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格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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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格桑花-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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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刚说:“不行,绝对不行!” 
  安宁说:“你有你的职责,我也有我的职责。今天我必须到现场去采访,不管你同意不同意!”说完,不再理邓刚,进屋拿了相机,自己一个人往外走。邓刚无奈,只好让通信员拿来一顶安全帽,追上去递给安宁。但态度严肃地说:“到了那里,你得听我指挥,不准乱跑!”
  安宁高兴了,学着军人的样子,“啪”的一个立正:“是,大队长同志!” 
(十二)
  蓝天上,一架“黑鹰”直升机在盘旋。地面上,支队长正在用无线电台遥控指挥。
  “黑鹰”已经锁定了目标。但由于山顶积雪皑皑,无法降落,“黑黑鹰”像被冻住了似的,凝固在山顶上空,螺旋桨搅得雪尘满天飞扬。接着,直升机撒下一根绳索,五六个身穿迷彩服的士兵顺着绳索滑到山顶。不一会儿,绳索吊着一个人,慢慢升上“黑鹰”。半个小时后,两个战士被顺利营救到直升机上。 
  工地上一片欢呼。随直升机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将军,正好一起视察工地工作。之后,他们乘车来到大队营地,走进冯小莉的房间。郭红坐在屋里和冯小莉说话。见一下子进来那么多人,郭红赶忙站起来。邓刚指着郭红介绍说:“这是我家属。”冯小莉想从床上起来,被将军用手制止住:“躺着别动!没伤着骨头吧?”冯小莉说:“没有,首长。。。”总队长站在一旁,笑着说:“怎么还首长首长的,证都领了,该叫‘爸爸’了。”支队长和邓刚都笑了,支队长说:“是呀,也该叫‘爸爸’了。”冯小莉脸红了,没有说话。安宁和郭红面面相觑,愣在那里。总队长问:“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啊?”冯小莉说:“本来和高虎商量好最近就办的,可是塌方了。。。”总队长环顾四周,问邓刚:“高虎人呢?”邓刚说:“他正带人在然乌沟抢通呢。”总队长问将军:“要不要让高虎来见见首长?”将军说:“不必了。告诉他,拿不下然乌沟就别来见我!” 
  安宁和郭这时才听明白,冯小莉已经有男朋友了,是将军的儿子,而且正准备结婚。郭红脸红了,安宁看了她一眼。意思是说,看看,误会了吧。郭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七月十八日这天,道路终于抢通了。比原计划提前了三天。附近的藏族群众涌上公路,军民联欢,庆祝胜利。冯小莉的伤好多了,也和安宁她们走上了公路。联欢完毕,将军和总队长要离开,支队长和邓刚去送了。 
  回营区的路上,安宁发现郭红一直闷闷不乐。尽管有时也附和着说笑几声,但能从她的眼神看出,里面藏着一丝不安和焦虑。安宁知道郭红的心思。路通了,郭红和邓刚的事情没有理由再拖下去了,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可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让郭红犹豫了。
  郭红进屋不久,炊事班长侯青走了进来,怀里包着一个羊皮囊。郭红问:“这是什么东西?”   “藏药啊,活佛刚才送来的。这是最后一服了,活佛说了,再有半个月,大队长的病就完全好了。” 
  郭红愣了一下,问:“藏药?谁病了?” 
  侯青把羊皮囊放在桌子上,也感到惊讶:“大队长的病你不知道?”“他有啥子病?”“就是那病嘛。。。都快两年了,你不知道?” 
  见郭红这个样子,侯青一下子醒悟过来,明白大队长一直瞒着郭红。这种病,哪个男人都不愿让女人知道。侯青后悔自己伤不愣登的说漏了嘴,忙改口说:“没什么没什么,那什么,嫂子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说着就要抱着羊皮囊走,郭红拦住了:“到底咋回事?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侯青没办法,只好说了实话。原来两年前,邓刚在一次指挥施工中从挡墙上摔了下来,下身磕到了一块石头上,疼得几乎昏过去。战友们扶起他,见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就没有在意。可他却疼得站都站不稳,但当时冯小莉在场,他又不好对别人说。晚上他把侯青叫来,悄悄告诉了他。侯青学过中医,开始秘密给他治疗,连着给他扎了半个月的针灸,疼痛感才慢慢消失。但身体还是不行,小便时疼痛难忍。那时冬天已经到了,部队快要下山了。侯青也没有办法,建议让他休假回到成都后,到大医院好好看看,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在那个假期里,邓刚瞒着郭红,跑了许多家医院也没有看好。第二年休假,邓刚继续到处求医,但病情还是没有好转。今年初,一次活佛来了。听说活佛学识渊博,精通藏医学,邓刚就把自己的难言之隐告诉了活佛。活佛开始用藏药给他医汉,到现在已经有半年了。
  侯青打开羊皮囊让郭红看:“你看,这就是藏药。” 
  羊皮囊里有许多黑豆大的药粒。郭红视线模糊,鼻子一酸,泪水“哗”地流了下来。原来他是有病啊!可是邓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侯青说:“活佛说,得了这种病是很痛苦的,一遇到天气变化就发作,每次小便都会疼痛。活佛说,我们大队长毅力惊人,真是个了不起的男人!一般人是难以忍受下来的,他竟忍受了两年。。。” 
  泪水,在郭红的脸上肆意奔涌。
  侯青说:“其实我知道,你这次上来是跟大队长离婚的。你们晚上吵架,我和小白都听见了。。。嫂子;我们大队长可是个好人哪;你不能跟他离。。。再说;活佛说了;吃了这最后一服药;大队长的病就完全好了。。。” 
  侯青说着;泪也流了下来。侯青用衣袖擦了把泪,走了出去。郭红正哭着,安宁走了进来。安宁明天就要离开了,她想在走之前好好劝劝郭红。看见郭红正趴在床上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走过去问:“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郭红哭得很伤心,身子在不住地抖动。安宁抚着郭红的背,焦急地问:“到底怎么了?”郭红翻身起来,抱住安宁,哭着说:“是我冤枉了他。。。”郭红断断续续讲了事情的原委。 
  安宁听郭红说完,反倒笑了:“这是好事呀,误会解除了,你该高兴才对呀!”郭红擦着眼泪说:“我心里难受,感觉挺对不住他的。。。你看他最近瘦成啥子样了。。。”余秀兰这时也走了进来;听安宁一说;也高兴地说:“这下好了!我就说嘛,大队长看着就是个好人。。。”
(十三)
  三个人说着话,天就黑了。临出门时,安宁对郭红说:“等会儿邓刚回来了,你主动点,俩人好好谈谈。”
  但是那天晚上,夫妻俩没有谈成。不是邓刚没有回来。邓刚回来了,但回来得很晚,一进门就倒在床上“呼呼”睡着了。看得出来,邓刚累坏了。望着疲惫不堪、日渐消瘦的丈夫,郭红鼻子一酸,泪水就涌了出来。心里说,他太累了,不要去打扰他,让他好好睡吧,有些话等明天再说。 
  可是第二天,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那天晚上,安宁收拾好东西,准备睡觉,见小雪还在低头叠她的小纸鹤,便走过去坐在床边,抚着小雪的头发问:“你叠了一路,还没叠完呀?”小雪认真地叠着,头也没抬地说:“阿姨,还剩最后九只。”“你一共要叠多少只呀?”“一百只。”小雪说,“本来应该叠一千只的,可是,我带的纸不够,只能叠一百只。” 
  那天夜里,安宁想起了李青格。 
  第一次见到李青格,是三年前的寒假。安静打电话说,李青格从西藏回来了,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聚一聚。一听是李青格,安宁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尽管她不认识李青格,但安静从西藏回来后经常提起他。安静他们进藏演出路上发生的事,安宁几乎都知道。所以在安宁心里,李青格早已是一个熟悉的朋友了。
  吃饭的时候,李青格坐在那里很拘谨,很少说话,问到他了,才腼腆的笑一下,回答一句。安宁话也不多,一直在留心观察李青格。安静把李青格说得那么纯美那么优秀,她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那么好。但说实话,第一次接触,安宁对李青格感觉不错。感觉不错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李青格的笑容。李青格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很平常,除了有一种军人气质,几乎和别的男人没多大区别。但他一笑,就会让安宁眼前突然一亮。她后来给人描述说,李青格的笑容有一种很强的感染力,让人感动,让人心颤,让人有一种被照亮的感觉,露出一种天真和单纯,像刚出生的婴儿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已经在都市男人的脸上找不到了。 
  一同吃饭的,还有两个朋友。说好是安静请客,可买单的时候服务小姐说,那位先生已经买过了。谁也没有看见李青格什么时候买的单。安静不高兴了,说李青格不够意思,不给她面子,怕她请不起客。 李青格不说话,只是嘿嘿憨笑。安静说:“吃饭不能算我请客。我们去唱歌!” 
  于是一起去歌城。上了出租车,还没有商定好去哪一家,正吵嚷着,安静手机响了。安静一看屏幕,把手指竖在嘴上“嘘”了一声,然后接通电话。话筒声音很响,安宁坐在旁边听得很清楚。电话是陈凯打来的。陈凯问她在哪儿,安静说跟同学在一起吃饭,陈凯问什么时候结束,安静说刚刚开始,还早着呢。又示意安宁她们故事大声说话,让陈凯听见。打完电话,又开始吵嚷去哪个歌城。安静说去“香巴拉”吧,那里的包间很有特色,有西藏的感觉。就一起去了“香巴拉”。 
  那天晚上,他们在“香巴拉”玩得很开心,很疯。大家又喝了许多啤酒,唱了许多歌。每个人都唱了,连不会唱歌的李青格也被感染了,学唱了一首亚东的《向往神鹰》。那天晚上的高潮,是被安静的一首《雪域格桑花》掀起的。唱着唱着,安静流下了热泪。那一刻,安宁深深地被打动了,看出西藏和那次演出的经历在她们心目中的位置。也就是在那一刻,安宁产生了走上西藏的冲动和欲望。 

(十四)
  安宁去洗手间,发现陈凯一个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这时已经很晚了,过了十二点。安宁跑回去把安静拉到一边,悄悄告诉她说陈凯在外面。安静推说有事先走了,安宁有意拖住李青格,说想再玩一会儿,为的是不让他们发现安静和陈凯的关系。 
  据安静后来讲,那天晚上她和陈凯发生了第一次争吵。安静说她并没有做什么,他不该跟踪她;陈凯说她心里没鬼,干吧要说谎?原来在出租车上接完陈凯的电话,安静忘了摁下挂断键,她们说的话陈凯全听见了。这是她第一次对陈凯说谎,陈凯产生了怀疑,就找到“香巴拉”歌城。但陈凯很理智,并没有直接闯进去 ,而是一直坐在外面等候。那天晚上,陈凯在外面的大厅里坐了整整四个小时。 
  打那以后,在将近半年的时间里,安静和陈凯经常发生争吵。安宁说,因为一次唱歌,也不至于闹成这样,何况当时也不是你和李青格单独在一起,问安静是不是陈凯发现了那张照片?安静说,在这一点上,陈凯还是很开通的。她从西藏一回来就把照片放大,装上精美的画框,挂在了他们卧室的墙上,陈凯还说确实很漂亮,说是她最美丽的一张照片。她告诉陈凯是一个男人给她拍的,陈凯也没有吃醋,说既然你能告诉我,能把它大胆地挂出来,说明你心里很坦荡,说明你跟那个男人没有什么。但让陈凯想不通的是,那天晚上她为什么要对他说谎 .
 其实自从安静从西藏回来,陈凯就感觉她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到底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他又说不清楚。那天晚上唱歌事件,只是他们关系开始破裂的导火索。 
  安静对安宁说,从西藏回来,她发现她并不爱陈凯。她对陈凯的感情,只是一种无助时的依靠,一种空虚时的满足。其实那不是真正的爱。 
  安静说,她也没有爱上李青格。回来好长时间,她才想明白,她爱上的是生活在高原上的那群军人,而不是李青格一个。她爱他们的质朴,他们的无私,他们无私的笑容,他们乐观向上的精神。在高原的每一天,她都被他们感动着,感染着,她的灵魂在那里得到了净化和洗涤。在那样的环境中,一个人的胸中不可能不涌动一种更加醇美更加博大的爱!
  安静说,从西藏回来,她才发现她的生活很空虚,很无味,甚至很污浊。她的所谓的爱情是那样的单薄和苍白,就像生长在废墟上的一朵柔弱的花。她不甘心这样继续下去,她要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 
  那段日子,安静对安宁说了很多。有些话安宁能理解,有些话安宁当时不理解,但过后又慢慢理解了,感觉安静这样做,也许是对的。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安宁一个人坐在一家“肯德基”让里,吃着墨西哥肉卷,喝着红茶,突然看见李青格从窗外大街上走过,便跑出去追上李青格。李青格见是安宁,也很高兴。李青格要去春熙路冲洗照片,安宁也跟着去了。安宁喜欢西藏的照片,李青格答应洗出来后任她挑。
  李青格很讲信用,第二天不仅带去了头天洗出来的照片,还带去了他以前拍的许多作品。有西藏风土人情的,也有雪域风光的,还有部队施工场面和战士的特写,每一张都很精致,看得安宁不住叫好,爱不释手。李青格说:“我留有底片,你随便挑。” 
  安宁就挑了十几幅。李青格见安宁这么喜欢自己的作品,自然也很高兴,说:“你要是喜欢,我以后每次回来都送你几张。” 
  安宁说:“最好每张都写上说明文字。” 
    当时安宁只是这么一说,她没有想到,李青格后来还真那样做了。李青格不是每次回来休假亲手送给她,就是从西藏直接寄给她,而且每一张照片都在背面写了说明文字。让安宁更没有想到的是,李青格不光摄影很棒,文笔也很棒。
(十五)
  三年下来,不知不觉,安宁手里竟有两百多幅李青格的作品。但开始她没有想到要给李青格出本摄影集。直到第二年秋天的一个晚上,在那个孤岛上,她才突然有了这个主意。 
  李青格假期快结束的时候,他们又聚了一次。那天晚上只有安静、安宁和李青格三个人。也没有吃饭,三人去了一个酒吧。也许安静就早料到那天她要喝醉,或者说她想那天晚上把自己喝醉,所以才有意做了这样的安排。 
  那天晚上安静喝了许多酒,拦都拦不住,谁拦她跟谁急。一会儿就喝醉了,安静说,除了那年过生日,她再也没有这样醉过。醉了的感觉真他妈好!醉了的安静不再安静了,从凳子上滑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又说又笑,引来许多好奇的目光。安宁想扶她起来,刚扶起她又坐下了,后来把安宁也拉坐在地上。坐在地上不说,安静还要抽烟。安宁从来没有见过安静抽烟,想阻止又怕她闹得更凶,只好由她去了。 
  抽着烟,安静说:“今晚我感觉很幸福,一个是我最亲的亲人,一个是让我感觉最安全的男人。。。”她举着烟,苦笑笑说:“做个坏女人,真容易!”
  说着,安静哭了。不是出声的大哭,是那种脸上笑着同时也流着泪的哭。也许她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在哭。她歪斜在安宁身上,不停地说:“。。。世界上没有人爱我;爸爸不爱;妈妈不爱;没人真正爱我。。。男人们爱我是想娶我;是想跟我上床;他们没有一个好东西。。。李青格我不是说你;你是一个好男人;我喜欢你。。。但喜欢不是爱;你懂吗?以前我以为我爱陈凯;其实我并不爱他。。。但他对我挺好的。。。可他不了解我;他只知道给我钱;跟我上床;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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