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来,她还是第一次接到三杠,以往最紧急的情况也只是两杠罢了。
斩风不敢再耽搁,将事情大体交代了一下,便骑马火速朝赤云峰赶去,才骑至郊外,忽的惊闻头顶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声。
“火凤!”斩风瞪大了眼睛。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已惊觉身子一轻,居然是被火凤提了起来。
斩风脸色刷的惨白,妈呀!不会吧?难道要这么拎着她去赤云峰吗?那可是得飞两个时辰的啊!
火凤感受不到斩风的恐惧,自顾自飞得欢畅,偶尔飞得开心了,还仰脖尖锐地鸣叫上一两声。
它这一番飞得实在是快,约莫一个时辰多点便带着斩风回到了赤云峰,照例是在半空中便松了爪子,将人丢了下去。
但是斩风不是沐青阳,早就对火凤的恶习有所了解,及时提气稳住身形,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一个侍女抓了住,朝着血峰宫飞跑去。
斩风胸闷不已,急忙大喊:“哎!哎!怎么回事儿?到底是什么事啊?能不能让我先调整一下呼吸?”
侍女头也不回,脚下步伐不慢反快,“斩风姑娘,不行啊!慢不得,主上催得紧呢!”
斩风的手腕几乎要被那个侍女拽掉一层皮,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手腕稍作哀悼,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带进了厉赟轩的寝宫。
那个冰冷妖媚的人正怀抱着一个女人,以一种见到了救星一般喜悦难抑的眼神凝望着她。
斩风直觉古怪,后脑袭上一股凉气,战战兢兢地跪了下去,“斩风拜见主上!”
“快起来!”厉赟轩焦急道,“马上过来,给她看看!”
斩风愕然,看看?看什么?
厉赟轩眉头深蹙,扬声急切道:“快点!她快不行了!”
斩风忙不迭地站起身来,嘴里叠声答应着,飞速跑到厉赟轩跟前。
咦?这个人,不是卫予琢吗?
斩风可以说是赤云峰里情报组的组长,所有的情报她永远都是第一个知道的,卫予琢的所有资料,她知道比卫予琢本人还要清楚,说的夸张点的,打她出生起的事情,她都知道。
斩风心中虽然感到诧异,但身体反应却没有因此停顿,极快地拉出沐青阳的手腕来,将两指按了上去。
“主上,她动了胎气。”
“我知道,有救没有?”厉赟轩一脸紧张地望着斩风。
斩风纳闷了,这个卫予琢动了胎气,主上为何那么紧张?难道说,这个孩子是主上的?
嘎?斩风汗颜了,卫予琢自那夜被人带去梅克后,主上也极快地跟了过去,难道他们在梅克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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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至少保住她
“这个……属下没有万全的把握,主要是她身上的冰蝉王的寒气似乎是影响到了胎儿,再加上胎儿可能受过冲撞,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斩风之所以被厉赟轩派去主要负责情报收集的原因,一是因为她心细,二是因为她办事稳重,一般她说一,那么做出来的就绝对不会是二,厉赟轩对她的办事能力向来很是欣赏。所以当斩风说没有把握的时候,厉赟轩就知道,事情真的难办了。
厉赟轩努力按捺住内心的恐慌,哑着声音艰难问道:“没有万全是多少?”
斩风皱眉,又是仔细地把了一会儿沐青阳的脉,笃声道:“五成,冰蝉王拿不得,属下只有五成把握。”
“为何拿不得?”
“不满主上,斩风能力有限,医学上的造诣还不够高深,属下不知该如何取下她身上的冰蝉王,若是她身体安好那倒也罢,现在这个样子,如若要强取的话,只怕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很早以前,厉赟轩在百花楼乔装成花魁约见沐青阳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沐青阳身上有古怪,他房内的毒烟居然对她毫无用处,事后问及斩风他才知道,沐青阳身上拥有武林至尊宝物——冰蝉王。
那时他还对这个神奇的小东西起了兴趣,说是要从沐青阳身上取了来,拿来玩玩,但后来却只当作了戏言,没有实施。
他现在想起来,只觉后悔不已,若是当初他强行将沐青阳身上的冰蝉王取了下来就好了。
“五成便五成吧,斩风,她对我来说很重要,如若孩子实在无法保住,那就……”厉赟轩痛苦地皱起眉头,眼眸里闪过一抹深深的追悔与哀痛,“至少保住她!”
斩风心细,自是明白厉赟轩这是对沐青阳动了情了,她不敢大意,慎重地点了点头。
厉赟轩下床,给斩风腾出位置来,又命适才那个大夫在一边为斩风做帮手。
斩风摸着沐青阳的脉搏,脸上表情越来越凝重。
冰蝉王实在是霸道,它用自己的寒气,硬是逼得沐青阳腹中的胎儿出现了种种假象,忽而浮现胎儿已经五六月的虚假脉象,忽而恢复正常,呈现出才四个月的真实脉象。
这样下去,这个胎儿迟早会被寒气折磨致死!
斩风面上表情冷峻,咬咬牙,抽出数根银针来,一一扎在沐青阳身上。先封住冰蝉王的寒气再说,若不是厉赟轩一直以真气护着沐青阳的腹腔,等到她来,这个孩子怕是早就已经被冻死在腹中了。斩风越想越觉得后怕,冷汗层层渗出,后背冰凉一片。
厉赟轩眼看着沐青阳身上插满了银针,心中顿觉心疼不已,刚想开口要斩风手下留情,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这是在救人,他怎么能影响斩风救治沐青阳。
斩风将沐青阳身上所有能封住的穴道都封住了,然后又命人准备热汤,将沐青阳浸泡进去,汤里加了强热性的药材,热汤底部加着热,保持汤的温度不下降。
这只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目前斩风能做的便只有那么多,到底能不能成功还得看沐青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造化。
当斩风这么跟厉赟轩说的时候,厉赟轩浑身凛然的气势倏地敛去一半,他软弱无力地望着沐青阳,只觉腿脚虚软,浑身冰冷。
什么叫做悔不当初,追悔莫及,指的大约就是他现在的心情了。
“斩风,这里交给你了。”厉赟轩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扭过头去不敢看那汤水上方晕染出来的血水,未等斩风发言,飞快地,几乎是逃也似的闪身消失不见。
斩风愕然,满脸汗水来不及擦拭,撩起袖子来试了试水温,眉梢深蹙,“再加点火;把窗子关了!”
侍女们连忙分散开去,推火盆的推火盆,关窗子的关窗子,整个血峰宫里忙成一团。
这一夜,血峰宫里,灯火彻夜通明。
沐青阳被浸泡在热汤里整整一个晚上,原本惨白没有血色的脸,在袅娜的蒸汽的蒸腾下,慢慢露出了一些暖色。
斩风这才缓了一口气,抬高手臂,揩去额头的汗水,这火盆里炭火烘烤出来的热气逼得她满脸通红。
她扭过头,对着满头大汗地扇着火的侍女说道:“记住,千万不要让水温降下去了!”
侍女们不敢停手,急急应了一声,满心的注意力便又集中到了眼前的炭火上。
沐青阳浑浑噩噩地昏睡着,只觉身体忽冷忽热地难熬至极,她想要马上清醒过来,但是眼皮却偏偏厚重地黏着在一起,任她怎么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也都是徒劳。
睡至中夜,忽然从骨子里透出一阵阵的寒意,身体冷得不行。沐青阳蜷缩起身子,裹紧被褥,头脑昏沉沉的,只觉得四周静得可怕。
之后迷迷糊糊地又听到很多的嘈闹声,她想命令他们闭嘴,让她安静一会儿,可是嘴巴根本出不了声。好容易撑了一会儿,又似有什么东西撬开了她的嘴,把苦涩难吃的茶水倒灌进她嘴里。她下意识地抗拒,可结果那些水却呛进了气管,害她边咳边喷,苦不堪言。
再一恍惚,眼皮微微睁开一线,却发觉四周仍是黑漆漆的,不禁思忖,原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头脑里凌乱的梦境而已。
再次合眼,昏昏睡去。
浑浑噩噩间,意识陡然间被一个怒气冲天的声音吼醒:“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统统陪葬!”
好霸道的声音!
好霸道的男人!
沐青阳皱眉,心中莫名一紧,这是厉赟轩的声音,他这是为了她而生气吗?他最终还是又被她骗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她又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眼时,总算见到了满室光亮。沐青阳轻轻嘘了口气,真是一夜乱梦,好在天已大亮,她也总算从梦魇中醒来。
正想挺身起床,忽听床边有人紧张地说:“别动。要什么我拿给你,是不是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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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对与错
沐青阳眼珠转了两下,眼前突兀地现出一张憔悴的脸孔,满脸须楂,神情委顿,眼眸中满是疲惫……
这是谁?这是她认识的厉赟轩吗?
“你……你怎么……在这儿?”沐青阳心跳一滞,声音居然出奇的沙哑。
厉赟轩怔怔地瞅着她,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奇珍异宝,眼底是**裸的喜悦,“五天了……你终于醒了。”
“五天?”
“你发高烧。”他简略地说了这四个字,扶起沐青阳喂她喝水。
沐青阳困惑不已,难道她不是在做梦?她发高烧足足昏迷了五天?他之所以会这么憔悴不堪,是因为担心她?
沐青阳心中微有酸涩,轻轻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无力动弹,只得放弃,软软地任由厉赟轩将他安置在胸前。
忽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惊跳了起来,一口水没有咽好,呛进气管里,难受得她咳嗽不已。
“你要做什么?”厉赟轩慌忙放下水杯,满脸心疼地轻拍着沐青阳的后背,帮她顺气。
沐青阳咳嗽未能减轻,剧烈地咳嗽声扯动身上的肌肉,全身像是散了架般的酸痛。
她费力地伸出手来,指尖抖了抖,覆到自己的小腹上,掌心触及到一块隆起的实物,眼眶一红,尽是差点哭了出来。
厉赟轩面色微恸,伸出手来,宽大的手掌覆在沐青阳手背上。
他涩哑地开口,声音抖得不像是自己的,“琢儿……琢儿……你别难过,孩子……”
沐青阳颤身,诧异地抬头,孩子明明还在,为什么厉赟轩要她别难过?
厉赟轩面色呈现出暗哑的灰色,他小心地扶她重新躺下,用温热的手包裹住她的双手,搁在他唇边轻轻摩挲,“青阳,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把冰蝉王拿出来的,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出事的。”
“冰蝉王?”沐青阳诧惊诧不已,和冰蝉王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么?”厉赟轩眼睛微微泛红,“冰蝉王的寒性太猛烈了,若是不拿出来的话,我们的孩子会被它冻死。”
沐青阳怔住,竟是傻傻地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厉赟轩叹气,抬头吻上沐青阳的眉心,柔声道:“不会有事的,我会想办法的,我们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沐青阳脑子里响过“嗡”的一声,全身瞬间无力。
她微微抬头,眼眶微红地凝望着厉赟轩,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吐出一句话来,只是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
厉赟轩温柔地抚了抚沐青阳的头,声音低柔地出奇,“累么?要是不舒服的话,再睡会儿。”
沐青阳咬唇,胸口郁闷得难以呼吸,略一点头,艰难地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沐青阳脑海里空白一片,一阵又一阵的晕眩感滚滚袭来,她咬唇,正黯然伤心中,感觉到厉赟轩从脚踏上缓缓站起,小声地喊着她的名字。
沐青阳闭上眼调匀呼吸装睡,窸窸窣窣声中感觉厉赟轩俯下身,轻手轻脚地替她腋好被子。
房间里寂静了好久,就在沐青阳以为厉赟轩已经离开时,却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细微的呼吸声,然后额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濡湿的吻。
“对不起……”
脚步声渐渐离去。
沐青阳咬着被角无声地流泪。
若真要说对不起,她才是该说那三个字的人。
嘴角自嘲般勾起,究竟是谁欠了谁,谁才是对的?
厉赟轩是伤害了她,那么她呢?她所做的一切,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翌日,沐青阳早早便睁开了眼睛。眼珠子稍稍转动了一下,觉得身上还是酸痛无力,便不想起身。
床边传来一串娇媚的笑声,沐青阳挑眉,斜眼看去。
一个浑身尽显风骚妖娆的女子正扭着她性感的纤腰,站在床头,手里拖着一个桃红色的木制托盘。
沐青阳躺着,视线太低,无法看清托盘上放了什么东西,但却能注意到有一道袅袅娜娜的白烟腾腾飘起。
这个女子看起来甚是眼熟啊。
沐青阳摆正头,仔细地打量着斩风,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脑海里却依旧空白一片,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看外表,她与无霜一样都妩媚动人,但她身上的气质却与无霜截然不同。无霜是那种风尘女子般勾人的妖媚,而她身上却隐隐透露出一股沧桑感,叫人心中无法产生厌恶。
沐青阳好奇不已,视线粘在斩风身上,一时间难以移开。
“呵呵,你这么盯着我看,我可是会害羞的!”斩风弯眼一笑,对着沐青阳抛了一个媚眼。
沐青阳面上一烧,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多唐突,正欲开口道歉,却被斩风打断。
“我是称你卫姑娘好呢?还是沐姑娘?”
斩风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将托盘上的东西取了下来,原来是一碗汤药。
沐青阳微露笑意,“叫我青阳吧,无需加上姑娘二字。”
斩风歪着脑袋斜睨沐青阳,乌黑灵动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着,嘴角上挑,脆脆地笑了出来。
“呵呵,我可不敢这么叫你,让主上听见了,可得罚我没上没下了。”斩风将药碗端到沐青阳眼前,双眼笑得弯弯的,“来吧,姐姐我熬了一晚上的,喝了保准你有力气下床了。”
沐青阳鼻尖耸动了一下,眼眸闪过一道亮光,居然是千年雪山灵芝,厉赟轩居然有这么名贵的药材。
“闻出来了吧,好东西就得趁热喝,凉了没了药性,姐姐我的心机可就白费了,那我可是会伤心的。”
斩风捂嘴,冲着沐青阳眨了眨眼睛,眼底那一抹不胜娇羞般的柔媚,柔得能滴出水来。
沐青阳愕然,这种表情通常不是在风尘女子才会做的吗?
斩风见沐青阳傻愣了,面上表情一僵。汗颜,丢老脸了,职业习惯一下子没改过来。
她连忙收起笑意,假咳了几声,手指拨了拨刘海,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咳咳,喝药吧。”
沐青阳眼睛一亮,终于响起来在哪里见过斩风了,她不就是那个百花楼里的容妈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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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又是交易
沐青阳笑了笑,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不冷不热恰恰好,便仰头喝了个尽。
斩风又及时递上了一颗蜜饯,沐青阳接过,含在嘴里,对斩风的印象又好了几分,她还真细心。
“姐姐如何称呼?”
“哟!别闹了,还真叫我姐姐了呢!我叫斩风,你只管唤我名字便是,我才十七,哪里当得了你姐姐。”
斩风捂嘴嘎嘎笑着,眼眸里晶亮一片。
她在百花楼里开口闭口自称姐姐的,习惯了,一时间没改过来,居然小小的占了沐青阳的便宜,她可是比沐青阳小了一岁呢!
沐青阳眉眼舒展,受到斩风的影响,阴霾的心情稍稍有了些晴色。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厉赟轩扎眼的红衣骤然出现,沐青阳面上僵住,呆愣愣地望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斩风也敛住笑声,下了脚踏,跪地恭声道:“拜见主上。”
“嗯。”厉赟轩淡淡应了一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斩风起身,低头退了出去。
沐青阳的视线紧紧跟随着斩风,在她退出房门,将门关好的瞬间,心跳一滞,居然莫名地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