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媛挥舞花魂,舞剑之手上下翻动却无法击退七人,仅是凭龙井山庄那无名剑谱才与七人胶着,已然难以抽身。余光扫过,发觉荆宇眼中尽是茫然神色,箫媛大声道:“还记得我们孩童时在江边小林夜观天象时我爹爹说过的话吗?”
荆宇听闻箫媛此话,脑中极力回想,片刻之后便有了答案,心道:“媛儿真是心细,为了不让外人知道破阵之法,才以此种方式告诉我!”
荆宇年幼在逍遥庄求学时与箫媛夜观天象,箫逸曾说道:“世人皆知北斗七星,却鲜有人知北斗实乃九星。北斗九星七现二隐,二隐藏于开阳、摇光侧,左下为辅右上为弼,辅为伴星,形影不离,弼为隐星,常隐少现。若是谁有幸看到二星,目睹北斗九星之奇观,此生必大吉大贵!”
整服乘三素,旋纲蹑九星。
荆宇似醍醐灌顶,一碧万顷。七星北斗暗藏的玄机竟是常人视力及常识所未及之处,一辅一弼才是七星北斗阵阵眼所在!
此时的箫媛与天武七绝的打斗仍是僵持,虽说天武玄机阵攻势七星北斗名震江湖,但箫媛这些日子苦练无名剑谱剑法似乎与这七星北斗阵不相上下,再加箫媛使镖抚琴的手法让她的剑路捉摸不透,七绝也只得以阵法困住箫媛而寻不到办法击败她。
荆宇细细观察七绝站位,知道北斗七星辅弼二星分处于斗柄上下两方,见箫媛跃起躲避时恰好踩在弼星之位时,突然灵光乍现,看出踩住辅弼二位就如手握汤匙的姿势那般,若能以开阳伴星辅星为支点,以摇光旁弼星为力点,凭二人之力便可成为此阵主导,令斗身斗柄以辅星为中心旋转,并从阵型内部将其攻破,由此可见辅星才是此阵真正阵眼!
想到这里,荆宇心底不得不暗暗佩服师父叶飘零自创七绝武功来配合发阵,凭一人之力即便踩住辅星位置也再无分身之术去踩弼星位置,从而在阵中陷入苦战而难以脱身,也难怪江湖之中还从未有人破过七星北斗阵!
回过神来,见箫媛身陷重围,荆宇也不再观战,赤手加入战局。
见荆宇再次加入战局便直奔辅星位置而去,天武七绝顿时慌了手脚,急忙转动斗柄变阵,试图在困住箫媛时防止荆宇破阵。时而七星北斗,时而参宿七星,这七人如孪生兄弟一般配合极其娴熟,荆宇本以为二人各踩一星位便可以破阵,但每当二人中有一人接近阵眼时阵法便立即变幻,令人即便踩住辅弼二星位也毫无破阵之法。
荆宇此时才明白过来天武玄机阵的另一个玄机,心想:“难怪参宿七星阵易破,原来参宿七星阵是为保护七星北斗阵所创,只是为防止被人看穿玄机而设的防守姿态,以免辅弼被踩而令阵法被破。双锁一牢,锁为辅弼二星,牢为北极星位,妙哉!”
台上打得激烈,台下看得目不暇接。唐子龙虽为江湖四公子之一,武功在同为江湖四公子之一的乔恩之上,但远不及身为青龙首的乔恩,对箫媛心有爱慕却只能嫉妒荆宇,此时看着这台上九人打得精彩,也抛下嫉妒之心时不时鼓掌叫好。
唐啸与南博孝二人看了许久也未看出此阵的奥秘,却发现台上竟是荆宇、箫媛二人不停寻找破绽攻向七人。唐啸叹道:“天武玄机阵着实妙不可言,我竟丝毫未看懂此阵破绽。这七人各怀一门绝技,这两位年轻后辈打了这么久竟还能与他们斗个不相上下,若是换我上去与天武七绝纠缠,十有八九此时已只剩招架之力了!”
南博孝点头道:“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此时应该是旁观者迷当局者清。这两位少侠的确有些本事,那姑娘的剑法倒是挺像一位老前辈的,不知唐兄是从何处将他们二人请来?”
唐啸道:“南兄可知苍翠星辰剑?”
南博孝点头。苍翠星辰剑的名号已是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仅是手持兵器谱排名首位的龙吟一事便令不少人心怀恶意,又何况他还练了袖里乾坤的武功。
唐啸道:“那少侠就是苍翠星辰剑。”
南博孝一怔,仔细盯着台上的荆宇看了许久后,缓缓道:“他武功中似乎没有刑开的影子”
唐啸问道:“何必要有刑开的影子?”
南博孝道:“也对!凭刑开的武功,照样死在黑衣人的手中”
唐啸道:“南兄还认为刑开是黑衣人所杀?”
南博孝道:“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却已不是我们心中的江湖了!”
唐啸沉默。
南博孝又道:“唐兄是否打算将那些事告诉这他?”
唐啸道:“你我两家本可以助刑开躲过此劫事情过去这么久,我仍不知如何向他提及”
南博孝叹气,从怀中掏出一本外观极其古朴的书,书的封面用隶书写着“禅”字。南博孝用手轻抚书脊,慢慢道:“这些年来我生怕将此书弄丢,故而随身携带寸步不离,是时候交出来了!”
唐啸看着南博孝手中的书,问道:“南兄难道没试着练这书上的武功?”
南博孝道:“唐兄开玩笑了!这书我从未翻开过,否则犬子的武功怎会弱到要找人帮忙?”
唐啸抿嘴,抬头看向台上的荆宇。
在过了数百招之后,荆宇、箫媛二人此时在台上已逐渐占据主动权。天武七绝的套路不过三百招左右,二人虽不知那无名剑谱究竟是何来路,但对付天武玄机阵时倒还有些作用。
七人已无一开始那般精神十足,此番鏖战之后个个都气喘吁吁,变阵时也有所迟缓。谁也想不到这二人竟能在天武玄机阵中坚持如此之久。恰七人稍有分神,荆宇、箫媛二人同时发力,踩住辅弼二星位后猛攻开阳、摇光二位,其他人欲上前协助但为时已晚。
眼看七星北斗阵就要被破之时,荆宇忽然向后越开,收招抱拳道:“七位师兄,承让了!”
箫媛知荆宇不愿在他人面前破了此阵,于是也收剑走到荆宇身旁。
七人见荆宇忽然收手,也知若是再打下去必然破阵,于是不约而同抱拳道:“承让!”
第69章 小雪初晴(一)()
小雪初晴,画舫明月,强饮未眠。念翠鬟双耸,舞衣半卷,琵琶催拍,促管危弦。密意虽具,欢期难偶,遣我离情愁绪牵。追思处,奈溪桥道窄,无计留连。
天天。莫是前缘。自别後、深诚谁为传。想玉篦偷付,珠囊暗解,两心长在,须合金钿。浅淡精神,温柔情性,记我疏狂应痛怜。空肠断,奈衾寒漏永,终夜如年。
小雪节气,气寒将雪,寒风逐冽,一路凋零下江南。
乔恩远在西北大漠,本欲寻绝世秘籍恨苍暮,却因萧归雁的一席话而犹豫不决。此时西北已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冷风如刀,割面刺心,他不知此时南宫千雨会在哪里,也不知她现在是好是坏。
京城唐宅,比武之日。
一大早,唐宅门前街口便敲锣打鼓一片喜庆。街道中中尽是官府官兵及沙府中人。
沙月白面带几分狂傲,反手握剑背在身后重敲唐宅大门。并未像前几次来那样一身富贵,此次衣着简练,为今日之比武也做足了准备。唐宅之内一片安静,自上至下皆是一副紧张备战的状态。
沙月白一行人自进了唐宅大门一直到后院练武的台子处,沿途并未看到唐子心其人。台子周围此时已是站了不少的人,除了江南王一行人及唐家人之外,还有不少江湖中前来看热闹的人。自十天前定下比武之日后,此事便在京城周遭传了开来,不少人因未能前去壶口比武一睹新晋中原第一的沙月白英姿而前来唐府观战。
南华剑见沙月白只带着几个侍者便进入唐府比武,心中觉得此人高傲得很,于是上前道:“沙公子为何带着几个仆从便来比武了?”
沙月白直勾勾看着前方,丝毫未将南华剑放在眼中,冷冷道:“对付你一个区区天武巅弟子还用得着什么仗势?”
沙月白说完又变了个语气对唐啸道:“岳父大人,沙家迎亲的队伍就在门外,依我说一会儿就把亲事一并办了,您看如何?”
唐啸面露尴尬神色,余光扫过南博孝时发现其面色铁青,于是道:“贤侄何必这么着急,先等比试过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沙月白不再多言,此时已是目露凶光。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荆宇、箫媛二人看在眼里。
荆宇低声道:“一会儿还是让我来吧!”
箫媛道:“为何?”
荆宇道:“沙月白刚才目露凶光,我怕他为了取胜会下杀手。”
箫媛淡淡道:“那又如何?”
荆宇一怔,不知箫媛何时变得如此自信,说道:“我担心他会伤到你!”
箫媛道:“放心啦,我绝不会让他伤我!”
荆宇此时心中后悔不已,早若知道沙月白眼带杀意,当初就不该答应让箫媛代替南华剑比武。
箫媛又道:“一会儿看好啦,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南、沙两家悉数到齐,江湖看客也陆陆续续聚在唐宅后院,练武台周围已然没有多余位置,后来者只得立于树梢及房顶上观战。
天色晴朗,晨阳当空,唐啸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于是缓步走上练武台,大声道:“唐某承蒙各位厚爱,前几日小女被江南南公子与京城沙公子同时相中,实在是唐某天大的福气!二位公子皆是人中龙凤,年轻翘楚,唐某实在不知将小女许配给哪一位,只好决定以比武分胜负,二人之中谁若胜了,唐某便将女儿嫁给谁!”
唐啸看了看台下沙月白与南华剑二人后继续道:“行走江湖,武功自然不能太差,但人脉也不可或缺。沙公子前些日子在壶口比武中夺了中原第一的称号,武功高强众所周知,南公子武功虽高但必然不及沙公子,但南公子江湖人脉极广,也寻到帮手替他出战。”
唐啸说到这里,转过头问沙月白道:“沙公子可愿意遵守十日前的诺言,同意南公子请帮手出战?”
沙月白笑道:“今日不少江湖中人齐聚在此观战,晚辈不甚荣幸!依那日约定,南公子请的帮手可不能明目张胆欺负我!”沙月白话虽如此,实际却目空一切,口气极为狂妄。
唐啸道:“既然沙公子依旧遵守诺言,我便说说比武的规矩!第一,比武仅限于过招切磋切勿伤人,先故意伤人者算输;第二,比武仅限于在这练武台之上,先离开练武台范围者算输;第三,习武之人光明磊落,切勿用暗器毒药等手段及邪恶的武功,否则算输。”
话毕,唐啸走下比武台。沙月白一马当先跃上台子,以不屑的眼神看着南家的人,挑衅道:“南公子,你找的帮手呢?不会是被我中原第一剑的名号吓跑了吧?”
南华剑脸色通红,原本不亲自上阵比武就已令他羞愧难耐,此时面对沙月白的挑衅,更是令他无地自容。
箫媛此时轻身一跃,如花瓣一般飘至台上,一手握着花魂,饱着胳膊道:“中原第一剑了不起呀?今天让你见识见识蔷薇迷踪剑!”
沙月白本以为会是下面哪个汉子走上台子,却没想上来的居然是个素颜简装如出水芙蓉的姑娘,愣了一会儿才缓缓问道:“姑娘是南公子的帮手?”
箫媛道:“本姑娘既然上来了,肯定是跟你比武的,这还用问?”
沙月白道:“姑娘年纪轻轻也敢上来与我比武,实在佩服!不过我怕一会失手伤了姑娘”
箫媛没等沙月白说完便抢道:“我爹曾经每天都要跟我说同一句话,而且要说很多遍,我本觉得很烦,如今却觉得我爹的话实在有道理。”
沙月白来了兴趣,问道:“什么话?”
箫媛道:“井蛙目浅,鲲鹏高翔。”
沙月白武功虽高但好歹也出身豪门,并非一介武夫,怎会听不出箫媛话中意思,于是道:“姑娘如此有信心打败我?”
箫媛笑道:“区区六十四路阴阳剑有何可怕?”
沙月白道:“既然姑娘如此自信,那就得罪了!”
第70章 小雪初晴(二)()
沙月白手中的剑通体银亮,剑鞘镀银,在阳光下刺人双眼。剑格中央镶着一颗血红宝石,剑柄流光,简单却不失大气美观。
箫媛手中花魂通体嫣红,沐浴日光,虽入冬日但依旧花开绽放。
二人交手,沙月白剑不出鞘而反手握鞘作攻势,箫媛拔剑作守势。沙月白乃新晋中原第一剑,心中自然高傲得很,面对一女子也怕失了君子身份,以不出鞘之剑术便欲拿下此场胜利。
若是对手换作壶口瀑布的对手,沙月白多少还有些必胜的把握,但面前这女子身上的功夫时而带着恣意挥洒的意味,时而又带着飘逸轻盈的内力,又时而与自己的武功极其相似但手法却变化多端得很,不过二三十个回合,原本攻势的沙月白便落于手势,方才守势的箫媛却掌握了主动。
沙月白见如此下去必败无疑,于是趁箫媛收招之时以奔逸绝尘之轻功疾速后撤,待站定之后才抱拳道:“姑娘好功夫!这下我可要认真了!”
奔逸绝尘乃江湖上乘轻功,与千里逐风、万里逐云不同的是,奔逸绝尘并非赶路登高所用内功,而是与人打斗无法抵挡敌方招式或处在劣势急欲脱身时瞬间压低重心,以内力灌注双脚迈大步迅速闪躲的轻功,虽可关键时刻救人一命,但此轻功极耗内力且易伤下盘,非到万不得已之时极少有人用出。奔逸绝尘原是庭北太极门独门武功,后来秘籍遭人盗窃,渐渐在中原传开,但凡中原武林高手,十之八九皆练过此轻功。沙月白虽一开始轻敌而落入下风,但就使出奔逸绝尘这一招时便已说明并未将箫媛放在眼中。
沙月白拔剑后并未急于上前,方才用过奔逸绝尘之后双脚仍有些麻木,只是站在原地以六十四路阴阳剑之招式挥剑,以防箫媛突进。箫媛见沙月白用出了六十四路阴阳剑的招式,心中大喜,随即也学着沙月白的样子站在原地挥剑。
二人面对面以同样的招式原地挥剑,此种场面令周围围观之人大为不解。
南博孝觉得莫名其妙,扭头问道:“唐兄,他们二人在干什么?”
唐啸当初在少林除魔台上见过天涯剑的六十四路阴阳剑,此时见这二人在台上竟用了同是六十四路阴阳剑的招式,心中也不免好奇,疑惑道:“这二人用的都是六十四路阴阳剑,没想到他们二人竟都练过这剑法。”
南博孝问道:“那位姑娘怎么会天外仙客的剑法?”
唐啸摇头。
沙月白挥剑之际,脚下已恢复知觉,但仍然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箫媛。若她仅是模仿,沙月白倒也能想得通,毕竟天下武学奇才各有千秋,不乏现学现卖之人,只是面前这女子并非仅仅模仿这么简单,而是如镜像般在自己面前舞剑,如此逆手反练自己苦学多年的剑招,在沙月白眼中甚至比倒背论语难上数倍。
箫媛媚眼含笑,见沙月白一副痴呆的表情,心觉他肯定被自己这一招给惊到,于是道:“沙公子,怎么不出招啦?”
沙月白闻言愣了一下,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挥练六十四路阴阳剑的招式,但无论自己怎么变换节奏与剑招,对方似乎是看透了自己一般丝毫不差,甚至有的招式未卜先知,心中大为困惑,停下手来问道:“敢问姑娘师出何人?”
箫媛也停下手来,笑道:“苍翠星辰剑。”
话音一落,众人皆惊。方才台上的状况没几人看不明白,听说着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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