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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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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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缜看着看着,眼眶微微有些潮湿,忽听身边施妙妙低声道:“谷缜,别怕,今日无论如何,我都和你在一起的。”谷缜转眼望去,只见她秀眼似有一道清泉流转,光亮动人,仿佛在说:“无论怎么,我都相信你,无论何时,我都陪着你。”

谷缜心中感动,微微一笑,忖道:“妙妙固是好心,却也小看我谷缜了。这区区数百人,也能让我害怕落泪么?”想到这里,豪气顿生,长笑一声,唱起曲子:“大江东去浪千叠,引着这数十人,驾着这小舟一叶。又不比九重龙凤阙,可正是千丈龙虎穴。大丈夫心别,我觑这单刀会似塞村社……”抑扬铿锵,高遏行云。

这时忽然听八卦坪处有人冷笑道“大言不惭,你这摸样也配与关云长相提并论?”谷缜哈哈一笑,郎声道:“关云长胆气虽佳,却刚愎自用,大意失荆洲,看似勇武,实则愚蠢。我与他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你叶老梵却与他好有一比。”

叶梵哼了一声,道:“你这张嘴,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肯服软。”

谷缜笑道:“常言道:‘吃人的嘴软。’哪天你请我喝喝酒,吃吃肉,我这嘴可不就软了吗?”说笑工夫,登上八卦坪,坪上人已不少,八道长廊内外,熙熙攘攘,既有东岛本岛弟子,也有三十六离岛的岛众,二者间惟有衣饰略不相同,所有弟子衣服下均有金线绣成的XX标记,但离岛弟子除了此外,尚有本岛的标记,譬如飞燕岛是一只燕子,苍龙岛是一条飞龙。叶梵,明夷坐在太及塔下,目光炯炯,向谷缜逼视。

这时桃红鄂绿拿来三只鹿皮囊,施妙妙接过,挂在腰间。叶梵道:“妙妙,你坐到塔下来。”施妙妙冷然道:“不用,我就与他一起,哪儿也不。”叶梵皱眉道,:“你是东岛五尊,不可意气用事。”施妙妙大声道:“东岛五尊有什么了不起?谷缜是岛王嫡亲儿子,东岛少主。难道说,他少主的身份还不如东岛五尊?”

叶梵浓眉一皱,冷笑道:谁认他是少主?

“我认。”施妙妙扬声到,“在我心中,他过去是,如今是,将来也是。”杨夜在后面听到,吃惊道:“施尊主你。。。”施妙妙瞧他一眼,道:“我在船上说的话,都是骗人的。谷缜清清白白,决不是什么禽兽,以后谁敢骂他,先问问我的千鳞。”

坪上众人无不惊怒,嗡嗡的议论声一片。

明夷怒哼一声,冷冷道:“施尊主,你这是为情所困,鬼迷心窍。”施妙妙盯着二人,说道:“明尊主,叶尊主,你二人仇视谷缜,到底为何缘故?天柱山上,岛王早已说明,谷缜本是无辜,都是白湘瑶设计陷害,难道说,岛王的话你也不信?”

明夷道:“岛王说了这话,却没说明白湘瑶如何陷害,谷缜奸妹弑母,却是证据确凿。”

施妙妙心中愠怒:“明尊主这死脑筋真是气人。”当即说道:“岛王所以不肯挑明,只因这其中牵涉几位至亲,家丑不可外扬。我亲口问过赢爷爷,白湘瑶死前他也在场,白湘瑶亲口承认勾结倭寇,陷害谷缜,萍儿,萍儿其实也未失贞。”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叶梵和明夷对视一眼,说道:“施尊主,你这么说,可有凭证?”施妙妙道:“岛王,赢爷爷都是人证,这还不够?”明夷冷笑一声,说道:“那么就请这二位作证如何?”施妙妙一楞,寻思道:“糟糕,岛王,赢爷爷都已身故,怎么作证?”想到这里,不禁语塞。

叶梵微微冷笑,说道:“据我所知,岛王和赢尊主都已去世了,死无对证,施尊主你随便怎么说都行。”

施妙妙见他二人如此强词夺理,只气得眼里泪花乱滚,涩声道:“你们,你们不讲道理。”

二人尚未答话,忽听有人郎笑道:“施尊主,不是我们不讲道理,而是你的道理讲不通。”施妙妙转眼望去,只见狄希领着一大群人,笑吟吟登上石坪。

施妙妙秀目圆瞪,说道:”狄尊主,你说,我的道理怎么讲不通?”

狄希走到塔下,挺身立定,扫视众人道:“难得今天大家到齐,我便将这事的来龙去脉说个明白。施尊主对谷缜余情未了,庇护与他,故而偏听偏信,为奸人所蒙蔽,但念在施尊主年少无知,大家莫要怪她。”

施妙妙只觉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头顶,将手伸入鹿皮袋中,叶梵冷冷道:“施尊主,我奉劝你少安勿燥,试想一想,就算你千鳞出神入化,又胜得过三尊联手么?”

施妙妙俏脸发白,身子微颤,神情分外倔强,剑拔弩张之时,忽听谷缜笑道:“妙妙,你先别急,听他怎么说。”

狄希微微一笑,郎声道:“据我所知,岛王对着孽子情深意重,为了保他性命,令其假死,以免他被捉回东岛,承受修罗天刑。谷缜,我这话说的是么?”

谷缜点头道:“不错,只因家父早就知道我是冤枉的。”人群里项起一阵嘘声,人人露出不信之色。

狄希叹道:“岛王已然故去,他对东岛有中兴之功,他老人家的行事,我们做后辈的不便评述。更何况“不死谷神”到底是人不是神,既然是人,就不免为人情所困,爱惜妻子,屈理枉法,他在天柱山放你一马,虽说情有可原,但也不合东岛岛规。“

他言语淡淡,却有意无意指向谷神通。施妙妙怒道:”狄希,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狄希道:“狄某的意思十分明白,岛王所以不肯杀死谷缜这孽子,全是因为受了此人的迷惑,故而一时糊涂,饶他性命。不料这人狼子野心,狡猾绝伦,看出岛王心慈手软,故而设下奸计。大家都知道,赢尊主虽然对我岛忠心耿耿,却有个喜爱金银珠宝的癖好,这孽子利用赢尊主的癖好,布下奸谋,利诱赢尊主,让他出面陷害夫人,小姐,在岛王面前败坏他们清誉,夫人不敌这孽子的奸谋,羞愤自杀。大伙试想一想,夫人平日何等温婉可亲,待人和气,怎么会是陷害继子的凶手呢?萍儿小姐天真无邪,娇俏喜人,又怎么会是诬陷兄长的荡妇呢?

白湘瑶心计极深,颇会装模作样,收买人心,在场不少人都受过她的恩惠,闻言纷纷流露赞同神色,叫道:“夫人一定无辜……小姐怎么会害兄长,兄长害她还差不多……”

叫声此起彼伏,施妙妙又气又急,却不知如何应对。底细笑而不语,直等众人怒火稍退,才继续道:“常言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岛王一生英武,虽然困于父子之情,被这孽子迷惑,但以岛王的聪明智慧,只会被他迷惑一时,时间一久,自然生出怀疑。而着孽子害死继母,逼疯妹子,勾结倭寇,可说是罪大恶极,死一百次也不嫌多,眼看岛王起了疑心,心中十分忐忑,大家都知道,这孽子一贯奸诈狠毒,六亲不认,此时为求自保,便想出了一个再毒不过的毒计,那就是勾结西城,暗算岛王。”

谷缜微微冷笑,道:“狄龙王,你编故事的本领实在了得,怎么不去北京城说书?”

底细盯着他,笑道:“我便知道你会矢口否认,天幸我有证人。”将手一拍,自人群中走出一个年轻男子,亦是东岛装束,个子瘦小,脸色略显苍白,目光闪烁不定似乎有些紧张。

狄希笑道:“刑宗,你别怕,将你那日所见所闻好好告诉大家。”

“是“刑宗瞥了一眼谷缜,露出怨毒神色,缓缓说道,”那日属下在南京郊外办事,想去柏林精舍落脚,不料还没走近,便看到岛王与这孽子从精舍出来,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一座小山,属下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只见他二人似乎在山顶争吵什么,岛王颇为生气,这孽子却脸色阴沉,半晌也不说一句话。“

叶梵道:”你听到二人争吵什么?“

刑宗道”属下一贯将岛王视为神明,只敢远远观望,又岂敢上前偷听?正想离开,忽见天部沈瘸子带着一群西城高手从远方行来,向岛王出声挑战。”

狄希道:“他们向岛王挑战,活太长了吗?”

“是啊。”刑宗道,“属下也这么想呢,沈瘸子路都不能走,竟敢想岛王挑战,岂不是活腻了?岛王听到后,便与这孽子下了山来。不料那些西城高手十分卑鄙,突然拿出许多弓弩,向岛王射出毒箭。但岛王何等任务,自不将这写毒箭放在眼里,不但不躲,反而赶上,一挥手便打倒数人,可岛王厉害,这孽子的武功却十分不济,被毒箭吓得东躲西藏,大呼小叫。岛王无法,只好回身挡在他身前,为他抵挡毒箭,就在这时,就在这时。。。。这孽子突然抽出一把匕首,刺入岛王后心。岛王他,他一心抵挡身前的毒箭,万料不到亲生的儿子竟然会暗算自己,中匕之,向前跌出两步,回头盯着那孽子,神色十分伤心,那孽子爬起想跑,但岛王一手将他按住,这孽子吓的魂飞魄散,一动也不敢动,岛王举起手,看了他一会,忽又叹了口气,将手收回,向天大喝一声,摇摇晃晃奔入西城高手阵中,一掌将沈瘸子打死,这时,岛王又身中树箭,几般伤势一起发作,终于不治身亡。。。”

他说唱俱佳,说到后来,泣不成声,号啕痛哭,谷神通在东岛颇有遗爱,众人听他死得如此悲惨壮烈,无不凄然神伤,又想到大敌当前,栋梁折断,更觉悲愤交加,不少人失声痛哭,直将谷缜恨之入骨,大骂不已。

施妙妙忍不住喝道:“刑宗,你胡编乱造。”刑宗一抹眼泪,愤声道:“施尊主不要出口伤人,我向东岛列代祖师发誓,以上所言都是我亲眼所见,绝无虚假。”施妙妙冷笑道:“那么你既然看见岛王遇难,为何不挺身而出?不说你所眼真假,就凭这点,也不配做东岛的弟子。”

刑宗露出懊悔神色,说道:“我本来也想挺身而出,但当时西城高手尚多,我若上前,必然没命。我死了事小,但我死了,又有谁来揭露这孽子勾结仇敌,轼杀生父的罪行呢?于是我忍耐时机,眼瞧着那孽子与西城恶徒一起离开,才敢潜出。施尊主说的是,刑某当真该死,如今这孽子罪行揭发,也就是刑某的死期。。。”说罢翻手亮出一把匕首,便向胸口刺去,尚未刺到,狄希忽地挥袖,将那匕首打落,叹道:“刑宗,你此事做得不错,若非如此,我们哪能知道岛王去世真相,你功大于过,就不要自责了。。。”

刑宗兀自啼啼哭哭,涕泪交流,众人见状,更信了三分。施妙妙急怒攻心,偏又想不出什么法子推翻这些谎话,想这刑宗职位卑微,只是一个寻常弟子,但此时一口咬定谷缜杀父,竟是十分难缠,睡眠面膜秀目圆睁,胸口急剧起伏,真恨不得一把千鳞出去,将着刑宗射成筛子,但这么一来,又不免落个杀人灭口的罪名,罪上加罪,更难洗脱。

正自气恼,忽听谷缜笑道:“刑师弟,你说的有模有样,却有两件事说得不对。”刑宗一楞,道:“什么事?”谷缜笑了笑,说道:“第一见事,就是家父根本没死。”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沧海28 东海逐谋之卷 狄希

2

邢宗心头突地一跳,盯着谷缜,见他似笑非笑,从容自若,全不似在说假话。邢宗本就是信口胡诌,并未亲眼看到谷神通之死,不觉愣了一愣,说道:“你胡说,我亲眼看到的,还会有假?”

谷缜淡淡一笑:“师弟若不是眼睛花了,就是做了白日梦。家父日下好端端呆在南京城里,你却咒他老人家死了,到了九月九日,看你如何跟他交代?”

邢宗脸色发白,额上汗水涔涔而下,其他岛众却是转怒为喜。其实,当此西城压境、东岛危急的关头,除了狄希一群,谁也不愿看到谷神通殒命,况且谷神通中兴东岛,被东岛数千弟子视如神明,爱之敬之,为此缘故,得知谷神通死讯,众人先是不信,继而悲愤莫名,以狄希的算计,就是要趁此良机挑拨众人,置谷缜于死地。

“谷神不死”本是东岛弟子心目中的神话,狄希一伙虽然信誓旦旦,传播死讯,大部分弟子心中仍是隐隐不信,此时忽然听说谷神通尚在人间,惊喜之余,更印证了自己心底的念头,不由纷纷忖道:“是啊,岛王怎么会死?我真糊涂了。”

狄希眼看众人神情,深知人情有变,目光一转,急声道:“谷缜,你说岛王没死,有何凭证?”谷缜道:“要何凭证?只因万归藏出世,家父与之遭遇……”他说到这里,故意一顿,众人闻言震惊之余,无不好奇,纷纷张大耳朵,两眼瞪圆,盯着谷缜转也不转。

谷缜目光扫过众人,笑了笑,朗声道:“双方交手,旗鼓相当,各自受了微伤。目下家父尚在南京养伤,九月九日,必然赶回,大家只管放心。”

此言一出,东岛众人激动无比,一阵欢呼平地而起,有如狂风激雷,响彻海上。狄希不由变了脸色,他有确切消息,知道谷神通必死,谷缜所说都是谎言,无奈这世上之人都爱听喜讯,厌恶噩耗,此时群情激动,自己若再坚持谷神通已死,必为众人所不容。

沉吟间,忽听叶梵大声道:“谷缜,岛王当真还活着?九月九日他回不来怎么办?”狄希听得这话,心中叫苦,暗骂叶梵糊涂。谷缜却是笑笑,说道:“怎么,叶兄很想家父早些过世了?”

叶梵一愣;勃然大怒;正想反驳;不料众弟子纷纷鼓噪起来:“叶尊主,你什么意思,谷神不死,天底下谁能加害死谷岛王?”“岛五神功,天下无敌。”“叶梵,你是不是想岛王死了,你好当岛王?我呸,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是什么东西?”“是啊,姓叶的,你也配做岛王?你给岛王提夜壶都不配。”

叶梵性情孤僻,自以为是,更兼掌管狱岛,心狠手辣,故而五尊之中,唯他人缘最差,对头最多,况且在场大半弟子都无什么主张,均随大流,看见有人开骂,也都随之叫骂,心想即便叶梵记恨,大伙儿一起叫骂,他事后也必然不知道应该找谁算账,既然如此,过过嘴瘾也好。故而越骂越凶,较之方才谩骂谷缜,尚要恶毒几分。

叶梵脸上阵红阵白,双拳紧握,偏又众怒难犯,不便发作,心中气闷可想而知。施妙妙见他方才耀武扬威,这会儿如此狼狈,不由得暗暗好笑,寻思:“谷缜这一计虽然下作了些,却是以毒攻毒,用得恰到好处。”当下袖手站在谷缜身边,只是微笑。

谷缜盯着叶梵,笑道:“叶老梵,家父在天柱山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叶梵正在生气,闻言怒道:“什么话?”谷缜笑道:“叶老梵尼记性也忒差,家父对你说我本系冤枉,是不是?”叶梵哼一声,扬声道:“不是说了么,此事还有待商榷。”谷缜道:“这么说,家父的话你也是听到了对?”叶梵随口道:“那又如何?”狄希见他三言两语便落入谷缜的全套,心中大急,但谷缜一占上风,招招进逼,不予人换手余地,故而明知他的主意,却偏偏无法设计对抗。狄希自负聪明,此时处处被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恼火至极。

果然,谷镇听了叶梵的话,脸色一沉,冷笑道;叶老梵,这么说起来,家父说的话你也不信了?也难怪,你叶老梵本领大,连家父你也不放在眼里。叶梵一愣,还未驳斥,四周岛众又被激怒,大骂起来,叶梵又气又急,腾的站起,厉声道;〃谷镇,你这叫挟持众议。”

“言重了”谷镇笑道,“这算不得众议,只是家父的意思,。敢问叶老梵,家父的话你都不信,你想信谁的?信这个刑宗?感情东道指望在你眼里竟不如一个东岛弟子?”

他句句夹枪带棒,更有四周岛众随之起哄,闹得叶梵有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叶梵一时气愣当地,瞪着谷镇,不知说什么好。

谷镇目光一转,又盯着明夷说:“明尊主,家父的话你也听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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