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又商议了一番,派克老伯爵告辞离去。离开之前,他对凯雷说:“少主,我今天下午的提议。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得到答复?”
大家不觉好奇,目光刷刷地集中到凯雷身上。凯雷有些尴尬,回道:“请让我再考虑一下,明天会给你答复。”
派克走后,凯雷望着若伊,似有话要说。若伊想起,凯雷今天找她像是有事,只不过进门后看见莫兰奥略宁他们也在,所以没有提及。她心中会意,对仍然赖在她房间的人说:“我想和哥哥单独说几句话,你们先回去吧。”
送走诸人,若伊关上门,询问凯雷,“你好像有事?”
凯雷点头,“今天下午,派克伯爵向我提出,想迎娶温妮作为莫兰的妻子。”说完,他盯着若伊,注视着她的反应。
若伊很平静,“你是想征求我的意见吗?”
“是的。你知道,我和莫兰关系不错,我能看出,莫兰他很喜欢……”
凯雷的话被若伊打断,“如果是从政治的角度考虑,我建议你接受,联姻能够增强彼此的信任和忠诚度,你需要派克家这样强有力的诸侯的支持。如果是从个人感情的角度,你应该去问问温妮和莫兰的意见。”
“我明白政治婚约的重要性,只是,这牵涉到我的两个妹妹,我希望她们都能幸福。”凯雷说。
若伊浅浅地笑了,“谢谢你为我着想,不过你真的不用顾虑我。至于温妮,在海盐城时,我看出她是有点喜欢莫兰的,她经历了那么多痛苦折磨,有莫兰这样家世人品好的男子相伴,应该会幸福的。”
“那莫兰呢,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对你的感情吗?”凯雷忍不住问道,神情有些激动。
“凯雷,你现在的表现不像是个成熟的领主,而像个感情用事的大孩子。”看见凯雷面上浮现惭愧懊恼,若伊忍不住伸手轻轻点了下他的脸颊,“不过,我喜欢这样的你,身处权力的漩涡之中,依然能保持纯真。”
凯雷一把握住了她正欲缩回的手指,嘴唇动了一下,却始终没能出声。
“至于莫兰,我给不了他想要的。他的感情世界纯洁而又美好,而我早已不是儿时的那个小女孩。”若伊微笑着,洒脱中透着淡淡的伤感。
她这番话说的是莫兰,然而听在凯雷耳中,却像是字字都在说自己。他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下来,松开若伊的手,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好的。我这就派人去接母亲和温妮来海盐城。”
…
感谢吟唱的歌的打赏!:)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无法给你想要的爱情
帝京紫华宫。
笙歌依旧,艳舞升平。女王寝宫的珠帘垂纱内,两具雪白的身体正在紧密相缠。那娇媚的呻吟,暧昧的喘息,声声入耳,扰得帘外的乐师们心神不定、面红耳赤,却又不得不继续演奏。
“太后驾到!”
一声传令,音乐声嘎然而止,凤曦大步走了进来,长长的丝绸裙裾傲然拖在她的身后。她走到床边,一把拉开纱帘,帘内正在缠绵的两人动作一定,转过头来,不约而同地看着她。
“母后,有事吗?”见凤曦那阴冷的神色,梅娜有些不安,她刚刚登基为女王,一切事情都是听从母后凤曦的。
反观另一位,特蕾娅则是神色自如。她不慌不忙地捡起散落的丝衣,给自己和梅娜披上。
看着梅娜那红潮未退、染满**的脸颊,凤曦不觉一阵厌恶。以前塞拉虽然歹毒暴虐,但好歹也有个女王的样子,不会像梅娜这样日夜荒淫。还有这个迦南半岛的女人,越来越觉得她有些不对头,用男色引诱自己不说,还勾搭上了梅娜,谁知道她那副笑吟吟的面孔下隐藏着怎样的算计。
“天下大乱,敌人都要杀上门了,你还在这里风流快活?”凤曦扬起衣袖,甩给梅娜一纸信笺。
梅娜捡起读过,失声道:“什么,外公去世了,莱昂居然成了炎凤城公爵,那卡尔舅舅呢,不是应该由他继承外公的位置吗?”
“怕是已被莱昂杀了。”凤曦愤怒地说。“你外公虽然抱病在身,也不至于突然病亡,一定是莱昂,他害死了你外公,篡夺了炎凤城!”
“那我们怎么办?”梅娜惊恐地问,“莱昂如果要为塞拉报仇的话……”
“他不会为塞拉报仇,但他可能会打着为塞拉报仇的旗号。逼你退位。”凤曦压制住怒气,语气冷静下来,“比起莱昂。还有一个更让我们头疼的对手。”
“母后是说凯雷?”梅娜问道。
“不是凯雷,而是他的妹妹若伊。那个丫头先是杀了维扬,散布谣言。弄得帝京人心惶惶,然而又跑到了东境,自称是北境之王的后裔,她的目标怕不仅仅是复仇,而是安德洛亚的王座。”凤曦说着,眉头紧锁了起来。东境凯雷叛乱,西境莱昂夺位,再加上个阴险狡诈的若伊,真可谓是危机重重,风雨飘摇。
“那怎么办呢?”梅娜恐慌起来。“那我们赶快召集诸侯,要他们出兵,除了东境和西境,我们还有南境和北境啊!”
“南境都是些弱小的诸侯,没有什么兵力。而北境的恐怖堡伯爵桑恩,”凤曦沉吟起来,“你父王曾下过禁令,桑恩永世不得离开北境。”
“为什么?”梅娜不解地问。
“因为桑恩是个残忍好杀的疯子,他外号屠夫,用活人喂狼。还生剥人皮。”凤曦脸上流露出厌恶的神情,“戴克曾说过,桑恩是把疯狂的刀,用的好,他能帮你平定天下,而一旦失控,他会给王国带来深重的灾难。”
“母后,我们好像没有选择余地。”梅娜说。显然,她并不清楚桑恩的可怕,在她眼中,没有什么比失去王座更可怕。
凤曦沉吟了一阵,“好吧。若伊不是自称北境之王的后裔吗?她大概不知道,当年是桑恩第一个攻进北极城的,他把雪莱一族,无论男女老少,都尽数活活喂了狼。就让桑恩去对付若伊和凯雷吧!”
“那莱昂呢?”梅娜问道。
“先和他周旋,想办法劝服西境诸侯不要支持他。炎凤城是我们的家底,我要原封不动地要回来。”
东境,海盐城议事大厅。
几张长桌拼成四方口形,正座坐着凯雷,若伊和派克分坐他左右,若伊下方坐着奥略宁和歌舒特,派克下手坐着莫兰,东境大小诸侯围坐在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若伊身上。
“屠夫桑恩?”若伊读完特蕾娅送来的密信,冷笑道:“很好,他竟然是当年屠杀雪莱一族的刽子手。戴克国王死了,这笔账就算到他头上吧。”
“此人非同小可。”派克老伯爵忧心仲仲,“据说他会使禁忌的黑魔法,能指挥狼群做战,他手下的士兵都是用灭绝人性的方法训练出来的,脑袋被砍掉了,还能杀人。”
“传说不免有夸大的部分。”凯雷道,“不过此人的残暴疯狂确实非同一般,当年戴克征服北境后,赦免了十三家北境诸侯。结果桑恩镇守北境不到一年,十三家诸侯就被灭了一半,剩下的诸侯战战兢兢,不仅要向他交纳沉重的税赋,还要向他提供士兵,把妻子儿女送到恐怖堡当人质。”
若伊听着,眼神越发清冷。她正在考虑怎样回到北境,凤曦把桑恩送上门来,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凯雷站起身来,指着墙上的作战地图说:“明月谷是北方通往东境的第一道屏障,此处地形复杂,不利于桑恩的重装骑兵作战,我们就把防线布置在明月谷地,给他个迎头痛击!”
议事厅中顿时沸腾起来,诸侯们各抒己见,商讨出兵行军后勤,一直商讨到日头西斜,会议才宣告结束。
若伊随着人流走出大厅,奥略宁和歌舒特照例跟在她的左右。莫兰站在门外的大理石柱子后面,朝她张望,像是在等她。她会意,转身打发掉奥略宁和歌舒特,来到莫兰面前,微笑着问:“有事吗?”
“没什么。”莫兰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你,还没吃晚饭吧。”
若伊笑着点头,这个自然,刚刚才散会,到哪去吃晚饭。
“我知道码头有家店的海鲜很不错,要不换换口味。今晚出去吃?”莫兰邀请道。
“好的。”若伊爽快地答应。
两人于是漫步到码头上,冬日的海边,空气格外清冷。码头边停泊着很多船,已近黄昏,不是那么热闹了,但依然能够见到上下船运货的工人和兜售鱼货的渔民。
许多人认出莫兰来,纷纷向他行礼问候。莫兰点头微笑,平易近人地和人打招呼,偶尔拍拍人的肩膀说两句俏皮话。看得出。海盐城的民众对这位少主很是爱戴。
莫兰带她进入一家外表普通、里面还算整洁的小店,老板立刻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莫兰点了松子鱼,清蒸螃蟹和烤龙虾。一瓶香槟,还有几样下酒的小菜。正如莫兰所说的,这里的海鲜非常新鲜美味。
两人边吃边聊,谈及一些童年的趣事,莫兰给若伊讲述他的第一次出海经历,若伊不时掩嘴浅笑。
吃完饭后,两人沿着海滩随意地漫步,夕阳西下,红霞冷凝在海天之际。正值退潮时分,深灰色的海水卷着白色泡沫。一层层冲击着海滩。
莫兰弯下腰,从潮湿的沙子里拾起一枚小巧的白色贝壳,递给若伊。
“我一直都想带你来海盐城的海边捡贝壳,今天总算实现了。”莫兰感叹地说。
“谢谢你,我很喜欢。”若伊接过贝壳。在手心细细把玩。
“明天,梅丽雅夫人和温妮小姐就要到了。”
莫兰望着大海,渐沉的暮色给他英俊的面孔笼罩上阴影。
“嗯。”若伊应声,明白这对莫兰意味着什么。
“父亲说,我必须要娶温妮。”
若伊没有接话,她能够听出莫兰语气中的不情愿。
“但我已经有了所爱之人。我喜欢她很久了,从童年时第一次见到她时起。她纤柔美丽,却又坚强勇敢,世间的一切女子,和她相比,都黯然失色。我想,我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因为我曾遇见过她。”
海风在耳边叹息,浪声如泣如诉。若伊望着莫兰,只觉得很感动,很感动,然而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如果她愿意,我愿意放弃海盐城的继承权,抛弃家族,地位,世间的一切,只要能和她相爱相守。”
莫兰转过头来,凝望着若伊的眼睛,似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若伊却避开了莫兰的眼睛,把目光投向暮色茫茫的海天。码头传来一声凄厉的汽笛长鸣,一艘长船顺着晚潮起航。
若伊不由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离开安德洛亚、天涯亡命的日子。她就是从海盐城的码头出发的,进城的时候,她曾远远望见一个很像莫兰的骑士,她曾想过寻求派克家的庇护,然而终是没有去冒这个险。
如果当时莫兰看见了她,将她挽留,为她提供庇护,她会不会因此感激,而愿意和他常相厮守?一切没有如果,他和她终究擦肩而过,她去了迦南半岛,迎接她的是一个崭新的、开阔的世界,当她回来之时,已非旧日那个亡命落魄的私生女。
“莫兰。”她轻轻开口,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对方的紧张和期待,“那个女孩无法给你想要的爱情,还是找一个爱你的人吧,你会得到幸福的。”
没有回应。空气出奇的冷,天色沉了下去,海风大了起来,扬起海滩上两人的长发和衣衫。
“我们回去吧。”许久,莫兰终于出声,声音艰涩。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城堡方向走去。
一进城堡,若伊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她的房间灯火通明,似乎有人。她不觉加快了脚步,侍卫们纷纷让道,待她进入房间,只见凯雷和派克伯爵正在等她,神色严肃无比。
发生什么了,不会是因为我和莫兰单独相处而来兴师问罪吧,若伊看着两人的脸色猜测道。
“母亲和温妮出事了。”凯雷双手深深插入鬓发,“在来海盐城的路上,有人劫走了她们,留下了这个。”他递给若伊一张纸条。
熟悉的字体赫然跃入眼帘,若伊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只见上面写着:“若伊:梅丽雅和温妮现在我手中,若想她们安然无恙,三日后日落时分,恶魔谷见。单独前来,否则你见不到她们。”
落款是莱昂。
☆、第一百二十六章 得不到就毁灭
恶魔谷就在眼前。
两道黑色巨岩犹如门扉形成不足一米宽的谷口,里面暮霭沉沉,雾气浓重,黑影重重,犹如有无数幽灵恶魔在游荡。
这座山谷位于海盐城西侧的横越山脉内,是魔法纪元时代的历史遗迹。据传,缔造安德洛亚的精灵王,在此封印了上古恶魔阿米迦,山谷因此而得名。
山谷终年大雾,没有人迹,连飞鸟走兽都不愿靠近。据附近的山民说,每至圆月之时,便能听到谷中传来凄厉的吼声,据说那是恶魔阿米迦在不甘地怒吼发泄。
“你们在这等候,我一个人进去。”若伊驻马,回头对身后的诸人说。
所有人都是一脸紧张担忧,就连一向从容自若的奥略宁脸上也浮现出罕见的严肃之色。
“若伊,这个地方非同一般,你要小心,若是有什么,打开这个。”奥略宁递给她一个小圆筒,“它能发出信号烟火,告诉我们你的所在地。”
“要不,还是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歌舒特忧心仲仲,他始终不放心让若伊一人前往。
若伊坚决地摇头:“莱昂信上写着,只要我一人去。若是惹怒了他,梅丽雅夫人和温妮怕是性命有忧。”
“若伊,这一次,又要累你出头了。”凯雷眼底浮现惭愧。
“不要这么说,莱昂本来就是冲我来的,他知道这样能胁迫到我,所以才抓了梅丽雅夫人和温妮。”若伊安慰他。
莫兰在队伍最后。远远地望着若伊,眼中的担忧决不比他人少。隔着诸人,若伊朝他安慰地一笑,示意他不必担心。
简单的一番交待后,若伊不再迟疑,扬鞭策马,向谷口奔去。诸人在原地翘首遥望。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谷中的雾气里。
进入谷内后,只见到处都是乱石杂草,一片死寂。了无生机,听不到任何动物的生息,只有灰色的雾气如幽灵般游溢在身周。向前行了一段后。跨下马儿无论如何都不愿再前进,若伊无奈只得下马,将马留下,自己步行前进。
一片黑压压的树木挡住了去路。若伊拨开无数伸展的枝条,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中艰难地跋涉。好容易穿过树林,眼前是一片平地,笼罩着凄迷的雾气。月亮升了起来,借助月光,隐约可见其间遍布着断石残垣。
若伊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白色的雾气自身边消散。在一截残破的石柱边,她看到了一个孤高静默的身影。
正是莱昂。英俊冷酷的容颜,碧蓝深邃的眼眸,金色的头发是这片阴灰色中唯一的亮色。他冷静地望着若伊,似乎注视了她许久。看着她在这片雾气中摸索前进。
见对方并未趁自己不备时出手,若伊高度戒备的心稍松了下来。她走到距莱昂十几步左右的距离,停下,抬眼和他对视。
“你不是在炎凤城吗?新上任的炎凤城公爵居然能分出身来到东境绑架两个弱女子?”若伊讽刺地问。
“世上还有什么比你更重要?知道你在东境,我便立刻赶来了。”莱昂深沉地凝视着她,似乎想通过眼神将她捕捉入怀。
“梅丽雅和温妮在哪?”若伊不想和他过多纠缠。
“谷外三颗松下的山洞里。”
莱昂坦然回答。他抓梅丽雅和温妮的目的,是引若伊到此见面,而并非是想利用她们胁迫若伊。
他是一个骄傲的人,骄傲到孤身一人深入敌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