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莉莉丝混入蓝堡。这次下毒刺杀,正是梅丽雅提供的毒药。
听完莉莉丝的述说,若伊不觉惊讶。自那晚宫宴后,梅丽雅就没有见过自己,怎么知道自己死了,而且是死在莱昂的手中?难道她是有心欺骗莉莉丝,想利用莉莉丝对自己的忠诚去刺杀莱昂?有这种可能,莱昂不仅参与了谋害黎德的阴谋,还是血洗蓝堡的凶手,梅丽雅一定和自己一样,对莱昂恨之入骨,想杀他复仇。
如果梅丽雅真有复仇的打算,那么她的目标,应该不仅仅是莱昂,还有凤曦。想到这里,若伊询问莉莉丝:“梅丽雅夫人现在在哪?”
莉莉丝眼中流露出一丝犹豫。被莱昂抓住后,她遭受严刑拷打,都不曾吐露半句关于梅丽雅的事情。然而随即她又暗笑自己过分紧张,对若伊小姐,还有什么可以好隐瞒的?
“梅丽雅夫人在宫中做女仆。”莉莉丝说,“她说要伺机找凤曦复仇。”
若伊的神色严肃起来,梅丽雅大概已经知道莉莉丝刺杀莱昂失败的消息,她是会逃出宫廷躲避风头,还是会铤而走险孤注一掷?
“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若伊扶莉莉丝躺下,拉上帷帘,然后转身对歌舒特说: “我要去见特蕾娅,有事想进宫一趟。”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紫华宫太后寝宫的客厅里,一个小型宴会正在举行。凤曦坐在壁炉边的沙发软椅上,几名贵妇围坐在她身边,轻声谈笑。特蕾娅也在其中,她讲述迦南半岛的奇闻轶事,谈吐风趣,不时惹得周围贵妇们发出阵阵笑声。
谈笑声忽然间低了下去,一个怯怯的声音在帘外响起:“温妮给太后请安。”
“进来吧。”凤曦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温妮低眉垂目地走了进来,自被许配给赫特伯爵后,凤曦便不再让她做侍女的工作,而是给她在宫中安排了住所和女仆,让她像个贵族小姐般等待出嫁。
而她终是和一般的贵族小姐不同,她身材单薄,脸色憔悴,身上穿着一件不甚合身的青绸长裙,一副愁苦的模样。望着这个差点成为自己儿媳妇的女孩,凤曦皱了皱眉:“宫中给你准备的嫁妆,你去看了吗?”
“看了。多谢太后恩典。”温妮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你下个月就要出嫁了。到了东境,要安分守己,好好协助你的夫君。”凤曦训诫道。
“是。”温妮应声。
凤曦不再搭理温妮,转头听特蕾娅说笑。温妮独自站了一会,便找了个角落,安静地坐下。炉火在她脸上映下幽暗的影子,她坐在那里,身处欢乐的边缘,一切说笑与她无关。特蕾娅暗自注意着她,见她如此落魄凄苦,也不由心下感叹。
客厅外的茶水间里,宫女们正在准备茶点。最尽头的酒柜旁。一个中年侍女正在倒酒。她一袭朴素的灰色侍女裙,身形微瘘,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惊人的痕迹,使她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苍老的多。虽是做着卑微的侍女工作,她的举止动作却在不经意间透出一种优雅,暗示着她曾经高贵的身份。
此人正是黎德公爵的夫人梅丽雅。无情的命运剥夺了她的一切。身份地位。丈夫儿子,留给她无尽的伤痛和深深的仇恨。
此时她背对着墙,宽松的衣袖遮住他人的视线,白色的药粉自她手心的小纸包中流泻而出。散入水晶酒盏中的琥珀色香槟酒里。
她捧着水晶酒盏,手指微微颤抖,心下暗暗祈祷。但愿凤曦能饮下这酒。她深深吸了口气,平静下心绪,然后双手捧着水晶酒盏。转过身来,却在不经意间接触到一双极其幽深的眸子。
梅丽雅大吃一惊,只见一黑发黑眸的少年正站在她的面前,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注视着她。梅丽雅相信自己从不曾见过这少年,而对方的眼神却似乎在暗示着,她清楚自己的一切。
来者正是乔装后的若伊。她离开杜美莎的妓院后,立刻和歌舒特去找特蕾娅。特蕾娅正好要来宫中赴宴。于是便带上了若伊和歌舒特。
若伊的目光落在梅丽雅手中的酒盏上,“你是准备把这酒给所有的宾客喝?”
梅丽雅不言语。只是紧紧抱着酒盏,竭力压制住惊慌。
若伊轻轻叹了口气,“温妮也在宾客中,你难道也想让她喝下这酒吗?”
像是被电击中般,梅丽雅的身子剧烈颤抖了一下。
“你杀不了太后。”若伊的声音压低了声音,“所有入她口的饮食,都有人先品尝试毒。你的复仇计划太莽撞了,莉莉丝已经失败,难道你还想重蹈覆辙?”
“你到底是谁?”梅丽雅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凄厉而又绝望。
“你且放心,如果要揭穿你,我早就高声大喊了。”若伊说,“放下你的酒盏。”
她的语调平静,却有一种慑人心魄的力量。梅丽雅和她对视了几秒钟,终于把酒盏放回桌子上。若伊胳膊肘轻轻一碰,酒盏摔下桌子,啪得一声砸在地上,酒洒了满地。做完这个动作后,若伊立刻隐身到酒柜后。
“怎么回事!”
女管事严厉的声音传来,梅丽雅还愣在原地,藏在酒柜后的若伊伸手拽了下她的衣袖,她才反应过来,忙答道:“不小心洒了酒。”
“小心点!”女管事快步跑了过来,恶狠狠地警告道:“再敢出差错,就让你挨鞭子!还不快收拾,赶紧重新倒酒,让太后等久了,我们都吃不消!”
“是、是。”梅丽雅连声说。
待女管事转身离开后,若伊再次现身,低声对梅丽雅说:“跟我走。”
两人一前一后溜出茶水间,来到后院的杂物室。杂物室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火炬投下凌乱的影子。
梅丽雅忽然感到了恐惧,她停下脚步,“你是谁?”
若伊微微一笑,转身向梅丽雅走来,“夫人,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你到底是谁?”梅丽雅不安地后退。
“你的故人。”
说完这句,若伊挥手扬起一方丝帕,覆盖上梅丽雅的脸。梅丽雅只觉一股奇异的幽香袭来,便失去了知觉。
若伊伸手接住梅丽雅瘫软的身体,心中暗叹:凭你以前对我的态度,我本不想救你。但看在父亲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那些往事了。不过你害得莉莉丝差点丧命,这笔帐我可是替莉莉丝记下了。
歌舒特从阴影中显现,他从若伊手中接过梅丽雅,问道:“你准备把她怎么办?”
“先藏在特蕾娅的马车里混出宫,然后送到杜美莎那里。注意,先不要让她和莉莉丝相见。”若伊叮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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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女王驾到
处理完梅丽雅的事后,若伊悄无声息地返回侍从间。客厅里的沙龙已近尾声,见凤曦显露出疲惫之色,贵妇们纷纷起身告退。
若伊隐身在柱子后,向人群中的特蕾娅打了个手势。特蕾娅会意,又说了个笑话,吸引住凤曦和准备离开的贵妇们的注意力。
温妮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出客厅,斜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拉到柱子后面。她吃了一惊,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英俊的少年正朝着她微笑,正是若伊。
“姐姐难道不认得我了吗?”
“你是?”温妮迟疑地看了几眼,蓦然反应过来:“艾薇!”
“是我。来,我们找个僻静处说话。”若伊拉着温妮的手,避开人群的视线,来到花园的一片梅花林里。此处没有灯光,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静静地洒下,照在温妮透明苍白的脸上。
她的神情和梅丽雅一样阴郁,充满悲伤的气息,若伊暗想。要不要告诉她,自己才见过她的母亲呢?
“太后的命令下来了,我下个月就要去东境完婚。”温妮忧郁地说,“想到能够回东境和凯雷重逢,我心中就满是欢喜和期待;可是我又害怕,害怕这又不过是一场空欢喜,如果见不到凯雷,如果他不能把我救出,我该怎么办?如果真的要和赫特伯爵结婚,我宁愿死,也愿意玷污家族的荣誉。”
“不要怕。”若伊安慰她,“你一定能够见到凯雷,一定能够和家人团聚,我保证。”
“谢谢你的安慰。”温妮忧伤地微笑,“可是好妹妹。你不明白,我曾经历过些什么。从小,我的母亲就告诉我,我长大后会成为王后。我除了哥哥,还有个私生女的妹妹,就比我小一点。但母亲却不允许我和她亲近。说她卑贱,会让我的高贵身份蒙羞。我按照母亲的要求,不和妹妹玩耍,学习宫廷礼仪。学习贵妇教养。我们一家人上京,父亲担任御前首相,我成为太子的未婚妻。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幸福仿佛触手可及,可是。却在我的眼前破灭。前一刻我还沉浸在光辉和荣耀之中,下一刻我就看见父亲浑身是血,然后就被打入痛苦的深渊。”
若伊默默地听着她的述说,我明白,我什么都知道,因为我就是你的那个私生女妹妹。你所承受的一切痛苦,我都一样经历。甚至,失去的比你还多。比你还痛。
“所以,我不敢再轻易相信什么,尤其是希望。”温妮黯然道。
“你现在的境遇怎么样?”若伊问。
温妮苦笑了一下,“何必让我自己说,你都看到了。”
“屈辱,痛苦,黑暗,绝望。”若伊每说一词,温妮的眼神就黯淡一分。
“既然已经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了,你还害怕什么呢?”若伊沉静的目光注视着温妮,“相信我,你还有改变的可能性,不相信,你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温妮的神情有所触动,“没有比现在更糟糕了……”她喃喃地重复,扬头,给了若伊一个微笑:“你说的没错。好的,我听你的,即使希望破灭又如何呢,大不了一死了之。”
“你且安心,我会随你一起去东境。”若伊用力握了握温妮的手,“那边宴会已经散了,我必须要走了,你多保重。”
若伊说完转身离去。她没有把梅丽雅夫人的事情告诉温妮,温妮太脆弱,在这个虎狼环伺的险恶环境里,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跟随特蕾娅混出紫华宫后,若伊立刻返回蓝堡。如今蓝堡上下一片惶恐,莱昂因为没有抓住她,暴怒发狂,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肯见。
若伊偷偷潜回房间。她的房里空无一人,侍女茉莉因母亲生病告假回家了,老总管因为莱昂忙得不可开交,顾不上给她指派新的侍女,她也正好乐于如此。
第二日清晨,若伊到莱昂的书房外待命。书房门照例紧闭,早餐原封不动地放在门口,老总管守在外面,又是焦急又是无奈。封臣、幕僚和管事们聚在外间大厅,低声议论,所有人都是一筹莫展的样子。
一个仆人快步前来通报:“启禀各位大人,女王来了!”
什么?几位高级官员迅速交换了一番眼神,蓝堡向来不欢迎塞拉,亲王和女王关系不好,已是公开的秘密。但毕竟塞拉是女王,她要进来,除了莱昂,也没人敢阻拦。
很快,在四名身披雪白披风的御林侍卫的护卫下,女王塞拉出现在大厅门口。她睥睨了一番厅中众人,等他们纷纷屈膝下跪,向她行礼后,才傲然地从他们中间走过。
通往书房的走廊上,两名火凤骑士挡住了她的去路。
“让开!”塞拉趾高气昂地命令道:“你们不过是墨洛温家养的走狗,也敢挡在我的面前?”
回答她的是两柄长矛交叉发出的金属碰撞音,一身黑甲的火凤骑士沉默而又冰冷,如冰山般横屹在女王的面前。
四名御林侍卫拔剑上前,护在塞拉身周。火凤骑士连眼睛都不抬一下,视他们为空气。塞拉心中气极,却也知道,若是在蓝堡动起手来,自己是一点便宜也占不上的。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老总管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先退下。”
两名火凤骑士犹豫了一下,接触到老总管半是命令半是恳切的眼神,终是撤去长矛,退向两侧。塞拉狠狠地哼了一声,昂首走过,她的侍卫们却再次被火凤骑士拦住。
塞拉正欲发作,却听老总管说:“陛下,您也知道蓝堡的规矩。没有亲王殿下的命令,让您进来,在下已是逾越。”
老总管一脸无奈,对他来说,这可谓是病急乱投医。眼见莱昂闷在房中,茶饭不思,他心急如焚。让塞拉见见莱昂,也许会有所好转。
塞拉推门进入书房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一声轰响,那是家具被生生砸碎的声音。莱昂愤怒的声音响彻蓝堡:“滚!”
塞拉立在书房进门处,冷笑着看着莱昂。“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为了一个仇敌的女儿竟然如此失魂落魄。”
“不要你管!”莱昂口中迸出狠狠的声音,“我再说一遍,滚!”
“我提醒你,抓到那个丫头后,要立刻处死。若是让她落入我母亲的手中,哼,你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留下这句话,塞拉扬起裙裾,摔门而出。
蓝堡众人纷纷垂手肃立,恭送女王离开。若伊低眉垂目,站在老总管身后。她刚才在书房外,塞拉的最后那句话清晰地传入她的耳际,引起她的疑问:为什么塞拉害怕自己落入凤曦手中?塞拉和莱昂,他们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女王走后,老总管苦笑不已,本指望塞拉能劝劝莱昂,没想到却更加激怒了他。他透过门缝朝里望了一眼,转身招手,示意若伊进去收拾。
若伊满心不情愿,却不好拂逆。她轻轻推门进去,只见莱昂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几天不见,他消瘦的利害,下巴布满了胡子青渣,眼眶深陷,整个人犹如一团黑色的风暴,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他面前的红木雕花办公桌几乎散架,桌面倾斜,上面裂了个大窟窿,想必是他刚才盛怒之下砸成这样的。
笔墨文书散了满地,有风吹进,刮得纸张哗哗作响。
莱昂就这样,颓废地坐在这片凌乱之中,他背后的窗外,是灰色阴云的天空。
第一次,若伊忽然觉得莱昂很可怜,他心狠手辣,坏事做绝,却执着在一份他永远都得不到的感情上。
她垂下眼帘,掩饰住内心的情感,蹲下身子,开始收拾散落满地的文书。
“她又逃走了。”
莱昂的声音低沉嘶哑,他依旧保持着埋头扶额的动作,像是在对若伊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找了她两年多,结果又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我手心溜走。”他握紧了拳头,似乎想某个虚影捏碎。
“我权倾天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唯独对她,却是无可奈何。”他的拳头再次击中办公桌,这一次,桌子吱呀了几声,完全碎裂了。
更多的文书从书桌的柜子里散落出来,一份印有绝密字样的信纸映入若伊的眼帘。她不动声色地拾了过来,然后转了个身,挡住莱昂的视线,一边装出收拾的样子,一边偷偷地打开信纸。
若伊一目十行迅速瞄过,不由大吃一惊。这是莱昂部下呈给他的一封密报,上面记述了塞拉给凤曦下慢性毒药的事情。
这个塞拉,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居然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下毒手!
“我不会就此罢休的,就是上天入地,我也一定要抓住她!”
莱昂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依然沉浸在愤怒和痛苦中,没有觉察到若伊的小动作。
若伊迅速把信折好,又顺手拾起另一份文书,盖住这封信。
“我一定要抓住她!”莱昂又重复了一遍,咬牙切齿。
“殿下如果抓住了她,又如何呢?”若伊禁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
莱昂像是被问住了,他没有立刻回答,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