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野
☆、第一章 小怪物
楚敏提着几袋速冻食品走在回家的路上。今晚小区的路灯有些毛病，像电力不足，明暗不定地兹兹闪烁，让人无端心里发毛。尤其晕黄的路灯在她走到灯光下忽然啪一声，稳定地亮了。又在她一脚走出灯光后，立即在她的背后噼啪乱闪！
这……真是让人不毛也毛了！
楚敏后背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她加快脚步拐进自家单元的院子。院子里很黑暗。路灯坏了，唯一的光线就是周围单元住户窗户泛出来的朦胧灯光。
彭！
不知什么东西倒了，死寂黑暗的夜里一声巨响。
楚敏吓得屏息站住脚，心头砰砰乱跳。她警惕地向来声处看去，借着一搂住户朦胧的灯光，她看到倒下来的是院子里的大垃圾桶。各种生活垃圾洒了一地，一股难闻的垃圾臭味十分呛鼻。
垃圾桶背后慢慢探出半个瘦骨嶙峋黑影，楚敏刚吸进的半口气又憋住了，她惊惧地盯紧垃圾桶后不知是什么怪物的黑影。
它看起来像个人形，四肢很细，显得它的脑袋特别大。它保持着半截身子在外的姿势，一双隐隐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张嘴从肺腑深处，发出威吓的呼噜声。
楚敏被它吓得愣住了，它看到她没离开，似乎以为自己的威吓不管用。四脚着地，姿势怪异地从垃圾桶背后爬出来，像只黑蜘蛛撑在地上。咧着嘴对她发出更大的威吓声，并且跃跃欲试地向前倾身，做出欲要扑咬的姿势。
楚敏刚开始被它爬出来的怪异姿势吓了一跳，她连退了几步，路灯在这个时候忽然噼啪闪烁地亮了。
楚敏和它都被这忽然亮起来的灯吓了一跳。
灯亮了，楚敏才看清这瘦骨嶙峋的小黑影不是怪物，而是一个瘦得皮包骨，目测年龄不超过三四岁的孩子。
他应该是有白化病，一头脏得打结的小卷毛隐约能看见几缕白发。身体也格外瘦，真正的皮包骨。可能是因为太瘦，反而显得脑袋大得出奇。身上的衣服像是捡的，不知是谁的运动衫，又破又脏，还有恶臭。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能看到脓包和伤口。
他就像是机警且冷血的小野兽，四脚着地地占据着垃圾，发出深沉的呼噜声，试图威吓她。
在看到这孩子的一瞬间，楚敏的心揪紧似的疼了一下，她对他有许多推测。他看起来不会说话，完全像一只野兽。说是人，却诡异得让人后背发毛。他应该是因为白化病而被父母遗弃了。楚敏看他像野兽一样把垃圾当成‘食物’占据了，心酸得说不出话。
这样一个孩子，楚敏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转身离开，她甚至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能力和后续安排，她只想帮助这个孩子。
小怪物不是怪物，是个孩子。楚敏不怕了，虽然他一副‘再不走马上咬死你’的气势。她把他当成一个从小被遗弃，没有‘人类’意识的孩子。她站在那，虽然没有直视他危险的视线，但她的‘无动于衷’也被他认为是挑衅。他手脚并用，像蜘蛛一样快爬，张大嘴向她扑咬了过来。
这孩子扑咬过来的气势比真正危险的野兽还要吓人，楚敏一惊，下意识的抬手一挡，她的小臂就被他死死的咬住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獠牙嵌进了她的肉里！
她也不知道她当时哪来的忍耐力，愣是一声都没吭，第一反应竟是用另外一只手死死地抱住他。刚刚还像一只危险野兽的他被吓着了，松开嘴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楚敏趁这个时候用两只手死死抱住他。他尖叫着剧烈挣扎，他的力气简直不像是个瘦得皮包骨的小孩，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她还以为怀里抱着的是个大力小怪兽。楚敏死咬着牙，用胳膊和怀抱紧紧勒着他。同时注意偏头让脖子远离他的嘴，免得真让他一口咬死了。
小孩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楚敏除了两只手，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抱着他坐在地上。头顶上的路灯一会稳定地亮了，一会灭了，一会又像神经病一样噼啪闪烁。他被她抱住，像是受到了某种巨大的伤害，痛苦，剧烈地挣扎，她甚至看到他脖侧鼓胀的青筋。
几袋速食品掉在地上，其中一袋汤圆被他一脚踢飞了。楚敏就是想放开都不敢，因为这孩子的样子太吓人了。她毫不怀疑，只要她一松手，他的嘴立刻就会咬上她的脖子。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着他，手里的触感，和他痛苦的尖叫让她的心里越发不好受，她能摸到这孩子身上就只剩下细弱的骨头，就连肚子都是薄薄地一层皮。
两人的拉锯战持续了几个小时，头上的路灯闪烁的频率渐渐低了，慢慢稳定地亮了，虽然灯光比平常暗。他的挣扎也渐渐弱了，不知为何闭着双眼，偶尔因为某种痛苦而抽搐了一下。直到这时，楚敏才敢稍微放松一下力气。这孩子太瘦小了，力气又超乎寻常地大，她的两条手臂现在酸得发抖。
手臂上的伤口十分疼，楚敏觉得肯定被咬下一块肉。她抱着他，一低头就能看到他瘦骨嶙峋的小身体。到这时，她心里被咬的怒气也没了，眼里只剩下他稚嫩的脸蛋。她轻轻伸手摸了摸他，他像是有点发烧，额头的温度有些高。她在他的一头小卷毛里发现了一个大伤口。眉头紧拧，她想不出谁会这么丧心病狂地去伤害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楚敏十分愤怒！
☆、第二章 把小怪物带回家
夜深了，即使是夏季，这时的风也很凉。
周围单元住户亮着的窗户渐渐都暗了，楚敏坐在地上，她也没想到这小孩能挣扎这么久。不过她不后悔。在这孩子彻底安静地昏睡后，她才轻轻伸手把他脑门上脏得打结的小卷毛拨到了一边。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雪白的眉毛和眼睫，眉毛可爱而英气。他紧闭着双眼，在昏睡中皱着眉。楚敏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颊。结果，他的反应是即使昏睡，也要把头偏到一边。
“……”楚敏。
真像只警惕的小野兽，她心道。
几袋速冻食品丢在地上，她小心地抱起孩子，起身前顺道把地上的速冻食品捡了起来。至于那袋不知道被这孩子一脚踢到那里的汤圆。她也没力气去找了。抱着孩子提着东西上楼回家。
楚敏的家在四楼，是个两室一厅的老房子。家具也都用了十几年了。客厅只有一张米黄色的破皮沙发，沙发旁的茶几上摆了一张年代久远的家庭照片。年轻的妻子和小女孩面露微笑，男主人的脸上被贴了一张起司猫的大头贴。她打开灯，室内的灯光晕黄而温暖。
她小心地把孩子放在沙发上，细细打量他。他真小，小小的一团，窝在沙发，很没有安全感地背靠着沙发。
人是带回来了，可楚敏却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她看着小孩瘦骨嶙峋的小身体，一头脏得打结的小卷毛，头上的伤口，又破又臭的衣服。深呼一口气，最少她能让这个孩子吃饱穿暖，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想让他学会说话，‘慢慢’地学会做一个人。
小孩团在沙发上的样子特像一只瘦弱的小奶猫。楚敏看他睡着了，拿了一条小毛毯盖住了他。她看着他，总觉得不能放心，留了个心眼，把家里的刀具剪刀之类的东西都收到房间。出来看见瘦瘦小小的他紧紧地缩在沙发的最角落，心里顿生怜意。
楚敏回房间拿了枕头被子，她贴着小孩的背躺下，让他瘦骨嶙峋的背靠着她柔软的怀抱。说实话，小孩身上的味道臭得让人难受，楚敏本来想给他洗澡，但在看到他头上的伤口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想让他先好好地睡一觉。
但她很快就发现，每当她的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或者放在他脖子和肚皮附近时，他的背下意识就会绷得紧紧的。楚敏一察觉到这点，就不用手揽着他了。她放松‘钳制’这猫团似的小孩反而靠进了她的怀里。她的心瞬间软成一团柔软的棉花。
凌晨两点多了，楚敏也有了睡意，但她却不敢就这么睡了，她还真担心这孩子会在她熟睡后冲她的脖子来一口。
刚开始，她一眯眼，都能在睡沉前醒来。但随着时间推移，她竟不知不觉睡沉了。
客厅没有窗帘，阳光把楚敏弄醒了。她一睁眼，就看见怀里的孩子已经醒了。他的眼睛真漂亮，冰蓝色的，直直地盯着她，视线在她的脸和脖子之间停留。
楚敏稍微有点紧张，没想到昨晚竟然睡过去了。可能是潜意识里知道这孩子不会说话给她回应。她也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缓慢地，以让他能看清她意图的慢慢起身。
起身的时候，冰蓝色的眼睛也紧紧盯着她的动作，好像她一有不轨，他就要窜得远远的，或者干脆咬她一口。
楚敏该做早饭了。沙发上的小孩在她起身后，也坐了起来。他看起来跟昨夜有了很大的不同，身上的野性好像一夜之间消失了。他很乖，看起来就像个初到陌生地方，有些警惕的小孩。睁着一双大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一圈房间，没有发现能‘逃生’的出口。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视线落到楚敏的脚上。只要她一有靠近的意思，他就能立即反应过来。
楚敏没有在这个时候刺激他，事实上在把这孩子带回家，保证了他的生活与安全，她不急着教他一些事情。比起这个，她更想喂饱他。
小孩乖乖坐在沙发上，他的衣领十分宽大，楚敏能看到他肩膀骨骼的形状。她不是很放心的进厨房，刀具之类的昨晚都收到了房间，切切炒炒不太可能。楚敏在小区门口开了个超市，一天两顿在外面吃，只有早上自己随便做点。因此冰箱里没有什么新鲜蔬菜。只有几个鸡蛋，和一个上星期的苹果。她把昨晚带回来的速冻水饺煮了，又煎了两个荷包蛋。水饺分两碗，两个煎蛋都让她拨到了小孩的碗里。
她开冰箱拿鸡蛋的动静引起了他的警惕和注意。每次她无意间转身，都能看到他冰蓝色的眼睛盯着她。
当她把他的食物端到他面前，他的表情很困惑，再三抬眼偷偷瞄她，小脊背绷得紧紧的。楚敏为了让他放松，端着自己的碗到餐桌上吃。
小孩明显因为她刻意保持距离而放松了，但他吃东西的样子还是吓到了楚敏。他根本不闻味道也不咀嚼，带着一种直白的急切，抓起烫手的煎蛋一口塞进嘴里，直接吞到肚子里！吓得楚敏紧紧地盯着他，只要他有噎到的表情她就会冲上去。
他吞东西很快，像是长期处于没有食物的处境，什么东西都要急巴巴地先吞下肚子。就楚敏看着他，四五秒的功夫，两个刚出锅不久的煎蛋就没了。
白毛小孩的这吃相让楚敏看得心惊又心酸。她甚至都不舍得阻止他了。
☆、第三章 小白卷
白毛小孩吃完自己的，楚敏把自己剩下的半碗也给了他。可能是分享食物让他觉得楚敏是善意的，没那么排斥她的接近了。只是还是不许摸头和脖子以及肚皮这些脆弱的地方。
虽然他强忍着，但楚敏看得出来，他不喜欢‘大人‘靠近他。
楚敏猜他可能是遭受过来自大人的虐待，甚至毒打，他对所有有能力伤害他的‘大人‘都保持十分高的警惕心。察觉到这点后，她每次靠近他都很谨慎，很缓慢。为了给他洗个澡。她还是先打了盆热水到客厅，当着他的面给自己洗了脸，顺便用热毛巾擦脖子，擦手。
他关注她的每一个动作，从他冰蓝色的眼睛里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楚敏重新打了一盆热水，手里拿着热毛巾，与他对视，缓慢地向他伸手。他的手往后缩了一下。楚敏没有放弃，一点点靠近，轻轻握住他的小小手，力道很轻，他随时可以把手抽回去。
楚敏顺利地给他擦了小手，一双小手擦完，洗脸盆的水也黑了。她换了水，洗了毛巾，把干净的毛巾给他。跟他做了一个用毛巾擦脸的动作。
他看了看楚敏，胡乱地用毛巾在脸上擦了一把。他擦得不仔细，她也不能靠近他脆弱的地方。楚敏把他允许靠近的部位都擦了，这时的她发现，仅仅一夜，这孩子手脚的伤口就好了一半，化脓的部位缩小了，伤口敛合了。这让她十分吃惊，也对他的来历产生了不妙的想法。
没有一个正常的人类能做到一晚上伤口好一半。
为了印证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她仔细地观察他头上的伤口。果然……
孩子完全像野兽，没有‘人‘的意识。伤口愈合的不正常速度。都让楚敏猜测他是不是来自某个研究院。他失踪了这么久，那些人会不会来找他？而且找到他会不会把她这个知情人灭口？
楚敏把这个担忧深深藏在心底，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孩子，他垂着头，细弱的脖子让人担心它能不能承担脑袋的重量。
她不会丢弃他的。
小孩身上的衣服不合身，楚敏家里也没有他穿的。她找出自己早年的运动服，咔嚓几剪子把袖子和裤腿都剪短了，匆匆缝合后，把衣服给了他。他显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就脱了身上那套过于宽大的衣服。
这孩子的小身板就像小骷髅一样，没有一丝多余的肉，直接套上楚敏的衣服，看起来总算干净些了。脱下来的衣服他也没乱丢，团在脚下放着，对他来说，这也算他的‘家当‘。
楚敏对沙发下那团臭衣服视而不见，她的当务之急是怎么买菜和开店，带着孩子去显然不太可能，可是不买菜不开店，他们今天就只有饺子吃，而她没开店，少一天的收入都是轻的，最怕的就是客源流失。
楚敏十分的纠结，想来想去目前还是以这个孩子为要。她想起家里还有一些放了半年的泡面，打算用泡面和水饺先撑过这一天，最少让这个孩子先熟悉熟悉她，让她能放心地把他放在家里一会会，才能去买菜。
至于小区门口的超市……没办法，先放一放吧。
楚敏给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小白，为了出门买菜，她发现了一个可以让小白乖乖呆在家里的法宝。只要她在出门前给他放动物世界，那么直到她回来，他都会乖乖趴在沙发上。
小白喜欢吃鱼，这是楚敏买鱼回来给他补身体的时候发现的，除了麻辣以外，不管是清蒸还是水煮，他都能把一条大鱼吃得干干净净的。楚敏怕他卡到刺，甚至把鱼刺都剔了才把烂得没样子的鱼肉给他。
小白一点不嫌弃，高高兴兴把所有的肉都给吃了，他也不喜欢在吃美味鱼肉的时候还要时刻防备可能出现的鱼刺。
两三天的相处后，也许是因为她总给他食物，还替他剔鱼刺。他对她亲近了许多，已经不是很排斥和防备她了。除了脑袋脖子和肚子这些薄弱，可以轻易至死的地方，他偶尔也愿意让楚敏摸摸他。
小白长得很漂亮，在第三天终于得到信任能给他洗香香后的楚敏就发现了，一头白色小卷毛，头上的大伤口也完全好了。冰蓝色的眼睛看着她，白色的眼睫眨啊眨，就能把她的心眨成一团柔软的棉花。
她已经真的有些喜欢这孩子了。
同时，她也发现了小白一个怪异的坏习惯。他不喜欢像人一样站立或者走路，他总是四脚着地地在家里爬来爬去，他的动作就像蜘蛛般灵巧快捷。楚敏在家忙碌，他就总是四脚着地地贴身跟在身后。被楚敏不小心踩到两次，他发出稚嫩的惊叫让楚敏心疼坏了。后来她每次在家里要转身，或者后退，都要神经质地先回头看看他有没有跟在身后。
小白喜欢四脚着地像蜘蛛般走路的毛病让楚敏很头疼，她试着纠正他好几次，抱着他让他站起来。但每次当着她的面他就站着，她一转身，他就又趴在地上了。楚敏觉得，他也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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