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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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变- 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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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等事?”江问鹤显也是对这农耕水利方面的事不熟,忍不住转头朝着邹一石看去。

    原本瘦黑的邹一石黑沉着脸,一时却不开口。

    此时在隆隆的雷声和雨声之中,林夕却是接着平静的说了下去,“因这情况紧急,我便想请邹大人和我马上同去那条拦江坝上检查,但邹大人认为这在我职权范畴之外,我根本无权管辖,所以我便请邹大人和我一起过来,请江镇督定夺。”

    江问鹤登时明白了邹一石的脸为什么这么黑沉。

    这的确不在林夕的管辖范畴之内,被一名并无责权的同僚在黑夜大雨中逼着来见镇督,换了任何人心里都不会舒服。

    而且这也是林夕刚刚扳倒了连战山和董镇督,极有威信,否则这名工司官员恐怕立时关上大门,根本不会跟林夕到这里来。

    “邹大人?”江问鹤的脸又苦了起来,看着邹一石探询似的出声道。

    邹一石脸上泛出些怒容,沉声道:“拦江坝十分稳固,息子江水流不急,我以为一名已卧病在床多年的九旬老人所言并不可信。此等暴雨黑夜之中,即便到了坝上,也根本无从判断拦江坝能否可能出问题。”

    “林大人?”江问鹤又转头看向了林夕。他觉得邹一石讲的很有道理。

    林夕看了他一眼,道:“邹大人不是傻子,我也不是傻子,江大人你也不是傻子,那些桑榆围的村民,也不可能全是傻子。若是那名九旬老人真是老糊涂了,那么多桑榆围的村民怎么可能如此相信他?我以为能否有理有据,便是要去那里看了之后才会清楚。”

    “这…”江问鹤自觉林夕讲的也有道理,但这刑司官员逼迫工司官员做事,传出去却是十分不好,而且他也是觉得自己和林夕在这水利等方面未必有邹一石懂,既然邹一石都不急,难道真要在这样的雨夜就赶过去?

    “邹大人,江大人,请你们自己想想。”林夕看着江问鹤犹豫,眉头便蹙了起来,有些冰冷道:“我的确只是管提捕房和典狱,管不到工司事物,但万一江坝真出了问题,淹死了许多人,和我也是没有任何关系,但两位不同。若是无人上报,真出了事,邹大人你最多便是革职,但已经有人报上来,邹大人你没有去处理的话,恐怕邹大人不仅是要革职,最少都要发配边关,至于江大人,革去所有功名是一定的了。”

    悄然一顿之后,林夕看着两人道:“两位都是在职许久,想必比我要清楚,这朝堂之中,本身就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哪怕只是有一丝可能…只需能够避免一丝祸事,雨夜之中赶些路,又算什么?”

    “轰隆!”一声。

    就在此时,正好一条闪电在空中延长而下,将整个天空都耀得亮了一亮。

    邹一石和江问鹤的心中蓦的同时一寒。

    “邹大人,小心起见,我看还是要走一遭。我陪你们一起去。”再想到之前林夕交给自己过的那一面宇化家的小旗,江问鹤霎时便下定了主意,转头看着邹一石说道。

    邹一石也不再多说什么,默然的点了点头。

    “耗子怎么还不回来?”

    一条泥泞的路上,五六名庄稼汉子打着伞,伸长着脖子焦急的张望着。

    他们中间,有一张竹躺椅,上面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双腿萎缩,显是瘫了许久。

    因为雨下得大,即便撑着伞也挡不住,这老人身上原本盖着的薄毛毯都完全湿透,被团在了一边。

    “啪!”

    “啪!”

    这名头上的白发都已经稀稀疏疏没有剩下多少根的垂暮老人突然暴怒了起来,半直起身子,抓着手中的一根黄木拐杖敲打着自己的竹椅,愤怒的叫了起来:“浩之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你们索性抬我一路走去!要是这大坝陡然垮了,我陈家的人知道却无能为力,我即便立时死了,又有何脸面见祖宗,见那些一同修过坝的人!”

    五六名庄稼汉子咬牙开始抬起了竹躺椅,一脚高一脚低的在泥路上前行。

    暴雨之中,他们连前方十余步的距离都看不清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雷声和雨声之中,似乎隐隐有异样的声音。

    这些庄稼汉子惊讶的停了下来,只是瞬息的时间,前方漆黑的雨帘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匹奔马。

    因来势极快,马上的骑者似乎也没有料到前方路上有人,一时勒马都有些来不及,用力之下,只见这匹冲碎了雨帘而来的奔马竟然被勒得双蹄飞扬,在空中直立了起来。

    “有人!停下来!”

    马上的骑者同时冲着后方一声大喝,声音却竟是十分的平静。

    他的后方也是一阵勒马的声音停住,随即,又是数匹马出现在了这些庄稼汉子的视线之中。

    “浩之!你回来了?!”

    等到看清其中一匹马匹上坐在一名骑者身后的身影时,这些庄稼汉子马上都发出了惊喜至极的声音。

    这批人,正是林夕和姜笑依等人。

    最前的骑者正是林夕,此刻他也已看清了竹椅上浑身湿透的垂暮老人。

    “我是镇警局林夕,工司司耕邹大人和镇督江大人已全部前来!”林夕从马上落下,间接落于这些庄稼汉子和竹躺椅上老人身前。他已经猜出了这名已然半身不遂,但此刻却是还让这些人抬着在行在雨中泥泞中的老人的身份。

    一落下来,发出了一声清喝之后,他便马上异常庄重的对着这数名庄稼汉子和老人行了一礼。

    这名老人原本暴怒,现在却是狂喜。

    “林夕…小林大人…好!好!我桑榆围这些人命和良田,有好官救,只看天命!”

    “老朽陈养之,曾任工司督匠,诸位大人!拦江坝岌岌可危,急需大量人手和定桩木!”老人突然一声大喝,也不知道他何来的力量,竟然喝得在场众人的耳膜都有些嗡嗡的作响。

    “陈老,云秦人力财力,皆要用在实处,不能以一人口说而用之,我等今日既然赶来,便是要守住这坝。”林夕清越的声音也再次响起,“但请陈老让我们看到证据。”

    “请诸位大人,快马带我上坝!”老人方才暴喝,喉咙都已经有些伤了,此时再全力出声,声音都已经十分变异。

    但所有人看得出,他的神智清明,全然没有半分老糊涂的容貌。

    “请陈老指路!”

    林夕也没有丝毫的废话,间接除去身上蓑衣,披在了老人身上,将老人一把抱起,跃回马上。

    一骑快马,又是当前,冲破了雨帘,在水田田埂之上狂奔,冲上了大坝。

    坝上,足足有数百名青壮劳力在呐喊奔忙。

    数根大木桩正在往堤坝下打下。一袋袋沙石正装在草袋之中填下。

    堤坝上极宽,足以容两辆马车平排而行,江水水流虽然不急,但在这江坝上,却是距离江坝的顶端也不足一米,就如一个巨大的脸盆轻晃,轻缓的水流却是给林夕巨大力量冲击的感觉,只觉得脚下大坝连连震颤,一股股水花涌起,以至溅过了大坝。

    林夕站在这坝上,扶着老人坐在马上,他看到,这一面的江水,已经远远超过了另外一面稻田的高度。

    而视线之中有些坝段,表面参差不齐,以至有被咬了一口般的小缺口。这坝,的确已经是极老。

    “大人,你们看!”

    老人变异而高亢的声音如泣血般接着响起,他直直的伸出了手。

    林夕等人看到,就在老人所点的坝上中间,有一个缸口般大小的深洞,雨水积蓄不住,似乎不断渗入坝体之中。

    “当年这大坝,是三十步一桩,一共足足七十二桩,就像七十二个巨人镇住这坝,然后用横梁木连着,我已查检过,现在这些定桩木,已经十烂五六!”

    “诸位大人,如今之水势,唯有将这些桩补足,以至在这坝薄弱处后方,再打外囤桩,填入沙石补强,方有可能不溃!”

    眼看到这些孔洞,感觉到这拦江坝的震颤,再看到坝上拼命奔走的那数百名青壮劳力的惶恐态势,邹一石的脸色也是霎时变白,他转头看着江问鹤和林夕,有些魂不守舍般:“这定桩木需要一定长短,非完整松木不能用。以工司的费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凑齐。”

    “工司的费用不足,便先用其它司的费用顶着…若还是不够,就问商号先借!江镇督,你让朱四爷他们也来帮忙,人力不够,就调军队!”

    林夕深吸了一口气,缓而冷静的道:“一切后果,由我来担着。”

第十二章 都是浮云

    江问鹤此刻浑身也已经湿透,他的身体原本不是很好,原本脸色已经发白,嘴唇已经有些乌青,此刻听到林夕的这句话,他的脸色就变得愈加的白。

    他很清楚林夕这句话的意思。

    林夕现在只是刑司官员,即便是这坝溃了,死了许多人,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要担的,是挪用其它司经费和动用军队的责任。

    林夕的目的,是要守住这条坝。

    但守住了这条坝,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好处。

    到时候反而会被人弹劾,称你怎么肯定那坝会出问题?

    越是守住了坝,这坝越是完好,林夕就更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

    光是挪用公库银两和动用军队这两条,恐怕就足以让林夕削去官职。

    因为浑身湿透的寒冷,江问鹤打起了冷颤,他心中充满难言情绪,忍不住走上两步,在雨中努力的睁着眼睛,看着林夕,轻声道:“你真肯定要这么做?…值得么?”

    林夕看了脸上流淌着雨水,努力睁着眼睛的江问鹤一眼,他的心情原本凝重,但是江问鹤的这一句话,却是反而让他的嘴角悄然上翘,充满着一股旁人难以理解的自傲,笑了起来。

    这个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将所谓的荣光和官衔看得极重。

    然而他对这些真的不在乎,他做许多事,也从来没想过值得不值得,只是和南宫未央一样,分喜欢不喜欢。

    他只知道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过坏人。

    所以他当日震飞了监军处的文书,抗法不受之后,才遭到了无数人的敬重,当日云秦铁骑前方的长街上,才有那么多人不计生死的阻挡在他的身前,才有那么多人亲切的称呼他为“小林大人”,才有那么多人为他围江捕鱼。

    这桑榆围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平日里亲切的称呼他为“小林大人”的人,所以他便不想让这坝垮掉。

    至于官阶,此刻他都以至没有因为答应高亚楠的事而有半分惭愧。

    因为这是天灾呀…又不是他惹了人。

    “浮云。”

    所以听着江问鹤此刻的这句问话,他只是自傲的笑着,道:“和这后面的田地和人比起来,官位什么的,都是浮云。”

    “浮云?”

    江问鹤不知道这句话对于林夕来说十分顺畅。

    这个世界是极少有人用浮云这个词的,对于江问鹤而言,在这风雨飘摇,江水拍案的江上,林夕的这个词便让他有了截然不同的感触。

    看着站立于自己身旁,自傲浅笑着的林夕,江问鹤开始低头羞愧。

    “我回去安排。”用力的搓了搓手之后,他抬起了头来,对着林夕说道。

    “调动一切能够调动的人。”林夕十分清楚要对抗这种天灾,便只有依靠“人海”,所以他看着江问鹤交待道:“把我提捕房和典狱能够调来的人手也都调来,他们跟着我,有升迁,也要吃苦。”

    交待完这句,林夕转过身拍了拍姜笑依的肩膀,道:“你护送他回去。”

    姜笑依十分清楚林夕的意思,只有江问鹤有实权能够调动这条大坝需要的东西,但江问鹤只是个老文官,若是在路上出些事情,那林夕即便再不惜一切去扛,也是无用。

    因为清楚,所以姜笑依也不说什么,只是担心的看了一眼一侧就像在盆子里晃动的江水,拍了拍林夕的肩膀,便转身上马。

    “邹大人,你现在看如何?”

    看着姜笑依护送江问鹤冲入雨帘之中,林夕转头过来看着身旁的邹一石,问道。

    邹一石终究是有些才学的工司官员,亲眼见到这拦江坝上的景象,他便知道自己先前的判断恐将自己带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后果,此刻再听到林夕的话,在这滂沱大雨之中他都是冷汗淋漓,对着林夕躬身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挪用公库银两固坝的后果,我帮你担着,这条江坝,这一夜你帮我看着。”

    让他浑身一震的是,他听到林夕平静的说出了这一句,等他抬头看向林夕时,只见这雨夜之中看不出面貌的林夕已经看着九旬老人陈养之问道:“燕来镇的那条江坝…也是如此情况么?”

    “林大人,亦是如此!”

    九旬老人身体一振,放佛听出了什么,又是嘶声大喝,“大人若是要去燕来镇坝上,我和大人同去,为大人指路!”

    林夕点了点头,看着喉咙已因大喝而受伤的这名半瘫老人,问道:“此处固坝,离了你能成么?”

    “有诸位大人出死力,便已不在人事,而在天命。浩之!过来!”

    老人呼喝声中,陈浩之马上上前,“浩之!这如何固坝我也和你说过,你全力辅佐留下的这位大人…我们陈家,和这坝共存共亡!”

    “邹大人,若是我那朋友回来,你让他和我提捕房的人,负责这坝上所有人都听你和陈浩之安排,若是有人不服从你们的命令…这非常时期,便间接让他和提捕房的人拿下!若有任何难以应付的变故,请派人至燕来大坝找我。”

    林夕对着邹一石微躬身,庄重行礼,随后上马。

    “浮云…”

    邹一石看着林夕驾马冲出,原本先前觉得林夕不懂水利而插手工司之事的愤怒,此刻已经全部变成了一种难言的震撼。

    一阵急切的马蹄声在镇督府中响起。

    原本已经在镇督府军营之中睡熟了的镇守军士全部被惊醒。

    听到两名哨兵快速进入汇报新任镇督赶到,下令所有人全部马上起身执行军务之后,新上任的军校沈昊天以很快的速度穿戴整齐,出了营房。

    然而看着营房前两匹在雨夜中喷着白气的军马,看着浑身湿透的江问鹤下令除了留下轮哨的十名防务之外,其余近两百名军士全部赶去协助固坝,沈昊天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一丝冷笑。

    他正是因银钩坊一案,上任军校被撤换而上台,但他和上任军校相处得十分和谐,心底里也认为林夕是给了他们地方军狠狠一巴掌,而且江问鹤在暂代镇督之前只是上疏处的修订文官,实权比军校还大有不如,若是有什么紧急事务,半夜出军他当然不会拒绝,但什么协助守坝,对于这拦江坝也没有任何概念的他来说,却是太过无稽了一些。

    “江大人。”沈昊天看着浑身索索发抖的老文官,冷道:“你半夜这么急着赶来,只是为了这个事情?”

    江问鹤看清了沈昊天脸上的冷笑,耐着性子注释道:“江坝随时有可能溃,牵涉千条人命,十分紧急。”

    “既然如此,那我派出三十名军士,以供大人调遣,保证大人令出必达便是。”沈昊天淡淡的看着江问鹤,道:“要我们全部出营做什么?”

    江问鹤平时性子最为平和,若有争论也会尽量避开,但想到林夕的那句话,想到那坝上的情景,他的火气也蓦的升腾了起来,仰着头,粗声道:“坝上自有林夕负责安排,我此刻让你们去,是人手不足,协助固坝,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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