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紫衣曾经做过一件对不起萧萧的事,她本来已经忘了,可是玉箫的力量让她又想起来了,清清楚楚的想起来了。
虽然,那件事在当时看来微不足道,可是因为这件事却引发了后来历经数千年的灾劫。她不知道如果她当时没有这么做后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但是做了之后、目睹了后来一连串近乎灭绝的灾难之后,她认定自己是一切的根源,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她不知道怎么办,她想过要去向萧萧解释,想过要去向萧萧忏悔,想过要去乞求萧萧的原谅,可是她无法接近已经成为妖王的萧萧。到后来,她终于有了接近萧萧的力量,事情的发展却已经不是任何人能够掌握的了。孟紫衣每日活在懊恼与恐惧之中,这种痛苦逼得她几乎疯狂!
终于,孟紫衣做了一件以前的她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她偷了南海禁忌之术《忘忧大法》的秘籍——
《忘忧大法》,顾名思义,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烦忧。
孟紫衣偷了《忘忧大法》,躲到北海开始修炼,她希望借助《忘忧大法》让她忘记一切痛苦的根源。数年之后,神功大成,孟紫衣如愿的忘记了这件事,只是不知为何,那种遍布全身的悲伤与痛苦却刻在了骨髓里,怎么也忘不掉。
如今,这只箫出现在她面前,过去的修炼在瞬间付诸东流!
萧萧,这是你对我的报复吗?孟紫衣心如枯槁,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看着孟紫衣面如死灰,姬倩吓得心跳也漏了几拍:“姑娘?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孟紫衣好不容易镇定下来,面色逐渐好转,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冷汗湿透,她踉跄着站起来,遥望着远方,有气无力的说:“倩儿,我要回南海,我要去见圣女一见。”
听说孟紫衣要回南海,姬倩喜上眉梢,道:“倩儿和姑娘一起去!能见一见南海,可是世间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事啊。”
孟紫衣摇摇头:“未得诏令,就是南海驻外弟子也不能轻易回去。你若真想入我南海门,待我走后,就去天门夜雨楼投靠我大师兄古无双,看在我和他师兄妹一场,他必定会留下你。”话虽如此说,想起古无双,孟紫衣不由心中一阵寒似一阵,此番怕是有去无回了。
姬倩浑然不觉孟紫衣的害怕,道:“倩儿只想跟随姑娘,不能追随姑娘回南海,倩儿就在北海等姑娘回来。”
孟紫衣轻轻摇头,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如果真是萧萧回来讨债了,她此去就是百无一生,又何必说出来让姬倩担心。
欠下的债终究是要还的,如果萧萧让她就此死去,于她倒也是一大幸事,怕只怕萧萧恨得太深,不肯轻易杀了她。
“你已经犯了南海两大戒律,还敢再回南海吗?就算圣女不追究你盗窃《忘忧大法》之罪,私自离开夜雨楼,古无双又焉能轻饶了你?”突兀的声音在身后乍响,孟紫衣惊得全身冰凉,何时有人到了身后,她竟然丝毫也没有察觉。
孟紫衣暗中警惕,缓缓转身一看,由不得倒吸一口凉气。
落入眼帘的这个灰衣男子,孟紫衣再熟悉不过了,长眉细目,目光锐利,潇洒而挺拔,俊俏而邪气,不是别人,正是南海当今圣主司空皓。
先是圣女,现在又是圣主,孟紫衣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找她,若是问罪,根本不需要他们亲自出面。
难道,还是为了这只箫?或者时为了萧萧?孟紫衣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司空皓面上冷冷漠漠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目光却死死的盯着孟紫衣手中的玉箫。不知道是海风的缘故还是司空皓的目光太冷,姬倩没来由的打了个寒噤,不动声色的躲到孟紫衣身后,在孟紫衣耳边小声的说:“姑娘,这个人,煞气好重。”
经姬倩一提醒,孟紫衣才注意到,司空皓确实不太对劲,目光太冷,表情太僵硬,她所记得的司空皓,脸上是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的。
司空皓听见了姬倩的话,冷冷的目光在姬倩脸上一扫,冷哼一声:“紫衣,你也出息了,竟然跟妖孽混在一起。”
孟紫衣察觉出司空皓的不对劲,注意力也总算集中起来,微微移步,把姬倩完全挡在自己身后,凄然一笑:“圣主师兄莅临北海,莫不是要问紫衣勾结妖魔之罪?”
“先是私自逃离夜雨楼,接着盗窃《忘忧大法》,如今又勾结妖魔,你难道还不之罪!”司空皓冷喝道。
“今日,圣主师兄要如何处置紫衣?”孟紫衣轻笑一声,淡然问道,言语之间似乎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
司空皓冷冷的说:“以门规论处,自当重入轮回,你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我出手?”
孟紫衣秀眉微蹙,说:“自从圣护法兰小兰辞世后,南海门规历来由长老会执行,师兄此举,只怕于礼、于法都不合。”
司空皓以一声冷哼来表示对长老会的不屑,目中渐渐浮现出杀机。
孟紫衣假装没看见司空皓的变化,实则凝神聚气,预防着司空皓发难,轻尘不惊的说:“师兄不辞辛苦来了北海,紫衣也不能叫师兄白跑一趟,不如我们一同回岛去,当着圣女、长老、尊者的面,再细数紫衣的过错,到时无论师兄要怎么处置紫衣,紫衣绝无二话。”
听了孟紫衣的话,司空皓脸色陡变,暴喝一声“休想再回南海!”,骤然发起进攻,双掌急拍,掌影将孟紫衣层层包围,掌风凌厉,招招欲置孟紫衣为死地。
幸好孟紫衣早有准备,挥动玉箫,生生的在漫天掌影中撕开一个缺口,一把将姬倩送了出去,道:“去找古无双,快!”
姬倩想要帮忙,奈何修为有限,留在这里只会拖后腿,她咬一咬牙,喊一声“姑娘保重”,风驰电掣般离去。
孟紫衣的修为本不在司空皓之下,如今又有“妖王法器”在手,司空皓根本伤不了她分毫。可是司空皓毕竟是南海圣主,又是孟紫衣的师兄,无论司空皓如何紧逼,一招紧似一招,孟紫衣硬是不能还手,一味的闪躲,不多时就已被司空皓逼得狼狈不堪。司空皓也看出孟紫衣不敢还手,冷笑一声,完全放弃了防守,全力进攻。
孟紫衣看着司空皓,那冷漠的表情、凌寒的杀气,越看越觉得陌生,这怎么会是昔日那个整天嬉皮笑脸恶作剧的师兄?怎么会是平息了萧萧怒气的南海圣主?即使数千年不见,孟紫衣也不相信司空皓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南海究竟出了什么事?司空皓为何要对自己下杀手?圣女如今怎么样了?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不断的冒出来,扰得孟紫衣心烦意乱,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想到这里,孟紫衣暗暗下了决心,喝一声“师兄,小心”,硬接了司空皓一掌,运功将司空皓击退,趁机逃出了司空皓的攻击范围,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孟紫衣逃走,司空皓在后面追,忽然一个踉跄,面露痛苦之色,紧接着一掌拍向自己胸口,随着一口鲜血喷薄而出,他的表情顿时痛苦万状。
司空皓猛的自空中跌落进海中,一边往下沉,一边看着孟紫衣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痛苦的双眸中露出一抹欣慰,:“逃走了……逃走了……紫衣,南海就靠你……了……”
第三章 十万火急的信号
更新时间2011…12…18 15:17:44 字数:3199
碧波浩瀚的海面上,一位美貌惊若天人的紫衣女子贴着海面御风疾行,尽管她极力克制,全身依然忍不住轻轻颤抖,眼中尽是掩饰不住的绝望与不安。
南海,她终于还是回来了。即便已经忆起了往昔,对于南海,孟紫衣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想起即将降临在她身上的南海刑罚,她的心就不由得楸成一团,无法呼吸。
一个巨浪迎面扑来,孟紫衣伸手一挡,浪头硬生生的停在她眼前。她站在浪尖上,伸出左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道一声“开”,前面立刻出现了一道萤光闪烁的巨门,门里是一片浓雾。
孟紫衣飞进门去,门又无声的消失。
穿过雾海,数十座仙山仙岛映如眼帘——这便是名满天下,外人却无缘得见的南海“神仙府邸”,其名为“月岛”,取自南海始祖“月女”之名。
各岛上奇花异草比比皆是,高低瀑布珠飞玉溅,轻泉怒涌,流水潺潺。再加上处处仙馆银烟,玉石虹桥,飞阁流丹,彩虹凝紫,祥光万道,瑞霞千里,汇成亘古未有之奇。驾云的仙女和御风的剑仙往来于各岛之间,清歌天籁,笑语盈耳,凤鸟齐鸣,蜂蝶嬉戏,香风扑鼻,目眩神迷。
回了自己的家,孟紫衣的不安更甚,若是四大尊者和二十八星宿长老知道她回来了,她一定再也无法离开了,再想到萧萧可能在圣女身边等着她,她不由打了个冷战。孟紫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抱了必死的决心,直奔群岛中心。
她的目的地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岛,岛上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建筑,只是依山建了许多亭子,众多的亭子围绕着一个庄园,那庄园就是历届南海圣女的修行之所在。
在这个圣女修行的小岛上,全是白衣的女子,无论丫鬟、侍女,还是护卫,全是女子,穿白衣的女子。
“孟……孟姑娘?”乍见孟紫衣,庄园里的女剑卫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好不容易发出声音,也是结结巴巴的。
“孟姑娘回来了!”片刻功夫,孟紫衣身边已经围了好几个女剑卫,她们的表情都是又惊又喜,“孟姑娘,你可舍得回来了!”
“圣女可在?”孟紫衣急急忙忙的问,同时四下观望,庄园里很是冷清,不像是圣女在的样子。孟紫衣的心跳漏了一拍,圣女不在月岛,难道圣女也出了意外?难道萧萧竟然向圣女下手了?想起司空皓要杀自己时的模样,孟紫衣就忍不住发抖。
“回禀孟姑娘,圣女外出寻找圣主,已有数月未归。”片刻的惊讶后,那些个女剑卫已经恢复了正常,恭敬的向孟紫衣行礼。
孟紫衣心中震惊不已:“圣女去寻圣主?这话从何说起?出了什么事,快仔仔细细的告诉我。”
另有女剑卫发现了孟紫衣的神色不对,关切的问:“孟姑娘你这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孟紫衣喝道:“不要管我,回答我的问题!”
女剑卫恭敬道:“孟姑娘有所不知,数月前,圣主忽然留书出走不愿再执掌南海。如今,南海上下都在全力寻找圣主。圣女担心就算寻得圣主,其他人也请不动圣主回来,唯有圣女亲自去,方有可能说动圣主。”
听说圣女只是去寻找司空皓去了,并没有出什么意外,也没有人提到萧萧,孟紫衣总算松了一口气。司空皓的性子她十分了解,绝不是一个肯受束缚的人。多年前,司空皓坐上圣主之位实在是形势所逼,如今大难已过,司空皓自然不愿意再把这个圣主做下去了。可是,司空皓为什么会出现在北海,为什么要对她下杀手?萧萧的箫又是怎么到了圣女手里的?
孟紫衣又问:“圣女如今何在?可曾找到圣主?”
“回孟姑娘,圣主至今音讯全无,圣女还在扬州御剑山庄等候进一步的消息。”一个女剑卫说完了,另一个女剑卫又补充说,“御剑山庄是五百年前才建立起来的,庄主是姑娘的师弟,一个叫冷天音,一个叫司徒晨,在他们这一代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夜雨楼那边也没有圣主的消息?”孟紫衣问。
女剑卫摇摇头,说:“没听说夜雨楼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如果他们找到了圣主,必然会通知圣女的。”
孟紫衣倒吸一口凉气,她相信夜雨楼是一直有派人在北海监视她的,只是一直大事不断才没有捉她回去。如今,司空皓在北海出现过,而且他们还打了一架,夜雨楼的人却不知道,这说明了什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监视者已经被司空皓处决了,夜雨楼自然得不到消息;二是古无双知道司空皓的行动,却没有告诉圣女。无论是哪一个可能,对于南海来说都不是好事。
孟紫衣越想越心惊,片刻也不敢耽搁,转身就走,她必须马上见到圣女!
“孟姑娘才回来,不去拜见长老和尊者吗?”女剑卫在后面喊着。
孟紫衣边走边说:“请转告尊者和长老,实在是事情急迫,等事情了了,紫衣再回来领罪。”她在岸边找了一叶扁舟,运功施法,驾着扁舟驶离了小岛。
数千年的时间,孟紫衣原以为自己对南海再也没有了牵挂,可是在临近结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地方仍是这个地方,只是人已不再是昔日的那些人,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也找不到了。
孟紫衣想到了大师兄古无双,古无双身为南海大师兄,在人间经营着夜雨楼,千万年来从未回过南海,纵使有必须要和南海联系的时候,也只是派个使者回来。他不回来的理由是不是也和孟紫衣一样呢?物是人非。
孟紫衣抚摸着手中的玉箫——自从北海出来,她就再也没有松开过手中的玉箫——萧萧曾经也是南海人,与孟紫衣是同一代弟子,如今萧萧却不再是南海人了,甚至走上了和南海相反的道路。如果再见到萧萧,会是怎么样一个场景呢?必定是一言不发就开打吧?她们曾经是最亲密的姐妹,如今却成了生死敌人,是造化弄人还是天意如此?司空皓呢?她的师兄,还不是一样要置她于死地?
南海,究竟怎么了?
人们在遇到烦心事、麻烦事,在遇到灾难的时候,还可以向神明请求,身为神之后裔的南海人,深知世间已经没有神的南海人,又能向谁祈祷呢?
出了月岛结界,孟紫衣脚下的小船腾空而起,在云层中飞行,方向当然是扬州。孟紫衣坐在小船上,继续回想着往事故人。
距离扬州不远有个洛阳城,洛阳城中有个“逍遥山庄”,逍遥山庄也是南海的产业,只是自从罗奇死后、罗玉剑回月岛接任圣主,逍遥山庄就荒废了。倒不是没有人愿意打理逍遥山庄,而是逍遥山庄的秘密从来就只有罗奇知道,罗奇死得突兀,没来及把秘密留下来。没有这个秘密,逍遥山庄也就形同虚设。
逍遥山庄的秘密说出来也不稀奇,就是可以和地狱城直接联系,可是如何联系呢?罗奇死后就再也没人知道了。
在最初的最初,孟紫衣和萧萧还是小女孩、罗奇还没有死、罗玉剑还没有成为圣主的时候,她们曾经在逍遥山庄住过一段时间——每一个初到人间历练的南海人都是由逍遥山庄负责的,通过了罗奇给出的种种考验,他们才可以以南海弟子的身份行走天下。
就是在逍遥山庄的时候,孟紫衣遇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他叫南宫捷。
他们是同一代的弟子,孟紫衣还在接受历练考验的时候,南宫捷已经获得了自由云游四海的权利——那当然是力量的象征。让孟紫衣迷恋的,却不是南宫捷出类拔萃的力量,而是他脸上阳光般和煦的亲切笑容。只此一面,就注定了孟紫衣的万劫不复。
孟紫衣是在月岛长大的,南宫捷却来自夜雨楼,他们平时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为了能够常常见到南宫捷,孟紫衣完成历练后申请去了夜雨楼,其时南宫捷云游四海并不在夜雨楼,孟紫衣在夜雨楼一等就是数百年。
数百年后,孟紫衣终于又见到了南宫捷,此时的南宫捷,身边却多了一个巧笑倩兮的小美人。论美貌,孟紫衣称第二就无人敢说第一,这个小姑娘自然是不及孟紫衣的。可是,南宫捷对这个小姑娘却如珍似宝,反而对美比天仙的孟紫衣视而不见。
这个小姑娘,孟紫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