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把夹着痒痒虫的竹签藏到身后,头一扬,装模作样地喊道:“小葫芦。”
沐青阳捣药的手一顿,摇摇头又继续捣起了药。
“是,殿下。”尹辰逸语气恭敬地转过身来,心底却是咬牙切齿,哼!就凭你,想整我,门都没有。
他抬起头来,笑得一脸灿烂,右手偷偷快速一抓,不知道捏了什么东西在手里。
“嗯,你去把那碟点心端过来。”
“是,殿下。”
尹辰逸顺从地跑去端起了放在茶几上的点心,然后微笑着跑向端木乾瑾,嘴里喊着:“殿下,点心来咯。”
端木乾瑾看着尹辰逸一点一点靠近,慢慢将手从后背拿了出来。估计着距离,正要假装不小心甩到他身上,却听见尹辰逸尖叫一声,脚一拌身子不稳,扑向了端木乾瑾。
端木乾瑾一愣,手里的竹签没拿稳,那肥嘟嘟的痒痒虫咚一下掉进了他的胸膛。而尹辰逸这时候也恰好扑到了他身上,乘机把手里攥着的五彩蜥蜴塞进了他的袖子里。
“啊!哦!好痛!好痒!救命啊——青阳,痒痒虫!”端木乾瑾面露惨状,尖叫一声,哗一下推开了尹辰逸,扑向沐青阳。
哼,尹辰逸假装疼痛地从地上慢慢爬起,心里却乐开了花,看你不爽很久了,总算出了一口气。呼——他扬眉吐气地笑了。
尹辰逸适才抓五彩蜥蜴的小动作,正好被沐青阳看见了,她无奈地站起身来,三下五除二剥掉了端木乾瑾的衣服,然后塞了一颗五彩蜥蜴毒的解药在他嘴里。再一抖衣衫,痒痒虫和五彩蜥蜴都乖乖落在了地上。
见端木乾瑾忍不住抓挠自己,她又点住了他的穴道,防止他抓伤自己。
“青阳,太难受了,我受不了了!”端木乾瑾脸憋的通红,运起真气要冲开穴道,可惜内力不及沐青阳深厚,怎么冲也冲不开,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
沐青阳揉揉眉心,无奈得揪住端木乾瑾,一把拽起了他,将他带到了屋外的莲花池,手一甩端木乾瑾咚一下落入池中。
八月中旬天气虽不太寒冷,但是这种天气泡冷水还是很冰爽的,端木乾瑾冻得脸一僵,却暗自松了一口气,奇痒无比的感觉似乎被压制了一些。
他睁开眼睛,甩了甩脸上的水,毒辣辣的眼神直射向尹辰逸,别以为他不知道,五彩蜥蜴一定是这个该死的臭小子放的!妈的,咬的这么狠,痛死了!等着,小爷一定会报仇的,不整死你,我就不姓端木!
“青阳,不痒了,快拉我起来!”
端木乾瑾露出笑容来,甜甜地冲着沐青阳喊到。
沐青阳却头也不抬,“不够,你起码再泡三个时辰,否则前功尽弃,出水以后又会奇痒无比。”
沐青阳顿了顿又道:“而且半途起来的话,就没有办法再泡水压制了,要痒够三天才消停。”
背对着端木乾瑾的尹辰逸闻言,肩膀几不可见地耸动了几下。
“知道了,穴道解开,我不会起来的。”端木乾瑾的脸黑得可以滴出水来,咬牙切齿道。
一颗小石从窗户飞出,正好击中穴道,被解开穴道的端木乾瑾咬牙握紧了拳头。
三个时辰后。
端木乾瑾慢慢从池里走出,双唇紧抿,看来气的不轻。
周边的侍卫宫女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很难受,脸都扭曲了。
“还不去给本王把衣服拿来!”端木乾瑾怒极,冲宫女们怒吼到。
宫女们被吼得一颤,低头快速取来衣服伺候他换上。
“青阳!”端木乾瑾再进屋的时候,脸上却露出了笑容,他凑到沐青阳身边,讨好地接过沐青阳手里的捣药槌,“青阳,晚上宫外有花灯可看,我们一起去看吧。”
他说着瞟了一眼角落里,不知切着什么药草的尹辰逸,“青阳,青阳,我去和皇兄说,皇兄会同意的。”
沐青阳一愣,花灯是吗?
小时候爹爹和娘亲也会带她去看花灯,爹爹还会给她买很多可爱的玉兔灯笼,有时候也会买面具、面人,那时候她总是很开心,很满足。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彩灯了,突然间心里一动,竟有了一丝迫不及待的感觉。
“嗯,青阳谢过殿下。”沐青阳仰起头,对上端木乾瑾灿烂的笑脸,也真诚地绽开了一个笑容。
柔桡轻曼,妩媚纤弱。
端木乾瑾的笑容猛地一僵,她笑了,她笑了,她真的笑了!
他盯着沐青阳的笑容,只觉心跳又停了,脑海里顿时一阵空白。
他讷讷张嘴,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嗯,好,好,我去和皇兄说,嗯,说,和皇兄说。”
他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往门倒退着,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沐青阳疑惑地看着端木乾瑾出门而去,不明白这好好的,他是怎么了?难道五彩蜥蜴和痒痒虫结合,会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吗?
“哼!”尹辰逸把切草药的刀一丢,冷哼几声,“怎么,人家要带你去看个花灯就开心成这样,笑得那么灿烂。”
刚才那一笑,他也看见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有一种要把她藏起来的冲动,不想让别人看了去。
只觉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但是却不是对着自己笑的,心底一阵酸酸的感觉喷涌而上。
沐青阳一愣,笑得灿烂?她笑得很灿烂吗?她纳闷着,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脸。
“我……”
“哼!”尹辰逸又一哼,扭过头不看沐青阳。
沐青阳皱眉,不知道他这是生哪门子的气,自己只是笑一笑罢了,又不是做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18 太子的落寞
只一会儿端木乾瑾就犹如旋风一般又刮了回来,他兴奋地扑到沐青阳跟前,“青阳,青阳,皇兄答应了!”
说着就拉过沐青阳的手,往门外走去。
“殿下,青阳还有药材要处理,而且也需要去为太子诊脉。”沐青阳捉住端木乾瑾的手,站住身子。
“药材就交给他去处理呗!”端木乾瑾冲着尹辰逸一努嘴。
“有些药材比较难处理,他恐怕处理不来。”
“那你教他,教完我们就走。”
端木乾瑾松开沐青阳的手,找了个椅子坐下,支着脑袋,俨然有了要等沐青阳嘱咐好就走的架势,“青阳,我等你啊。”
沐青阳摇摇头,看见尹辰逸握着草药的手隐隐有青筋浮起,无奈道:“殿下,我还要去为太子诊脉,不如容我安排好所有事情,殿下与我申时于宫门口相见可否?”
“我就在这里陪你好了,等你完事了,咱们一起走。”
“殿下说笑了,殿下日理万机之人,怎能把精力浪费在我小小的药房。”沐青阳皱眉,语气微有了些冷淡。
端木乾瑾张口还想说点什么,却看见沐青阳的眉头微皱,已经有了一些不耐烦的样子,喉咙一紧,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沐青阳转过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医书,站在一边慢慢翻看起来。
端木乾瑾咬住扇柄,无聊地挠挠后脑,好一会儿终于识趣地开口道:“好吧,我去外面巡视一下,青阳,我们申时宫门见。”
语罢,低垂着头,有些落寞地离开了。
尹辰逸倚在书架边上,怪里怪气地笑了起来,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怎么,人家待你这么好,你也舍得把人赶走?”
沐青阳把书放回书架,抬眼看了尹辰逸一眼,摇摇头,露出很同情的表情,然后一拂衣衫,提了药箱离开药房。
尹辰逸的笑顿时僵硬在嘴角,刷一下丢掉手里的草药,太阳穴噗噗直跳,“沐青阳,你给我回来,说清楚,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沐青阳摇摇头,懒得理睬他,头也不回地往太子寝宫走去。她突然发现自己最近摇头的次数多了很多,于是感叹着又摇了摇头。
等沐青阳的人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的时候,尹辰逸往角落里的一张软塌上一歪,拂了拂衣衫,漫不经心地开口,“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滚下来!”
“哈哈,哈哈哈!”房梁上顿时响起一阵大笑声,一个十来岁的灰袍药童打扮的小孩,从房梁上面笑着翻滚下来。
他捂着肚子,半蹲在地上好一会儿都直不起腰来,“呵呵,哈哈,哎哟,憋死我了。”
“大师兄,你看见了吗?她那个表情分明是很同情你啊!”
“……”
“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打扮?哎哟,这头型!”
“……”
“还有叫什么来着,小葫芦!哈哈,什么奇怪的名字啊!哈哈哈!”
尹辰逸揉捏着眉头,想起自己头上还梳着两个小髻,标准的药童打扮,顿时嘴角有些抽搐,连忙解散了发髻,干咳两声道,“怎么,御风功的第四重练成了?还是没练成却偷跑出来的?”
“呵呵。”龙崎深呼吸了几下,终于稍微有些平复下来了,他拍拍自己的胸膛,又弹弹身上的灰尘,“当然是练成了,师父才肯让我下山的。”
“师父知道你来皇宫?”
“当然,就是师父告诉我你在皇宫,我才来的。”龙崎得瑟地扬了扬脑袋。
“哼,你还是回琼台谷去吧,若是坏了我的事,我可不会像云泽那么好说话。”尹辰逸披散着头发,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梳理着。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我很厉害的,好不好!”龙崎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这个大师兄从来都小看他!
“是,很厉害,很厉害所以阵法被破了,刚才走得那个人就是破你阵法的人,很厉害的人去找她来证明你很厉害啊。”尹辰逸斜睨了一眼气得跳脚的龙崎,眯眼笑得好灿烂。
“哼,我找的就是她!等着,小爷我迟早打得她满地找牙!”龙崎怒视着尹辰逸,双手握成拳头,脚一跺,嗖一下消失不见。
“喂,皇宫里高手很多,自己小心,被抓了,我可不会救你。”尹辰逸冲着龙崎消失的方向,扬声喊道。
“你放心,我才不要你救!”
太子跟前的老太监李公公,老远就看见沐青阳提着个药箱过来了,神色一喜,忙进去通告。
等沐青阳走到太子寝宫门前,他早就又候在了那里,笑着接过沐青阳的药箱,“神医总算来了,太子今日起得早,已经念叨您好几回了。”
沐青阳淡淡一笑,“有劳公公了。”
“神医严重了,太子当下正在莲花池边作画呢。”李公公提着药箱,躬身跟在沐青阳身后,两人慢慢向着莲花池走去。
端木祁元是个淡雅之人,整个玉清殿里种满各类高雅的花草,四季皆有,繁花似锦,沐青阳每每来,总要在心中赞叹一番。
沐青阳走到莲花池的时候,端木祁元已经做好画了,正在一边题词。她站在一侧,背对着一池早已凋谢的莲花,看着端木祁元专注的表情,心中某一处不知怎么的就心疼起来了。
“青阳来了呢。”端木祁元放下笔,回过头,看着沐青阳,不染纤尘的双眼柔和温暖。
沐青阳上前几步,仔细看了看端木祁元的脸色,“太子今日感觉如何?”
端木祁元淡淡一笑,在宫女的搀扶下,慢慢坐进躺椅里,“今日感觉尚可。”
沐青阳接过宫女手中的绒毯,细心为他盖上,掖好,柔声问道:“心口是否还会疼痛呢?”
端木祁元眨眨眼睛,也不回答,望着沐青阳道,“前些日子答应青阳,要为你作幅画的,我已经做好了,青阳看看是否喜欢。”
一旁的宫女适时走出两名来,从桌上小心拿起画来,微微竖起。沐青阳回头看去,端木祁元画的是她一袭白衣似雪,优雅若风地站在玉兰花树下,风吹落满树花瓣,悠然飘落的花瓣如一只只纤美的粉蝶,更映衬出人淡如菊,风华绝代。
“太子画得真好,青阳哪有这么好看。”
端木祁元淡淡笑开,“不,青阳比我画得要好看多了。”
“太子还未告诉我,今日心口是否还会疼痛呢!”
“待裱好了,再送给你。”端木祁元又叉开话题。
“嗯,太子今日心口还痛吗?”沐青阳不依不饶。
“青阳答应过我,等我心口不疼了,就要带亲手酿制的竹叶青来给我品尝,是否还记得呢?”端木祁元侧转过身来,如潭的双目落在沐青阳身上,一脸温煦地笑着。
“是呀,就是不知太子殿下是否诚实,肯不肯告诉我真话,心口是不是还疼痛着。”
“今日醒来之时稍有疼痛,片刻之后便好多了。”所以他才起身作画,只是这会儿,画一做完心口又疼了起来,这些却是不会告诉沐青阳的。
沐青阳点点头,细心为他把起脉来,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情况不如他说的那般乐观,气息不稳,气血翻腾,恐怕心口又是一番绞痛了。
沐青阳回头看了一眼桌上还未干透的画,心中愧疚不已,他一定是因为这幅画,耗费了太多精力,所以才这般难受的。
她将他的手慢慢放回绒毯之下,略有些严肃道:“太子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恐怕猴年马月也喝不到竹叶青。”
“呵呵。”端木祁元笑着摇摇头,“青阳会治好我的,我很快就会好的。”说着冲青阳眨眨眼,明亮亮的眼睛里似乎有星星在璀璨发光。
沐青阳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这些皇子皇孙们真是没有一个是好伺候的主,“我换了一个药方,已让人拿去煎制,这贴药会比较苦,所以我为殿下备了一些蜜饯。”
沐青阳说着,取出一包蜜饯来,马上就有宫女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收起来。
端木祁元微笑着点点头,转过头,望向逐渐昏暗的天空,月亮已经升起,中秋未到,但是月亮却是个大半圆了。
“嗯,乾瑾适才来找我,说是要与你出宫看花灯去。”他望着天空漫不经心地说着,语气里却明显有了一丝落寞。
“谷王殿下是个极好的人。”
沐青阳淡笑着说着,见端木祁元望着天空,心里突然想到端木祁元可能也很久没有去看花灯了,或者他很久都没有出去,好好看看这个围墙外的天空了。
这时三五个太监端着放着药碗的托盘,从莲花池的另一边快步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该服药了。”一名宫女上前接过托盘,快步走到端木祁元跟前跪下,将托盘举高。又有一名宫女上前取过药碗,试过温度后,小心端到端木祁元面前。
端木祁元接过药碗,眉头一皱也不皱,头一扬,一碗药悉数倒入口中。他刚将碗放下,那个收着蜜饯的宫女便马上捧着打开的纸包,跪在了一边,将纸包举到头顶,方便他取蜜饯。
端木祁元捏起一颗蜜饯送入嘴中,满口甜香卷盖,苦涩与难耐顿时消失不见。他慢慢嚼着,只觉甜的不仅仅是舌尖,连心口也缓慢有了丝甜蜜的感觉。
沐青阳转身,细细吩咐了捧药来的太监几句话,再回头看去,却见端木祁元正呆呆地看着她。
“殿下可是还有何处不适?”她连忙上前几步,按住他的脉搏,生怕他心口又疼痛了。
端木祁元微微摇头一笑,对沐青阳挥挥手道:“天色已晚,青阳该和乾瑾出宫了。去吧,注意安全,最近不太平。”
语罢手一抬,马上就有宫女上前扶起他,他转过身,背对着沐青阳淡淡说道:“乏了,回寝宫吧。”
“是!”宫女们扶着他慢慢朝寝宫走去。
沐青阳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端木祁元的身影了,才抬头看了看天色,向马厩飞掠而去。
19 看花灯去
端木乾瑾早就牵马在宫门等着了,远远看见沐青阳牵马过来,兴奋地挥手喊道:“青阳,这边!”
沐青阳点点头,翻身上马,惊云撒开马蹄,快速跑到了端木乾瑾跟前。
“走吧!”端木乾瑾见沐青阳过来,马鞭一抽,带头出宫而去。
两人骑的都是好马,只一会儿就到了护城河边,两人商量着找了个地方将马拴好,弃马步行,向护城河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护城河边人山人海,河面上满满地飘着各式花灯,芝麻灯、蛋壳灯、刨花灯、稻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