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甚是难寻,你怎会找到这里?”荆宇不解道。
“武林大会之后,我听宋盟主说师叔与师父可能来了北远,于是跟宇泉师父说了声就跑了出来,到此地找了一天也没找到你们在哪,直到刚才看见一只鸽子飞过,便跟着鸽子到了这里。”公孙凝道。
“如此看来你轻功也很是了得!”荆宇叹道。
“亏了箫媛师父教我清风挽月!”公孙凝笑道。
“原来如此!”
既是公孙凝追随白鸽而来,必是楚风月那边回了消息。荆宇便不再打坐练功,带公孙凝回到湖心小筑。
香气弥漫,琴音袅袅。
南宫千雨虽已醒来,但虚弱不堪,神志不清。依箫媛所见,南宫千雨已受青面獠牙所控,随时有发作可能,如此之计,只得每日以南潇蔷薇海寿阳曲为其调理内息,以尽量压制其内力发作。
见荆宇带公孙凝进屋,箫媛倒是未显意外。
“师父!”公孙凝作揖道。
“凝儿,一路上是否见到可疑之人?”箫媛问道。
“未见。”公孙凝道。
箫媛松了口气,将手中信件交予荆宇。
此信乃云香殿盟主张汐云代楚风月执笔,信中所述内容荆宇虽未预料,但也并不觉得出人意料。
依张汐云信中所述,公孙瑜亮被推举为新的武林盟主,而公孙瑜亮接手太平令后所做第一件事便是发出天涯金令,号令武林追杀青龙首与凤凰刺。天下四盟唯有云香殿与楚江魄盟主留在青山太平殿,因而只有张汐云与宋武鹏接到此令,张汐云接令便写信告知箫媛万事小心。
信中另外一事便关于救南宫千雨。张汐云说师尊楚风月并不应允箫媛与荆宇冒如此风险,决意处理过蔷薇海事务之后再亲自破解南宫千雨身上青面獠牙。
对于楚风月所做这个决定,箫媛心中理解却也为南宫千雨状况而担忧,她不知师尊楚风月何时才能处理完蔷薇海事务,也不知师尊打算如何救南宫千雨。若是师尊亲自来北远倒还好说,若师尊不便远行至此,箫媛以为现在就急需动身,带着南宫千雨一同前往南潇蔷薇海。
“楚掌门心思我能理解,一来她不想让你我二人冒此风险,二来她担心蔷薇海武学因此而不慎泄露出去。南潇至此相隔太远,若是令人带武功秘籍出来,必然不太安全。”荆宇道。
“可南宫千雨未必挺得过这段时间啊!”箫媛急道。
眼看荆宇箫媛二人讨论,东方墨然也不多参与,毕竟眼前二人能为南宫千雨而不惜与江湖作对,她便无任何理由再要求些什么。
信最后,张汐云附了一句话:师尊嘱托二位务必助公孙凝习得她所携武功,切记!
读过这最后一句话,荆宇发觉箫媛眼中带着些许疑惑。
不止箫媛疑惑,荆宇同样疑惑。
那日在傲剑山庄归剑谷中的秘密,楚风月怎会知道?
百思不得其解,但若是楚风月的命令,箫媛便也不得不从,只是若要助公孙凝习得她身上所携带那武功,必然先要箫媛或荆宇对那武功了解才可,如此一来,岂不是也不自觉间学到了?
斟酌再三,箫媛心觉应由荆宇去教授公孙凝最为合适,当时宋武鹏曾说那武功原本也属于三易古卷之范畴,既然荆宇习得袖里乾坤还可领悟禅字卷,那么荆宇对三易古卷武功之了解必强于她。
“此事只得交予你来做。”箫媛道。
“你是凝儿师父,为何由我来做?”荆宇不解。
“因你的武功与她那武功同出一源,你便比我更适合教她。况且我须常常守在这里为南宫千雨调养,你便去外面教她。此地除我们之外再无他人,正是教她这武功的绝佳之地。”箫媛道。
第206章 明珠有泪(二)()
日初云缭绕,霜雾凝枝梢。
佳影独舞剑,一招一松摇。
时而化蝶飞舞翩翩,时而鹰翔展翅苍穹。
剑舞人间,少了些蔷薇海的那般优美自然,多了些傲剑山庄的凌厉生风。
荆宇看得出来,公孙凝习得箫媛那蔷薇迷踪剑法并非不精,而是注入了自己的理解和性格于其中,这也使得公孙凝之套路既不同于傲剑山庄苍月剑法,亦不同于箫媛的蔷薇迷踪剑法。
“跟媛儿习得蔷薇迷踪剑也未忘却傲剑山庄的剑法,习武之际能悟出自己的理解,便也算是心境之一。”荆宇欣慰道。
“宇泉师父与箫媛师父都是我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身为他们的弟子,我必不会给他们丢人!”公孙凝认真道。
能得到苍翠星辰剑的夸奖,公孙凝心里甚是高兴,但她心知情绪不该随意表露出来,这也是箫媛蔷薇迷踪剑的精髓之一。
“你的剑法中虽透着自己之理解,但依然难以摆脱他们二人的影子,若欲令自己武艺独步江湖,还需努力才可。”荆宇道。
“嗯!”
“张盟主信中提及让我与箫媛教你那个武功,但”
荆宇不知如何开口,公孙凝此刻佩戴于身上的项坠铜饰中便藏着那秘密。
“嗯!张盟主说服宇泉师父让我来北远,目的便是要我尽快习得明珠泪心法。”公孙凝看得出荆宇心中顾虑,于是道。
明珠泪。
龙吟破日明珠泪。
女儿泪。
天下第一暗器。
天下间绝无人能想得到公孙瑜亮手中的天下第一暗器竟是武功心法。
天下间也绝无人能想到公孙瑜亮竟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明珠泪,甚至他连练就明珠泪的资格都没有。
天下间更不会有人想到公孙瑜亮假借小女儿公孙凝之名义实以明珠泪为筹码与江湖立约。
谁能想到这天下第一暗器的心法内功属阴而仅适女子练习,而练习之女子须得有极致天赋。
所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唯有彼时彼地的蓝田才能生成犹如生烟似的良玉。
天时地利人和。
此时此地恰是公孙凝练功的绝佳地点,而荆宇恰逢习得领悟三易古卷中一些武功,且那明珠泪心法恰好也是三易古卷连山谱中一章节。
一切仿佛冥冥中命中注定一般。
就连公孙凝都已知道她此行的使命便是习得明珠泪之心法。
既然张汐云她们让公孙凝不远千里来让荆宇和箫媛教她心法,必然有她们的打算,荆宇自然不会有所懈怠。
公孙凝从脖子上取下项坠铜饰,小心翼翼地交给荆宇。
“自江南王将它交给我后,我便每日都小心保管,不敢有任何马虎。”公孙凝道。
荆宇看得出公孙凝眼中有所期待,亦有所疑惑。
“若是要教你这心法,恐怕我先要熟悉它。”荆宇道。
“嗯!师父!”公孙凝此时伏下身子向荆宇行礼。
“快快起来!”荆宇恍惚,忙扶起公孙凝道,“让我在此先熟悉这心法,你继续练剑吧!”
“是!师父!”
晨阳之下,剑光闪烁。
荆宇原地盘腿而坐,小心打开铜饰。
一张白绸整齐地叠成小块藏于铜饰之中。
白绸上以女儿泪为头,工整地写着一大段诸如袖里乾坤与禅字书内容相似的晦涩难懂之言。
“山出内气,气成山也。山于天地之间,接天地气生万物,通天地虚之山,实之气震山而酝气震山之息以运之气,遂言震气”
通读一番,荆宇竟不觉这心法与当初解读无名剑谱那般耗费心力,仅是一遍便已知晓这天下第一暗器明珠泪究竟为何。
明珠泪即女儿泪,实为三易古卷连山谱中一门独特内外相生之武功,亦曰“震气”。震气乃以弹指发力,借此将内力自指尖释放而震气,以内力震气从而将气打入人经脉而致使经脉受损血液不畅,最终莫名其妙毙命而不见任何伤口痕迹。
因而才有江湖传言暗器有形而明珠无形,明珠有形而泪无形。器无常形,影无常态。遭明珠泪所杀之人皆为目瞪口呆死不瞑目,连伤口都没有便一命呜呼。
以气为暗器,自无常形。
内功触发便可震气,愈是内力强大者,便可以周身释出内力而令他人感受,但此震气之功须以指尖积聚足够内力瞬发而出,其难度极大且需深厚内力相辅,聚内力于指尖又与三生穿云指的功夫颇为相似,但这武功却可藏于暗处仅以震气之力杀人于无形。
之所谓此武功内力心法属阴,便是因其所需女子阴柔之息,以柔触空,以空带气,以气伤人。
明珠泪心法篇幅甚短且甚易理解,所需之手法也简单至极,而其寥寥几字的心法却暗藏玄机。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无为之有益。”
若言这话中之意,便是得袖里乾坤之精髓。
荆宇深知公孙凝虽天资聪慧,其内功却是与常人无异,若要练得这天下第一暗器,必得有些非同寻常之内力及领悟力与其匹配。
光影之间,公孙凝汗流浃背。
其心甚浮躁,仅凭意念强压而练剑。
剑招之中微露浮躁之意,皆在荆宇眼中。
“凝儿,若要练得这武功,须得与我一同打坐,酝酿内息。”荆宇道。
“嗯!”
公孙凝收剑,坐于荆宇对面。
凝神调息,经脉渐顺。
“依我之言运功。”
“嗯!”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静胜躁,寒胜热”
二人对面而坐,同修一功。
晨光透雾,寒气冷风,舞剑方罢,身热气冷。
公孙凝运功之际,忽觉气血经脉畅通无阻,周身冷热异觉皆化虚无,心中眼前已无此处松林雾霜,如脱离尘世一般,心如止水。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第207章 明珠有泪(三)()
晨兴戴月,水米未进。
星月之下,竟无他感。
不知觉间,一日一夜。
荆宇深吸口气,道:“感觉如何?”
公孙凝叹道:“天下间竟有如此心法,这便是明珠泪?”
荆宇道:“我教你这便袖里乾坤修行口诀,每日依此口诀修习,即便是平常内力也可不断精进。”
公孙凝心叹袖里乾坤仅是口诀便有此奇效,于是道:“袖里乾坤果真名不虚传!”
荆宇淡笑,若是可以,自己必会授她袖里乾坤之心法,却奈何自己苦思冥想也仅是一知半解,又如何授予他人?
即便是明珠泪的心法,也得益于他早便读多了比这更为晦涩难懂之秘籍,因而理解明珠泪便容易许多。
明月星辰,日月交替,苍穹不变,变者为人。
仅是三个日夜,公孙凝便掌握了明珠泪手法诀窍。
震气之力,天地万物。即便隔墙,若是震气之人内力足够,便也可以气穿墙,若是功力造诣独步天下或更甚者,即可以震气震墙,以墙震气,以至杀人于随时随地。
学成而归,整整三日水米未尽,公孙凝竟丝毫不觉饥饿口渴,甚至身形矫健心情舒畅。
“凝儿学成了吗?”箫媛为荆宇端上茶米,问道。
“已掌握手法诀窍,只要加以练习,修身养性便可。”荆宇道。
一旦公孙凝习得了那天下第一暗器,明珠泪现身江湖将指日可待,届时,不知这个江湖又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
城上斜阳画角哀,黄鹤非复旧池台。
伤心楼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血鸽传书,黄鹤成伤。
距白鸽复信不过三四日,云香殿青江楼血鸽便来。
青江藏血鸽,生死以为信。
江湖人皆知若见血鸽,青江楼定遭劫难。
血鸽之信置于手上,箫媛表情震惊不已。
书信内容非青江楼劫难实令箫媛松了口气,但却比青江楼劫难更为可怖。
简单一诗却令几人毛骨悚然。
绝香蜃王倚琴鬼,夜袭黄鹤无情摧。
庭北黄鹤唯南琴,既至青江凤凰随。
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庭北黄鹤山庄唯南琴生还。
诗中意思明了,但要以如何方式告诉公孙凝?
即便公孙瑜亮曾在公孙凝幼时便将其作为筹码交予江南王南博孝手中,即便公孙瑜亮与公孙凝生平至今也无多少交集感情,但毕竟父女血脉至亲。
新任武林盟主公孙瑜亮上任便发出天涯金令追杀凤凰刺与青龙首,如今公孙瑜亮遭蔷薇琴鬼乔弦与南海蜃王王子尧联手杀死,那天涯金令十之八九会不了了之。
荆宇与箫媛之疑惑,便是乔弦与王子尧为何突袭龙井山庄对武林盟主下手?他们身后是否又有天下之巅谋划?
纸难包火,终须直言。
公孙凝得知此信,沉默良久。
生父被杀,公孙瑜亮对她从未尽过养育之则,她又该作何感想?
夜风冷,寒霜狠,浩渺星河流光瞬。
泣声微,凭蹙眉,明珠新催女儿泪。
龙吟游水若有筝,梨花带雨思纷纷。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亲情冷。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短暂琴音,花香蹋至。
箫媛未有言语,仅将公孙凝揽入怀中。
明珠有泪沾衣裳,千丝万绪入长江。
许久,公孙凝自怀中取出一卷白绸。
白绸红字,泣血而书。
字乃公孙瑜亮所书,意为公孙凝。
“武林大会时,父亲秘托张盟主将此血书交予我手中。”公孙凝道。
“为何?”箫媛道。
“一切皆在父亲预料之中,我本不信,如今便不得不信。”公孙凝道。
箫媛不知所以,遂读血书。
自打当年荆棘林一案之后,公孙瑜亮便预料到庭北黄鹤山庄终会难逃一劫,于是便以公孙凝为筹码交予江南王以保公孙家之血脉,同时也将明珠泪交于江南王。这些年来,黄鹤山庄仅凭江湖传说公孙瑜亮手中的明珠泪与东箫西珏南琴北音南琴二人便屹立不倒。
公孙瑜亮身为武林江湖中人,自然心怀江湖天下,其抱负志向之远大,如星夜流星一瞬,终未散出金轮之光普照大地。
公孙瑜亮乃天下第一聪明人,既算得出难逃一劫,便也谋划得好如何料理后事。公孙瑜亮对公孙凝之爱,爱至冷漠无情,却也爱至诚恳深切。
血书血字,倾诉父爱之际,便也将公孙家之重担一并交于公孙凝身上。
如今公孙凝犹如当年叶暖,亦如当初宇泉,不得不负家门之担,亦不得不出入险恶江湖。
读此血书,箫媛疑惑更深,疑惑之余便又更加确信。
公孙瑜亮乃天下之巅太白主,薛裳曾言太白主公孙瑜亮应是天下之巅军师,但如今乔弦与王子尧联手血洗黄鹤山庄,便可肯定天下之巅内部必是人心不和,矛盾重重。
未得言语关切嘘寒问暖之父爱,却知江湖难己而疏远之爱,公孙凝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公孙凝难过,箫媛心疼之际却也心情复杂。
公孙瑜亮身为江湖一方高手,心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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