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
地上的土质开始改变,潮湿的泥土逐渐变成硬邦邦的地面。整座岛正在逐渐走向荒芜。
“噔噔——”
琴弦所发出的音浪,在整座岛上盘旋。远处的王灵韵也听见了,只是她仍旧坐在盛开的樱树下,一动不动,丝毫不被影响。
“啊!”庄瓷被巨怪打到,像一颗陨星一样,正在极速下降。
“庄小姐!”玖凌看见跳到高处,而后被巨怪一树藤打下来的庄瓷,匆忙跑过去接住她。
庄瓷重重地落到了玖凌的手上,喘了几口粗气,她又重新爬了起来。
玖凌虽然接住了她,却也被她打得疼到不行,他脸色阴沉,并没呼痛。
庄瓷看着高处,插在巨大树藤怪脑壳上的短刀,举起手,只见那把短刀周身粉光闪烁,随即,便迅速从巨怪的脑壳处抽身出来,绕了一圈,又飞回到庄瓷的手中。
“噔噔——”
强行抵挡着琴音对自己的干扰,玖凌问道:“庄小姐,你能告诉我,当时那位妖术师对这把琴做了什么吗?”
庄瓷现在热血沸腾,头脑冷静而又记忆清晰,她想都没想,就道:“他割破了自己的掌心,用掌心血喂养了琴弦,然后就离开了。”
“琴弦……”玖凌想了想,而后,突然目光锃亮地盯着庄瓷,说:“我有个主意!”
…
…
半晌,庄瓷不见了。
玖凌在地上生了火,火逐渐燃烧到树上,树连着树,火挨着火。这在巨怪眼里不过只是小火,但在普通人的眼中,火势却非同一般。
“噔噔——”
琴弦依旧在回响。
巨怪瞧见脚下有火燃起,便减缓了动作,转而大张着嘴开始吸气。
在它吸气的同时,庄瓷在它身上穿梭着。庄瓷这回变得更小了,大概比小指的指节还要小。她在复杂如脉络的藤蔓里穿梭着,不断地试图靠近位于巨怪胸腔处的古琴。
可每当她要靠近的时候,古琴的周围就会生出新的藤蔓来,打她个措手不及。
庄瓷站在藤蔓间观察着,虽说靠近古琴有些困难,但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噔噔——”
庄瓷捂住自己的头,她强撑着自己的精神,一直盯着古琴及周围藤蔓的变化。她注意到每当琴弦响起的时候,包围着古琴那最里一圈的藤蔓,就会朝里收缩一下。而外圈的藤蔓们,则通通会往外扩张一下。
庄瓷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她似乎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由于外面的玖凌一直在点火搞事,而巨怪忙着吸气吹灭火源,所以全然没注意到在它体内上蹿下跳的庄瓷。
巨怪每吸一口气需要很久,而每呼出一口气,也需要很久。它呼出的风潮湿而又量大,对灭这些它眼中的小火十分有效。所以很快就熄灭了,玖凌好不容易搞大的火势。
但是玖凌并不担心。毕竟,在到处都是干秃秃的树林里,还怕他玖凌放不了火吗?
很快,就有新的火势重新燃起。
紧跟着,巨怪抬起脚想要去踩玖凌,但被眼疾脚快的他给躲开了。
“噔噔——”
琴弦又响了两声。外圈的藤蔓向四周扩散,内圈的藤蔓朝古琴包紧——
庄瓷拔出头上的簪子,那只簪子本身就是一支开了刃的剑簪。
古琴似乎感知到了危险,“跳动”的频率加快!
“噔噔!噔噔、噔噔、噔——”
就是现在!
庄瓷沿着提前算好的路,飞速行进着,她毫不犹豫地跳到了古琴跟前,举起手中的短刀,一挥而下!
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顷刻间便把整个古琴,包括琴周围的树藤给削成了好几半!
树藤组成的巨怪瞬间崩塌,这惊人的破坏力和风,压灭了玖凌点的所有火。
庄瓷勉强落地后,强撑着的精神刚放松,便感受到了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没过几秒便倒在了地上。
插在土里的短刀,身上散发着粉红的光芒。它逐渐变小,最后,恢复成簪子的模样。
至于玖凌,他就比较惨了。刚才那阵急速“跳动”的琴声,将他直接给震晕了过去。此刻,他被卡在树枝间的空档里昏迷着。而由于树枝藤蔓不断生长而组成的巨怪,实在是太过于巨大。倒下来,散了后,也犹如一座小山般,远远望去,巍峨雄伟。
而很不幸运,又非常恰巧的是:玖凌就卡在这座小山的最底部。
第195章 【一百九十三】与自己做朋友(上)()
樱树下,静静地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的身边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白色的光芒化作一个个小小的星光点,普通一朵又一朵蒲公英般,逐渐向周围散去。
没过多久,王灵韵感觉自己被限制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与此同时,她的知觉也在渐渐被抽离出身体。她还是蛮怀念在这里做丞相的日子的,因为原本的她,是不可能有五感的,但是做丞相的时候,她拥有正常人该有的全部知觉。
与此同时,在真实世界中,冻在王灵韵身上的冰,正在逐渐融化。两边的意识互相交错,她在缓慢地恢复自己的意识。可即便如此,她却仍然无法冲破束缚着灵魂的枷锁,所以她始终无法真正的醒过来。
…
…
另一方面,当初追着假桃桑跑的鹤羽。一直追着假桃桑,在榕树城里绕圈。而后,鹤羽不慎跌倒进一间没有名字的店铺中,他刚跌到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地面就好似流沙一般,变得松软而又无底。鹤羽陷了进去,栽入进深深的黑暗之中。
蔺橘生……
黑暗里,似乎有谁在叫他……
蔺橘生……
不,我不是蔺橘生,我是鹤羽……
蔺橘生……
那个声音就像是魔咒一样,在鹤羽的脑子里回旋。令他头痛欲裂,令他晕眩难忍。
在黑暗里鹤羽抱着自己的头,大叫出声——
“啊——”
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无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头痛的感觉依旧很强烈,时而伴随着阵阵晕眩,十分难受。
蔺橘生。
“你是谁?你出来!”鹤羽捂着自己的头,几乎快疼晕过去“你在我背后念叨着什么鬼东西,蔺橘生是谁?”
蔺橘生。
突然一阵强烈的晕痛感撕裂了鹤羽的大脑,引得他惊叫出生!
“啊——”
这股疼痛持续时间很长,鹤羽被活活疼晕过去,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仍听见不知躲在何处的人,在喊着——
蔺橘生……
…
…
雨水淋在他的脸上,清凉而又舒爽。这种感觉很真实。不像梦里那般浑身刺痛,头晕目眩。
身后凉凉的,鹤羽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畅快中带着些许惬意。
鹤羽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方小泉水中。他浮在泉眼之上,身旁不远处就是咕噜噜的冒水口,天空聚集了薄薄的云层,绵绵细雨间,可以看到远处山水雾蒙蒙地连成一片,低空偶有几只白鹭飞过,很快便失去了踪迹。
鹤羽坐起身来,他发现自己还浮在水面上。但由于无法保持平衡,所以他不得不四处乱飘。
“醒了。”一个人声的出现,打乱了鹤羽乱飘的闲心。他费力扒到泉眼边上,然后趴了上去,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浑身瘫软,毫无力气。光是防止自己漂浮,扒在岸边,再半个身子爬到岸上,他就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外加吃奶的劲儿。
泉眼的四周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鹤羽张望着四面八方,却除了茂密的绿树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他奋力的想把自己下半身也从泉眼里挪出来,奈何已经毫无力气。泉水的漂浮力很强,他感觉自己又要被泉眼中那股很强浮力,给吸进去了。
“哇啊啊!”鹤羽险些又落回去。但幸好,有人拽住了他。转过头一看,是一位身材矮小,却满脸堆着笑容的老翁。
这位老翁虽然个头不高,力气却十分大,他轻轻松松地就把鹤羽从泉眼里给揪到岸上了,不仅如此,还随意一丢,就把鹤羽给丢到了一棵树下。
“你要做什么?”连着被同一个人像拎垃圾一样的拎了两次,鹤羽有些不淡定了。
“我救了你,你不仅不谢谢我,还在这里大吼大叫的?”那个不知道在那里的家伙又开口了,刚才说“醒了”,现在又说“救了自己?”
鹤羽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挂在腰后的小口袋,里面可装着香连的灵魂!
结果一摸……
糟了!
装着储灵珠的小口袋不见了!
“啪嗒!”突然,一个栗子从上面掉下来,砸到了鹤羽的脑袋。
鹤羽抬头看去——
远远望去,有一位少年坐在一棵很高很高的树上,他旁边长满了纤细而又繁茂的树枝,整个人被绿叶所包围。如果不是他又丢下来了第二颗栗子,鹤羽还真的找不见他。
“你是在寻找这个吗?”那个人的手穿过了茂密的树叶,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口袋,对着鹤羽晃了几晃。
鹤羽一眼便认出来,那是他的东西,里面装着储灵珠!
“你做什么!还给我!”鹤羽担心袋子里的东西,不免有些焦急。
然而坐在树上的少年,收回了手,他慢悠悠地剥着栗子,边剥边道:“如果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就把这玩意儿送给你。”
其间,不断有栗子壳从高处掉下。不知为啥,鹤羽看着竟有点馋。
“让我告诉你我是谁也可以,不过……”鹤羽躬身捡起一枚栗子壳,他举起这枚栗子壳,对着树上的少年道:“我肚子饿了,你得给我分一点栗子吃。”
树上的少年一听,被鹤羽的奇怪要求给逗乐了,他爽快道:“好,成交!”
一直站在鹤羽身后沉默不言的老翁。见到此情此景,眼角溢出了欣慰的泪水。
蔺翁:“有生之年,我终于看见少主交朋友了,可惜可贺啊!”
天知道,他家少主一直沉默寡言,因为不爱与人打交道,所以从不愿跟别人多说半句话。但自从遇到鹤羽之后,少主就像转性了一样,如同变了一个人。鹤羽因为误闯店门,结果一不小心摔进了老沙的陷阱里,身中剧毒,药石无医。不过这事说来也可笑,明明是老沙自己下的毒,可却连老沙自己也不会解毒。
少主得知情况后,便立马把人,转移到了这汪泉眼处。此处本是蔺家禁地,只有蔺家的本家人,才可以使用这眼泉水。其余闲杂人等,就算连想靠近这里都不可能,更别说全身都泡进去疗伤解毒了!
自蔺家创立之始,便从未有过这个先例。然而今日,少主却动用他的权利,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毛头小子,破例了。
第196章 【一百九十四】与自己做朋友(中)()
蔺家泉眼是四方圣地的事情,鹤羽也是爬到树上跟那位少年一起吃栗子之后,才知道的。
俩人背靠着树干,坐在一棵足足可以横着做四个人的老树上,跟前放着的陶瓷罐里原本满满一罐的栗子,如今也只剩下一半了。俩人的腿旁边、还有树底下,全是栗子壳。
四周郁郁葱葱,鸟语花香,空气正好,非常惬意。阳光虽然很热情,可惜这里枝繁叶茂,四处都是绿绿的,所以再热情的阳光也照不到他们俩。
少年跟他说:这天下就算有再多的城池,国家,也只分为四方。极东,极西,极南,极北,这四个地方,每一处皆设有一个圣地。四方之内充斥着复杂且脉络繁杂的文化,可是即便文化再复杂,大家却统一的,崇拜圣地,敬畏圣地。四方之大,是无法在一张简单的平面纸上,完成它的地图的。整个四方组合起来,便是世界。世界是个圆形。从哪里离开,便会回到哪里。
鹤羽吃着栗子,重复着少年说的最后那句话“从哪里离开,便会回到哪里。”
转过头,鹤羽看见少年与他同样灰色且雾蒙蒙的眸子,他们的瞳孔是那么的相似,那么的诡异,那么的令人琢磨不透……
从哪里离开,便会回到哪里。
鹤羽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个少年……一定是他以前认识的人,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鹤羽剥着栗子,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他边咀嚼边看着少年,道:“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我?”少年不屑地笑了一下,可由于他长年面瘫,所以根本看不出来他在笑“这里是四方圣地的‘空泉’,世人都称蔺家泉眼,我自然是这里的主人,蔺橘生。”
蔺橘生!
听见这个名字,鹤羽手里剥到一半的栗子落了下去,从他身上滚到树干上,再从高高的树干上一步、又一步的滚到地下的草丛里。
有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有刚才那个老翁叫少主,还有一群人高举着火把,大喊着驱逐怪物,厚厚的冰层,还有……还有……画面越来越乱,鹤羽只感觉自己的头要炸了!
他脑中有个声音在呼喊着“放我出去!”
在不断地嘶吼着“放我出去!”
“我是……”
不断有人说自己是怪物,不断有火把朝自己丢来……
脑子里的画面十分混乱。
可混乱中,也有一些清晰能看清的。
鹤羽看见自己被关在冰层里,厚厚的冰层里,无论如何都出不去……
“当我出去!”
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嘶吼着。
寒冬里冰天雪地。
从来没有人应过他。
“放我出去,我可是……”那个声音一点点变得虚弱起来,他似乎被冻起来了,他说出了最后三个字“蔺、橘……生……”
他被冻在冰天雪地之中,无人呼喊也无人应答。
“哎!”蔺橘生看鹤羽痛苦的样子,他拍了拍鹤羽的肩膀,问道:“你没事吧?”
蔺橘生也很奇怪,自己竟然这么关心这家伙,平时他可是谁都不爱,连自己也不爱的。然而,从看见那家伙的眼睛之后,他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不知为何,也许是直觉,他有一种直觉,一定要保护好这个人,绝不能让他有事!
鹤羽突然抓住了蔺橘生的手!
这一举动让蔺橘生突然警惕起来。
他们两人一样,手上都戴着手套。
鹤羽忍着头痛,问他:“这么热的天,你为什么要戴着手套?”
蔺橘生抽回自己的手,他明显心情不好,抱着那罐栗子便往树下跳去。
“哎!”鹤羽跟着往下跳,他道:“你不是好奇我是谁吗?”
边说着鹤羽边摘下自己左手的手套,然后朝着蔺橘生的背后就是一掌!
“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谁!”鹤羽灰蒙蒙地眸子里,毫无波澜。
蔺橘生转头,他将罐子往天上一扔,紧跟着,也摘下自己的手套,打算接下鹤羽这一掌。
当初在祭坛的时候,蔺橘生扮做桃桑时,就见识过这个人的本是,但由于现场太过于混乱,爆炸引起的烟雾实在是太大。实际上,他并没有看清楚。然而现在,蔺橘生相信自己,可以看清楚了!
“嘭——”的一声巨响!
爆炸突然出现!瞬间便炸毁了一小片森林。原本守下树下的老翁吓了一跳,见情况不妙,他赶紧溜得老远!
巨响之后。
被抛到天上的栗子罐落了下来,好巧不巧,正好被蔺橘生接住了。
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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