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闲了出两本警示名言的书也好、给学子们写个考试技巧也好。正经事且忙不过来呢;怎么总在内帏打转?”
“……”苏璨顿住;婉言这话说的太……正气了;便是顶嘴都能算劝谏,还是孝道的一部分,苏璨发现他掐不过这家伙。
十三娘自从嫁了苏璨,就没受过委屈,连接几天不顺也开始赌气:“既如此,不如去租间屋子,我带着小四出去住好了。”
苏璨正要出言安抚,只听芸娘一声断喝:“闭嘴!正经人家的女眷,谁跑去外头住的?这里是少了你的吃还是缺了你的穿?好好的侧室不当,还要跑去当外室?要名声不要?”
十三娘嘴角一撇就哭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自问没有对姐姐不敬过,姐姐何苦挑着二娘来作践我。”
“这话奇了?我们家二娘怎么作践你了?”
“不过要借房间休息一下,便扯出那么多有的没的。她一个小娘子如何知道这些?”
“你这是冲我来了?”
“妹妹只是委屈,想是姐姐误会了什么?”
“我还委屈呢!”婉言截口道:“这位新娘,请你一字一句的说清楚,我哪里作践你了!几时几刻,说了什么话是作践你的话?几时几刻,做了什么事是作践你的事?”
“呃……”
婉言还真没冲十三娘做过什么,在她看来小妾算个屁,事情都是苏璨惹的,掐苏璨还来不及呢,没工夫跟十三娘歪缠。“你可知道何为七出之条?莫说你一个妾,便是妻犯了口舌那也休得!”
十三娘听到这话索性撒起泼来:“才来几天就要休人,还说你们不欺负我。你不是说家里各个都和气吗?骗的我嫁了来,儿子生了,又骗我来京。既然看我不顺眼,我抱着孩子回全州好了。”
“唉,可别这么说。”苏璨急急对婉言道:“这便是你不对,还不赔个不是?”
“我!没!错!”
苏璨两眼一瞪:“那是你庶母,如此无大无小,还说没错!?”
“不单无大无小,还以下犯上呢!”嫤言道:“才刚对着娘娘大呼小叫的,又算什么?”嫤言也大大不爽,当爹的怎么能这么颠倒是非?不过话说婉言嘴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知道摆大道理了?
“我哪有大呼小叫?”十三娘还在哭着。
嫤言便把十三娘的话一字一句的复述出来后道:“我没漏什么字吧?”不好意思,咱家孩子书读的有点多,好像记性真的挺不错。
苏璨对芸娘怒道:“我离京才几年,你竟把女儿一个个教的如此粗鄙泼辣,你的贤良淑德哪里去了!你且回娘家反省几日吧!”
“爹爹,”希言道:“太后还活着呢!”
苏璨霎时如剪了舌头的鹦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啊,刘太后还活着,女人小心眼儿,谁知道她会不会再一竿子把他支到边塞去?地方官不得带家眷,十三娘岂不全落在芸娘手里?
十三娘见苏璨霎时没了言语,一下子反应过来,知道有情况,赶紧不再吵闹,只低声抽泣。闹的苏璨更是难过,看向芸娘的眼神放佛仇人一般。
芸娘不能失望更多,苦笑一声:“罢了,你的俸禄我也不要了,你带着她出去住吧。把老宅收回来也好,再去外面租房子也好。我不再管你了。三番两次为了姬妾赶我回娘家,我也没脸跟你过下去了。”
苏家一下陷入寂静,苏璨既不想离开,又不想妥协,僵在那里不动。半晌,芸娘深深的叹口气:“希言,你跟着爹爹过,还是跟着娘娘过?”
“两口子拌嘴尽有的,娘娘别说气话。”希言和稀泥,这让他怎么回答?跟着谁都是不孝来着。
“我这不是气话。”芸娘冷笑:“就如阿婉所言,男子汉大丈夫,跑来内院里为了妾跟妻置气,也配做个男人?”又冲十三娘道:“喏,你爱要捡了去,我不要了。”
苏璨听到这话,脸黑如锅底:“我就是个物件不成?”
“你干的难道是人事!?”
气氛再次陷入僵持,苏璨本想吓吓芸娘,让她服个软便罢。没想到芸娘竟如此强硬,半点不退,这到底是怎么了?芸娘不是这个性格啊?
芸娘当然不怕苏璨,当初是靠着苏璨过日子,那时苏璨是一家之主,是顶梁柱。结果苏璨这柱子塌的彻底,她才发现原来靠自己也不是撑不过去。希言都这么大了,权当自己是寡妇都算不得孤儿寡母,谁怕谁啊?家里还不够苏璨添乱的呢。这才回来几天,芸娘觉得腻歪透了。今日一场吵架,直接触了她的临界点。她是要当祖母的年纪了,谁耐烦跟小老婆吃醋去?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这么一想,脸上就带出很不耐烦的表情来。
苏璨夹在妻妾之间左右为难,他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今晚就是一场传说中的妻妾交锋。如今他的态度是挺重要的。跟芸娘服了软,不免以后十三娘委屈。不服软,就得被赶出家门。还犹自暗叹,怎么就不能都贤良一些呢?他与芸娘也并不是毫无感情,无非就是几年不见嫌着她老了些不好看了,尤其是跟十三娘呆在一块儿更明显,这心不由的有些偏,但也不是说可以丢了妻不要。妻是妻,妾是妾嘛。可是这下到底认不认输呢?认了日后可能就夫纲不振了,这要是不认输……真和离他又不舍得。扭头见希言在旁边坐着,便使眼色与希言,试图让他继续和稀泥。
却不想希言也快爆发了。今早本就被婉言晃点的差不多了,回家又是一场闹剧。别提昨晚还有一场鸡飞狗跳。原本日子多好啊,下了学,跟同学一齐看看课本,写完作业后读读闲书。两个妹妹在屋子里跟娘娘说说话背背书,街坊谁不说个好字?苏璨才回来多久?家里各种闹腾,搞的这位考生实在很!烦!啊!他是不好跟女人对嘴对舌,不代表他看的惯这对……男女。男人喜欢美女没错,但这美女要是勾搭了自己爹欺负了自家妈顺带捎上了自家妹子,只要不是色魔入心的混蛋,那是百分百看不顺眼。深呼吸几次压下怒火,直接当做没看懂苏璨的眼神,低着头装死。
苏璨眼睛都快抽筋了,没想到希言不接茬。婉言那是一贯嚣张,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这回连嫤言都直白的哼出声来,看样子也指望不上。忽觉得仿佛陷入了四面楚歌,转头望向十三娘,只见她的眼中依然是柔情蜜意,方觉得心灵得到了安慰,不由心又偏了一点点。然此刻却不能再僵持下去,只得放软语气对芸娘说:“是我的不是,你莫生气了。”
这都快过子时了,芸娘困的不行。听到苏璨服软正想顺着台阶下了算了。不曾想苏璨居然接了一句:“日后你们好好相处,我再不发火了可好?”
苏璨这句自以为妻妾全都能安抚的下的话,彻底触怒了想睡觉的芸娘:“竟然要我跟她好好相处,你才不对我发火?我一个官家朝廷表彰过的贤妇,就去衙门里闹一场,你看众人是帮你还是帮我!今日我就放下话来,要么你滚,要么休了这个丧门星!”
希言实在忍不住了,在两个妹妹耳边悄声道:“这是中邪了吧?”
“呸,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婉言接了句。
“大哥,我不嫁人了可以么?”嫤言今晚彻底恶心坏了。
“男人也不是都这样……”希言说的都勉强。
“喂,你跟谁过?”婉言问希言。
“你呢?”嫤言倒问婉言。
“你这不废话么?我跟那位宠妾灭妻的不熟来着。”
“没得跟着娘娘过的吧?”希言道。
“我又不改姓刘,衙门里的人还能逮我回去?我这么大了,说到这里做工不行?”嫤言一脸大哥你好笨的表情。
被两个妹妹鄙视了的希言反而安心了,他是苏璨的两个儿子之一,但是是芸娘的唯一的儿子,真闹到那一步,他傻了才跑去跟苏璨过。不过最好还是别到那一步,不然闲话真的会很多。他还想当官来着。要么……再把爹支出去?
夜里本来就安静,兄妹三人悉悉索索的,虽听不清他们讲什么,但要不知道他们再说悄悄话,不是瞎了就是聋了。苏璨觉得父亲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觉得在家里几乎丧失了地位。妻子不敬重他不说,他们夫妻正吵架呢,孩子们就敢在一旁唧唧喳喳。真想干脆带着十三娘和幼子出去算了!可今晚的吵架到了后期实在比较文雅,没发生让他一怒之下冲出家门的事,也就是说灵台还有一线清明。他上回就被人参了宠妾灭妻,这要是一出去,保管又有人找他麻烦。这口气憋的他差点吐血。
这一憋气不要紧,把十三娘急的发懵。这是才碰头的权利争夺战,奠定家庭地位的重要时期。两厢交火发现芸娘带着名分和三个孩子站绝对优势,只能把苏璨拉过来。只要苏璨站在她这边,便是五五之数。可现在看样子苏璨也抗不过,她本是放良的奴婢做的妾,当然不想再回去做人雇工,何况还舍不得儿子。也没想过踢下芸娘自己上位——这连朝廷都不允许。只不过想争下宠,在家里有点话语权而已。眼见事情闹翻,苏璨还没个决断,她便知不妙。要是芸娘拼着和离也要扫她出门,她还真抗不过,这世上总是做大妇的多,偏帮小妾的几乎没有。何况她一个无根无萍的外乡人?此刻真心觉得后悔,不该这个时候挑事,来日方长才对!这么一想,便噗通一声跪在芸娘面前:“姐姐,此事是我糊涂,年轻不懂事。还望姐姐别见怪。”
芸娘并不接茬,依旧看着苏璨。
苏璨见十三娘都道歉了,他僵着也不是个事,也跟着赔情。
芸娘病还没好彻底,此番真是累的不行,反正也不怕他们日后作妖,最坏的无非就是和离而已,苏璨也还未必敢。干脆就胡乱应了。婉言见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起身回房。苏璨倒是想安慰一下十三娘,可他能睡的地方只有芸娘屋里。摸摸鼻子,跟着芸娘进了屋。
第三十七章 有时候想太多真是吓死人
婉言的病原就没好透;要是没什么事,养两天也就好了。偏偏家里接二连三的不消停;精神高度亢奋;表象看起来好了;其实是憋回了体内更不好。今晚这一场,基本上算她们派系完胜;可她觉得没意思透了,简直心力交瘁。赢了又如何?妻妾之争就可以消停么?更别提十几年后还有一场财产纠纷。她是女儿财产跟她没关系,可是她妈得希言养老;即她和希言必定会成为天然的同盟。
当然希言年纪大;芸娘又占着嫡母的名分;胜算几乎是百分百。可是婉言却没有因此得意。眼下赢不过是运气好而已。假如冬娘还活着,即便是盟友,能如此毫无设防么?又或者说,假如希言是十三娘的儿子,今晚这一架,根本掐不起来!因为芸娘她不敢。婉言想起刚来时与嫤言打架,芸娘也不过躲在屋子里偷偷哭泣。转个头还得教导她要跟庶姐好好相处。要是希言是芸娘亲生的,或者芸娘有自己亲生儿子,她们姐俩还能像后来一样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不可能。嫤言不会被各方僵持下纵的这么开朗,而她不会因为芸娘的忌惮摆不出嫡女的谱。
结果各种巧合加之苏璨的发昏,让他们兄妹三人比同母的还亲,这是他们家的幸运,也是芸娘的悲哀。那么,当她长大结婚以后,面临这样的妻妾相争,她还有胜算吗?或者也跟芸娘一样,忍到儿子长大,长到足够大,才可以不用再看男人的脸色,才可以真正有所依仗,二十几年,或许等不到那一天她就咽气了吧?此时此刻才发现,即便是开明如宋朝,对女性依旧是严厉到几乎残忍的地步。再怎么貌似她的时代,也仅仅是貌似而已。
失去的总是最美好,婉言躺在被子里,深深怀念着那个时代。在这里这么多年,好多事都忘记了啊。张口想说电脑,却发现发不出音来!心下一慌,济南话怎么说?普通话怎么说?除了常在心里吐槽的几个语气助词,其余的统统说不出,婉言吓的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我怎么可以忘记我的母语?难道我就彻底变成宋朝人了?虽然老早死了回去那条心,可是要是有一天能回去呢?又跟刚穿过来时一样做哑巴?
婉言无声的哭泣着,拼命回忆她的语言,她家的摆设,她父母的样子。这些不能忘,死都不能忘!
我到底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婉言质问着自己。读书、赚钱、结婚生子,如果这就是穿越的意义,那么她在二十一世纪,又有什么区别?换而言之,她的一生到底为何而存在?一片茫然。
因为穿越小说的影响,她没有被恐惧打倒过。虽然头一天兴奋过后,分分钟恨不得能穿回去。时间长了也就慢慢按着正常的步子走,越来越认命。可是,走到如今才发现,她要怎么认命?跟所有小说一样,书她读了,钱她赚了,斗庶姐掐庶母她也做了,然后呢?找个人嫁掉各种宅斗,最后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那是不可能的!婉言心中呐喊。看到苏璨那个样子就知道,男人怎么可能最后只爱你一个?当他合理合法的拥有很多很多女人时,你让他怎么爱你一个?面前明明有十个菜,可只让她吃其中一个,连她也做不到,凭什么理所当然觉得男人就应该做的到?那个时候幻想着穿到清朝,在王府后院杀出一条血路,最后万千宠爱集于一身,是多么幼稚的可怕啊!
“可以不嫁人么?”这是今晚嫤言的话。婉言想的更多,不嫁人然后呢?赚钱,吃饭,穿衣,买零食。这么一想,一种苍白的恐惧直面扑来。然而再一想嫁人后的宅斗,更是有一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左右都不是好下场,这个认知让婉言心身一种浓浓的绝望。好累呀,真的好累。真想就这么睡死过去算了!
有时候人会相互影响,嫤言跟婉言现在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不知不觉都会被婉言灌输一点有的没的的想法。今晚苏璨那往死里维护小老婆的架势,对她也产生极其恶劣的影响。按照嫤言的出身,基本没可能去当小老婆,天然的大老婆同盟会会员。看着芸娘今晚的状况,难免有些物伤其类的意思。她跟婉言不同,她有意识以来苏璨就是她亲爹,孺慕之情本来就是天生带的,不像婉言她有自己的正版亲爸妈,理直气壮的执行着谁对她好她对谁好的原则。所以婉言今晚是对男人失望,嫤言则再要加一条对父亲的失望。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加之前一阵累着些,又觉得有点燥热,迷糊间就把被子踢了。到了后半夜隐约知道自己发起烧来,却又一点力气都没。艰难的睁开眼,扭头一看发现婉言也踢了被子,却又爬不起来。纠结了半天依旧抵不过生理的疲倦沉沉睡去。
芸娘次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慌的起身穿衣服,心道婉言那个懒鬼一定迟到了!手忙脚乱的从苏璨身上爬过去,就往孩子们的房间跑去。蔷薇正开着希言的房门扫地,看样子希言是已经走了,轻轻松口气,又急急拉开婉言的房门。
这一看不要紧,两个女儿都满脸通红,芸娘心里咯噔一下,伸手一摸,果然都是高烧。芸娘要疯了,厉声尖叫:“蔷薇,快!快去请大夫!”一面推着两个女儿,试图晃醒她们。嫤言不多时迷迷糊糊醒来:“娘娘?”
芸娘见她醒了,又去推婉言。无奈婉言怎么也叫不醒,芸娘吓的全身颤抖:“阿婉!阿婉!你醒醒啊,别吓娘娘,你醒醒啊!呜……嫤言,阿婉怎么还睡懒觉啊,你叫叫她。”
嫤言的头一跳一跳的痛,意识也并不是很清楚,只跟着芸娘叫:“阿婉,迟到了,赶紧起来,先生要打板子的!”
可是婉言一点动静都无。
这么一闹,苏璨和十三娘也醒了,都围过来看情况,当然看不出个所以然。蔷薇的脚程快,把大夫死活拖到家里,又一溜烟的跑去官学找希言。大夫差点跑的断气,一面匀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