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夜谈会上开八。
第一句话就是拍着楚衍的肩膀:“好小子!有眼光!”
楚衍莫名其妙:“二哥你说什么呢?”
“你浑家啊,有功夫去瞧瞧,那院子拾掇的,啧啧,再没那么新奇的了。那陈老伯一高兴,直接甩了一百贯的交子!我跑死了都没这么多钱,行啊!能耐!”
这一下楚家炸了锅!“什么!?一百贯?”楚三嫂尖叫:“什么钱这么好赚呐!”
如果说前一阵婉言随便就捞了十来贯让大家羡慕嫉妒恨,这一次就是一道天雷把楚家上下劈晕。连楚娘娘都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一头乱发冲出来问婉言:“什么一百贯!?捡钱了?”
婉言抽抽嘴角:“要包括杂项开支的,哪有那么多纯收入。”
“也就是至少几十贯!?”
婉言赚了钱心情好,一时没绷住,嬉笑颜开的道:“一百贯是尾款,先还有一百贯的定金,总共我的收入有一百多贯,呵呵!”
楚娘娘难以置信的问:“那要是再去那里当先生,是不是还有钱?”
婉言摇头:“先生当然有先生的钱。”
楚衍傻眼了,心中默算:我一个月八贯,一年九十六贯。苍天啊,我一年还没她三个月捞的多!这这这算什么啊!?
楚三嫂僵硬的扭头:“四婶,下回能捎上我不?”尼玛这一世都还没见过两百贯啊擦!
婉言看着三位嫂嫂狼一般的眼神,暗道一声糟,太高调了!可又不好不应,脑子里飞速运转,一面笑道:“好,有什么事必定找你们。”
楚娘娘从惊诧中醒过神来,原来前几天听到的婉言连同娘家姐妹赚大钱的八卦是真的!她还以为是那些人乱说话。毕竟先前赵家那个同类型的工作,满打满算也就十几贯。八卦么,多半不靠谱,夸张个十倍也是有的。没想到这件事是真的!一时心下大喜,不由脱口道:“四新妇啊,下次再有这等好事,叫上你妯娌呗。何苦便宜了外人去?”
婉言听到这话不乐意了:“娘娘这话我听不懂了,我怎么就便宜外人了?建材那块我不是交给二哥了么?”扭头问楚二:“你托给别人了?”
楚二哥笑道:“有一部分吧,我一个人也忙不来。”
楚三嫂立马接口道:“怎么不叫上三哥?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楚二哥暗自叹口气,耐心的解释:“三哥不惯跑这些,何况差价也没那么好赚。”
楚三嫂又问婉言:“四婶那边好赚,捎上我们呗。”
婉言头痛的道:“三哥学问怎么样?我这里还要出教材。”
这话一出,楚三立马挥手:“我不行不行,识得几个字而已。教材可出不来。”
楚三嫂一脚踩到丈夫脚背上,继续推销:“不过教小娃娃,又有什么难?四婶不要这么小气嘛。”
婉言原本对楚三一印象就不是特别好,听到楚三嫂顺杆子往上爬尤其不爽。但肯定不能在这里吵架,便硬邦邦的丢了一句话:“既如此,三哥先做二十首劝学诗吧。”
这分明是刁难人,楚三嫂却不懂,立逼着楚三做。楚三多少年没摸本了?恐怕千字文都认不全,让他作诗?杀了他比较快!一时怒道:“闭嘴!妇道人家懂什么,没得叫人笑话!”
楚三嫂十分不服气:“既是四婶姐姐可以做画,我们就不可以写字了么?你们哥几个不都是官学里出来的?”
楚衍笑嘻嘻的看着婉言挤眉弄眼悄悄笑道:“看,在这儿等着呢!”
婉言白了楚衍一眼:“你家的人你看着办,别又说我亏了你们楚!家!人!”
楚衍摸摸鼻子,知道再让三嫂闹下去婉言可
就要翻脸了。遂出来打圆场:“三嫂,这写字作画的本事,我们哥几个都不如秦家娘子呢。”
楚大哥好歹也是秀才,听到这话满心不服气。正要张口,楚大嫂眼明手快狠狠拧了一下,硬是把楚大哥的话给堵在喉咙里。又赶忙说:“正是,读人的事我等俗人哪里弄的懂?”心下暗骂三婶死蠢,婉言第一笔单作包交的是二婶,第二笔好处交给的是二哥。自然是为的术业有专攻。明摆着这是最能赚钱的一个,猪才这样逼着人就犯、把人往死里得罪呢!
果然见婉言丢了个感激的眼神过来,楚大嫂抿嘴一笑,想着什么时候去跟婉言套套近乎才好。
彼时楚二嫂也反应过来,好处她们家舀了不少。这会儿不出手帮人,回头人记仇了,一世也别想舀好处。谁家做嫂子的跟人亲姐妹争?你算老几啊?心里鄙视了一下三婶,也笑呵呵的说:“日后你们那儿小郎小娘子要做裙子,可要捎上我。我也不与你吃亏,一律帮你争个最低价如何?”
这就有点谈生意的样子了,婉言爽快的点头:“要做校服的,只是这我做不得主,蘀你问问可好?我们一家人,怎好在你头上刮层油?我只管推荐,争不争的到看你们的本事如何?”
楚二嫂圆满了。
世上但凡做父母的,莫不希望均贫富。不然也不会出现赵家那样奇葩的家规,无非就是希望子孙人人都好过日子。可人的才能与天赋都不一样,勤奋程度也不同,怎么可能一模一样?不过是父母的奢望。为着这个奢望,不知多少人家兄弟打的头破血流,至父母亡故老死不相往来。可做父母的多半执迷不悟,总觉得这等倒霉事一定不会落到自家头上。这不,楚娘娘见老大老二家的都搭上话,便开口蘀老三家的说话:“花样子你三嫂也会画的,日后也没必要交予别人。她的花样子我瞧过,可鲜亮了!”
除了楚三嫂心中一喜,剩下妯娌三人集体抽嘴角,楚娘娘这是老糊涂了吧?
楚衍狂晕,立马化身救火队:“天色不早了,娘娘明早不用出摊?”
一句话提醒了楚娘娘,即使她再兴奋,想着明天的收益,立刻就冲回屋里。婉言后悔死了,我是猪!这婆家能跟娘家比么?显摆你妹!
楚三嫂依然可怜巴巴的望着婉言,婉言十分无奈的道:“三嫂,老板真不是我。”
“你也帮我说说?你看你侄儿马上就要生了,家里没个好进项,日子真艰难。就瞧在你侄儿侄女的份上吧。”
婉言只好胡乱应道:“有合适你的,我必定帮你争取。”
楚三嫂才心满意足的回屋了。
婉言逃似的跑回房间,坐在床上生闷气。也不知道是气别人还是气自己。
“别气了。”楚衍劝道:“这么点小事,何苦来?”
婉言长长叹口气:“算了,下回再不告诉人我赚了多少钱。”
“我看悬,哪里瞒的住?大姐蘀你作画的事,我都听说了。想低调是不可能的,你还是想法子把大伙儿都安排了吧。”
“说的倒轻巧,合着我嫁你们家来,还得包了你们家就业问题?索性你的侄儿侄女也交与我养如何?”
“你看你,说着就急了。她们赚的艰辛,眼红一下你也是人之常情。”
婉言冷冷看着楚衍:“所以衣食住行该我包了?”
“我可没说这话。就是你有活就交给她们做,没活就算了呗。”
婉言冷笑:“一辈子都别指望我再交任何东西给你们楚家人!”
“难道你不是楚家人?”楚衍笑问。
“你是真信我们是一家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婆媳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家人,你要有这个心思,我劝你趁早打消你的痴心妄想!”
“你怎么又这样!不就是嫂子们想搭一搭顺风船么?赵十八家还嫁妆充公呢!”
“在你看来,我大姐也是外人么?”
楚衍哭笑不得:“就这么一句话你就记住了?”
“嗯。”婉言认真的说:“一辈子都会记住。”
“……”
“三番两次的说大姐是外人,我是卖身到你们家的贱籍奴婢?奴婢倒真不用不认自己的父母姐妹。话先摆在这儿,我赚的银子还要给我自己娘娘养老买首饰呢。今日容不下我大姐从我这里赚钱的,我这一世都容不下他们从我这里过一文钱!”
楚衍自知是他娘乱说话,只好劝道:“无心之言,何必放在心上?你是有学问的人,与他们计较做什么?”
“无心方显真心呢。”婉言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视为草芥的人,我信你待我如己出?
楚衍知道婉言有时候特别小心眼,在气头上更是最好别惹她。只扯着她的袖子,拖到塌上安歇。婉言这个项目接的不轻松,当之无愧的高强度脑力体力双重劳动。更是不想吵架,即使心里不舒服,也挡不住生理需求,几乎倒头就睡。楚衍见婉言睡着了,心下大松一口气。只可惜记仇的人肯定不会睡一觉就把事忘了!所以说楚衍你真是高兴的太早了!
第七十八章 现代化幼儿园
婉言是真记了仇;要说她那贰佰贯的确拿的很不轻松。 基本上是幼儿园从筹办到上轨道所有的规范都要由她制定。要是做得不好;便砸了招牌,日后再有人开办幼儿园,肯定不找她咨询。所以世道就是这样;只有买错的;没有卖错的。贰佰贯的巨额设计费你当这么好拿?真当能混车马行开药铺的人是傻子呢。
因此,即使知道楚大哥和楚衍都有带蒙童的经验;她也没把编撰教材的事交给任何一个楚家人。她娘家戳着个苏璨,虽然行事脑残了点儿;但谁要质疑他的学问那是自不量力。正儿八经的青年进士出身;就算人家是高分低能,那也是高分。所以把编撰蒙童教材的是丢给苏璨简直再适合不过。虽说这个小娃娃实在太小;但读人立传世那是梦想。苏璨接到任务是兴奋的也不抄了;曲也不听了,一甩房门直接闭关了!只把芸娘乐的不行,指着婉言道:“就你总能降住你爹爹。”
婉言滚到芸娘怀里撒娇:“我这是孝心呢。”
“呸,哪门子孝心,老实交代,这回赚了多少?”
“辛苦钱而已。”
“连我都瞒?讨打!”
婉言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金簪子随手插到芸娘头上:“累丝海棠簪,下回给你买个镶宝石的。”
芸娘伸手一摸,大概估出重量,嗔道:“又浪费钱,不好好攒着修房子,买这些做什么?我尽有的。”
婉言没接话,扯着嗓子喊:“冬梅,烦你跑一趟去请大姐回来,我有事商议呢。”
冬梅应声而去,同时喊声把十六娘招了出来:“又有什么鬼点子?”抬头望见芸娘发间多了个金簪,抿嘴一笑。
婉言爬起来道:“好嫂子,去学里带蒙童不?”
十六娘摇头:“我做不来。”
“啊?小孩子你也紧张啊?”
十六娘笑道:“现在好点了。”没有嫁人的强大压力,其实她也不是那么结巴。就是和婉言一样,懒的看别人的孩子,再说看这么小的孩子很容易被人误会成老妈子,到时候回娘家更被人看不起了,此时结巴反而是个好借口。
婉言见她不愿意也不强求,只追着她问大户人家的小孩子幼时学什么、吃什么。十六娘语速不快,慢慢说倒也清楚。在等嫤言的这小段时间里,婉言就摸了个大概。
不多时嫤言奔了来,一进门就嚷:“还有钱赚么?”
婉言丢了个白眼:“滚,当我善财童子啊?”
“唉,没钱赚你喊我来做什么?”嫤言一面笑道,一面跟芸娘行礼:“咦?娘娘多了个簪子,什么时候买的?”
芸娘脸上得意的表情怎么都盖不住:“阿婉买的,我正说她浪费钱呢。”
“浪费什么呀,这个小气鬼,买小了!”
婉言一脚踹过去:“你给买个大的来!”
“你多拉点生意给我才行啊。”
“吸血鬼啊你!”
“咳咳,一般般。”嫤言又笑问:“给你婆婆买了什么?”
婉言赌气道:“什么也没买。”
“这可不好。”芸娘道:“让人说闲话呢,我可不敢戴这簪子,没得给你惹祸。”
“她要戴让她儿孙买去,四个儿子呢,我不信凑不来一个金簪子。”婉言冷笑:“我偏给你们这些‘外人’买!就算嫁到他们家,我那也是楚门苏氏,可不是楚门楚氏!”
嫤言问:“这又有什么典故?”
“我叫你替我画墙上的画,他们抱怨我把活给外人做呢。”
嫤言点了点婉言的额头:“你呀!世人皆偏心眼,与他们而言我可不就是外人。这也生气,没得气死,傻娘子哟。”
“哼!”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事?”
“一半一半。”
“嗯?”
“陈老伯虽然还没想到,但我们食君之禄便要忠君之事。”婉言道:“学里的衣裳要什么样呢?赵家的都能那么整齐,陈老伯一心想做大,总不能乱七八糟的。他想收有钱人家的孩子,自然要鲜艳点才好。这方面你强些,你画几个样子来让他挑。挑好了再让他找人做去。”
“你二嫂不是在针线坊做活么?还真记仇了?”
“我不管了,看他们讲闲话。”婉言恨恨的道:“钱还没赚完呢,就一个个恨不得上来啃两口。偏不如他们意!”
嫤言摇头,这家伙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啊?得亏是嫁到楚家,别扭就别扭点。不然真没法做人了。
十六娘等她们说完正事,才开口劝道:“哪有新妇记这样的仇?还是替你婆婆买一个差不离的吧,你要手头紧,先到我这里拿些。 横竖我不等钱用。”
这话说的贴心极了,婉言在外头做事哪有不受委屈的?听到十六娘这样轻言细语的关怀,忍不住眼泪哗哗的流:“那边嫂子怎么就没一个有你这么体贴的?”
十六娘这位同志受女诫毒害之深,常人难以想象。什么“未按公婆性,先遣小姑尝。”小姑那是不能得罪的,为什么不能得罪?不知道。总之她娘就这么教她,她就这么记住。一见婉言哭了,霎时就慌了:“唉,你别哭啊……那个……”
嫤言直接拍了婉言一下:“我们嫂子那是不愁钱啊不愁钱。”又对十六娘道:“你理她作甚?她日常抽风一样,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的。别跟着她疯。”
芸娘也道:“就是,这么大一人,跟个孩子一样。还不把眼泪收了呢。”
婉言耍赖:“哭也不让人哭了!”
“就不让你哭!”芸娘道:“哭上瘾头来又是震天响,仔细你爹爹受了惊不替你写。”
一句话戳中婉言死穴,只好摸摸蹲在角落里画蘑菇去了。
话说婉言就不是那种温良谦恭让的主,只给芸娘买东西就真只给芸娘买,谁劝也不听。害的芸娘得了个簪子然没法四处显摆,差点没憋死她。可惜婉言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说也白说,芸娘只好含泪把金簪压了箱底。这个磨人精!
楚家依旧忙的像战场,唯一的休闲时间依然只有夏日晚间的夜谈会。但上次不欢而散后,本就懒的参加他们神奇话题的婉言更是拒绝出现。如今经济宽裕不少,她索性买了上好的蜡烛来,放在拼接起的铜镜前点上,光线也没想象的那么弱。晚间有了光,楚衍便不去闲磕牙,婉言替芸娘买簪子他是知道的,并且婉言还挑衅的说:有本事你也挣钱买一个!要论赚钱上的想头,他一万个也不如婉言,想要出人头地依然只有那么一条路。所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婉言占了桌子的另一边,也不知从哪里摸来一块木板,钉上厚厚一叠草纸,拿着包好的炭条写写画画。从外头看进来,倒有一份别样的和谐。
东京人好八卦,不管男女都不例外。楚衍要考举人,埋头苦读才是人之常情。婉言也不出现在八卦场,的确就有点奇怪了。楚家大嫂隐隐知道那天晚上怕是得罪了婉言,可当时并没有当场翻脸,反而不好去搭讪。心里不由埋怨楚三嫂,什么本事都没有,尽想着占便宜。看,把人得罪了吧!最可恨的是楚三嫂脸皮的确挺厚,见婉言点了那么亮的灯,然凑到人家窗下做针线。好在婉言不是正宗市井小民那种小心眼法,不然还真得被她气死。
转眼夏日将近,天气渐凉。陈老伯是个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