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盛大。昨天破城时,由于将士轻敌,所以遭受一点挫折,这又何必放在心上!大丈夫应当从死中求生,败中取胜。现在破竹之势已经形成,为什么要放弃它而离去!”齐王宇文宪、柱国王谊也认为不能放弃离开,段畅又极力说晋阳城里已经空虚。北周国主于是勒马停止后撤,吹响号角集合军队,不多久军势重新振作。辛酉(十七日),早晨,返回攻打东门,终于攻克。高延宗在作战中力量用尽,跑到城北,被北周军队捉住。北周国主下马握住他的手,高延宗辞谢说:“我是死人的手,怎敢靠近天子!”北周国主说:“两个国家的天子,并非有怨仇憎恨,都是为了救老百姓而来的,我终究不会加害于您,不必害怕。”请他重新穿戴起衣帽而待之以礼。唐邕等都投降了北周。只有莫多屡敬显逃奔到邺城,北齐后崐主任命他为司徒。
延宗初称尊号,遣使修启于瀛州刺史任城王,曰:“至尊出奔,宗庙事重,群公劝迫,权主号令。事宁,终归叔父。”曰:“我人臣,何容受此启!”执使者送邺。
高延宗刚称皇帝时,派人写了书札给瀛州刺史任城王高,信里说:“天子出奔,国家的事情繁重,我因为王公们的劝说相强,暂时主持国家的号令。事情安定以后,皇位最终会还给叔父。”高说:“我只是一个臣子,怎能容许接受这样的书札!”把使者捉起来送到邺城。
壬戌,周主大赦,削除齐制。收礼文武之士。
壬戌(十八日),北周国主大赦全国,取消北齐的制度。招收并礼遇文武之士。
邺伊娄谦聘于齐,其参军高遵以情输于齐,齐人拘之于晋阳。周主既克晋阳,召谦,劳之。执遵付谦,任其报复。谦顿首,请赦之,周主曰:“卿可聚众唾面,使其知愧。”谦曰:“以遵之罪,又非唾面可责。”帝善其言而止。谦待遵如初。
当初北周的伊娄谦聘问北齐,他的参军高遵把北周将征伐北齐的情报通报北齐,北齐便把伊娄谦扣留在晋阳。北周国主武帝攻下晋阳以后,召见伊娄谦,对他加以慰问。捉了高遵交给伊娄谦,让他进行报复。伊娄谦对北周武帝叩头,请求赦免高遵,武帝说:“您可以召集大家向他脸上吐口水,使他知道羞愧。”伊娄谦说:“以高遵的罪行,不是向脸上吐口水所能责备的。”武帝认为他的话很对而没有责罚高遵。尹娄谦对待高遵一如既往。
臣光曰:赏有功,诛有罪,此人君之任也。高遵奉使异国,漏泄大谋,斯叛臣也;周高祖不自行戮,乃以赐谦,使之复怨,失政刑矣!孔子谓以德报怨者何以报德。为谦者,宜辞而不受,归诸有司,以正典刑。乃请而赦之以成其私名,美则美矣,亦非公义也。
臣司马光曰:赏有功,诛有罪,这是君主的责任。高遵奉命出使异国,泄漏重大的机密,这就是叛臣;北周高祖不是自己下令加以处死,却把他送给伊娄谦,使他报复怨恨,有失刑赏的教化!孔子所说的以德报怨者用什么来报德,作为伊娄谦,应当推掉而不接受,把高遵送交官府,明正典刑。他却请求君主对高遵赦免以取得个人的好名声,美倒是美了,但并不符合公义。
'23'齐主命立重赏以募战士,而竟不出物。广宁王孝珩请“使任城王将幽州道兵入土门,扬声趣并州,独孤永业将洛州道兵入潼关,扬声趣长安,臣请将京畿兵出滏口,鼓行逆战。敌闻南北有兵,自然逃溃。”又请出宫人珍宝赏将士。齐主不悦。斛律孝卿请齐主亲劳将士,为之撰辞,且曰:“宜慷慨流涕,以感激人心。”齐主既出,临众,将令之,不复记所受言,遂大笑,左右亦笑。将士怒曰:“身尚如此,吾辈何急!”皆无战心。于是自大丞相已下,太宰、三师、大司马、大将军、三公等官,并增员而授,或三或四,不可胜数。
'23'北齐后主命令立重赏来征募战士,而竟然不拿出东西来。广宇王高孝珩请求:“派任城王高率领幽州道的士兵开进土门关,扬言进取并州,独孤永业率领洛州道的士兵开进潼关,扬言进取长安,臣请求率领京畿的士兵出滏口,击鼓前进迎战。敌人听到南北有兵,自然逃走溃散。”又请求取出宫女和珍宝赏给将士。北齐后主很不高兴。斛律孝卿请北齐国主亲自慰劳将士,替后主撰写文辞,并且说:“应该慷慨流泪,以感动激励人心。”北齐后主走出来,面对大家将要发布号令,却忘记了斛律孝卿告诉他的话,便大笑起来,左右的人也笑。将士们发怒说:“他们自身还这样,我们何必着急!”都没有打仗的心思。于是只好从大丞相以下,太宰、三师、大司马、大将军、三公等高官,都增加编制授给官职,或者三人或者四人,多到不可胜数。
朔州行台仆射高劢将兵侍卫太后、太子,自土门道还邺。时宦官仪同三司苟子溢犹恃宠纵暴,民间鸡彘,纵鹰犬搏噬取之;劢执以徇,将斩之;太后救之,得免。或谓劢曰:“子溢之徒,言成祸福,独不虑后患邪?”劢攘袂曰:“今西寇已据并州,达官率皆委叛,正坐此辈浊乱朝廷。若得今日斩之,明日受诛,亦无所恨!”劢,岳之子也。甲子。齐太后至邺。
朔州行台仆射高劢带兵侍卫太后、太子,从土门关一路回到邺城。当时宦官仪同三司苟子溢等人还依仗君主的宠受放纵横暴,老百姓的鸡猪,被他们放出的猎鹰和猎狗搏击啮咬然后抢走;高劢捉住他们当众宣布,将要把他们处死崐;太后说情求救,得到赦免。有人对高劢说:“苟子溢之流,说话能使人遭祸得福,你难道不担心后患吗?”高劢捋起衣袖说:“现在西面的敌寇已经占领了并州,显贵的大臣们都弃职叛逃,正因为这帮家伙把朝廷搞得污浊混乱。如果我能在今天把他们杀掉,自己明天被处死,也没有遗憾!”高劢是高岳的儿子。甲子(二十日),北齐太后到邺城。
丙寅,周主出齐宫中珍宝服玩及宫女二千人,班赐将士,加立功者官爵各有差。周主问高延宗以取邺之策,辞曰:“此非亡国之臣所及。”强问之。乃曰:“若任城王据邺,臣不能知。若今主自守,陛下兵不血刃。”癸酉,周师趣邺,命齐王宪先驱,以上柱国陈王纯为并州总管。
丙寅(二十二日),北周国主取出北齐宫中的珍宝服用和玩赏的物品以及二千个宫女,颁赐给将士,对立功者按等级加官爵。北周国主向高延宗询问夺取邺城的计策,高延宗推辞说:“这不是亡国之臣所能回答的。”强迫他回答,高延宗才说:“如果是任城王据守邺城,那么臣无法知道。如果是当今齐主自己据守,那么陛下可以不经交锋就取得胜利。”癸酉(二十九日),北周军队进取邺城,命令齐王宇文宪为先驱,任命上柱国陈王宇文纯为并州总管。
齐主引诸贵臣入朱雀门,赐酒食,问以御周之策,人人异议,齐主不知所从。是时人情惧,莫有斗心,朝士出降,昼夜相属。高劢曰:“今之叛者,多是贵人,至于卒伍,犹未离心。请追五品已上家属,置之三台,因胁之以战,若不捷,则焚台。此曹顾惜妻子,必当死战。且王师频北,贼徒轻我,今背城一决,理必破之。”齐主不能用。望气者言,当有革易。齐主引尚书令高元海等议,依天统故事,禅位皇太子。
北齐后主领着显贵大臣进朱雀门,赐给他们酒食,询问抵御北周的计策,各人的说法不一,北齐后主不知听谁的好。这时人们的心情恐惧,没有打仗的心思。朝中的士官出城投降,白天黑夜接连不断。高劢说:“现在的叛徒,很多是显贵,至于一般的士兵,还没有离心。请追回五品以上官员的家属,安置在三台,并强迫他们参加打仗,如果不能取胜,就焚烧他们家属所在的三台。这种人都顾惜自己的老婆孩子,一定会拼死作战。况且我们的军队频频败北,敌人一定轻视我们,现在背城决一死战,按理一定能打败他们。”北齐后主不采纳高劢的意见。懂星象变化的人说,朝廷将会有变革更易。北齐后主叫来尚书令高元海等人商议,决定按照武成帝禅位给他的做法,把帝位传给皇太子。
陈纪七 高宗宣皇帝中之下太建九年(乙酉、577)
陈纪七 陈宣帝太建九年(丁酉,公元577年)
'1'春,正月,乙亥朔,齐太子恒即皇帝位,生八年矣;改元承光,大赦。尊齐主为太上皇帝,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为太上皇后。以广宁王孝珩为太宰。
'1'春季,正月,乙亥朔(初一),北齐太子高恒即皇帝位,当时出生才八年;改年号为承光,大赦全国。尊称北齐后主为太上皇帝,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为太上皇后。任命广宁王高孝珩为太宰。
司徒莫多娄敬显、领军大将军尉相愿谋伏兵千秋门,斩高阿那肱,立广宁王孝珩,会阿那肱自他路入朝,不果。孝珩求拒周师,谓阿那肱等曰:“朝廷不赐遣击贼,岂不畏孝珩反邪?孝珩若破宇文邕,遂至长安,反亦何预国家事!以今日之急,犹如此猜忌邪?”高、韩恐其为变,出孝珩为沧州刺史。相愿拔佩刀斫柱,叹曰:“大事去矣,知复何言!”
司徒莫多娄敬显、领军大将军尉相愿预谋在千秋门埋伏士兵,杀死高阿那肱,拥立广宁王高孝珩当皇帝,恰巧高阿那肱从另一条路入朝上殿,所以没有成功。高孝珩请求抗拒北周军队,对高阿那肱等人说:“朝廷不派我去打击敌人,难道不怕我高孝珩起来造反吗?高孝珩如果打败宇文邕,便到了长安,即便造反也干预不了国家的事情!象今天这样的危急,竟还如此猜忌!”高阿那肱、韩长鸾怕他要叛变,便派高孝珩出任沧州刺史。尉相愿气得拔出佩刀砍柱子,叹息说:“大事已去,还有什么可说的?”
齐主使长乐王尉世辩帅千余骑觇周师,出滏口,登高阜西望,遥见群乌飞起,谓是西军旗帜,即驰还;比至紫陌桥,不敢回顾。世辩,粲之子也。于是黄门侍朗颜之推、中书侍朗薛道衡、侍中陈德信等劝上皇往河外募兵,更为经略;若不济,南投陈国。从之。道衡,孝通之子也。丁丑,太皇太后、太上皇后自邺先趣济州;癸未,幼主亦自邺东行。己丑,周师至紫陌桥。
北齐国主派长乐王尉世辩率领一千多骑兵窥测北周军队的情况,出了滏口,登上土山向西面了望,远远地看见一群乌鸦腾空而起,以为是北周军队的旗帜,立即驰马返回;到了紫陌桥,还不敢回头看。尉世辩是尉粲的儿子。于是黄门侍郎颜之推、中书侍郎薛道衡、侍中陈德信等劝太上皇帝到黄河以南一带招募士兵,再作策划;如果不成功,就向南投奔陈朝。得到同意。薛道衡是薛孝通的儿子。丁丑(初三),太皇太后、太上皇后从邺城先去济州;癸未(初九),北齐幼主也从邺城向东进发。己丑(十五日),北周军队到了邺城城外的紫陌桥。
'2'辛卯,上祭北郊。
'2'辛卯(十七日),陈宣帝到北郊祭地。
'3'壬辰,周师至邺城下;癸巳,围之,烧城西门。齐人出战,周师奋击,大破之。
'3'壬辰(十八日),北周军队到了邺城城下;癸巳(十九日),包围了邺城,焚烧邺城的西门。北齐士兵出城作战,北周军队奋勇攻击,大破北齐军队。
齐上皇从百骑东走,使武卫大将军慕容三藏守邺宫。周师入邺,齐王、公以下皆降。三藏犹拒战,周主引见,礼之,拜仪同大将军。三藏,绍宗之子也。领军大将军渔阳鲜于世荣,齐高祖旧将也。周主先以马脑酒钟遗之,世荣得即碎之。周师入邺,世荣在三台前鸣鼓不辍,周人执之;世荣不屈,乃杀之。周主执莫多娄敬显,数之曰:“汝有死罪三:前自晋阳走邺,携妾弃母,不孝也;外为伪朝戮力,内实通启于朕,不忠也;送款之后,犹持两端,不信也。用心如此,不死何待!”遂斩之。
北齐太上皇帝由上百名骑兵跟从向东出走,派武卫大将军慕容三藏守卫邺城的宫室。北周军队进入邺城,北齐的王、公以下的官员都向北周投降。慕容三藏还抗拒战斗,北周国主召见他,待之以礼,拜仪同大将军。慕容三藏是慕容绍宗的儿子。领军大将军渔阳鲜于世荣,是神武帝时的老将。北周国主先送给他们玛瑙酒杯,鲜于世荣得到后立即将杯子打碎。北周军队进入邺城时,鲜于世荣在三台前不断地击鼓,被北周军队捉住;鲜于世荣不肯屈服,被杀死。崐北周国主捉到莫多娄敬显,数说他:“你有三条死罪:以前你从晋阳去邺城,携带小老婆同行而抛弃母亲,这是不孝;表面替齐国效力,实际上从内部向朕送情报,这是不忠;向我们表示诚意以后,却还在两者之间动摇不定,这是不信。这样的用心,不死还等侍什么!”便将他杀死。
使将军尉迟勤追齐主。
派将军尉迟勤追赶北齐国主。
甲午,周主入邺。齐国子博士长乐熊安生,博通《五经》,闻周主入邺,遽令扫门。家人怪而问之,安生曰:“周帝重道尊儒,必将见我。”俄而周主幸其家,不听拜,亲执其手,引与同坐;赏赐甚厚,给安车驷马以自随。又遣小司马唐道和就中书侍郎李德林宅宣旨慰谕,曰:“平齐之利,唯在于尔。”引入宫,使内史宇文昂访问齐朝风俗政教,人物善恶。即留内省,三宿乃归。
甲午(二十日),北周国主进入邺城。北齐的国子博士长乐熊安生,博学精通《五经》,听到北周国主到了邺城,马上叫人打扫门庭。家人感到奇怪问他为什么,熊安生说:“周帝重道尊儒,一定会来看我。”不多久北周国主亲临熊家,不让熊安生叩拜,亲自搀住他的手,叫熊安生和自己坐在一起;赏赐给他很多东西,还送给他小车和马匹供他乘用。又派小司马唐道和去北齐的中书侍郎李德林的住处宣读圣旨加以慰问,说:“讨平齐国后得到的利益,就在于得到你。”带李德林进宫,派内史宇文昂向他请教北齐的风俗政教,人物的善恶。留他在门下省,住了三个晚上才让他回家。
乙未,齐上皇渡河入济州。是日,幼主禅位于大丞相任城王。又为诏:尊上皇为无上皇,幼主为宋国天王。令侍中斛律孝卿送禅文及玺绂于瀛州,孝卿即诣邺。
乙未(二十一日),北齐太上皇帝渡过黄河到济州。这一天,幼主把皇位让给大丞相任城王高。又替高下诏:尊称太上皇为无上皇,幼主为宋国天王。命令侍中斛律孝卿把禅位的文书和系有丝带的受命玉玺送到瀛州,斛律孝卿立即前往邺城。
周主诏:“去年大赦所未及之处,皆从赦例。”
北周国主诏令:“去年大赦所没有执行地方,一律遵照赦例执行。”
齐洛州刺史独孤永业,有甲士三万,闻晋州陷,请出兵击周,奏寝不报;永业愤慨。又闻并州陷,乃遣子须达请降于周,周以永业为上柱国,封应公。
北齐的洛州刺史独孤永业有三万名甲士,听到晋州陷落,请求朝廷允许自己发兵攻击北周,但奏章被压下没有上报;独孤永业很愤慨。又听到并州陷落,便派儿子独须孤达向北周请求投降,北周任命独孤永业为上柱国,封应公。
丙申,周以越王盛为相州总管。
丙申(二十二日),北周任命越王宇文盛为相州总管。
齐上皇留胡太后于济州,使高阿那肱守济州关,觇候周师,自与穆后、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