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和客人。今天就沦为了阶下囚。
“快走！”一个士兵不耐烦地吆喝，扬起皮鞭，朝一个哭哭啼啼不肯迈步的孩子狠狠抽去。
他的皮鞭停留在了半空中，若伊一手握住了他的皮鞭，提醒他：“不要对孩子那么凶。”
那士兵不认得若伊，眼见她一身侍女装束。以为是府中下人，便口气冲冲地喝道：“哪来的婢女，竟然敢管兵爷的事！”
若伊眉毛一扬，正欲教训他，此时一声男子厉斥传来：“不得无礼！这乃是凯雷大人的妹妹若伊小姐！”
莫兰和曼登走了过来，士兵们见到他们，纷纷立正行礼。这次凯雷带来的人中，有一大半是海盐城的军队，这士兵也是其中一人，眼见莫兰少主正在用严厉的目光看着自己，那士兵吓得双膝一软，赶紧下跪请罪：“小人不知，冒犯了小姐，还请恕罪！”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部属的？”莫兰走到跟前问那士兵。
“回少主的话，小人汤姆，隶属督战队第一分队。”士兵回答。
“好的，汤姆，现在你去血鸦队报到吧。”莫兰淡淡吩咐。
士兵脸色刷得变了，血鸦队乃是先锋部队，换句话说，就是打仗时冲在最前面、充当炮灰的部队，都是由亡命之徒和犯了重罪的士兵组成。
“怎么，有意见吗？”莫兰的语气不轻不重，却自有一种不怒而威，那士兵不敢反驳，只得失魂落魄地退下。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莫兰转头向若伊赔罪。
“没什么。”若伊云淡风轻地一笑，任何军队都会有些良莠不齐的家伙，无关敌我。她指着厅中的女眷家属问莫兰，“这些人，你们准备怎么处置？”
“凯雷少主的命令，是先将他们关押起来。”一旁的曼登回答。
若伊若有所思，“先等等。”她明亮的目光扫过场中，“盖伯特伯爵夫人。”她的目光落在了一名贵妇人的身上，叫出她的名字。
盖伯特伯爵夫人对她投以高度戒备的目光，若伊不以为然，继续扫视场中，“霍斯特伯爵夫人，罗杰男爵夫人，派波尔子爵小姐……”她依次叫出几位贵妇的名字，然后转头对曼登说：“曼登爵士，麻烦你派人帮我把这几位夫人小姐送回房间，保证她们的安全和待遇。”
“是。”曼登领命，神情却有些犹豫，“只是……”
“放心好了，凯雷那边，我去解释。”若伊说。这些贵妇人的丈夫儿子正在随莱昂出征，有她们做人质，瓦解莱昂的军队、招降东境诸侯的工作一定会顺利许多。
“若伊。”一位被点了名的贵妇人走出列来，这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腰板笔直，鬓发如雪，眼睛明亮尖锐。
“霍斯特伯爵夫人。”若伊点头致意。霍斯特是东境最有势力的诸侯之一，当年也是萨克森家的座上宾客。若伊对这位老太太印象颇为深刻。记得她性情禀直，脾气暴躁，曾在萨克森家的宴会上当面训斥自己的儿子霍斯特伯爵，就连父亲黎德都要对她避让三分。
“若伊。”老太太锐利的目光盯着若伊，万分感叹地说，“想不到，黎德的私生女。竟比他的嫡亲女儿要强许多。”
若伊浅浅一笑，许多话在不经意间、在意想不到的场合、以突然的方式脱口而出。
“多谢夸奖。不过我不是黎德的私生女，我是他的养女。”
“什么？！”
城堡的议事厅中。萨克森家的紧急会议正在举行。凯雷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紧紧注视着若伊，不仅他，梅丽雅夫人。温妮，还有莫兰、曼登等一些重要臣属都是一脸震惊地望着若伊，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的话。
“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若伊平静地重复，目光移向梅丽雅，“所以，夫人，你错怪黎德大人了，他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他行为坦荡，浩如日月。”
“父亲为何要隐瞒你的身世？”凯雷急切地问道。所有人都抱有同样的疑问。黎德一丝不苟、言行端庄、视荣誉为生命，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令他这么多年来宁愿忍受妻子的痛苦、旁人的非议，也要隐瞒若伊的身世。
“父亲为何要隐瞒我的身世？”若伊重复了一遍，只觉一股悲情凝结在胸口。“仅仅是为了一个誓言。”
是的，仅仅是一个誓言。在暮光城古老倾斜的塔楼里，他从一个垂死的女子手中接过这个婴儿，从此守候，无怨无悔，至死方休。沉默无言而又感天动地。
“他答应过我的母亲，要抚养我长大。”若伊继续说道。
“那你的母亲是谁？”凯雷追问。
若伊摇了摇头，“抱歉，我现在还不可以说。”
是的，现在还不是时候。一旦说出奥薇娜的名字，就意味着她流着墨洛温家的血。在与墨洛温家的凤曦、莱昂对决之前，她不想引起猜疑和混乱。
“那你的亲生父亲呢？”凯雷继续问。
若伊取出一个锦囊，锦囊由上好丝绸缝制而成，上面绣有精美的花纹，只是年月已久，有些黯淡显旧，还染有血迹。
手在微微颤抖，犹如在亲手掀开旧日伤疤。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大雪纷飞的傍晚，渡风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将这个锦囊交给自己。
她从锦囊中取出一枚玉佩，呈现给众人。玉佩小巧玲珑，晶莹剔透，是由极其罕见的冰玉雕琢而成，上面刻着一只对月长嚎的雪狼。
凯雷惊疑不定地接过玉佩，反复观摩，然后将它反过来，背面刻着的字样兀然映入眼帘，他禁不住失声叫道：“北境之王！”
举座震惊！在安德洛亚，这是一个消失多年、已成禁忌的名号。成者王侯败者寇，戴克夺取天下后，灭了北境之王一族，不允许任何人再提起他们。
“你的亲生父亲是伊凡？雪莱？”凯雷震惊地无以复加。
“是的。”面对全场震惊的目光，若伊平静地说：“我的亲生父亲，乃是北境之王，伊凡？雪莱。”
她的话音落下，一片静默，所有人都在努力消化刚刚听到的惊天消息，北境之王居然留下了后代，这个后代居然是若伊！
“哈哈哈。”一直沉默的梅丽雅夫人忽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在众人的注目下，她站起来，一步步走到若伊的面前，逼视着若伊的眼睛，“你撒谎，伊凡乃是黎德的敌人，黎德怎么可能收养一个仇敌的女儿？”
“我没有撒谎。”若伊手中寒冰闪现，“这是雪莱一族的寒冰魔剑，现在在我的手中。”
一道蓝色幽光流溢过寒冰剔透的剑身，凌厉的剑气扬起了梅丽雅夫人的鬓发。为寒冰所摄，梅丽雅夫人不觉后退几步，凯雷一把扶住了她。
若伊手持寒冰，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冰寒的气息，强大的魔力，带着不容置疑的王者威严，震慑全场。
此时此刻，没有人再怀疑她的话语，没有人再置疑她的身份，厅中静寂无声，唯有寒冰剑气闪耀。传说中的魔剑再现安德洛亚大陆，一些人已经隐隐意识到，历史将由此改变。
☆、第一百十九章 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妹
夕阳西下，若伊和凯雷并肩坐在城堡的塔楼穹顶之上，红色的霞光染红了白色的雕栏扶墙，他们的脚下，是灰雾城一览无余的茫茫暮色。
“你总是喜欢爬屋顶，以前在朗月城也是这样，经常发现你和渡风在屋顶上。”凯雷对若伊选的谈话地点表示无奈，他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爬上这个陡峭倾斜的穹顶。
“是苍雪喜欢爬屋顶，我和渡风每次都是去找苍雪才爬屋顶的。”若伊笑着纠正。和凯雷的叙旧令她有种重回旧日时光的感觉，似乎也只有在凯雷面前，提起渡风，她才不会那么伤心。毕竟，她和凯雷拥有许多关于渡风的共同记忆。
“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北境之王的后人。而且掌握了寒冰魔剑。”凯雷感慨地说。
若伊能够理解他语气中的感慨。萨克森家族也曾是魔剑的拥有者，四把魔剑之一的天岩之剑依旧屹立在朗月城外，成为魔法纪元时代的最后遗迹，也标志着萨克森家灵血者的绝迹。
是否能够唤醒凯雷体内的灵血？若伊心念一动，一把握住凯雷的手，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力，探测他体内的灵力。是有一些，但是很微弱，若伊的灵力刚想接触，便如轻风一般逃逸的无影无踪。
几番尝试后，若伊决定先暂时放弃。如果灵血那么容易觉醒，那么几大贵族世家，也不会到目前为止只出现自己和莱昂两个灵血者。
她睁开眼睛，发现凯雷英俊的脸上居然有一丝红晕。凝视着她的眼睛里泛着某种深沉的光。她猛然意识到，她和凯雷并非亲生兄妹，不可以再这样亲密无间了。
慌慌张张地松开凯雷的手，她低头别过眼去，只觉脸有些发烧。
耳边响起了凯雷的低笑声，他伸手抚摸她的头，如儿时般亲昵地揉弄她的秀发。“若伊，不管你身世如何，永远都是我的小妹。”
她用力点了点头。“你也永远都是我的哥哥。”
“我从奥略宁那里，大致听说了你这两年的经历，若伊。你受苦了。”凯雷轻声说。
若伊只觉鼻子酸酸的。一个人孤独奋斗了许久，一句来自亲人的问候，简简单单，不需要华丽的词句，激情的表述，却每每能温暖心底最孤苦最脆弱的角落。
“你也一样，凯雷，辛苦了。”若伊忍住眼泪，柔声说。
“为父亲复仇的重任，本来是应该由我承担的。而现在……”凯雷轻叹了口气，“你承担的太多了，多的超过了我的想象，多的让我这个做哥哥的感到惭愧。”
若伊不知如何接话，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否带给了凯雷沉重的压力。
“本来我想对你说的是，放下重担，一切交给我。”凯雷继续说道，“然而在看到你的实力之后，我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底气说这话。你现在是西克索城主。拥有自己的军队，拥有莫大的财富，拥有奥略宁、歌舒特这样的绝顶高手，你还是北境之王的后人，拥有寒冰之剑……这一切都让我望尘莫及，自愧不如。”
“凯雷，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望着对方那双有些失落的眸子，若伊竭力寻找最合适的词语。
“不用安慰我。”凯雷微微笑了，“我也不需要安慰。我在尽自己的力量做的最好，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泉下的父亲。”
若伊肃然起敬，凯雷和父亲真的很像，他不愧是父亲的儿子。
“我和父亲一样，对权力地位那些虚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只要能守护住自己的家人，守护住萨克森家族的荣誉，就足够了。”凯雷认真地注视着若伊，“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现在，若伊轮到你了，告诉我，在这个时候公布你的北境之王后人的身份，你有什么打算？”
他不追逐权力，并不意味着没有政治头脑。若伊站起身来，脚尖轻点在穹顶的突檐上，临风而立，凝望着远处西天的浮云。
凯雷注视着她的身影，只见她的长发和衣裙在风中飘飞轻舞，披着天际的红霞，犹如降临人间的女神，美丽的令人不敢直视。
“我喜欢这种站在高处的感觉。”若伊说，“没有一处高楼能挡住我的视线，没有一片浮云能遮住我的眼睛。我的头顶，唯有苍天，我的脚下，是安德洛亚大陆。”
一股复杂的情绪自凯雷心底油然而生，若伊的这番话，帝王气势呼之欲出，她的志向之高远，野心之膨大，集世间男子之心志，也难以与之匹敌。
“我此次回安德洛亚，有两个目的。一是为父亲报仇，二是实现北境之王的遗愿，问鼎安德洛亚的王座。”若伊转过身来，清澈的目光直视凯雷，“凯雷，你愿意协助我吗？”
凯雷早已被若伊的志向和气度彻底折服，他站起身来，低头轻轻吻过若伊的手背，“我愿意。我承诺，我将永远支持你。”
若伊回到房间时，夜幕已经降临。她以前假扮侍女，住在温妮的套房里。如今占领了伯爵府，曼登爵士特地给她安排了一套舒适宽敞的房间，位于侧堡的顶楼。
奥略宁和歌舒特在客厅等候。房间里没有点灯，奥略宁坐在窗前渐沉的天光中，怀抱竖琴，正在弹琴。歌舒特坐在椅子上，抱臂闭目养神。这幅景象有些诡异，却也有一种别样的静谧和谐。
听见若伊进门的声音，歌舒特立刻起身，前来迎接。“回来了。”他一边低声问候，一边帮若伊解开披风。
奥略宁以一串柔美渐低的音符结束了演奏，他抬起头来，朝若伊微笑致意。目光停留在歌舒特手中的披风上。
“你披的是件骑士披风。”奥略宁说。
他说话总是如此含蓄巧妙，既不问这披风是从哪来的，也不问你怎么披男子的披风，而是以一个陈述句来描述事实。
“嗯。”若伊瞥眼，发现歌舒特也在盯着披风看。于是她发现自己好像不得不解释一下了，“是凯雷的披风，夜风有些凉。他把他的披风给了我。”
听到披风是凯雷的，不约而同，歌舒特和奥略宁的神色都有些微妙。
“你们谈的顺利吗？”歌舒特问。
“很顺利。凯雷表示愿意支持我。”若伊轻快地回答。
两人眼中的微妙神色更深了。
“那就好。”奥略宁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走到若伊面前。柔声说：“这几天辛苦了，早点休息吧，我让人给你准备热水。”
“你也辛苦了。”若伊的声音不觉中放柔和下来，毕竟，奥略宁为她做事，辛苦奔波，立下大功，她也不好一直对他冷淡。
奥略宁微微一笑，“没什么，只要你一切顺利就好。”说着。他走出门去。
房间剩下若伊和歌舒特两人，奔波多日，两人终于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不觉相视而笑。歌舒特走近若伊，俯下身来。刚想吻她，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两个侍女抬着一大桶热水进来，放在里面的卧室里。
两名侍女知礼地告退，若伊抬头看了眼歌舒特，见他没有丝毫退下的意思，于是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自己放下纱帘，开始脱衣。
“我帮你。”歌舒特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从身后轻轻拥住若伊，脸埋在她的肩头，一遍遍地摩挲，似在贪恋她的芬芳。
若伊微微闭上了眼睛，全身心地放松，把自己交到身后的那个男人的怀中。他一边亲吻着她，一边解开她的衣扣。长裙褪去，露出里面薄薄丝衣包裹的玲珑娇躯。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但依然竭力压制着，温柔地解开她的衣带。
当她的**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的眼中时，他感到了微微的眩晕。无论看过多少次，他依然惊叹，世间怎会有如此美丽的身体，肤如凝脂，雪白晶莹，曲线柔媚，令人惊心动魄。
若伊许久不见歌舒特动静，于是睁开眼睛，见他正痴痴地看着自己，不觉脸微微一红，娇嗔道：“傻瓜。”
歌舒特嘿嘿一笑，忽然一把将她高高举起，她惊了一跳，急忙挣扎，水花四溅中，被他放入浴桶……
一晌贪欢，缠绵**。梦中隐隐听到窗外似乎有雨声，又似乎是竖琴的叹息声。醒来时，天光蒙蒙亮，歌舒特依然在沉睡，手脚压在她的身上，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忘拥有。
她轻轻地从他身下抽身，轻手轻脚地起床，披了件柔软的丝袍，赤着脚，踩过冰凉的大理石地板，带来外间的阳台。
空气很潮湿，弥散着白色的朝雾。奥略宁正站在阳台上，笼着轻柔雾气，恍若世外仙人。回头见若伊出来，他柔声相问：“昨晚睡得好吗？”
她脸微微一红，“挺好的。”
“特蕾娅送来消息了。”奥略宁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