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亚-柔然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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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亚-柔然公主-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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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的姿态是那般倨傲——那姿态明明白白地向他宣告着,“你不答应又能怎
么佯?如令岂容你有异议!

 狼王战败似的垂下手,他无力竖决,只能悲伤地看着孩子。颤抖地低语:
“至少……至少让我为她取个名字……”

 老妇人点头,将孩子还给他,同时冷然开口:“取吧,高兴叫她什么便叫她
什么。”

 狼王深吸一口气接过小小孩儿,小娃娃好奇地注视着他,伸出小手咭唁咯咯
地发出可爱的声音。

 “男孩叫狼夜,但愿他将来有如夜狼一般勇猛过人,机警灵敏。女孩儿就叫
狼歌……”雁归的声音紧了,哽咽得像是有人掐住她的颈项。

 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凝视着女儿可爱的面容微笑道:“但愿……但愿她像
是带来欢乐的歌声一样,受到族人的拥护爱戴……”

 狼王没有意见,也不能有意见。

 老妇人隐藏在斗篷下的眼默默打量着他。他再也无语,只能颤抖着将孩子放
进老妇人手中;老妇人凝视着孩子的脸,突然那孩子笑了!明亮而动人的脸庞
笑得皱成一小团,粉嫩的模样教人心碎。

 “笑吗?你是该笑……这一生你再也不需受情欲的折磨……”老妇人幽幽叹
口气,小娃娃那开怀的笑脸让她那冷冽的眼光也不由得柔和起来。

 “这娃儿真是惹人怜爱,看在你这朵微笑的份上,我姑且送你一份礼物——”

 老妇人的话声未落,突然一阵强风夹杂着银色闪电划过天际,破旧的小屋蓦
地翻了起来。

 木屑纷飞之中,狼王惊恐无比地冲到妻子身边,用身体护卫着她跟另外一个
孩子。

 而萨满挡在狼王面前,粗壮的手伸出去想拉回老妇,却扑了个空。

 “狼歌!”雁归激烈地尖叫着,伸出手想拉扯逐渐隐滑在强风之中的老妇人。
“把孩子还给我!”

 “别去!危险啊!”狼王焦急地拦住她,死命将她虚弱的身子拥在怀里。

 “别紧张,孩子依然是你们的孩子……呵呵呵,别忘了我们的交易,这孩子
终生都不能爱人,否则她将受到心火焚身之刑,还得痛苦辗转七天七夜之后才
会枯槁而死!”

 恍惚中,雁归看到强风吹起了老妇人头上的黑色头蓬,露出了半张绝美面孔
——那面孔……美得有如天神一般!那哪是什么老妇人!女子的眼神短暂与她
相会,如此冷冽,毫无生气的眸子让雁归顿时冻结在当场!

 老天!她做了什么?她对自己的孩子做了什么?!

 七天七夜心火焚身之苦!若那孩子将来动情……她会被心火活活烧死吗?那
是什么样的代价?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何其无辜!她为什么要为了父亲愚蠢的决
定而付出此等代价?!

 雁归忍不住哭嚎了起来,凄厉的哭声在黑夜中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那哭声令狼王的心碎了,他不敢相信那声音竟是由雁归所发出来的!冷静美
艳的雁归、足智多谋又刚柔并济的雁归——天哪!

 那哭声像是一把世上最锐利的刀,将他心头上的肉一片片刨了下来。

 第二章天朝紫禁城怀月宫涤心斋时序进入秋天,紫禁城里的枫树染得艳红,
丰润的颜色将整座城池点辍得处处冶艳。

 穿过大臣们议事的珠玑宫,绕过荷花池,再穿过皇子们习武练剑的玄武场之
后,便是隐藏在皇宫最深处的怀月宫。

 孤伶伶的一座楼阁坐落在枫树林正中央,从楼阁看出去便是偌大的荷花池,
后面是冷冷清清的冷宫。

 荒废已久的怀月宫传说是太祖皇帝的爱妾月妃所居住的地方,而那已经是一
百多年前的事了;之后怀月宫一直空着。谣传每当月夜,总会听到里面传来月
妃凄美哀怨的歌声……一直到十二年前,怀月宫终于有了新主人。

 怀月宫的仆役并不多,除了十来个年过半百的太监跟宫女之外,守卫都是来
自草海的狼族勇士,上上下下连主子们加起来也还不到三十个人。偌大的宫院
却人烟稀少,尽管有了新主人,但清雅的怀月宫依然显得有些冷清。

 怀月宫的主子好静,于是上上下下的人走起路、说起话来总是细声细气的,
好似连打个喷嚏也要特别当心。

 怀月宫虽然冷清,但怀月宫的主子们却深受皇帝跟皇子们的喜爱,那份宠爱
连一般王公贵族也难望其项背,所以怀月宫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吃的、用的
都跟皇室中人没有两样;因此尽管怀月宫的主子们身分特殊,却没有任何人因
而怠慢他们。

 婢女红叶越过怀月宫的正门,从旁厅进去,走过一小段水上穿廓,来到小小
雅致的瓦红色屋子门外等着。这里是涤心斋,里面正传出朗朗书声。红叶看看
天色,知道时间还没到,于是她安安静静地候在门外,姿态端静,一如她的主
子。

 “来,跟着我念: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
掌……”涤心斋里传出青年朗朗声音。

 等了半响,什么声音都没有,他蹙起眉回头,只见那小丫头笑嘻嘻地盯着他
瞧,那模样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他无奈地叹口气——“我的小公主,这会
儿又怎么了?”

 “我说啊,孟子的话根本不能听。”她慢条斯理地开口,娇嫩的声音很是动
人,但就他听来无异恶魔。

 “啥?孟子的话不可信?盂子可与孔先生齐名,你怎么可以说他的话不可信?”

 小丫头倒是一本正经回答道:“嘿!孟子曰:人之思,在好为人师。靖武哥
哥,如果说孟子的话可信,那你可就惨啦!孟子说不能当人家的师傅呢,要不
然会倒大楣的!可是呢,你既然已经当了师傅啦,那当然别信孟子的话啦,否
则啊,你真的要倒大楣喔。”

 这是什么歪理?但给她这么一说,他突然答不出话来,霎时整个人可呆住了。

 “这……这……”

 “瞧,说不出话来了吧!”她笑嘻嘻地拍手叫好。“我就说吧,那咱们今天
可以不用念孟子喽!”

 “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靖武绿了脸嚷:“说!是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谬论的?”

 小丫头骨碌碌地转了转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甜美的笑脸连天仙也要为之
失色。

 “你啊!”

 高靖武顿时抱头呻吟……老天!他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我想死……”抱着剧痛的头,他呻吟。

 “哎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毁伤,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出来,你不
怕遭到天谴喔?会天打雷劈喔。”在他面前掉书袋?她笑开了脸,极为得意似
的。

 天谴?谁提到天谴?他苦着脸,觉得自已现在比被五雷轰顶还惨。他到底犯
了什么错,为什么得受这种折磨?他真不能确定父王要他到这里来学柔然语,
教导柔然的小公主,到底是因为父王特别喜爱他,还是格外厌恶他。

 她很同情他,货真价实的同情,小小的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然后开口:
“几只?”

 他真想掐死这小鬼!

 “不许对先生无礼!”

 “我没无礼啊……”她吐吐舌头,一脸无辜。

 “又吐舌头!说过了那是大不敬的行为!要罚!”铁起脸,毫不留情。

 “这也要罚,那也要罚……怎么没去当狱卒?真是暴殄天物”她嘟嚷。

 “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抱着头,委实不知道自己哪里比较痛!是头
痛?还是心痛?暴殄天物?真亏她想得出来!

 “禀告七皇子,我家主子有请七皇子、十二皇子跟公主前往偏厅喝茶。”听
到里面的对话,红叶叹口气,知道用不着等时辰到来了。她很同情七皇子,可
不想他让小公主给活活气死。

 “万岁!娘真是了解我!”小丫头欢呼一声扔下书本,飞也似地往外冲。

 “喂!”靖武气得不得了。“我还没说你能走!”

 她哪里听得见他说的话!靖武人才追到门口,小丫头身上的裙子先飞到他脸
上,然后是一双精巧的绣花鞋——抬眼看去,那小小有如野兽般优雅灵巧的身
影已经在大老远外,赤着脚飞披着一头散发,怎么看都像一头小小的兽。

 “哇哈哈哈哈哈哈!”一直在一旁听着的靖欢再也忍不住了,抱看肚子大笑
起来。

 “该死的!你给我住口!”高靖武懊恼地瞪着弟弟。“要是我猜得不错,一
定是你指使那小鬼摆弄我的对吧?”

 靖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喷出来了。他边笑,边揉着自己笑疼的肚子
开口:“你可别冤枉好人,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教她孟子?狼歌聪明得很,
她可用不着我教。”

 “哼!”

 高靖武冷哼一声,但想到狼歌公主那张娇嫩的小脸……任他有多大的气也生
不出来了。不过十二岁的小娃娃,笑起来像阳光一般灿烂动人,黑白分明的眸
子里总是灵动地写着无尽好奇,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如果不去想她那小脑
袋里无数的鬼主意的话。

 狼歌人如其名,像极了一头小狼。张开嘴,里面竟真有两颗小小撩牙。斜飞
入鬓的眼睛与同年龄的小孩明显不同,里面写满了无尽的好奇。

 狼歌的前额镶着一块小小玉石,如指尖那般大小,椭圆泪珠型的玉石端端正
正地镶在她饱满的前额。他只听过有人衔玉而生,却不知道也有人镶玉而生。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记得第一次见到狼歌的情景。宫里的嬷嬷们说他不可
能记得,那时候他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但他就是记得。他深深地记得自己伸
手去碰那玉,冰冰凉凉的,像是天域来的冰。从那时侯开始,他便与狼歌结下
不解之缘。

 狼歌的发也是不同的,天生一头卷发披散在肩上,无论宫女们如何费尽心思
替她挽髻,没多久总是再度恢复原状。

 有时候他想,狼歌真是不适合宫廷生活,她多么像一头在原野上奔跑的小兽,
在风中赤着脚飞散着头发。

 穿上宫廷精致仕女服的狼歌无疑拥有绝对动人的容貌,一如她那一笑足以倾
城的母亲雁归夫人,但只有很少很少人知道,那华美的外表与真实的狼歌多么
相异。

 “走吧七哥,夫人等着我们呢。”靖欢伸个懒腰,他的年纪只比靖武小一岁,
脸蛋看上去还有点孩子气。十五岁的少年,却有一双精明内敛的眸子。

 靖武无言,他向来知道雁归夫人很讨厌他们,如果不是皇上的旨意,她根本
不会让他跟靖欢靠近怀月宫……或者该说她不会让任何人靠近怀月宫。

 尽管天朝与柔然之间的仇恨太深,但他总觉得雁归夫人这么讨厌他们并不单
单只为了两国之间的仇恨……

 如果不是为了仇恨,那是为了什么?他想不出来。那么美的女人为什么会那
么的冷漠?同样的,他也想不出来。

 “你别哭啦!死就死了嘛!有什么好哭呢?我请我娘再去帮你要一只来就是
了。”

 “那不一样啊!这八哥我养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让它学会说话……谁知道…
…谁知道今儿个一起床,它竟然死了……”

 “那就是死啦。”狼歌娇脆的声音爽亮说道:“死了就是死了。”

 “就是死了奴婢才伤心啊。”

 “死都死了为什么要伤心?”狼歌摇摇头,大惑不解的模样。

 雁归来到回廊,瞧见婢女绿萼捧着八哥的尸体正哭得伤心,狼歌的话好似让
她有些惊吓似的瞧着小女孩。

 雁归立刻冷起脸。

 “绿萼,你这是做什么?”

 “夫人!”绿萼吓得连忙将八哥的尸体藏到身后,脸吓得白了!“夫人!我
……”

 “绿萼的八哥死啦。”狼歌甜蜜地笑了起来,奔到母亲身前。“她哭得好伤
心呢。娘,你再给她找一只八哥吧。”

 雁归夫人凛然的脸色让绿萼吓得手脚冰冷!雁归夫人不让怀月宫里养任何宠
物早已是上上下下都知道的禁忌,她竟然一时忘了!

 绿萼哭着爬到雁归面前。

 “夫人!您饶了奴婢!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奴婢这就去把尸体给埋了!求
夫人恕罪!”

 “绿萼,当初你到怀月宫之时,我对你说过些什么?现在求饶晚了。”雁归
淡淡开口,眼底没有半丝暖意。“萨多奴。”

 雄壮沉默的太监立刻来到她身边。

 “奴才在。”

 “拖下去重责一百板,赶出怀月宫去,以后别再让我见着她。”

 萨多奴没有半点犹豫,绿萼惊天动地的哭叫声也不能教他有一丝心软。

 “夫人!夫人!求您饶了我!奴婢下次不敢了!夫人——”

 萨多奴拖着绿萼走了,尽管宫女不断挣扎尖叫,但对强壮的萨多奴来说一点
也没有影响,没多久,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怀月宫外。

 狼歌蹙起眉。

 “要把绿萼赶出去啊?”

 雁归夫人低头,美艳绝伦的脸上闪过一丝凛然。

 “你不喜欢?”

 “也不是,不过我喜欢绿萼,她手脚轻些。”狼歌耸耸肩。“嬷嬷们老是把
我的头发弄得好疼。”

 雁归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女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轻轻问道:“狼歌,你老
实告诉娘,你是不是喜欢绿萼比喜欢其他人多些?瞧见娘这般对她,你会不会
舍不得?”

 “舍不得!”狼歌纤细的柳眉蹙在一起,仿佛听不懂这句话。“为什么要舍
不得?”

 “那么绿萼的八哥死了,如果那只八哥是你养的,你会不会难受?”

 “死了就是死啦,有啥好难过的?不管是什么东西总是要死的。”狼歌理所
当然地回答。“花会谢、人会老,什么东西都会死。”

 “如果死的换成是娘或者狼夜呢?”

 狼歌侧着头想了想,可爱的表情变得有些歉疚,仿佛自己也知道她的回答会
令人伤心。

 “娘,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死了……”她嘟起小嘴,有些无奈似的:
“就是死了。”

 雁归夫人却笑了,她温柔地点点头。

 “好孩子,这样想就对了。这样吧,娘让绿萼回来帮你梳头好吗?”

 “好啊!”狼歌开心地笑了起来,甜甜的模样像个天使。

 不远处,站在长廊尽头看着的两个人却听傻了!

 那么小的孩子……却是如此无情!死了也无所谓吗?连自己至亲的亲人也一
样?

 高靖武愕然看着那小小天使般的孩子,再看看雁归夫人那张足以倾国倾城的
绝美面孔——怎么会有人将自己心爱的孩子教导得如此无情?

 “别太喜欢狼歌……”靖欢喃喃自语似的开口:“老天,将来爱上这小鬼头
的人……我真同情他的未来。”

 紫禁城天香园荷花池的右边便是天香园,也就是俗称的“御花园”,只不过
天香园还在御花园的更深处,那是天朝的应德皇帝素来最喜欢去的地方。

 天香园里搜罗了全天下的奇珍异草,更养着来自异域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兽,
其中包括通体雪白、却拖着长长七彩尾巴的凤凰鸟、有着火红色皮毛而且永远
长不大的火焰神驹等等,皇帝喜欢收集奇珍异宝的癖好在天香园里显露无遗。

 坐在天香园的小亭子里,瞧着那些有专人打理的畜牲,她觉得自己也是其中
之一,不过是天朝皇帝搜罗的奇珍罢了。

 狼夜沉默地坐在她身旁静静地看着书,小脸上一派端静肃穆。对一个不过十
二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娴静近乎残忍。但她没得选择,幸好狼夜天性也并不
好动,很多时候她在狼夜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看到超乎他年龄的成熟——而她不
知道自己该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狼夜这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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