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恕臣直言。”包拯不得不大胆猜测一番了。
“爱卿直说。”宋仁宗倒也不避讳。
“庞家盛世多年,却处处仗着皇上您的威严欺压百姓,庞家大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如今又拉帮结派,私下受贿。这等罪孽,当然是容不得的。只是这庞太师也用功于社稷,庞妃娘娘也服侍皇上多年。如今庞将军又为国镇守边陲,皇上也可恩泽于他,原谅他们。只是,若是时机成熟,皇上还是不要养虎为患才好。”包拯提醒着,其实皇帝也是十分聪明的,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如今庞家羽翼丰满,自然不能够养虎为患。不管多么宠爱,只要危急到江山社稷,危及到皇族稳定,必然是整个皇家的敌人。
“包爱卿言之有理,朕心中有数。这账簿,朕先收下。你且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包拯慢慢退出来。
“来人,传庞妃娘娘过来。”包拯在屋外隐隐听到宋仁宗吩咐道,心中便也知道了个大概。
回去的路上,包拯不断地想着,莫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便急急地寻了雪山派的人。
“少主,包拯找到我们的人说是要见你。”雪山派弟子向叶无涯回禀道。
“请他到客厅。”叶无涯吩咐道,“顺便去请流云姑娘和柳姑娘一起。”
“是。”雪山派弟子按照叶无涯的吩咐,将两女一起请到出。
“叶少主。”见面之后,两人寒暄了一番。“不知可否告诉在下实情?”包拯简单明了地问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冰山雪莲。”叶无涯无奈地看着流云,自从回来,流云的精神就渐渐暗淡。那个叫秦斌的人来过一次,之后流云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只是悲伤之色,一直笼罩着所有人。
叶无涯将一切简短地告诉了包拯,包拯不禁仰天感叹,只好祈求上苍眷顾了。
义女
包拯看着叶无涯,无奈地摇摇头。真没想到,数月不见,已是物是人非了。想当初还约定要一起喝酒,不醉不归。这个莫问小友,对于包拯来说,不仅仅是由于他是宋仁宗的儿子,皇家血脉,将来天下恐怕也要托付于他。更重要的是,对于莫问,包拯总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当初明明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却对月共饮,开怀畅谈。想起当初的情形,包拯不禁觉得悲从中来。当时的情景似乎还历历在目,虽然年龄相差甚远,包拯却觉得自己可以在莫问身上找到很多共鸣点。知音遥相忆,问君安在否?命运总是那么无常,人抓在手中微微一放,便再也寻不回来了。
“流云姑娘节哀,柳姑娘节哀。”包拯走过去,带着怜惜地看着流云。相处时日虽然不多,但是流云和莫问的情分,他却看得一清二楚。流云自幼便跟着莫问,从小照顾他的衣食起居,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虽然只是个丫鬟,却有着旁人难得有的聪慧与机敏。对莫问也是全心全意,细心周到,体贴入微。而莫问对她,也是关心至极。此次若不是为着流云的身子,也不会弄出个这般是非来,莫问对流云的感情,可见一斑。至于这柳晗月,虽说大大咧咧,倒是一个挺可爱的女孩儿。心底倒也还善良,也许莫问看中的便是她的纯真吧。
“包大人也认为少爷他?”谁知,流云竟是反问道,没有丝毫柔弱的表现。
“云姑娘误会了。”包拯被她这么一问,反倒觉得自己唐突了,显得十分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自然,他也希望莫问能活下来,希望莫问一切都好。这不仅有私交的情分在里面,还有江山社稷天下百姓的托付。莫问,自然是所有皇子里,最可靠的继承人。论能力论才智,都是上上的出众。只是这身份来历,倒是一个问题。不过皇上终究是风流成性,那些风流韵事,包拯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所以想必只要有了足够的证据,皇上下定决心,便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包大人无需自责。”流云很是深明大义,看着包拯,没有丝毫畏惧,也没有任何后退的迹象,“我相信我们家少爷还活着!无论你们怎么看,无论你们怎么想,我都相信!我相信,他一定还活着,只是,只是需要时间回来而已。”说道后面一句,流云的语气不禁软了下来。柳晗月双眸含泪,看着流云,此时她才发现,自己与流云相比,相差太多。难怪莫问如此深爱流云。她心中的那份信念,只要形成了,便没有人可以阻拦。流云并不是一个想外表那样看起来柔弱的女孩子。相反,在温柔的外表下,她有一颗坚强的心。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可以撒娇,什么时候必须坚强,必须靠自己,她很明白。莫问一走,什么事情都要靠她撑起来。翟飞和秦斌已经把莫问的计划全部告诉了流云,她为她的少爷担心的同时,也发觉了少爷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他不是那种随意就会被淹没在人群中的人,所以流云决定,一定要活下去。等莫问回来,把所有的一切都打理好,等君归来。
众人均是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因为就目前情况来看,已经搜寻了这许多时日,依旧没有莫问任何消息,很大的可能就是已经遇害了。只是眼下面对流云如此强硬的态度,众人却都是没有任何反驳的话语可说。
柳晗月呆呆地看着流云,眼前这个女子,她突然觉得跟当初认识的那个温柔体贴的人判若两人。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迷茫,这个世界的人,怎么就可以变化这么快呢?即便是自己最亲最亲的人,都可以瞬间背离自己而去。命运是如此变化莫测,她觉得自己正在慢慢地掉入一个无边无际的深坑中,任凭她怎么爬,怎么苦苦哀求,都没有任何作用。她感到那么无助无奈无辜,却没有人愿意帮助她,伸出一只手拉她起来。过去,她一直以为莫问伸出的那只手将她从深渊中解救了出来。可惜这只手还没有握热,就消失了。她努力想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只留下无尽的黑暗和迷茫。
“唉,也罢也罢。”包拯只得无奈地叹口气,这个女子太过执拗,认定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是无济于事。“不知云姑娘可有何打算?若是姑娘不嫌弃,本府倒是很想收姑娘做个义女。”
“多谢包大人。”流云赶紧想着包拯行礼,“先下我也还没什么好的打算,只是必然带着月儿妹妹留在东京,等少爷归来。”流云说着看了看柳晗月。柳晗月呆呆的目光中,没有反对,也似乎没有丝毫的感情。
“姑娘若是不嫌弃,不如跟我回去吧。暂时安顿在我府上,也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至于姑娘若是不愿意做本府的义女,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包拯对流云颇有几分喜爱和赞赏,这样的女子,自然是难得的。
“包大人哪里话。”流云跪在包拯面前,奉上一杯茶,“请义父受女儿一拜。”包拯满意地接过茶,流云向他行了叩首礼。
“赶紧起来吧,这里也没什么外人,也不必如此苛求于这些规矩。”包拯放下茶杯,赶紧将流云扶起。
“如此甚好。”青衫老者淡淡地说到,“若是她们两人有包大人照料,我们也就放心了。”
包拯会意地点点头:“那就麻烦叶少主替两位姑娘收拾收拾,等一下我便派人来接。”
叶无涯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忧:“不如我雪山派弟子也留下一些人,负责保护两位姑娘的安全,我带着其余弟子回去复命。”
包拯并不推辞,转而看着四老和丙一。终究还是要去见一面的。
红衣老者被他这么一看,心中空空荡荡的:“老黑炭啊,我说你不要这个样子,看的我老洪心虚。”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啊,你还是一点都没改变。”包拯笑了笑。
“是啊,你看,咱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说你这还是这般黑,没有丝毫减少。”红衣老者凑到包拯身边,笑嘻嘻地说到,颇带着孩子气和调皮意味。
“好了,老四。”紫衣老者淡淡地打断两个人的对话,眼下最要紧的事,恐怕必不可少得回去面见一次圣上了。这么多年来,自己第一次把事情办砸了,而且还是这般重要的事情。若莫问真有个什么闪失,皇家缺了以为皇子,百姓却了一位可靠的帝王,他们,都是罪人啊。只是这凶多吉少的事情,他又还能抱着几分希冀呢?
“你们去收拾收拾吧,各自做各自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老二,你到我房里来一下,我有些话要问你。”紫衣老者紧锁的眉头微微蹙动了一下。
众人便也散去,包拯只等在外面,和四老一同面圣。
“流云姑娘的病?”
“是他。”青衫老者早已料到他会问这个,直接明了地回答道。
“他?”紫衣老者若有所思,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重了,“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他一直都关注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皇上。此番大概也是不希望这件事情波及太广,牵连无辜的人。”青衫老者一动不动。
“二弟,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既然他有,又肯给,为何要等到我们一行人离开去了昆仑之后,小主子遇险,才拿出此物?”紫衣老者不以为然。
“这,我就不知道了。”青衫老者不愿再多说什么,告辞离开了。紫衣老者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漫上莫名的悲哀。
清醒
莫问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突然觉得甚是陌生。
自己这是在哪里?莫不是在做梦?他试探着起身,却顿时觉得全身酸痛,每一根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微微一动,便不得不停下来。他便打消了要自己起来的念头。
擦,这是哪个皇帝的行宫吗?莫问打量四周,心中想着。风格虽然与大宋雕栏镂空的花柱不同,却也显尽了皇家气派,一览无余的奢华和富贵,这般模样,岂是普通寻常百姓家可以消费得起的?
“哇,大哥哥,你醒了啊!”张蝶依高兴地叫起来。莫问被她这么一叫,不禁觉得被吓了一跳,突然头疼得厉害。
“啊!好痛!”莫问抱着头,大声叫起来,“好痛啊!”
“大哥哥大哥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张蝶依急急地叫起来,一手要扶着莫问,却被他一把推开,“姑姑,姑姑,爹爹爹爹,他醒过来了。但是他痛,他好痛的养子!”一边叫一边向外跑去,有点语无伦次地叫着,心中甚是着急。她已经在行宫守了莫问七天七夜了,这中间,莫问有一次突然醒过来大叫一声,却又躺了下去,再也没了声响。张蝶依虽然只有七八岁孩童的智力,却也知道一个人若是死了,便就再也活不过来了。而父君说,若是十日之内他还是醒不过来,恐怕以后一辈子都得这么睡着了。张蝶依只是偶然听到张临子这么对李方若说的,虽然不是很明白,一辈子都得这么睡着意味着什么,但是张蝶依隐隐却觉得很担心。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陌生人,却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信任和喜欢。她担心他,担心他就这么一直睡着起不来了,甚至担心他死去。这种感觉,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蝶儿,慌慌张张的,小心一点。”张临子听到张蝶依的叫声,立刻冲了进来。
“爹,爹,他醒过来了,他醒过来了。”张蝶依不断地重复着那五个字,心中充满欢喜,“可是爹爹,他痛。”张蝶依满脸难受,似乎疼痛的那个人是她自己,而不是莫问一般。
“蝶儿不着急,爹爹在这,爹爹去看看,蝶儿放心。”张临子握住张蝶依的手,安慰道。李方若在后面看了看,转身吩咐道:“快,快去禀报公主。”
“是。”小侍女领了命令便急匆匆地往外跑出去了。
张临子拿出银针,在莫问的头部扎上三针:“姑姑,方才让人熬的药,可煎好了?”张临子头也不回,背对着李方若,问道。另一边丝毫不停歇,一针一针地给莫问扎上。张蝶依看着针一根一根地扎进莫问的头脑中,不禁觉得后怕,身子微微颤抖着。
“蝶儿不怕,你爹爹医术高明,大哥哥一定会好起来的。”李方若倒是发觉了张蝶依的不对劲,抱着她,安慰道。她抬头看着李方若,真挚的双眸中没有一丝杂质,点点头,依偎在她怀中。
“医子,药来了。”一个侍女将熬好的药端上来。
“给他服下之后就好了。”张临子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如释重负一般。
侍女按照他的吩咐,给莫问喂药。头上扎了针,莫问倒也不再叫着痛了,只是双目紧闭,似乎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苦楚一般。
“爹爹,大哥哥怎么看起来很痛啊。”张蝶依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张临子的衣角,轻轻问道。
“蝶儿别怕,他只是由于回忆起过去,可能有些悲伤的事情,所以令他很难过。这药喝下去,他就再也不会难过了。放心吧。”张临子拍拍张蝶依的手,和蔼地安慰道。
“参见公主。”百花公主一听到消息,立马便往行宫赶了过来。
“他怎么样了?”李蓉蓉急切地问道,眼下已经七日,距离十日也就差那么三天,她的心也越发担忧。若是莫问醒不过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还有什么意义了。
“回禀公主,莫公子一切安好。这药刚刚下肚,药效还没发挥,所以他可能还会在回忆中挣扎痛苦一番。”张临子淡淡地回答道,尽力避开百花公主的脸。他真不明白,如此绝世美丽的容颜之下,竟然会是这样一颗蛇蝎心肠。
“如此也好。只要你抱住了他,就是抱住了一切。”李蓉蓉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张蝶依,“蝶儿,这些天辛苦你了。来,过来姐姐看看你,都瘦了一圈了。”百花公主怜爱地揽着张蝶依的腰,关心的安慰着。若是换做旁人,倒是会当真以为,这百花公主待张蝶依真真的好,且不说在行宫里什么都按照公主的待遇给张蝶依,还收了她做义妹。这么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智商的人,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令多少侍女羡慕不已。从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到如今这般锦衣玉食,又有多少人能够有着福气呢?
“蝶儿不辛苦。”张蝶依依偎在李蓉蓉怀中,天真地笑着,“蓉蓉姐姐这下不用担心了,这个大哥哥醒过来了。爹爹说,一定会治好他的。”
“嗯,姐姐不担心,蝶儿真乖。”李蓉蓉笑着轻轻抚弄张蝶依的发丝,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恶毒来。
“你们都下去吧。有方若姑姑在这里伺候就行了。”待张临子给莫问拔出针来,李蓉蓉吩咐道,“对了,医子你也留一下。”
众人听命,纷纷散去,李方若吩咐人带着张蝶依去吃之前准备好的糕点,她一蹦一跳地很是高兴。张临子看着她的背影,不禁老泪纵横。
“医子这是何苦呢?”百花公主笑着道,“只要你好好的给我办事,你,就是我西夏最好的医生,蝶儿,就是我西夏公主,我百花公主的妹妹。”
“公主说得是。公主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便是。至于蝶儿,是万万高攀不起的。微臣也没有那个福分。公主厚爱,微臣定当尽心尽力,竭尽全力为公主效力就是了。只求保全蝶儿。”张临子双眼含泪,近似于在哀求李蓉蓉。
“公主——”李方若实在是有些不忍心,劝慰道。蝶儿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虽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瓜葛,却终究只是个孩子。这么些年来,蝶儿智力有问题,却正是因为这个,所以天真可爱。这样的人,最需要人保护,也最脆弱。
“罢了罢了。”百花公主挥挥手,“本公主有那么心狠手辣吗?蝶儿既然已是我的义妹,我必然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来对待。我李蓉蓉,从来是说话算话的。”看着张临子紧锁的眉头,百花公主不禁挑眉,“怎么,医子还不信吗?”
“微臣不敢。”张临子赶紧磕头道,“若是公主能如此对待蝶儿,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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