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黄道友也决计不会点破,且他也不觉得眼前所发生的的一切是什么大事。这倒不是他对不懂的事情不怀着敬畏之心,只是他的眼界向来不大,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老黄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可黄道友还是想知道根本原因的,龙烈唬人从来都是有所凭借,否则连动动嘴唇恐怕都嫌累。
其实黄道友哪里能够知晓,事情绝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
至少,上官逸是被吓到了,他信了龙烈的话。
“前。。。。。。前辈救命,就。。。。。。就算是要死,也让我能死个明明白白!”
上官逸此刻如临大敌,紧张的情绪反让他的思想活跃了许多,可他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就会有了灭顶之灾?
尤其是他似乎察觉到了龙烈是有意要放弃他,这种感触稍纵即逝,更像是一种很难言明和分析判断的直觉。
也无需别人给他答案了,竹楼前的夜色并不昏暗,还有几盏明晃晃的大灯笼在那挑着,若再看不清个所以然来,那可真的是眼瞎了,就算是因此真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也不冤枉了他。
原来,他的影子不知何时已被染上了一抹血红之色。
像是有一滩血渍在那蠕动侵蚀,有着一定的厚度,且自生就笼罩着一层蒙蒙的暗红光泽。
速度很快,快到眨眼间都要撵上上官逸的脚踝了。
第293章 惟妙惟肖()
上官逸尖叫一声,这时哪还有什么本事想出更好的办法?只能近乎本能地跳起,连爬带拽地上窜上了身旁的一处竹栅架子上。
爬高了,影子也长了,这样也就不会有立刻的性命之忧。可纵使这样,他能拖延的时间也绝不会太长,仍旧是在拼命挣扎着能够多苟延残喘一会。
“没人救我了,没人会救我的!”上官逸嘴角苦涩,他从来都知道人情的冷漠,他也知道他最大的价值就是在关键时刻用来放弃的。可是,他却从不认为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快到根本就没人打算去利用。
可就在这时,龙烈说话了:“要老夫说几遍?你才会听?”
龙烈脸上带着怒气,狠狠地瞪了上官逸一眼,那模样,让上官逸觉得此刻的龙烈真的成了能吃人的老妖怪。
眨眼的工夫,龙烈便又捋了气,顺了心。可再也不愿多看上官逸一眼,转身向内走去,身影绝不能回顾一下,只是又抛下了冷冰冰的几个字眼:“都像你一样,老夫能救的了谁?”
龙烈是被气到了,不是任谁都可以让他上心的,更别提让他费了心还不听话的家伙。
而上官逸的上蹿下跳,也没能替他赢得一丝的好处,反惹得各种鸡犬不宁。
“我。。。。。。我。。。。。。我答应!”上官逸结结巴巴地冒出声来,很低的声音。
他立刻便生出了一万个不放心,又扯着嗓门高声反复重复了几遍:“我答应!我答应。。。。。。”言语这才跟着利索了许多。
血色的影子逐渐消失了,红衣女孩的身影显现,却不说话,只是仰起了前额与后脑并无太大区别的长发头颅,仿佛遮挡之后的一双眼睛正木然地盯着上官逸。
而牛凡等人的思绪各异,经过这阵突如其来的危机考验,让每个人的心里都不自主的生出了一丝丝挥之不去的纷乱。
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嘟!嘟!”;“嘟!嘟!”的声音,若隐若现,是有人在打着木梆,更夫报更,不知不觉竟已是二更时候。
屋外冷月无声,屋内气氛诡异。上官逸都没空闲去厘清他到底是怎么被周竹书扶进屋的。
经过一阵后怕之后,他是越想更怕,他还没能搞清答应后的后果,没准他就成了吃不掉兜着走的活生生写照。
房内本就灯火通明,房间也多,多到连绿毛吼都能独居一室。
上官逸一通如同精神质般的手忙脚乱过后,闲置的蜡烛、油灯被多点上了不少,能发光的石头也找出了许多,甚至在屋角疙瘩里堆放的一捆松明火把,也被他抽出来点着了数根,照的到处都亮如白昼。
随后,上官逸便盘坐在榻上怔怔发呆,好在那红衣女孩被龙烈招了过去。有周竹书陪着他,更不觉得太过心惊肉跳了。
可周竹书并不太会安慰人,对这种事也是头一次遭遇,没什么可效仿的经验,也就说不出什么熨帖的话来。
且周竹书不仅不觉得红衣女孩有丝毫的可怖之处,反觉可爱,能在此刻没遵循自身本性而面带笑容,已经是强他之所能忍的了。
“道兄,她还只是个孩子,且有龙前辈着手去办,你就放宽心好了。”周竹书所能想到和说出的话,也就反复的这么几句而已。
“主。。。。。。主人,她。。。。。。她。。。。。。”上官逸是想说出点什么的,可总觉得喉咙被卡住一般,且脖子后面也凉飕飕的,一些让他害怕的事情想说,始终说不出口。他想哭出声来,却又不敢。
“别怕,我这就去问问龙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龙前辈一定知道。”周竹书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可周竹书不懂的事情,上官逸多少还是懂的,他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连问一问,他都觉得是莫大的禁忌。
他是真的怕,万一这结果和他所想的九九不离十?可就倒了血霉了。但若是一直这样稀里糊涂的害怕下去,他又不甘心。
虽然隔着几道竹帘,但这里的一切岂能逃出龙烈的一对法眼和招风之耳?不等周竹书起身,龙烈便说道:“她是巫女。”
龙烈别有深意的扫了周竹书所在方位一眼,目中的神采刹那又收敛了回来。
周竹书闻言心中一喜,连忙道:“龙前辈果然知道。。。。。。”他心想龙烈既然知道,就铁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下可以劝上官逸安心了。
可周竹书话未说完,便察觉到气氛不对,上官逸竟转瞬间面色变得煞白,再无丝毫血色。
周竹书脑筋虽直,可并不傻,竟也看出上官逸是早就知道了一些什么。
“她。。。。。。可她是死。。。。。。死。。。。。。”上官逸颤声道。
“死?死什么?”周竹书挠头问道。
龙烈立刻接过话头,道:“道兄别问了,这小子多半肚里已清楚,说出来反而不美!”
此刻的黄道友正缩在牛凡身后,和龙烈共处一室,偷眼打量着红衣女孩。
其实哪里用得着做出畏畏缩缩的姿态?他和小女孩也就不过半榻之隔。
但黄道友自认是不怕的。
“老黄我自身就是个恶鬼,怕个鬼?”黄道友如是想,“上官老兄也太不硬气了,不怕我老黄,反倒怕个小丫头片子来着。”
可反常的压抑之感,又让黄道友疑神疑鬼起来:“不过那看不见摸不着,还能吞云吐月的本事,老黄我可没有,也不知在哪能学?”
黄道友还是很羡慕对方先前所展示出来的本事的,现在敌友不明,且他认为多半是坏事不是好事,如果他能出口大气的话,他是绝对不敢出的。
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龙烈接着对牛凡说道:“我带她出去一趟。”
牛凡没有说什么,龙烈便起身,牵着红衣小女孩向外走去,而那小女孩也相当配合,如影随形。
只是不说话,自上官逸应诺过后,那小女孩似乎就变成了哑巴,再不言语。
牛凡本欲问话,却被龙烈制止,也就保持沉默了。倒是黄道友不明其中关键,问过一句,又被龙烈一眼给扫了回去。黄道友是懂得察言观色的,自然再不多问。
龙烈刚出门不久,周竹书就蹿了过来,向牛凡问道:“他这是去哪?”
而上官逸也紧跟其后,他其实心里明白,至少暂时他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他对小女孩逼着他答应的要求耿耿介怀罢了。
且这里最安全的地方,非牛凡的所在莫属。先前之所以不敢过来,只因那小女孩离得牛凡实在太近。
这万一有个变故,以他目前几无法力的血肉之躯,连个反应保命的时机都没有。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而他上官逸自忖不是君子,就更不敢了。
牛凡见周竹书甚是关切,估摸着龙烈应已走远,他一改刚才一直严肃刻板的神色,嘴角微微一动,略带着邪意笑道:“龙前辈说:‘老夫这就去给那些人送上一份大礼,嘿,来而不往可不行,也顺便给这丫头拾掇拾掇,让那些王八蛋知道何为至美!”
牛凡有意模仿龙烈暗自传音的语气,连表情都尽量向龙烈平素和他调侃时的模样靠拢,和龙烈相处的日子已然不短,自是沾染了一些古怪习气,不必多说,画龙画虎,倒真真是学了个惟妙惟肖!
第294章 垣墙有耳()
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歌弦楼台声细细,桂花院落夜沉沉。
阁楼上,一名黑衣女子懒抚七弦骨琴,如痴如醉。
她,就是用琴音扰乱牛凡突破的那名女子。
按照黄道友的暗自分析和猜测,这些人肯定已经夹着尾巴逃了,因为那些坏人绝对惹不起“咱们”,尤其是惹不起他老黄。
可毕竟她还是留了下来。
琴声悠悠,清越典雅,浑不似有丝毫的不和谐和挫败。
听其音,观其形,反能平复心绪、陶冶情操。
再无丝毫萧杀。
这是美的,这一切都是美的。
若不是她身后的那两名老妪略显浮夸,破坏了那么一丝丝的和谐,那会更美。
倒不是那两名老妪不愿配合,可是,白日所受的无数无情的摧花折磨,总归留下了不少不可磨灭的痕迹,以及种种明伤暗疮。
苍老变得愈发苍老,就算有多种灵丹秘药去辅助疗伤,一时半刻也终归不能完好如初。尤其是面对“爱美”这种本能的天性,敷脸以保容颜,对早已不再年轻的她们就愈发显得重要。
这也就导致了为了美而先丑的结果。
幸好这地方是她们施过隐蔽法术的私处,要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好“色”男子看见,保不准就会盛赞一句:“哎呦,妈妈耶,吓死爷爷了!”心中也一样:“人丑多怪,真的是奇丑无比!”
这倒不能怪别人刻薄,任谁面对像是被吸干了的枯瘪行尸,面部敷着惨白的仿似人皮样的面具,伸出的鬼爪涂抹了一红一黑的甲油,可偏偏还兰花指捻袖,飘飘起舞,能有好脸色以及极高评价的人不多了。
这一切要怪就只能怪那把怪琴,琴号“索命”,亦能摄魂夺魄,这一切的噱头自然是针对受受者而言。
而对于这把琴的主人,也就是那名黑衣女子,自然有着极大的不同。脸色红润,仿似春风贯面,透过遮脸的薄薄黑纱,亦能看出,此刻的她竟比初见时青春妩媚了许多。
黑衣女子是极美的,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平静的夜晚。
对于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年轻美丽,些许牺牲别人所产生的愧疚也就不足为道了。不过,当她的目光每每不经意瞥到索命琴的琴枕之上,中间位置不知何时竟多了那么一丝细小的裂纹,这还是颇让人足以有些心痛的。
一曲霓裳,羽衣落。
工夫不负,总归是来了个几乎完美的收场。
那两名老妪拖着残病的身体,翩翩仙舞,已累的够呛,可是,她们一贯训练出的自然本能,让她们不得不华丽丽地去收敛舞姿。
但终归是演练完一套特殊的功法,于她们恢复伤势有益,在颓丧中多少有些欣然之意,忍不住内心随着加速澎湃的血流一起跌宕起伏。
她们华丽丽的收场了,华丽丽的去站稳步子。万没想到,那名红甲老妪一个心神不稳,竟没站住。
“哎哟”一声,跌了个踉跄大丑。
黑衣女子微微斜视,黑纱遮面之下似乎有些不悦。
但也没多说什么。
另一名老妪已自去沏茶。
稍等片刻,一瓯香茗奉上。黑衣女子没有伸手去接,反是一摆香袖,起身走到窗前。
而那两名老妪也趋步跟上,待张口欲言,却多有踟蹰。
明月移窗,微风吹纱。
黑衣女子打破沉默,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想劝我罢手?是千难万难!”
那两名老妪对望一眼,似有所料,且心有灵犀,只是一个眼神,就已传达了彼此所思所想的一切。
黑甲老妪微一躬身,道:“小姐,可事情已经起了变化,只怕。。。。。。”
黑甲老妪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已听到了一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且黑衣女子攥紧绣拳,皓白修长的关节处“啪啪”连声。
黑衣女子在恨,她向来自视甚高,且多有智慧。只是,这一次明明只是找了一名弱的不能再弱的对象下手,结果竟然是她栽了!
作为疯女人的形象,哪怕只有那么一次,她亦绝不能忍受。
这比玷污了她的清白还要让她感到不堪!
恨意的极限是可以累加的,有了第一次的恨,便会有第二次的更恨。
而她,却绝不想成为一个疯女人,尤其是一个只懂得抱怨,而不知反抗的疯女人。
她的人生里,要么不疯,要么就疯得彻彻底底。
黑衣女子绝强的理智战胜了疯意。
“怕什么?再不去惹那人就是!”黑衣女子似乎有些不好受,娇躯微微颤抖。
她接着说道:“况且,轮回秘境内变幻莫测,难碰上那人便罢,碰上了,我们也有所依仗。”
两名老妪再次心有灵犀,且连声应是,经过她们又一番的细细估量,也都觉得确实没什么必要太过忧心。
“这次的秘境容不得半点闪失,只要能达成我们预期的目标,我们就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为此,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牺牲的?呵呵,哈哈。”黑衣女子说完,低低的笑了起来。
就连那两名老妪也不觉得气氛有什么诡异,反倒是白色面皮之上出现了些许被微笑所勾勒出的褶子,眼中刹那放出希冀的光芒。
可这一次的心有灵犀却有些不相等,那名先前丢了个丑的红甲老妪,明显比黑甲老妪激动了许多。
眼角都微微渗出喜悦的泪芒,从她内心微弱处,她似乎都看到了反施凌虐的畅意开怀,忍不住道:“是!是!小姐说的对!”
希望,总是能压榨出她们那早已枯竭的潜能,带给她们如同渴饮乳汁般的甘美享受。
就连一向颇为稳重的黑甲老妪,也没能抵制住自我陶醉的窠臼,被一串串斑斓至极的硕果所诱惑。
黑甲老妪道:“索命琴开,就算。。。。。。就算是有天仙降临,又有何惧?”
世间怎么就会有“笑”这个字?只是为了让面部受用些,还是为了心里好受些?
总之,她们都笑了,不是强颜欢笑。可是,有的时候笑起来却比哭更难看。
“垣墙有耳!”某人实在是忍不住了,不得不干咳一声,并干笑一声。
无意去偷听和偷看,可龙烈的耳目实在太灵,被动承受,他的内心其实也是挺崩溃的。
第295章 人老心不老()
常言道:“说者无意,听者留心。”
被这么一句突如其来的“善意”提醒,黑衣女子是惊骇的,而那两名老妪则是瞬间三魂去了六魄。
原因无它,且不说来人是敌非友?又如何突破她们所布下的禁制偷听?单只是“索命琴开”四字被听去这一项,就已经足够让她们提起二百分警惕了。
这可是她们的小秘密。
讽刺的是,黑甲老妪向来都是老成持重的,可这一次,最重要的机关信息竟然就是泄于她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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