞧。
“小姑娘可愿赏光陪娄某喝几杯?”娄三爷鬼迷心窍道。
小香大怒:“老畜生,也不瞧瞧小爷是谁!”
说动手就动手,桌翻椅倒吓得宝笙楼姑娘尖叫着往外跑,娄三爷拳脚功夫平平,轻功更是了了,小香掌中筷子一翻点了他的各处穴位,一脚踢上门落了闩,面上顿时露出狰狞之色。
娄三爷一颗色 迷 迷的心早吓得魂飞魄散,生怕小香下手灭口,连连讨饶道:“女侠饶命!”额头冷汗滚滚而下,面色煞白如雪,这才明白今晚赴的不是香艳美人宴,是断头绝命会。
小香怒气未消,越瞧越觉得这老畜生老不休讨嫌恶心,背过身去从鞋底刮下一坨秦淮河边的烂泥,顺手往衣袖中摸了一粒六神丸捏碎了混在一处,揉成一个大拇指甲盖大小、乌黑圆溜的丸子,嘿嘿冷笑一声转到娄三爷跟前道:“娄三爷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就不要怪我不客气啦!”
说罢捏住娄三爷下巴,将那泥丸子强塞进他嘴里逼他咽下,嘻嘻笑道:“味道如何?岭南毒王亲自炼就的五毒七虫丹可是寻常人吃不到的哟!”
娄三爷听这名儿毒辣可怕,瞬间面色惨白,这时只觉喉头泛上一股混着药味的腥臭之气,中人欲呕,不禁暗道,今日八十老妇倒绷孩儿,我娄某人竟然折在小小女娃娃手里!蓦地又想到自己若是死了,再与宝笙楼中美人无缘,不由得既绝望又害怕,翻着白眼哆嗦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小香收回银票,嘿嘿笑道:“你只管说,说完了我就给你解药。”心中却笑得打跌:小爷给你捏丸子用的是河边烂泥,哪里来的解药!
娄三爷被唬得不轻,闭了闭眼果然老实道:“江湖上最快的剑法有四种,追风、穿云、朔日、七星,追风剑穿云剑都属西北祁连聂家,朔日剑梁家、七星剑洪家在三十年前就已绝迹江湖……”稍一停顿,绿豆小眼张开半寸缝隙,陪着笑道:“女侠先给小人解毒怎样?”
小香一愣,暗道,鞋底的泥都刮刮干净搓了泥丸子,我这该从哪里变出个解药给他?
娄三爷也算是老江湖,一见小香迟疑就知道她身边没带着解药,顿时气势涨回几寸,僵了脖子颇为牛气道:“小姑娘若是不给解药,娄某就不再往下说。”
小香只得叩了叩桌沿正色威胁道:“这五毒七虫丹是岭南毒王亲自炼制,三日过后《奇、》若是不服解药,必当七孔流血《书、》骨肉腐烂而亡。”说罢,横了他《网、》一眼又道:“娄三爷,你现在喉头往下是不是感觉冰凉刺骨?腹中可是翻腾反复?”
娄三爷已是感觉喉间胸腹隐隐有凉意,顿时吓得两股战战,险些连尿也吓出来,忙点头道:“女侠放心,女侠放心,明日此时只要女侠赏了解药,小人必知无不言、当言无不尽!”
小香掌中竹筷弹出解了他的穴,娄三爷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看着面色灰败小眼反白,已是三魂去了七魄。
柳出云在楼下等到了聂小香,随口一问,小香便将五毒七虫丹的事大略一说,两人一齐笑得腮帮子疼。
小柳又笑道:“总该叫这老不休吃点苦头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写完一章鸟,俺明天早上再来,握拳!
七星
第二天一早聂小香在练功场对着木桩练落月掌,沈清风气急败坏飞奔来质问迷药之事,小香一招披月式咔嚓一声震断木桩,掉头嘻嘻笑道:“天色尚早,沈师兄下场与我过过招如何?”
沈清风瞪着满地木屑,面色忽青忽白,识趣地应变道:“属下来请堂主用早饭。”抬头见聂小香印堂处隐隐泛红,不由一怔,料想是她所练内功与旁人不同,也就没有多问。
至傍晚,沈清风与柳出云一道往烟雨楼宴请商客,问聂小香道:“堂主可有兴致同往?”小香抱着一只狸花猫逗着玩,头也不抬道:“不去不去,小爷另外有事。”
小柳心里明白,嘿嘿笑着提醒道:“千万带上解药。”
解药丸子是隔天柳出云从厨房大灶铁锅底刮了点锅底灰,搀着大拇指甲盖大小一撮泻药和水捏成,大小有如人眼珠,小香当时便拍手笑道:“让这老畜生夜里在茅厕里香个够!”
这泻药从前给七星堂弟子的萝卜排骨汤里加过料,委实是威力无比,险些拉残了那倒霉弟子的小菊花,聂小香一面逗着猫儿玩耍,一面心里又暗笑道,最好这老头菊花带痔,拉得他形销骨立一命呜呼最好!当下放开小猫笑嘻嘻地去饭堂用了饭,交代分堂弟子看好院门,不慌不忙往秦淮河边宝笙楼去。
今夜的宝笙楼灯火通明热闹异常,楼前十数个官差捕快,沉着脸指点吆喝,小香晃到楼下便被拦住,一问才知道楼里出了命案,死的正是和她约了在此做交易的娄三爷。
宝笙楼天字二号房中桌椅整齐,盘盏碗碟无一翻倒,娄三爷仰面倒在地上,左胸心口七处剑伤,成北斗七星状分布,伤口血色暗红,皮肉平整不见外翻,显见下手之人出剑之快、剑锋之利世所罕见。
聂小香买通了官差摸进楼里来看,不由得又惊又怒,恼得直跺脚。
仵作蹲下验尸,官差抱着大刀散漫地围在一旁,当中一个麻子脸翻了翻眼皮,不耐地过来赶她走,小香瞪眼怒道:“这老头儿昨夜从我这里买了些治隐疾的药,他还没给付账哩!”
麻子脸从鼻孔里哼一声:“什么隐疾啊?”
聂小香朝他使了个眼色,同情又暧昧地低笑道:“能往这楼里来,您说还能有什么隐疾?”
麻子脸小眼一睁,一张大脸就如同抹了油的茶碗,泛起希冀的光亮:“小兄弟,借一步说话。”
。
锅底灰泻药丸子一颗,价钱五两。买卖实诚,绝无虚假。
麻子脸揣兜里回了家,猴急地囫囵吞下,押着家中黄脸婆便要推倒,裤子脱到一半,腹中鼓噪如同公鸡打鸣,骨碌碌震天价响,转眼腹痛如绞,火速奔至茅房一泻千里,满厕异香熏人欲死。一连蹿稀三日,直拉得两股战战,双腿绵绵,没痔的菊花也要折腾出痔来,探头往水井里一照,芝麻油饼变油条,不知泄去了多少油水,待要咬牙切齿挖地三尺揪出这卖假药的小贼,忽觉某处鲜活勃发不同往日,夜里扣住黄脸婆驰骋整夜雄风大振,才惊觉这委实是难得的神药,不由泪流满面叩谢药王老爷大显神威,从此夜夜被翻红浪、得享闺房之乐。
这是后话,不提。
当晚,小香揣着五两碎银踱回了分堂,柳出云见她垂头丧气,逗她道:“王八翻了身,乌鸦白了毛,小香叹声气,死鱼也吐泡。”
聂小香往椅中一瘫,翻了个白眼道:“老畜生死了。”当下将宝笙楼内娄三爷被害之事大略向柳出云道出,末了再翻个白眼。
柳出云惊讶道:“官府也不追查?”
聂小香哼一声:“天天死人天天忙,谁有这闲工夫管这许多?”
江湖事官府一向不过问,仵作验过尸,官差只管随意安个名目,仇杀、械斗,大笔一挥,案子已了。
柳出云沉默片刻道:“那就改日再悄悄探查罢。”
第二天苏星海竟回了江宁府。
聂小香手中一枝碧青竹棒舞得泼风一般,轻灵奇巧、变幻无穷;聂三是个武学奇才,聂家剑法中化出的棒法减三分攻添三分御,又比聂家剑法朴拙大气几分。
行云流水十八式,最末一式补天填海,小香一振手腕,竹棒脱手如箭矢,倏地穿透场边一座木桩,嗡一声钉入对面两人合抱的参天大树。
苏星海叫声好,拍手笑道:“好身手!好棒法!”
秋末冬初,聂小香穿一身墨黑劲装,越发衬得英气勃勃、明媚逼人,清早朦胧的日光一照,朝霞便是她雪白双颊的胭脂,树叶间闪烁的露珠不及她眼眸清澈明亮。
苏星海半年不见她,聂小香抽长寸余,已经是个明眸皓齿的俏姑娘,蓦然回身对他一笑,就如同七星堂荷池中带着露珠的莲花,清透纯净得让人不由自主想纳入掌心牢牢守好。
当晚厨娘兰婶端上一大锅螃蟹,小香吃得豪放无比,面前蟹壳堆积如小山,苏星海笑道:“太湖蟹美鱼肥,到时你只管放开肚皮吃。”
小香嘴里叼了条肥硕蟹腿,恍然大悟道:“苏大哥这趟回来,是怕我忘了丐帮大会?”随即哈哈大笑:“十月廿五太湖会,我记得,记得!”
苏星海似是一怔,倒也顺着她的话道:“记得就好。”
在江宁住了一日,隔天清早又起程赶回平江府,聂小香亲自送到城门外,笑吟吟地顺口问了一句:“苏大哥可知道这江宁府中还有哪些归隐的江湖老前辈?”
苏星海笑道:“你问这做什么?”见她目光灼灼似是好奇得很,也就想了想说了几个,特意提了一位栖霞门的老门主冯春,警告道:“冯老爷子脾气大,你不得去招惹。”
小香点头如捣蒜,第二天便投其所好,提了一大筐饱满丰润的霜皮红柿上栖霞门拜访,冯老爷子果然十分的欢喜,一老一少搬了马扎坐在院子里慢条斯理地吃柿子,门下弟子谁也不敢来打扰。
冯老爷子山羊胡子一翘,嘿嘿笑道:“小丫头精明机灵,我老头子也不蠢,这无事献殷勤……”
“不奸不盗。”小香在水桶里洗去满手果浆,嘻嘻笑道,“专为听老爷子说古论今。”
冯老爷子哈哈大笑:“吃人嘴短,今天我就给你慢慢说几段陈年旧事。”
一连三日,栖霞门爱干净的小师弟每天含泪清扫丢了满园的柿子皮,夜里做梦也尽是硕大的会奔走狞笑的柿子,吓得半夜厉声叫着惊醒。
第四天,七星堂江宁府分堂。
正午日光和煦,练功场边桃树上坐了一人,桃树下站着一人,树上的是聂小香,树下的是柳出云。
小香着实有些抑郁地叹气道:“娄老鬼尸身上七处伤口排布如北斗七星,冯老头说那是七星剑洪家的北斗分光剑所伤,三十年前娄家与洪家便有旧仇,老头儿疑心是洪家后人报仇。”
说着,又哼哼冷笑一声道:“冯老头子神智不清,洪家后人要是有这身手,还至于没落败坏么?”言下之意是极为不信,甚为怀疑冯春老头子有骗吃骗喝之嫌。
小柳狐疑不解道:“一年前赵驴儿死得蹊跷,一年后娄老鬼死得蹊跷,但伤口又大不相同,但惟有一点是相似的。”
两人默然对望一眼,齐声道:“剑法快且准。”
气氛像被冻住,小香唉声叹气一阵,跳下树来烦闷道:“算了算了,小爷不查了,管他七星剑乌龟剑的!”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隐约察觉不寻常,暗暗存了警觉。
沈清风从后园过,难得大发善心地招呼两人:“丁师弟家果园丰收,送了几框红柿来,堂主……”
聂小香嗷一声叫唤,连忙摆手道:“沈师兄好意我心领了,分下去给师弟们罢。”说罢,一溜烟不见了人影,轻功越发练得纯熟。
沈清风好奇笑道:“堂主不吃柿子?”
柳出云实在是个老实人,抄手道:“大约是在栖霞门冯老爷子处吃得太多,腻烦了。”
原来如此。沈清风笑了。
晚上,丁师弟亲自挑了九个最大的柿子送到聂小香房里,十分诚恳道:“属下爹娘特地吩咐,一定要堂主亲自尝尝果子。”
聂小香险些从长凳上滚下,但见小丁目光赤诚一片,只得笑纳。沈清风立在门口笑得也异常诚恳:“堂主可要亲自尝一尝,小丁才好向家中二老交代不是?”
小丁比柳出云还实在,腼腆地笑着点了点头。
聂小香勉强拿了个最小的果子,狠狠心一口咬下。
这天夜里,聂小香强逼着小柳吃下了剩余八个大柿子,从此,柳出云也对柿子退避三舍分毫不沾。
一晃已近九月底,聂小香琢磨不出曲水六折关键之处,每日清早但凡循着星罗流转的心法练到第三重,便得受一次内力骤消、内息紊乱之苦,沮丧之余不免左右挣扎,一会心里想:何不去问问师父?再一想,立即摇头:不不不,练功的法子师父早已说的清楚明白,若有谬误,必定是我自己参透不够,若是连第三重也练不过,还有什么脸去见师父!
毕竟傲气占了上风,又勉强熬了几日,清早爬起身来一不练剑二不练掌,只顾着揣摩曲水六折的练习之法,内息内力居然逐渐正常,乐得她叉腰大笑欢欣雀跃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这个下午很长啊,啊哈哈……
其实是下午找照片上交顺便重装了下系统,所以就没腾出时间写。
话说看到个雷人的狗狗——
枫林
祁连聂家纵横西北,凭的是百余好手、绿林做派,聂家商号落户江南,靠的是灵活变通、行商规矩;聂三好手段,半月之内打通官府地方上下关节,顺顺当当在城中玄武大道旁建起高楼,轰动全城。
十月初,聂连环广邀江宁府巨贾名流于东山别庄,庆贺聂家第一间商号开张大吉。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重利轻义,完全抛却鲁东旧事,聂家大红请柬送出半日,各家贺礼名帖已陆续送达东山别院。
聂连环坐在花厅内喝茶,真心赞道:“三哥好本事。”
聂三随意翻着名帖,寒冰似的眼里也无惊也无喜,只淡淡警告道:“全江宁府都以为你聂当家双腿残废、不利于行,才松了警戒答应得这般爽快。”
本朝皇帝尚武,百姓效仿之,习武强身,尤其江南一带为甚,商贾也有一身极好的武艺,风传的聂连环病弱残废一事多多少少降低了江宁府商户的戒心。
聂连环笑得狡狯:“有三哥在,何须我操心?我只管病怏怏歪在轮椅上装我的病秧子罢。”说罢,悠悠闲闲喝茶吃糕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祁连山聂家从盛到衰再从衰到盛,不过十一二年光阴,聂连环淬炼筋骨劳苦心志,病弱少年褪去眼中温柔怜悯,换做冷厉精明,这条路走得并不容易,聂三心知他城府深沉工于算计,比自己更适合聂家当家的位子,便道:“聂家能有今天,都是你的功劳,我不过是替你代为打理,连环。”
心如长空大海,眼纳落日长河,指掌间不愿再握冰冷刀剑,聂三只盼数十年后能挽着心中那人的手,或倚楼听春雨,或踏雪寻寒梅,碧波轻舟、桃红竹青一径相伴到老。
聂连环垂眼,瞳中微有恼意,沉默片刻却又抬头笑道:“三哥别忘了另备一份帖子送往七星堂,管事沈清风也是个人才。”
半盏茶后,请帖盛入木匣中,由聂家下人高捧着送往江宁府七星堂分堂,聂连环眼眸一转便笑了,婉儿,局已设下,且看你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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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午时,聂小香斜靠桃枝间睡得香甜,沈清风猫一般悄然走到了树下,忽地高声道:“聂家派人送来请柬请堂主过府赴宴!”
小香梦里正与周公老爷子赛马,沈清风一声大喝,她惊得哐当一声跌下树枝,屁股蛋险些摔成两半,蓦地便记起以往赖在桃树上午睡,每每聂三伸手抱她下来,从未有跌得如此狼狈如此大失风度过。
心里叹声气便道:“人在哪里?”
沈清风抄手道:“前厅。”
前厅里只一人,白衣如雪娇颜如花,手中一只朱漆木匣,隔了老远便振臂抛来。聂小香足尖点地飘然迎上,半长的一副衣袖轻扬,卷起木匣滴溜溜一个转身便稳稳当当坐到厅中黄花梨木方背椅上。
“唐大美人别来无恙?”小香笑道,伸手翻了翻木匣中的请柬,吩咐沈清风:“沏茶沏茶,别叫唐大美人以为丐帮都是穷光蛋小气鬼,连茶也舍不得泡一杯。”
唐婉吟多日不见小香,见她轻功越发灵巧轻盈,不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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