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无奈的放下针线:“我知道这里不是将军府;我也知道她日后有可能会成为姨娘,不过,眼下我如此做就是为了要打一打吉雁的气焰;至于得罪人,我便是不如此待吉雁,那位六叔父和六婶娘也不会看我顺眼的,正可以让沈家的人知道,我郑红袖并不是任人欺辱的主儿。”
赵氏愣了一愣,最终化作一声长叹没有再提及此事,勉强打起精神来指点红袖的针法。
红袖认真把一朵花绣完后,也感觉到有些累,便住了手闭目养神;她的脑中自然不是空白一片:小妾的事情并不重要,也不着急处置她们;眼下最着急的事情却是沈妙歌的身体。
如果他真得不是“病”,那么他中得是什么毒,如何才能解除是最要紧的事情;另外,到底是何人下得毒手,也一定要尽快找出来,不然就算解了现在的毒,说不定又会中另外一种毒;而且,那下毒之人,怕不会只针对沈妙歌一人。
只是,这些事情要自何处入手呢?红袖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刚刚就是难以静下心来,这才借绣花沉一沉心思;但是静下心来,依然是想不到什么头绪。
她已经思索此事不是一两天了。
晚饭时,并没有像前些日子把大厨房的饭菜都倒掉;沈妙歌把几样菜式取出来,放到一旁叮嘱韵香拿去喂养那些买来的猫狗:一只猫狗一样菜式,不要吃混了。
红袖只一听便明白沈妙歌这是想确定哪些菜式里有毒:那些被他留下来的菜,都是他爱食用之物。
用过晚饭后,红袖打发走了所有的丫头们,和沈妙歌细细的说起了她的所虑所想。
沈妙歌走时,红袖的神色间的焦虑轻了很多:虽然沈妙歌年纪小些,不可能想到什么妙计;但是他对沈府可是极为熟悉的,这却是红袖所欠缺的。
沈老祖、沈太夫人当天晚上便知道了吉雁的事情,不过她们并没有生气,尤其是沈老祖,她笑得很十分欢畅:“不过,那个老六送来的丫头还是要给她名份的,毕竟这是我那个六孙子早就说过的。”
沈太夫人应道:“老祖宗所言极是,袖儿这个孩子如此做,真是掌了老六夫妻的脸;如果真不给那丫头名份,依着老六的性子,怕是会骂到袖儿那孩子的脸上去。”
沈老祖不以为意:“打他们的脸?那也是他们活该!他们把脸伸过去让人打,不打那孩子就枉自出身将门了;至于老六要去骂袖儿,嘿嘿,我倒并不担心这个,那孩子不是一个软性子的人;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罢了。”
红袖和沈妙歌现在要查下毒的事情,最先要做的便是要有自己的心腹之人;所以这些日子,两个人的精力大半放到了新买来的丫头身上。
十几天的时间一晃眼便要过去了,红袖二人已经确定要留下的人了,只等着人牙子再来。
这一日一大早,红袖练功回屋,因为一身是汗所以她要洗一个澡再吃饭;梳洗完之后,她等沈妙歌到了,两个人像往常一样用过饭后闲谈两句。
沈妙歌便起身要回去读书:他身子不好,所以功课几乎全部没有了,只是闲暇精神好的时候自己看一看书。
他站起来笑道:“袖儿,我可等着你的荷包了;只是,不要绣得太过难看,让我带不出去。”他现在常常拿红袖的绣功来打趣她。
红袖正要假装恼了嗔他两句,却看到他身子忽然晃了两晃,然后他自己轻轻“咦”了一声儿,抬起手来刚刚抚到头上,便身子一软一头就要栽到地上;也幸亏红袖有功夫在身,看到不好,一步迈过去抱住了他。
虽然红袖练过功夫,不过抱着一个比自己身体大些的人,还真是有些吃力;便急忙唤人进来帮忙。
赵氏等人在外面听到红袖声音不对,一下子都涌了进来;当赵氏看到红袖怀中沈妙歌白着一张脸人事不省时,她自己差一点儿没有晕过去。
雨儿和彩儿已经惊呼着过去接过了沈妙歌,脸色大变的口里唤着“五爷”,那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红袖看她们如此,眉头微微一皱轻喝一声儿:“先把五爷抬到床上去,你们两个知道五爷平日里所用的大夫吗?赶快使了人去请!”
她对两个丫头如此乱了分寸十分的不满:沈妙歌是‘久病’了,他身边的丫头们怎么会遇事没有主张呢?还是说,沈妙歌久病从来没有晕过?
第23章
经红袖一喝,彩儿跳起来就奔了出去,门外立时便传来她的呼喝声:“快,使人去请姜太医!”然后她打发人去报信给沈老祖等人;这么大的事情,已经不是红袖一个孩子能做主的了。
太医?红袖闻言微微愣了一下神儿,她张张口最终还是闭上了;她听到彩儿请太医时,忽然心动一动,想多请几位大夫进府,好好的借这个机会给沈妙歌看一看:倒底是病还是毒,她怎么也要心中有个底儿才成。
是病就要寻医求药了;是毒嘛?哼——!为了自己,也为了沈妙歌,说不得就要同人斗一半了。
不过,她现在可是一个孩子,居然在沈府也算是主子,但她让人请大夫的话有没有人听还真两说——还是等沈家老祖来了之后,看当时情形再说吧。
红袖并没有太担心沈妙歌的性命:就算有人想要沈妙歌的命,也不会让他一下子就没了性命,如此会让侯爷府的主子们起了疑心,会彻查此事。
沈老祖带着沈太夫人等人很快便到了红袖这里,一进门便喘着气道:“五哥儿呢?我的五哥儿呢?”红袖急急迎上去,扶住她:“老祖宗,五爷在东屋呢。”
沈老祖急急奔进了东屋,看到床上的晕迷不醒的沈妙歌便急得掉下了泪来;她没有扑过去大哭,反而是先喝问左右:“可使了人去请姜太医?”
红袖听到这句话,急忙抢先答道:“已经使了人去请姜太医,不过袖儿怕姜太医万一不在家中,正在想是不是要再多请几位城中的有名儿的好先生过来,先替五爷看一看呢?”
她当然担心沈妙歌的生死,所以现在一有机会,她马上想借沈老祖之势,多请几个大夫过来看看:如果真有人毒害沈家嫡系子孙,那么一定会有大夫之类的人做帮凶;多请几位大夫,才能得知沈妙歌的真实病情。
沈老祖还没有说话,一旁有人答道:“你一个小孩儿懂什么?五哥儿一直都是由姜太医诊治的,那可是……”
沈老祖却狠狠的瞪了过去,同时口里吩咐道:“没有听到你们袖姑娘的话!还不快打发人给我去多多的请先生进府!”屋里自有人答应着飞快的去了。
沈大姑奶奶被沈老祖瞪得低下了头,不过她对红袖更加不待见了。
沈老祖吩咐完之后马上扑到床边,双手捧起沈妙歌的一只胳膊来,就大哭了一声儿:“我的五哥儿——!”立时便晕了过去。
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才把沈老祖救醒过来;沈太夫人便想使人送沈老祖回房:这屋里已经有一个病人了,再添上沈老祖,只能是乱上加乱;可是沈老祖就是不同意回房,最终无人拿她有办法,只得把她安放在一旁的软榻上。
红袖看着一屋子的人,乱哄哄的围着沈老祖和沈妙歌,眉头一皱却也不好说什么。
姜太医还没有到,城中的先生倒是来了几位;屋里的众人这才扶着沈老祖避到西房去,让大夫们给沈妙歌诊脉。
先后来了四五位先生,不过先给沈妙歌诊脉的是一位最先到府中的须发皆白的老者。
红袖的一双小手紧紧的握着,手心里满是汗水:她不能不紧张,不只是因为沈妙歌有个万一,她在沈府不好立足;而且因为沈妙歌是在她的房中发病,如果有个万一,沈家的人……。
她虽然极为紧张焦急,却没有乱了心神分寸,悄悄的扫过了屋里先后来的一干女眷:像沈老祖、沈太夫人如此焦急的有,不过却极少;虽然其它人也努力作出一副担心焦急的样子,可是神色间依然流露出一两丝不同来。
沈大姑奶奶焦虑大过忧心,有些坐立不安似的,她的眼睛时不时的扫向门外或是窗外;而几位婶娘除了二婶娘之外,其它几位的眼底还闪着一丝喜色。
门外的姨娘们虽然雅雀无声,好似在等着屋里的人唤她们进来伺候,其实人人都神色各异。
看起来,就算是沈家的正主子们,也有不少人盼着沈妙歌一病不起,最好是能一命呜呼。
“你给老夫滚一边儿去!老夫的病人也是你们这些庸医能诊治的?你们还不把这几个庸医赶出去,是不是日后你们沈府不需要老夫了?”一个老人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进来,听得红袖一愣。
她已经猜到此人是姜太医了:就算他是太医,就算他医术通神,但也用不着如此目中无人吧?而且还在侯爷府中如此大呼小叫,当侯爷的爵位是玩儿的吗?
“姜太医,还是看看小儿病情如何吧。”沈侯爷的声音传了过来,虽然声音里带着几分焦虑,不过说话还算平稳;话中自有一股威严,那姜太医没有再大声呼喝。
红袖心下忽然一动,悄悄的扫向了屋里:果然,有的人神色已经变了;红袖一直感觉不对劲儿,现在她强迫自己静下来心来思索:沈妙歌忽然之间晕倒,也太奇怪了。
十几天以来,沈妙歌的身体虽然没有明显的好转,不过精神却好了不少;不过为了让下毒之人宽心,他一直在人前假作虚弱并没有表露出来。
沈妙歌的身体虽然好转的很少,但的确是在好转——怎么可能好好的就晕倒了呢?
她心下存疑,便打算细细的想一想近两日、尤其是今日沈妙歌吃过的东西时;却听有人跑了过来:“老祖宗,老祖宗,五哥儿醒了,五哥儿醒了!”
沈老祖一下子坐了起来,脸露惊喜之色,然后闭上眼睛合什谢过了上天之后,才开始问那报信的丫头详情。
红袖扫了一眼屋里又变换了神色的众人,她对赵氏使了一个眼色,趁着众人都在注意报信的丫头时,吩咐了她几句话;赵氏闻言有些迟疑,不过在红袖催促的眼神下,她还是转身悄悄出去了。
姜太医的医术的确是高明,居然在他诊过脉之后,在沈妙歌的身上按了几下又给他的口中塞了一粒药丸后,沈妙歌便醒了过来。
沈侯爷自然是极为高兴,便相让姜太医去花厅上奉茶写药方子。
“小侯爷,你口中的药只是醒神之用,你的身子极弱不能久含,赶紧吐出来吧,不然对身子极为有害的;一会儿服下老夫开得药,便会舒服一些。”姜太医叮嘱沈妙歌道。
沈妙歌轻微的点了点头,他现在精神还真不好,根本说不出话来。
沈侯爷吩咐丫头们好生照看沈妙歌,然后再次相让姜太医:“此等小事儿就让丫头们做叨,姜老先生还是随本侯到厅上一坐,本侯也有几句话要请教姜太医。”
就算房中有病人,雨儿等人也不能不把侯爷送出屋去;直到侯爷说让她们赶快回去照料沈妙歌,她们才回转身。
雨儿急急取帕子围在了沈妙歌的脸旁与颈下:“五爷,你把药丸赶快吐出来吧,久含对您身子不好。”
沈妙歌张开了嘴巴:里面空空如也!雨儿吓了一跳:“我的爷,您不是已经吃下去了吧?”彩儿一听便想去唤太医回来;沈妙歌勉力抬起手来,指了指放在床头的瓷盂。
雨儿看了一眼,盂里面倒有一些茶水,混有一些茶叶,看不清楚是不是有个药丸:“您吐到这里面了?”
沈妙歌点了点头,两个丫头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一人在屋里照料,一人去花厅看方子可写好了。
到沈妙歌的药煎好时,姜太医和所有的先生们都走了;沈老祖拉着沈妙歌反复的叮嘱了一番,这才准备起身要走。
“五哥儿虽然自病倒之后身子一直不好,但这却是第一次晕倒!况且前些日子冲喜之后,我看五哥儿的病已经好了大半,现如今这个样子,侄媳妇,你是怎么伺候的?!”沈大姑奶奶终于发难了。
红袖闻言知道沈妙歌还真是第一次晕倒,她轻轻扫了一眼屋里的人,然后轻轻一福:“袖儿也不知道五爷是怎么了。”
“你不知道?五爷原来一直好好的,在你屋里用饭用了十几日便一下子晕倒在地上,你说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能推脱掉罪责不成?还不给老祖宗跪下请罪。”沈大姑奶奶是步步紧逼。
沈老祖没有责问红袖,却也没有阻拦沈大姑奶奶,她看向红袖的目光似乎也有些不喜;众人看到沈老祖如此也不意外,毕竟沈妙歌可是沈府唯一的长子嫡孙,是沈老祖的心肝。
红袖却没有跪下:跪下便等于是承认了其罪;她没有直接和沈大姑奶奶争论,而是轻轻的说道:“论亲疏远近,五爷与我来说,已经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是袖儿这一辈子的倚仗;五爷的身子不好,袖儿岂敢掉以轻心?平日里伺候五爷用饭,袖儿也是费尽心思的给五爷调理身子——多少还是有效的,长辈们儿都看到了,就像姑奶奶所说,自冲喜以来,五爷在我房里用饭,身子确是好了一些;至于五爷为什么好好的会忽然晕倒,袖儿不懂医术,实在是不知道为何。”
她说了这么一大段话,其实不止是为了辩白——她看到沈妙歌对她眨了眨眼睛,以口形为语告诉她,让她拖一拖时间。
沈大姑奶奶被红袖的话气得不轻:这个小丫头居然牙尖嘴利,用自己的话来证实她无错!她想了想便不再理会红袖,反正对着沈老祖福了下去:“老祖宗,五哥儿的身子是大事儿,好端端的晕了过去,此事不能就此做罢,不然日后在五哥儿身边伺候的人都如此大意,那……。”
第24章
沈老祖听完沈大姑奶奶的话点了点头:“你说得极对!五哥儿这次病得如此严重,岂能就此算了。”沈大姑奶奶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同她一样高兴的也不是没有,只是沈家的主子们很多人并没有立时认定:沈家老祖可是修成精的老狐狸,她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之前,哪里能相信。
沈太夫人虽然有些着紧,不过却也没有立时开口代红袖求情;就是沈夫人也一样静默着:她们二人可是对沈老祖很了解的。
“来人,把五哥儿身边的人都给我绑了拖到五哥儿院子外面重重的打!自上到下,让她们各领二十杖与十杖,然后——”沈老祖的声音稳稳的,不见一丝起伏,好似刚刚那个因为沈妙歌晕过去的老人家不是她:“统统赶出去!”
沈妙歌的眉头一皱,不过他却什么也没有做:他是有不忍,不过那些丫头出去之后一样有生路;如果他一开话便会被人所乘,最后却会把自己的小命送掉。
他只能在心中对某些丫头们说了一声“对不起”。
沈老祖的话音一落,神色变了可不只是一个沈大姑奶奶;不过沈老祖却看也不看众人,好似已经做完了所有的事情,扶着丫头的手带着沈太夫人等人就走。
虽然她走时不曾对红袖说一个字,不过却也没有动红袖一根汗毛,也没有斥责红袖一句;这让沈府的许多人心里都暗暗思量开了。
红袖听到沈老祖的话,心里也忍不住喝了一声彩:姜还是老的辣啊!沈妙歌身边伺候的人,被各房各院收买或是安排的不在少数,却被沈老祖借着沈大姑奶奶的话,四两拨千金一般,轻松的全打发掉了。
当然,沈妙歌身边的人不可能全都是有异心之人,把众丫头们不问一句全打一顿,全部打发出去,自然是有那被冤了的:只是沈老祖要顾全的只有一个沈妙歌,所以她并不在意;而且这顿打,不但打在了那些各怀心思之人的脸上,还让她们说不话来,也不敢说话。
沈大姑奶奶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咬咬牙再一次唤住了沈老祖:“老祖宗,五哥身边的人自然是应该打发的,都是一些不会伺候的奴婢,留着也是无用!”说这话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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