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嗤!”“嗤!”“嗤!”…。
远处的空中,突然又响起了连绵不断的奇异破空声1;。
此刻那些所有头缠红巾的身影一开始的得意和兴奋已经彻底变成了惊骇和恐惧,那名精致小胡子男人在阵中以极快的速度行走着,每一名靠近他的人都被他举手投足之间迸发出的恐怖力量打得爆成了一团团往后纷飞的血雨。
巨大的铁盾,喂毒的钩镰链锁,平时用以对付修行者的武器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所有这些头缠红巾的亡命之徒都开始丧家之犬般四散溃逃。
车队之中有六个人并排走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一架显得极其沉重和庞大的黑影,那一声声嗤嗤嗤连绵不断的破空声,便是从他们手中这足有半个人大小的黑影中发出来。
一名名拼命逃窜着的身影纷纷的绽开血花,重重的坠落在地。
“弩机!”
边凌涵用有些变异的声音吐出了这两个字。
林夕和姜笑依忍不住互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中的寒意。
两人也都看出了这六个人手中的是连发弩机。
但云秦根本没有这种弩机头远远看去像是鹰头状的巨型连发弩机。
云秦的连发弩机最大的有效杀伤距离也不超过五十步,但是眼下这六人手中的连发弩机,却是明显接近了百步,和一般强弓的射程已经几乎相同。
而且从此种弩机狂风暴雨般连射的速度来看,即便是普通军士,用这种弩机,对普通修行者也能造成很大的威胁。
只是片刻的时间,一场纯粹的屠杀就已经接近尾声。
那些从密林之中冲出的亡命之徒,根本没有一人能够重新逃入到山林之中1;。
一名跑得最快的红巾强徒陡然之间站住了,浑身秫秫发抖。
因为他发现那名留着精致小胡子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他的前方,用讥讽的眼神阴测测的看着他,而他的身后左右,已经是一地的破碎血肉和尸身,和他一起冲出的那些人,根本连一个战立着的人都没有了。
……
林夕缓缓的合上了木箱。
那些从未在正式战场上出现过的巨型连发弩机对于他们来说还不算什么,但是一名大国师级的修行者的存在,却使得他们至少在此时根本不能有任何的动作。
这个世界的魂力修行几乎没有任何的取巧,尤其到了国士修为以上,任何灵药都不再起作用,想要提升修为,只有靠冥想修行,靠时间慢慢的累积。
而修为越高,修为的上涨便越为缓慢。
这道理极为简单,修行者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碗,如果这个碗只有平时吃饭的碗那么大,那修行每日所得的数滴水注入其中,碗中的水位自然就可以看到明显的上涨,但若是这碗变成一个池塘般大小,那不知道要多少滴水进去,才能看得到一丝动静。
以林夕等人的实力,偷袭一名大魂师尚且有胜算,但若是一名国士,便肯定不可能有成功的机会。
至于大国师…。若是正面对敌的话,以林夕现在的实力,也和那些普通的武者根本没有区别,恐怕一个照面之下,也会被打得浑身粉碎。
国士便应该是在整个天下光芒万丈的人物,而大国师,则是人中蛟龙,根本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陈妃蓉原本眼中的兴趣勃勃也完全消隐了,对于两列马车中的东西的强烈好奇心和一名大国师级的修行者的震慑相比,便显得实在太过羸弱1;。
两列马车中的人已经开始打扫那一片修罗场。
那些拖车的马匹几乎全部被一开始的箭雨射杀了,但两列马车中的人却显得并不心急,只是将这些马匹拖到了道路的一边。
“现在你也看到了这些人的实力,你应该明白,跟着我们不会有任何的好处。”林夕沉吟了一下,转头凝然的对着伏低了身子的陈妃蓉轻声道:“你可以离开了。”
“离开?”
陈妃蓉盯着林夕明亮的眼睛,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道:“我先前和你说的是真的,我要做你的门客,做你的侍者。”
“为什么?”林夕看着陈妃蓉,道:“万事总要有个说得通的理由。”
陈妃蓉看着林夕道:“因为你那两枚勋章,因为你在这样的年纪便已经有两枚这样的勋章,这便足够值得我追随。”
林夕皱了皱眉头,道:“你错了…我并非你所想的那种大人物。”
陈妃蓉摇了摇头,“你会成为那种大人物…而且对于我们这种人而言,若是你已经成为那种大人物,又怎么可能还会看得上我们。”
林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他看了一眼两列车队所在的地方,想了想,又转头看着陈妃蓉,问道:“你是什么修为?”
陈妃蓉没有什么犹豫的轻声作答:“大魂师初阶。”
“若是我接下来还想试试袭击其中的一列马车,你也敢不要命的跟着我?”林夕点了点两列马车所在的地方,看着陈妃蓉问道。
第九章 妙到毫巅之计
“你的意思是等这个大国师级的修行者走了,再试试另外的一列车队?”
陈妃蓉睁大了眼睛,她第一次皱起了眉头,“和大国师级别的修行者买卖的车队,有厉害修行者坐镇的几率恐怕也是极高,这样你还敢试?你也是疯了吧?”
然而她又看着边凌涵和姜笑依,很快的笑了起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笑了起来,“他想要这么做,你们非但不阻止…而且也不觉得他疯了,也想随他试的样子,你们恐怕也是疯了。”
“不过我也是疯子,疯子跟着疯子,倒真是再好不过。”她看着林夕,点了点头,“我跟你。”
“我跟你!”
她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重重的点头。
这一遍,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对于她而言,这是一场豪赌,而她现在的人生,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林夕,出身不正的门客侍者,在朝堂之中最容易为人诟病,惹来攻击。”
姜笑依看着林夕,低声的说道。
林夕已经不止一次在他和边凌涵面前表现出了古怪的直觉,所以他不担心林夕有些没有理由的论断,只是陈妃蓉的出身在这里摆着,这却是和直觉无关,他是林夕的好友,所以必须出声提示林夕。
边凌涵也是看着林夕,摇了摇头。
像她这样正统的云秦女子从心里便难接受陈妃蓉的做派以及这种在她看来很疯狂且神经质的性子,即便修行者门客十分难得,即便陈妃蓉真心是想跟随林夕做一番事业,在她看来收陈妃蓉做门客依旧不是一个好选择。
“我并不在意出身,因为所有的看法都是别人强加于我的,而我只在意自己能否得到确切的好处,自己能否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面对两名好友一个有声,一个无声的劝诫,他悄然的摇了摇头,尤其看着姜笑依道:“我看重的只有人的品行…而这,唯有时间和现实来证明。”
姜笑依低头回味林夕话语的意思,边凌涵却是有些恼怒,道:“你总是这样,由心而发,什么都不管,真不知道有什么能够让你心中感到敬畏的东西。”
林夕拍了拍自己这名恼怒的好友的肩膀,轻声在她的耳边,认真的说道:“有,我敬畏的,便是人性…那日陈养之老人临终时的大喊,更是让我知道了人性的力量…因为让那些村民停留在山岗上的,不是我的官衔,不是我的武力,而是人性。”
“你叫林夕?”陈妃蓉没有听见林夕在边凌涵的耳边说的这句话,她只是因林夕前面一句话而再次重新深深的审视林夕,“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主上。”
这一霎时,她的神情有些萧索,又有些激动。
她的脑海之中出现的是中州的那一座雄城,她恍然觉得,自己终究离那座雄城真正的近了一步。
只是此时天地一片漆黑,唯有林中长长短短的猿啼,没有人能够从她脸上的细微神色变化,看得出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漆黑的天空中,突然有一条好看的流星划过,似乎应了她的心愿。
所有尚且还算完整的尸身和那些马匹的尸身全部被丢到了一侧不远处的山沟里。
只消一个晚上,就会被各类野兽啃得连骨架都不完整,根本不需要多费手脚。
山道上突然传来了一阵稠密的马蹄声。
“鸟毛”和八名骑者赶着一大群马赶到了马车停留处。
“鸟毛”就是那名大国师级的修行者留下的唯一活口,也是那一批红巾贼的首领,在这北仓洞一带已经很有凶名。
“是陈妃…”
在马群停下来,听到身后的利刃脱离刀鞘的声音响起之时,“鸟毛”嘶声的大叫起来。
然而他才叫出两个字,就有冰冷的刀锋切入了他的脖子,切断了他的声音。
因为手底下聚集了百来名真正刀头血的武者,他自己又已经踏入了修行者的行列,所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人物,然而今日在这里,在他的头颅飞起之时,他却醒悟过来自己和真正的人物比起来,简直是跟一堆烂狗屎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这些人对他这种级别的人物,压根没有丝毫的兴趣,以至连是谁在背后挑唆谋划都没有兴趣知道。
林夕极其耐心的趴在荒草丛中,一动不动的看着这批人押着“鸟毛”赶来了他们的马匹,然后在这马群赶到车队前时,后面的一名武者就间接一刀砍掉了“鸟毛”的头颅。
这些人对生命和鲜血的冷漠程度,只能愈加说明这些人的可怕,恐怕这两批人也不会想到,有人在见到了他们的可怕之后,还敢打这两列马车的主意。
两列马车中的人开始选马,从中挑选出了他们认为可用的马,套在他们的车上之后,其余的马匹便马上被这些人全部斩杀,一股股浓厚的血腥味在空中泛开。
林夕没有管其他人,他的目光一直死死的盯在那名小胡子修剪的极其精致的大国师级修行者身上。
有这样的人物出现在此处,此次能否揪出那阉人他已经不再奢望,只能试试能否知晓这两列人马的身份和到底是什么买卖。
在间接斩杀了多余的马匹之后,这两列神秘的人马并没有让林夕再等待多久。
两列车马继续按照原方向前行,只是双方交换了马车。
从北仓洞出发的一行人赶着从远处山道而来的马车返回北仓洞,而从远处山道赶来了十三辆马车的大国师级修行者赶着从北仓洞出发的马车朝着他来时的山道离开。
“主上,你真想袭击这列车队试试?”
看着林夕的视线已经完全聚集在开始返回北仓洞的这列车队,陈妃蓉轻声问道。
林夕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陈妃蓉道:“到距离这里五里的地方。山道旁边不远处就有一片石林,里面错综复杂,不熟悉地形的人极容易迷路。而且里面是胆怯的野猴聚集地,一有人闯进去,这些野猴受惊便会四散奔逃,会弄出不少声响,迷惑对方。若是情形不妙,从里面逃,逃脱的机会便更大。”
林夕依旧没有出声,只是没有丝毫停顿的做了一个让陈妃蓉领路的手势。
陈妃蓉甜甜一笑,退入山林,好像游鱼落水般熟练自如。
她行进的路线比林夕想象的还要完美,以至没有惊起任何夜宿的林鸟。
陈妃蓉飞快的穿过了一条条山沟。
早在之前穿过这山林之中的一条条山沟时,她便想着人生便是由一条条沟坎组成的。
今日她便又跨过了一条极为重要的坎,至于这一条坎跨得正不正确,她并不知道,只是跨出来了,她的心中便觉得轻松。
在将林夕和姜笑依、边凌涵带到目的地,在略有些潮湿的荒草丛中伏下来的同时,她忍不住又抬头看起了天空。
她小时候便很喜欢看天空的星星,到现在,她便更喜欢。
因为黑夜之中没有阳光,然而这些在黑夜之中璀璨的星星,却是能够让人看到光明和希望。
非常凑巧,只是数息的时间,她就又看到了一条好看的流星,在天际划过。
她的脸上,便又不自觉的显露了一丝天真的笑意。
林夕在侧面看到了她脸上神色的变化,然后抬头,也看到了这一条流星消失前的最后一条尾巴,一条淡而好看的光痕。
此刻背着双剑的陈妃蓉和先前酒肆之中的那名妖冶女子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而此刻的陈妃蓉给林夕的感觉才像是真实的自己。
从她看到流星自然泛出的表情,她根本不像是一个做疯狂事情的女子,然而她却恰恰在做一些连他都难以理解的疯狂事情。
疯狂的人做疯狂的事,便需要更疯狂的理由,跟着一个极有可能成为大人物的人,成为大人物的幕僚,这种理由在他看来根本不够,所以他心中几乎能够肯定,陈妃蓉的心中还有更为真切的甘愿做他门客的理由。
只是林夕不是一般人,他的思想和这个世界的人截然不同,即便是他深深喜欢,两情相悦的人,他也能够容许对方有一些私人的小秘密存在。
爱,对于他而言是互相喜欢,互相理解,互相珍惜,而不是占有。
和陈妃蓉对着那名黄袍老人所说的一样,人和人之间,有时的确会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和缘分,正如他对陈妃蓉几乎一无所知,但却答应了让她做自己的门客,而此刻陈妃蓉看到流星那一丝自然流露的纯真笑容,便让他决定容许她保留着自己的秘密。
车队的车轮声隐隐从山道上传了过来。
“主上,你有什么计划?”已经等得似乎快要睡着的陈妃蓉转过头,问又开始打开木箱的林夕。
林夕看了她一眼,道:“你和姜笑依间接先冲下去。我和边凌涵先在这里策应。”
陈妃蓉愣了愣,对着林夕竖了竖大拇指,“主上,你这个计划真是天衣无缝,真是妙到毫巅。”
林夕也没有料到她这样的反应,笑了笑,道:“那你冲不冲?”
陈妃蓉点了点没有发出异议的姜笑依,“他都冲。。我为什么不冲?”
林夕的脸上却没有了笑意,极其认真:“等下我让你们冲,你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马车旁。”
第十章 流星、蝴蝶、剑
用最快的速度冲到马车旁。
尽可能的先打破一架马车,看看内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夕根本没有什么计划,完全就是蛮干,只有这两点交待。
姜笑依不知道林夕到底有什么把持,但是他对林夕有信心,他清楚林夕做事起来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冷静,之前他便不由得想过,像林夕这样心境平静到如此程度的人,万一真正的发起疯来,会是何等的可怕。
而且他更为清楚,林夕绝对不会拿朋友的性命当儿戏。
所以他只是用心的记着林夕的这两点交待,他只是静静的调息着,让自己体内流动的那一股燥意和杀意略微平静下来。
他的心中也有着冲下去将这些马车掀翻,看看那名阉人在不在其中的理由。林夕也知道他心中的这个理由,只是他以为林夕不知道。
陈妃蓉也静静的调息着,将自己的身体和精神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事情太怪必有妖。
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东西越多,便越有理由。靠近龙蛇山脉的北仓洞这边的星星虽然明亮,但她却从未有看到过流星,但是今日她却看到了两颗,今日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和以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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