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武鹏道:“习得二十八星宿功必然要以风华绝代内力作为依托,但听风阁风中羽并没有风华绝代的内力。”
荆宇对听风阁的了解甚少,倒也不知道风中羽是什么武功,只知道听风阁擅用凤羽镖作为暗器,此时听宋武鹏所言也觉得有些道理。
宋武鹏又道:“据我所知,身怀风华绝代内功的人并不多,青龙首等人也仅算是初涉风华绝代而已。当年作乱江湖的安无天以及参与荆棘林一战的欧阳仙皆是身负风华绝代的高手。当今禁宫第一高手天涯剑也是将风华绝代的内功练至一定境界。”
荆宇道:“如此一来,天涯剑欧阳歌也是四帮首幕后主使之一?”
宋武鹏道:“天涯剑乃天外仙客徒弟,用得是六十四路阴阳剑法,倒也不见得会二十八星宿功。不过江湖习得风华绝代之人少之又少,姑且将天涯剑或其亲信当作四帮首幕后主使之一。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必然是四帮首的幕后主使。”
荆宇道:“是谁?”
宋武鹏道:“烟雨江楼三重奏,阴阳乾坤鬼无寿。”
烟雨江楼三重奏,阴阳乾坤鬼无寿。
这便是风中羽临走时留下的一句诗,荆宇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诗句中藏着什么秘密。
宋武鹏道:“这两句诗的秘密说隐晦倒也隐晦,说直白却也直白,只不过是藏了一些人的一些秘密在里面,只有比较熟悉的人才猜得出来,否则会将人引入歧路。”
宋武鹏稍作停顿,解释道:“烟雨江楼,实为江楼烟雨,乃箫逸娶颜柳时为其所作琴曲。阴阳乾坤,其实为江湖四重曲中的阴阳定魂曲,为箫逸所有。”
荆宇闻言甚是诧异,心觉箫媛父亲箫逸怎会与四帮首扯上关系,忙道:“不可能的,我师父不可能做这种事!”
宋武鹏笑道:“荆少侠且听我说完。所谓三重奏,乍看的确令人不解,但结合后一句中的鬼无寿,我便猜出这两句诗所言之人实为明月主乔弦。”
荆宇恍然大悟,道:“乔弦乃蔷薇琴鬼,江湖四重曲之一明月三弦曲便在她手中,而媛儿母亲颜柳之死正是因为乔弦故意扰乱琴音所至,乔弦也因此得到了被师父箫逸修改过的阴阳定魂曲,并创出琴鬼五奏。”
宋武鹏道:“没想到荆少侠竟也知道关于乔弦的这段过往。”
荆宇道:“我去南潇蔷薇海时从楚风月掌门那里知道的。”
宋武鹏道:“乔弦深不可测,即便是楚掌门对其也甚为避讳,若要深扒她的秘密,恐怕要从地下挖出不少死人。”
荆宇道:“我不管乔弦有什么秘密又有多厉害,单从她害死媛儿母亲,将乔恩引入歧路这两点,我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宋武鹏道:“荆少侠切莫莽撞,在查清天下之巅底细之前,我们谁都不知道身边哪些人是敌人而哪些人是朋友,更不知道这个组织究竟还有多大的能量。仅是公孙瑜亮拿它要挟整个江湖来说,绝对不简单。”
荆宇道:“宋盟主放心,我自有分寸。”
宋武鹏道:“荆棘林之战,我猜他们的目的除了龙吟与袖里乾坤之外,定然还有其他原因。在我查清之前,希望荆少侠先在傲剑山庄留一段时间。”
荆宇不解,问道:“宋盟主有什么安排?”
宋武鹏道:“若我们此行目的已被他们知道,那么傲剑山庄很可能被王子尧的鸽子监视,甚至有可能傲剑山庄内仍有暗桩,若山庄遭袭,仅凭宇泉庄主和箫媛姑娘恐难以应付。况且傲剑山庄的复兴少不了荆少侠。”
荆宇道:“那宋盟主?”
宋武鹏道:“云香殿张盟主受伤正在恢复,云香殿事务还需我协助打理,同时继续调查天下之巅的秘密。”
荆宇点头。
身处莫大江湖,荆宇深知自己现今只是江湖中一粒尘土,风吹则动,风之则落,多数时间身不由己。江湖中总有重要的人需要帮助或是保护,即便牵扯不到自己也不得不参与其中。
若要自己独闯,荆宇倒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既然有箫媛陪伴,还有宋武鹏、张汐云和叶暖作为朋友,荆宇便不会形单影只没有目标。
宋武鹏抬头看了看天上云雾,叹口气道:“我们来之前,青山太平殿还有些用处,而此时此刻,它不论对谁来说也都没有了作用。那么,荆少侠,我们就此别过!”
荆宇又点头。看着宋武鹏轻功跃起,跃上墙壁,消失于雨雾之中。
“堂堂武林盟主之地,竟已成江湖无人问津之处,甚是令人唏嘘。”荆宇轻叹口气,顺着来时之路原路而出。
下山之际,雾雨渐稀,微风扫过耳畔,如佳人轻拂,窃窃私语。
荆宇一步一阶梯,缓步而下,心中既感慨万千,又疑惑重重。
这个江湖,在曾经还习武于傲剑山庄的荆宇眼里,不过是个快意恩仇,纯纯粹粹的世界,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决定离开山庄。
这个江湖,在初入武林的荆宇眼中,依旧没那么复杂,也没那么多往事,但在荆宇身处江湖越来越久,所了解的事情越来越多之时,一切皆是那么复杂。
这个江湖,还是这个江湖。
这个江湖,再也不是荆宇心中的那个江湖。
纯粹的朋友,真正的爱情。
失了友情,守着爱情。
荆宇不知自己和箫媛能否走到最后,但知道自己必须守护箫媛。
而与乔恩的友情,荆宇只得选择深陷于江湖漩涡之中,在旋涡中寻找那个当初在青园红枫楼初见的逐风浪子乔恩。
第169章 傲剑蔷薇(一)()
于心怀寸阴,羲阳将欲冥。
挥袂抚长剑,仰观浮云征。
翠山浮云,秀水碧波。
宋武鹏离开,独剩荆宇再返山庄。
青山路远,二人踏着轻功本需一日便可抵达,但因宋武鹏离开,荆宇便日夜兼程策马而驰,三五天后才抵傲剑山庄。
熟悉之景再映眼帘,山庄弟子眉清目秀,皆未涉入江湖。
乘舟进山,沿途凉风徐徐,山水泥土香气混杂。
至岸,离舟。
又感潮湿空气中夹杂着的清茶之香,只不过又多了些蔷薇芬芳。
白衣弟子匆忙上前,道:“师叔,师父在舞剑亭授剑。请随我来!”
荆宇不言不语,静随其后。
一路之中,鸟语芳香,蔷薇气息,极其熟悉。
荆宇闭眼而行,心藏诸事。
傲剑山庄地形道路荆宇再熟悉不过,虽曾经历破坏重建,但基本布局却依然如故。
只是,行走于江湖却不如行走在傲剑山庄中这么潇洒惬意自信之至。
舞剑亭上,风花乱舞,清脆风声,蓝纱紫带,枫叶蔷薇,嫣红魅影,身形如柳,气魄似松,飘飘成仙。
“师父!师叔回来了!”白衣弟子抱拳弯腰,毕恭毕敬道。
语罢,剑亭佳人朝荆宇方向隔空挥剑,剑影之中,一列七枚蔷薇镖如落舞花瓣一般飞向荆宇。
荆宇知箫媛时常向自己射镖,但皆为游戏玩乐,并无恶意。今日之镖路径手法却异常迅捷凌厉,再加以七枚蔷薇镖路线诡异难判,一时间令荆宇有点不知所措。
正是犹疑之时,蓝紫靓影忽地落于自己身前,一阵芳香掠过,七枚蔷薇镖便消失不见。
“我的武功长进如何?”箫媛转身抬手,眉中含笑,明眸皓齿。那七枚蔷薇镖竟尽数攥在手掌之中。
荆宇惊讶不已,竟没想到箫媛短短时间便已有更甚于以往的身法,忙赞叹道:“几日不见,竟能自接自镖,不愧是我媛儿!”
箫媛嬉笑道:“多亏了宋盟主教我清风挽月与奔逸绝尘此二上乘轻功。”
见荆宇一人归来,箫媛又道:“宋盟主为何没与你一同回来?”
荆宇道:“宋盟主须回楚江魄,还须助张盟主处理些云香殿事务。”
交谈之际,宇泉也快步走来,边走边道:“师兄此行有何发现?”
荆宇道:“四帮首背后不止有一人指使,我与宋盟主此行却也没得到什么准确消息。只是在太平殿遇见了几个人。”
宇泉忙问道:“谁?”
荆宇道:“五行杀手和听风阁阁主风中羽。”
“风中羽?他怎么会去青山太平殿?”宇泉不解。
身为傲剑山庄庄主,宇泉江湖地位自然可与风中羽平起平坐,但江湖资历却只能望其项背,听闻风中羽与五行杀手同去青山太平殿,甚为不解。
荆宇四下环顾,见舞剑亭上弟子们皆看着他们三人,心中又想起宋武鹏猜测傲剑山庄有暗桩或鸽子一类监视,于是道:“说来话长,不如由我找个地方坐下让我慢慢道来。”
箫媛笑道:“恰好前两日我用傲剑山庄的清茶和带来的蔷薇花酿了些蔷薇酒,新酒新滋味,不妨边说边尝尝我的手艺!”
荆宇卧房,美酒飘香。
山庄清秀,重建之后一切皆新,但桌角上荆宇儿时留下的刻印却还清晰可见。
三人围桌而坐,杯酒之后,长叙一番。
叙罢,一坛蔷薇酒下肚。
箫媛道:“可曾记得那次黑衣人夜袭青江楼之后,你与师兄闯入朱雀门南赤楼吗?”
荆宇道:“记得。”
箫媛道:“可曾记得朱雀首?”
当初朱雀首重伤荆宇,他怎会不记得,于是道:“当然记得。”
箫媛道:“那你可知朱雀首的来历?”
近两年前之事,荆宇虽记得朱雀首其人,却也难记得此人是何来历,只是从乔恩口中略有了解,于是重复乔恩当时所言,道:“据传朱雀首年少时便易容变性拜于南潇蔷薇海学艺,蔷薇海技艺属阴,久而久之使其性别性格大变,加之极爱修炼阴性武功,被发现后遭楚风月逐出师门。后来其遇一江湖奇人传之阴性内力致其成双性人,男声女身。”
箫媛闻言微微一笑,道:“朱雀首便是线索之一。”
宇泉因从未见过朱雀首,也鲜有听闻其传言,此时听荆宇与箫媛对话,甚觉莫名其妙。
荆宇道:“线索?作何解释?”
箫媛道:“朱雀首当年被师尊逐出师门,但其身上阴性武功根深蒂固,特别是蔷薇海武功。有何等江湖奇人能传之阴性内力匹配蔷薇海的武功而致其成双性人?又有何人愿意去帮助一个蔷薇海弃子?”
荆宇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
箫媛道:“你我在蔷薇海时师尊便说过,那位江湖奇人正是乔弦。江湖中只有乔弦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可能。”
乔弦。
由箫媛提醒,荆宇才想了起来。在蔷薇海时,楚风月的确曾说过乔弦救了朱雀首,但当时并未太过伤心,一听而过便未留下印象,此刻想来,便能解释乔弦与朱雀首同时出现在绝香宫了。
如此以来,四帮首背后有乔弦和风中羽指使确定无疑,但那个与天涯剑有关,教授星宿二十八功之人又是谁?
三人面面相觑。
安静片刻,宇泉起身,道:“线索只有这些,那便先说到这。弟子们还在舞剑亭上等我,师兄,箫姑娘,我先告辞!”
待宇泉离开,箫媛小心翼翼斟酒后递来一只酒杯,道:“公子尝尝我新酿的蔷薇酒,是否还有似曾相识的滋味?”
荆宇心头一惊,如此话语,如此芳香,怎会没有似曾相识的滋味?于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清爽新鲜,略带茶香,香甜带涩,新而如陈,陈含新芳。”
箫媛道:“还记得我们离开枫蔷居时,我说过什么吗?”
荆宇点头。
箫媛道:“心如初见,情如初恋。一路走来,长情不过相形相伴。君心所向,天涯相随。”
荆宇恍然。
不知不觉,又快要一个冬夏过去。
第170章 傲剑蔷薇(二)()
星辰蔷薇。
枫叶天涯。
不知不觉,那年青园红枫楼再遇至今,已两个年头有余。
那时的荆宇,初出茅庐。
那时的箫媛,一笑倾城。
重逢,重识。
荆宇更加沉稳。
箫媛愈发知性。
“我知身在江湖,便难得安逸。父亲曾多次劝我远离江湖,直到与你重逢。”箫媛道。
荆宇轻搂箫媛,自知不善言语,心中无数感情甚难表达,嘴唇如蜻蜓点水一般点过箫媛额头。
酒香绕梁,蔷薇芬芳。
恍惚间,时光穿梭。
犹记得她朱唇轻齿,蜻蜓般在他唇边轻点。
“这是我打小便生活的地方,这间屋子是我初次离开前的住所。”荆宇道。
箫媛明眸清澈,微微点头。
“若我不离开傲剑山庄,或许这里也不会发生惨案。但若我不离开傲剑山庄,或许遇到你时又是一番情境。”荆宇又道。
“或许,这便是天命。”箫媛道。
“也许吧!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荆宇叹息。
“失去的有些多罢!”箫媛道。
荆宇不作回答。
他怎会不知他失去了多少,与父母及舅舅的亲情,与乔恩的友情,他无比珍惜的亲情已无处可得,而友情是否会失而复得还不得而知,如今只能守护箫媛。
想到这里,荆宇不自觉紧紧抱住箫媛。
箫媛道:“秋水明眸、翠螺堆发。却扇坐、羞落庭花,凌波步、尘生罗袜。芳心发。分付春风,恰当时节。渐解愁花怨月。忒贪娇劣。宁宁地、情态于人,惺惺处、语言低说。相思切。不见须臾,可堪离别。”
荆宇不解。
箫媛继续道:“儿时你离开后,在逍遥庄与红枫楼时,我常常忆起这词。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天色渐晚,相拥长叙。
言不尽,情深意切。
箫媛起身出门,眨眼工夫便又回来,手上多了一个物件。
笛奏龙吟水,琴扶水龙吟。
抱琴端坐,一弦颤音。
音起而止,欲言又止。
音止而静,静时音又起。
弦音娓娓。
时而如风,吹过花丛树梢;时而如雨,浇灌田间地头;时而舒缓,拂波水光凌凌;时而坚韧,磨平山巅棱角;时而柔和,伴落万里桃花。
一曲奏罢,心旷神怡,烦恼忧愁,随音而逝。
荆宇惊艳,从未听过如此琴曲,问道:“疗心疗神,修身养性。莫非这也是南潇蔷薇海的曲子?”
箫媛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亦不是。”
荆宇道:“怎讲?”
箫媛道:“此琴曲名曰仙子长情曲,是我母亲嫁给父亲后为父亲所作。听父亲说母亲当年嫁来后便被江南人称为桃花仙子,只是桃花方才盛开,便匆匆落下”
稍作停顿后,箫媛继续道:“父亲教我的第一首琴曲便是这仙子长情曲,他说若我下定决心与一人共迎千难万险,相伴一生时,便将此曲奏与那人。这些时间,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弹这曲子,今日便在你儿时生活处,算是一个轮回,亦是一个新的开始。”
夜深,箫媛回房,荆宇独坐桌旁。
一坛新酿蔷薇酒,一酌热烈佳人心。
得一人心,便该许一世情。
日晖翠山间,霞生结绮楼。
沐晨光,太白犹在,月如纱。
湖中亭,草木仍青,有弦音。
亭上影,如花飘零,风声紧。
有人独坐亭下,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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