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情- 第6部分

林舒云乖乖地在点名册上自己的名字处打了勾。

秦之叶收回点名册，冲林舒云微微点头：“辛苦你了。”帮忙开电脑，擦白板。

林舒云看着秦之叶温和的微笑，有点抬不起头，只能嗫嚅着：“不辛苦。”匆匆跑回座位。

她不会看见秦之叶眼神里的郁色，也听不见秦之叶为不可察的叹息。

公共经济学两节上完，林舒云坐在座位上，等所有人走完，她再乖巧地走到讲台上。这个是学校比较大的阶梯教室之一，下面是没有其它课的。

秦之叶整理东西，才对林舒云说：“有何感想。”

没有任何语气的起伏，林舒云一噎，脑袋里对刚才的课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她只得硬着头皮说：“得……得益颇丰……”

秦之叶右手食指轻叩在讲台上，微挑眉毛：“哦？什么益处，讲讲？”说罢，竟是坐了下来准备听林舒云长篇阔论。

林舒云长长的“呃——”了一声，耳根子红透了。她本来就不擅长跟老师对话，更何况是秦之叶。第一节课还好，她不至于什么都没听到，第二节课，她完全睡过去了啊！

【文】林舒云咬咬牙，决定坦白：“老师我错了！”

【人】秦之叶冷哼一声：“呵，哪里错了？”

【书】林舒云低下头：“我……我……刚才……呃……老师我……昨天晚上……呃……”

【屋】秦之叶轻笑一声：“呵，昨天晚上？”

林舒云点点头，接着说：“昨天晚上……失眠……所以……”

“所以，今天上课睡着了？”秦之叶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看林舒云，手臂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别忘了，你坐的是第一排。”

林舒云深深地埋下了头。

所以秦之叶完全知道，她到底在没在听。

秦之叶问：“算了。你下面还有课吗？”

林舒云摇摇头，有些惊讶地盯着秦之叶，这就当揭过去了？

秦之叶轻咳一声，站起身来提起放在椅背上的风衣，另一手提起公文包：“那去我办公室拿资料吧，昨天想给你，你没在。”

林舒云想说，你昨天可以先打电话给我啊，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会过来。但一想到自己后来知道人家来过也出于敬畏没有主动找人家，这实在不礼貌，于是闭上了嘴。

秦之叶一出教学楼，一阵瑟瑟秋风袭来，他不重不轻地打了个喷嚏，然后苦笑着对林舒云说：“南方的天气真是变化多端，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大晴天，今天又无比阴冷。”

林舒云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老师，你本科不是在B大读的吗？”

秦之叶披上风衣，看了眼B大的校门，带着一些缅怀：“都七八年了。我读大学比较早，毕业的时候也就20岁，然后就去美国了。从美国回来一直在北京工作。回B城是上年末的事情，这一年，真是……有好多不适应。”

林舒云看着秦之叶带着苦笑的侧脸，想着，老男人也有苦衷的。嗯，虽然这个老男人……也不是很老，而且很有魅力。

本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原则，她说：“老师，我帮你提包吧。”

秦之叶微讶，微启的双唇渐渐勾着一个弧度：“好。”说罢，把包交给了林舒云，自己把手插*进了了风衣口袋里，步步生风地往商学院走。

林舒云小碎步跑着跟在他后面，心里表扬着自己。嗯，虽然老师还是很可怕的，但是，好歹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也做了一回孝子。

如果让秦之叶知道林舒云的想法，他估计会摔一个大跟头。

秦之叶做任何事情都很有目的性和原则性。

林舒云的小心谨慎，讨好乖巧，秦之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其实并不希望两人是这样的相处方式。但是，林舒云就是这样的性格，对老师带着骨子里的畏惧。

好友江帆曾经被某人询问过关于林舒云的事情，江帆面冷心热，深知好友的意图，嘴里却冷淡道：“你找法学院的副教授询问一个商学院学生的事情，你还真好意思。你怎么都不问问我最近怎么样了。”

接着，江帆副教授就说：“林舒云其人，在全校老师里面是出了名的。”某人问为什么。。电子书下载

江帆嗤笑一声：“呵，因为她惧怕人类灵魂工程师。无论是哪个老师，甚至她很擅长的某几门课的导师，她能不直接面对就不面对。连班主任谈话，她都请假不去，最多就跟班助询问过事情。明明是个优等生，却弄得跟那些三流学生一样，整天逃避老师。”

商学院门口，秦之叶站定，回身看着萧瑟秋风中，双手提着包慌慌张张奔跑跟随的林舒云，不经意间，嘴角扬起，心里略微刺痛。这种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

所以，他选择靠金钱和关系，成为B大的客座教授，主动义务授一门课。

他不愿意失败。

——————————

这是单周，林舒云周五是没有课的。恰好叶离和方凌下午都没有课，三人，不，确切说是两人，一拍即合，下午去天一广场逛街。

三个人在冷风中颤抖着等了半个小时公交，就在叶离跳着脚怒吼“魂淡！迟到的坑爹公交没人乘！”的时候，541路公交姗姗来迟。

人照旧是那么多，那么挤。

这一次，没有莫夏替她挡住拥挤的人群。

林舒云，叶离和方凌三人挤作一团，抓着扶手摇摇欲坠。

林舒云看着车外呼啸而过的风景，脑子里面回忆起那次被手机破坏了气氛的约会。

她摇摇头，怎么又想起那个电话和那个神秘女人了。不是说相信莫夏的吗？

林舒云在时开时停的公交里摇摇欲睡，痛不欲生的时候，叶离突然激动地晃动着她的肩膀，惊叫道：“小云小云！那个！快看那那那那……”

林舒云看着叶离不解：“干嘛？”

叶离两只手腾空，抓住林舒云的脸往“那个”方向扭过去：“那里！快看那里！”

“什么？”林舒云仍是不解，都想拍开叶离的手了。

只听方凌疑惑的声音：“那不是……莫夏吗？”

林舒云呆住了。

十一　发现

只听方凌疑惑的声音：“那不是……莫夏吗？”

林舒云呆住了。

在方凌说完那句话，她就看见了。

的确是莫夏。

是莫夏。跟一个女孩。两人手挽着手，举止亲昵，在路边一边走，一边有说有笑。莫夏，看起来，很开心。

林舒云脑子里面一片空白，再也想不到任何语言。

任何语言都表达不出她的震惊。

前一刻，她明明想着，要信任莫夏。

下一刻，莫夏就，狠狠地摧毁了她对他的信任。

虽然车子已经开过去，那一幕也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个画面。但林舒云还是感觉如慢镜头一样，让她把细节看的清清楚楚。

那个女孩，漂亮得跟天使一样。远看过去，身段美好，肤白唇红，眉目如画，一颦一笑，顾盼生辉。如墨的长长的直发，在风中轻轻飞扬。

莫夏笑起来的样子，仿佛阳光一样，帅气的面庞，修长结实的身材。

女孩挽着莫夏的胳膊，靠着莫夏，莫夏对着女孩笑。

看起来，真是……天造地设。

林舒云现在很想做一件事情，就是走上去听一下那个女孩的声音，是不是那天电话里的女声。但林舒云又怕的确是。

叶离在一旁说着什么她听不见，方凌皱着眉头扶着她的肩膀。

最终，她听见方凌在她耳边轻轻叹息：“乖，想哭就哭吧。”

她心里一阵钻心的疼，鼻子一酸，靠着方凌的肩膀，“哇”的一声，狠狠地哭了出来。

叶离安静了下来。

整个车厢的人都奇怪地看着她们，窃窃私语。

林舒云仿佛听见有人这样说：“看啊，被男朋友劈腿了。”

“看啊，这就是斗不过小三的女人最后的下场。”

“看啊，没用的女人就只会哭。”

……

方凌瘦弱的肩膀并不能承载太大的力道，林舒云感觉很冷很冷。

昨天，莫夏宽厚温暖的手掌还包裹着她的手，带着她跑进情人林，两人亲吻拥抱。那么亲密。

今天，林舒云却只能靠最好的两个朋友寻求安慰。

她真想呐喊一句：她特妹的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

林舒云坐在必胜客里，喝着温暖的咖啡，眼泪还是一滴滴往下掉。

方凌拿了一只法国蜗牛给林舒云，林舒云摇摇头：“叶离才喜欢那么重口的。”

叶离愤怒：“喂喂喂，你刚被男友劈腿就找我开涮啊？”

方凌凤眼狠狠瞪了叶离一眼，叶离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这边厢，林舒云又忍受不住开始玩自闭了。她把头靠在墙上，抱着腿抽抽搭搭地掉眼泪，不说话。

叶离受不了：“喂喂，你好歹也去问个清楚吗。没准是什么乌龙呢？比如是莫夏的亲妹妹啊，表妹啊，表姐啊，堂姐啊之类的有血缘关系的女性亲属，小说里面最喜欢搞这种狗血了。”

林舒云瘪着嘴：“莫夏没有旁系女性亲属。他是三代单传。”

叶离说：“那就是直系女性亲属。”

“是他妈妈还是奶奶还是女儿？你靠谱点。”林舒云说完，又靠回墙上叹气，抹眼泪。

叶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发亮：“哎呀，要不要我去问？我从旁侧击说我今天目睹了他跟其他女孩约会的经过，威胁他对我坦白？”

林舒云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叶离见林舒云不讲话，于是掏出手机准备质问莫夏。方凌却伸手挡住了。叶离抬眼看方凌，方凌严肃地摇摇头：“别再提这件事了，小云自己会解决的。”

叶离看着林舒云疲惫的脸，皱紧眉头，眼里闪过几丝不忍和愧疚。

她借口去洗手间，匆匆离座。

在洗手间内，她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然后握着手机冲着镜子拜了拜：“凤镜夜sama，请原谅我做出了这等吃里扒外的龌龊行径。”

“哼，对着镜子求原谅？”

叶离吓得把手机摔进了水槽里，回身靠在水槽边，看来人是方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你……你……吓死我了。”

方凌挑挑眉毛，纤纤玉指夹着叶离的爱疯5轻轻一转，屏幕对准自己，屏幕还亮着，短信界面还没退出来。方凌冷着脸念出短信：“小云现在很难过？”

叶离吓得捂住方凌的嘴巴：“别念别念。”

方凌拿开叶离的手：“收信人……呵，叶离，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叶离夺回手机，挠挠头：“方大美人，求你饶了我……”

方凌美眸一转：“为什么要饶？”

叶离就差没跪下来了：“大人诶，你别告诉小云，这件事情，就我们两个还有对方知道好吗？被小云知道我会死的很惨的！”

方凌沉默地看着叶离谄笑的样子，姣好的面容阴沉下来，叶离冷汗直冒，最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只听见方凌说：“什么事情？”

叶离顿时松了一口气：“太后我爱死你了！”说罢就要扑上去拥抱方凌。

方凌飞快地躲避几步，严肃地警告叶离：“你好自为之，不准做出伤害小云的勾当。”然后匆匆出去。

叶离委屈地对着手指：“我怎么可能伤害小云……小云是多么好的家务能手，迟钝二货，羞涩易推倒……多么好的一个萌姑娘，老子怎么舍得……做对不起她的事情呢？”

她惋惜地看着手机屏幕，犹豫片刻，删掉了短信记录。

什么对林舒云好，什么对林舒云不好，或许林舒云自己感觉不出来，方凌和叶离却是一清二楚。

方凌永远置身事外的样子，但就如同诸葛亮，不出门知天下事，她知道发生的一切。

叶离永远脱线犯抽，没个正经，但是却是做事极有分寸的，她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情。

林舒云被莫夏疑似劈腿了，她们当然要力挺林舒云到底。

于是叶离一回座位，就犯贱地说：“小离，哄莫夏明天出去玩儿，然后问清楚状况吧。情侣之间要适时沟通的。”

林舒云脸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良久良久，她点了点头，喑哑地应道：“好。”

十二　端倪

周五晚上，林舒云装作若无其事地邀莫夏明天出去玩后，红肿着双眼躺在床上郁郁寡欢，拿手机看着小说来排解郁卒之情。

叶离戴着耳机，笑声猥琐又洪亮。

方凌说：“小云，你明天不是要去秦老师那里补课吗？”

林舒云愣了愣：“嗯……我跟他请个假吧。谢谢提醒，凌凌。”

她发了请假短信给秦之叶。不到五分钟，秦之叶就回了消息——“理由。”

一个理由让新世纪女大学生词穷了。

说，跟男朋友去约会？不不不，这个理由太缺德了。据说秦之叶快三十了还是光棍呢，可能会仇视有情人。

说，生病了？不好不好，不能咒自己。而且秦之叶看起来是很热心的人，万一他要来探望呢。

最终，林舒云字字斟酌——“明天要去做青志。”

秦之叶——“时间，地点。”

林舒云快绝倒了。何必呢，老师，你何必了解这么详细。

林舒云想半天想出一句——“明天白天都要，在凤凰山。”

凤凰山是B城最大的游乐场所在地。她就当去给凤凰山的小朋友做义工吧。

明天跟莫夏去凤凰山吧。

秦之叶终于回道——“那你周日再过来补习。”

林舒云舒了一口气——“好的。”

林舒云闭上眼睛，满脑子是下午，俊男美女亲密挽手的场景，恨得她快要剜掉自己的脑子。

于是，这天晚上，林舒云，失眠了。

——————————

林舒云顶着大大的熊猫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起了眉头。她叹了口气，戴上很久没戴的黑框眼镜，不再戴隐形眼镜。这样至少也挡挡黑眼圈吧，聊胜于无。

莫夏是开着车过来接她的。

林舒云瞪大眼睛，看着他白色的日系车，惊讶道：“你哪来的车？”

莫夏抿抿唇，一语带过：“朋友借的。”眸色晦暗不明。

林舒云直觉跟昨天那个女孩有关。她坐上副驾驶座，垂下脸掩盖住自己带着抑郁的神色，闷闷说：“也不怕被爱国人士给砸了。”

莫夏笑着摸摸她的头，道：“不怕，这车不值钱。”

不值钱也是汽车啊混蛋！二十多万的车你妹的说不值钱！那什么值钱啊！

林舒云在内心里面狂吼道。

不能怪莫夏看不上日系车。怪只能怪，莫夏家里经济条件实在不错。林舒云是没见识过他家到底怎么样，但也是隐约知道，莫夏家富得流油。莫夏只是为人比较低调，不炫富而已。

林舒云上了车就开始睡觉。她实在不知道要跟莫夏谈什么比较好，她怕她一开口谈话就不能淡定。她害怕争吵。

这一睡就一直到了游乐场。

凤凰山游乐场很大，据说拥有华东地区最大的摩天轮的。林舒云是从没感觉出来这个摩天轮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她只是……很惊恐……

莫夏执意要坐过山车！

林舒云不恐高，不晕车，但是，是个人都会对过山车有恐惧感的！莫夏居然很兴奋！

林舒云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端倪，但她失败了，她发现，莫夏，是发自内心的兴奋！

“小云，来嘛，一起上去。”莫夏开心地伸出手。

林舒云拼命摇头，不停向后退。

莫夏走上来抓着她的手说：“来吧，我怕，你陪我一起玩。”

林舒云僵硬着身子被他拖着向前走。开玩笑！她没有看出来，他，哪，里，害，怕！！

莫夏最终还是成功地拉着林舒云坐进了过山车中间一排。

林舒云泪流满面地侧向一边，心里唾弃死自己，居然提出来游乐园。

莫夏伸手握住林舒云的手，温暖宽厚的掌心，居然一片冷汗。

林舒云抬眼诧异地看着莫夏。莫夏转过头，歉疚地冲她笑道：“其实我真的害怕。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