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_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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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全译_003-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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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斛斯椿私下里对贺拔胜说:“如今天下之人都痛恨尔朱氏,而我们却还在为他们卖命,灭亡之日不远了,不如想办法对付尔朱氏。”贺拔胜说道:“尔朱天光与尔朱兆各自占据一方,要想全部除掉他们很难,如果不能全部除掉他们,一定会成为后患,怎么办呢?”斛斯椿道:“这容易做到。”于是斛斯椿便劝说尔朱世隆督促尔朱天光等人到洛阳来,共同讨伐高欢。尔朱世隆多次征召尔朱天光,尔朱天光却不来,于是尔朱世隆便派斛斯椿亲自前往邀请尔朱天光。斛斯椿对尔朱天光说道:“高欢发动叛乱,只有大王您才能平定,您怎么能够坐视自己宗族遭受夷灭而不顾呢!”尔朱天光不得已,将要率军向东出发,问计于雍州刺史贺拔岳,贺拔岳说道:“大王您一家雄据三方,兵马强盛,高欢乃一群乌合之众,怎能与您对抗!只要能够同心协力,大王您将无往而不胜。如果兄弟之间相互疑猜,那么连存身自保尚且来不及,又怎能制服敌人呢!照我看来,您不如暂且镇守关中地区以稳固住自己的根本,然后分路派遣精锐部队与其他众人的部队联合,这样的话,进可以战胜敌人,退可以保全自己。”尔朱天光没有采纳贺拔岳的建议。闰月,壬寅(初九),尔朱天光从长安出发,尔朱兆从晋阳出发,尔朱度律从洛阳出发,尔朱仲远从东郡出发,几路人马都会聚于邺城,军队号称二十万,沿洹水两岸驻扎下来。节闵帝任命长孙稚为大行台,总督各路大军。

  高欢令吏部尚书封隆之守邺,癸丑,出顿紫陌,大都督高敖曹将乡里部曲王桃汤等三千人以从。欢曰:“高都督所将皆汉兵,恐不足集事,欲割鲜卑兵千余人相杂用之,何如?”敖曹曰:“敖曹所将,练习已久,前后格斗,不减鲜卑。今若杂之,情不相洽,胜则争功,退则推罪,不烦更配也。”

  高欢命吏部尚书封隆之镇守邺城,癸丑(二十日),高欢率军出邺城驻扎于紫陌,大都督高敖曹率领乡里部曲王桃汤等三千人跟随。高欢对高敖曹说道:“高都督所统率的都是汉兵,恐怕不足以成事,我打算拨给你一千多鲜卑兵,跟汉兵混杂在一起使用,你看怎么样?”高敖曹说:“我所率领的部队,已训练了很长时间,前后几次作战,并不比鲜卑兵弱。现在如果混杂起来,彼此情感会不融洽,打了胜仗都要争功,打了败仗便会互相推罪于对方,所以不必混杂在一起。”

  庚申,尔朱兆帅轻骑三千夜袭邺城,叩西门,不克而退。壬戌,欢将战马不满二千,步兵不满三万,众寡不敌,乃于韩陵为圆陈,连系牛驴以塞归道,于是将士皆有死志。兆望见欢,遥责欢以叛己,欢曰:“本所以戮力者,其辅帝室。今天子何在?”兆曰:“永安枉害天柱,我报仇耳。”欢曰:“我昔闻天柱计,汝在户前立,岂得言不反邪!且以君杀臣,何报之有!今日义绝矣。”遂战。欢将中军,高敖曹将左军,欢从父亲岳将右军。欢战不利,兆等乘之,岳以五百骑冲其前,别将斛律敦收散卒蹑其后,敖曹以千骑自栗园出横击之,兆等大败,贺拔胜与徐州刺史杜德于陈降欢。兆对慕容绍宗抚膺曰:“不用崐公言,以至于此!”欲轻骑西走,绍宗反旗鸣角,收散卒成军而去。兆还晋阳,仲远奔东郡。尔朱彦伯闻度律等败,欲自将兵守河桥,世隆不从。

  庚申(二十七日),尔朱兆率三千轻骑夜袭邺城,攻打西门,未能成功,败退下来。壬戌(二十九日),高欢率不满二千的骑兵和不满三万的步兵,因与敌人众寡悬殊,于是便在韩陵布成了一个圆阵,将牛驴等牲畜用绳索连系起来堵塞了归路,于是将士们个个都有拼死战斗的意志。尔朱兆望见高欢,远远地责骂他背叛自己,高欢道:“我原来与你同心协力,是为了共同辅佐皇帝,现在皇帝何在?”尔朱兆说道:“孝庄帝冤杀天柱大将军,我是为了报仇罢了。”高欢道:“我过去听说了天柱大将军的阴谋,你当时就在门前站着,怎能说不是反叛呢!况且君杀臣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又有什么仇可报的?你我今日一切情义都断绝了。”于是两军便大战起来。高欢统帅中军,高敖曹统帅左军,高欢的堂弟高岳统帅右军。高欢的部队作战不利,尔朱兆等乘机进攻高军。高岳率五百名骑兵从正面冲击尔朱兆军,别将斛律敦将失散了的士卒聚集起来从后面打击尔朱兆军,高敖曹则率一千骑兵从栗园出发横击尔朱兆。尔朱兆等大败,贺拔胜和徐州刺史杜德于阵前投降了高欢。尔朱兆摸着胸口对慕容绍宗说道:“没有采纳您的建议,才到了这个地步!”尔朱兆想率轻骑向西逃奔晋阳,慕容绍宗调转大旗,吹响号角,把逃散的士兵收聚成一支部队带着他们逃跑了。尔朱兆逃回晋阳,尔朱仲远逃奔东郡。尔朱彦伯闻知尔朱度律等战败,打算亲自率军镇守河桥,尔朱世隆不同意。

  度律、天光将之洛阳,大都督斛斯椿谓都督贾显度、贾显智曰:“今不先执尔朱氏,吾属死无类矣。”乃夜于桑下盟,约倍道先还。世隆使其外兵参军阳叔渊驰赴北中,简阅败卒,以次内之。椿至,不得入城,乃诡说叔渊曰:“天光部下皆是西人,闻欲大掠洛邑,迁都长安,宜先内我以为之备。”叔渊信之。夏,四月,甲子朔,椿等入据河桥,尽杀尔朱氏之党。度律、天光欲攻之,会大雨昼夜不止,士马疲顿,弓矢不可施,遂西走,至陂津,为人所擒,送于椿所。椿使行台长孙稚诣洛阳奏状,别遣贾显智、张欢帅骑掩袭世隆,执之。彦伯时在禁直,长孙稚于神虎门启陈:“高欢义功既振,请诛尔朱氏。”节闵帝使舍人郭崇报彦伯,彦伯狼狈走出,为人所执,与世隆俱斩于阊阖门外,送其首并度律、天光于高欢。

  尔朱度律、尔朱天光将前往洛阳,大都督斛斯椿对都督贾显度、贾显智说:“现在如果不先抓获尔朱氏的话,我们这些人就要全都死光了。”于是几个人夜间便在桑树下盟誓,约定好兼程抢先返回洛阳。尔朱世隆派他的外兵参军阳叔渊飞马赶奔北中郎府城,选拔检阅那些败兵,分批进入洛阳城。斛斯椿赶到洛阳,未能进入城中,便哄骗阳叔渊说:“尔朱天光的部下都是西部人,我听说他们打算要大肆掠抢洛阳城,之后迁都到长安,你应先让我进城,做好准备。”阳叔渊相信了斛斯椿的话。夏季,四月,甲子朔(初一),斛斯椿等占据河桥,将尔朱氏的党羽全部杀掉了。尔朱度律、尔朱天光想攻打河桥,赶上天下大雨,昼夜不停,兵马疲惫困顿,弓箭施展不开,于是只好向西逃去,逃到陂津时,被人擒获,送到了斛斯椿处。斛斯椿派行台长孙稚到洛阳向朝廷报告,另外又派贾显智、张欢率骑兵袭击尔朱世隆,将其抓获。尔朱彦伯当时正在宫中,长孙稚在神虎门向节闵帝启请道:“高欢义军已经成功,请陛下诛杀尔朱氏。”节闵帝派舍人郭崇将这一情况通报了尔朱彦伯,尔朱彦伯狼狈逃出宫中,被人抓获,与尔朱世隆一起被斩首于阊阖门外,又将尔朱彦伯、尔朱世隆的首级连同尔朱度律、尔朱天光一起送到高欢处。

  节闵帝使中书舍人卢辩劳欢于邺,欢使之见安定王,辩抗辞不从,欢不能夺,乃舍之。辩,同之兄子也。

  节闵帝派中书舍人卢辩到邺城慰劳高欢,高欢让卢辩见安定王,卢辩高声抗议不见安定王,高欢不能使他屈服,只好放了他。卢辩是卢同哥哥的儿子。

  辛未,骠骑大将军、行济州事侯景降于安定王,以景为尚书仆射、南道大行台、济州刺史。

  辛未(初八),骠骑大将军、行济州事侯景投降了安定王,安定王任命侯景为尚书仆射、南道大行台、济州刺史。

  尔朱仲远来奔。仲远帐下都督乔宁、张子期自滑台诣欢降。欢责之曰:“汝事仲远,擅其荣利,盟契百重,许同生死。前仲远自徐州为逆,汝为戎首;今仲远南走,汝复叛之。事天子则不忠,事仲远则无信,犬马尚识饲之者,汝崐曾犬马之不如!”遂斩之。

  尔朱仲远前来投降梁朝。尔朱仲远的部将都督乔宁、张子期从滑台到高欢处请降。高欢斥责他们说:“你们侍奉尔朱仲远,享尽了荣华富贵,与尔朱仲远信誓旦旦,答应和他同生共死。以前尔朱仲远在徐州叛乱,你们是首要分子,现在尔朱仲远失势南逃,你们又背叛了他。你们对天子不忠,对尔朱仲远不讲信义,犬马还不忘记饲养它的主人,你们连犬马都不如!”于是便杀掉了乔宁和张子期。

  尔朱天光之东下也,留其弟显寿镇长安,召秦州刺史侯莫陈悦欲与之俱东。贺拔岳知天光必败,欲留悦共图显寿以应高欢,计未有所出。宇文泰谓岳曰:“今天光尚近,悦未必有贰心,若以此告之,恐其惊惧。然悦虽为主将,不能制物,若先说其众,必人有留心;悦进失尔朱之期,退恐人情变动,乘此说悦,事无不遂。”岳大喜,即令泰入悦军说之,悦遂与岳俱袭长安。泰帅轻骑为前驱,显寿弃城走,追至华阴,擒之。欢以岳为关西大行台,岳以泰为行台左丞,领府司马,事无巨细皆委之。

  尔朱天光率军东下之时,留下了他的弟弟尔朱显寿镇守长安城,召请秦州刺史侯莫陈悦和他一起东下洛阳。贺拔岳知道尔朱天光肯定会失败,便想留住侯莫陈悦共同对付尔朱显寿以响应高欢,但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宇文泰对贺拔岳说道:“现在尔朱天光并没有走远,侯莫陈悦未必会有二心,如果把这计划告诉了他,恐怕侯莫陈悦会惊慌恐惧。但侯莫陈悦虽然是主将,却不能控制人,如果先劝说他的部队,一定会人人都愿留下来,侯莫陈悦如果东进,便误了尔朱天光约定的日期;如果后退,则又担心人心浮动,发生变乱,如果乘这个时候劝说侯莫陈悦,事情肯定会成功。”贺拔岳非常高兴,便命宇文泰到侯莫陈悦军中去劝说他,侯莫陈悦于是便和贺拔岳一起袭击长安城。宇文泰率轻骑为前锋,尔朱显寿弃城而逃,被追到华阴抓获。高欢任命贺拔岳为关西大行台,贺拔岳任命宇文泰为行台左丞、领府司马,无论大事小事都交与他处理。

  尔朱世隆之拒高欢也,使齐州行台尚书房谟募兵趣四渎,又使其弟青州刺史弼趣乱城,扬声北渡,为掎角之势。及韩陵既败,弼还东阳,闻世隆等死,欲来奔,数与左右割臂为盟。帐下都督冯绍隆,素为弼所信待,说弼曰:“今方同契阔,宜更割心前之血以盟众。”弼从之,大集部下,披胸令绍隆割之,绍隆因推刃杀之,传首洛阳。

  尔朱世隆抵抗高欢的时候,派齐州行台尚书房谟招募士兵赶奔四渎,又派房谟的弟弟房弼赶赴乱城,扬言要北渡黄河,构成犄角之势。等到韩陵失败后,房弼回到东阳,听说尔朱世隆等人已死,便打算前来投奔梁朝,多次与部下割臂盟誓。房弼的帐下都督冯绍隆,一直深受房弼信赖,冯绍隆劝说房弼:“现在正是辛苦困难的时候,您应该进一步刺出胸前之血和众人盟誓。”房弼采纳了他的建议,于是将部下召集起来,敞开前胸令冯绍隆刺血,冯绍隆趁机用刀杀了房弼,将他的首级送到了洛阳。

  丙子,安东将军辛永以建州降于安定王。

  丙子(十三日),安东将军辛永率建州投降了安定王。

  辛巳,安定王至邙山。高欢以安定王疏远,使仆射魏兰根慰谕洛邑,且观节闵帝之为人,欲复奉之。兰根以帝神采高明,恐于后难制,与高乾兄弟及黄门侍郎崔共劝欢废之。欢集百官问所宜立,莫有应者,太仆代人綦毋俊盛称节闵帝贤明,宜主社稷,欢欣然是之。作色曰:“若言贤明,自可待我高王,徐登大位。广陵既为逆胡所立,何得犹为天子!若从俊言,王师何名义举?”欢遂幽节闵帝于崇训佛寺。

  辛巳(十八日),安定王到了邙山。高欢因安定王与皇族嫡系比较疏远,于是派仆射魏兰根前往洛阳慰问,同时观察一下节闵帝的为人,打算再推奉他为帝。魏兰根认为节闵帝神气高扬,担心以后难以驾驭,便与高乾兄弟及黄门侍郎崔等一起劝高欢废掉节闵帝。高欢召集百官向大家征询应该立谁为帝,没人作声,太仆代郡人綦毋俊盛赞节闵帝贤明,认为应该立他做社稷之王,高欢很高兴,觉得綦毋俊说得很对。崔正言厉色地说道:“如果要说贤明,自然应该等待我们高王,慢慢登上皇位。广陵王既然是由叛乱的胡人所立,怎能还让他做天子!如果听从了綦毋俊的话,大王您的队伍怎么称得上是义举?”高欢于是便将节闵帝幽禁在崇训佛寺中。欢入洛阳,斛斯椿谓贺拔胜曰:“今天下事,在吾与君耳,若不先制人,将为人所制。高欢初至,图之不难。”胜曰:“彼有功于时,害之不祥。比数夜与欢同宿,序往昔之怀,兼荷兄恩意甚多,何苦惮之!”椿乃止。

  高欢进入洛阳之时,斛斯椿对贺拔胜说道:“当今天下之事,全在于我和您了,如果我们不先发制人的话,将会被别人所制。高欢现在刚到洛阳,对付他还不难。”贺拔胜说道:“高欢有功于国家,杀害了他不吉祥。近几夜我与高欢同住,叙谈往昔之情,同时他又很感谢你的恩义,为什么要怕他呢!”斛斯椿这才作罢。

  欢以汝南王悦,高祖之子,召欲立之,闻其狂暴无常,乃止。

  因为汝南王元悦是孝文帝的儿子,高欢便将元悦召来想立他为帝,但又听说元悦暴戾无常,便只好作罢。

  时诸王多逃匿,尚书左仆射平阳王修,怀之子也,匿于田舍。欢欲立之,使斛斯椿求之。椿见修所亲员外散骑侍郎太原王思政,问王所在,思政曰:“须知问意。”椿曰:“欲立为天子。”思政乃言之。椿从思政见修,修色变,谓思政曰:“得无卖我邪?”曰:“不也。”曰:“敢保之乎?”曰:“变态百端,何可保也!”椿驰报欢。欢遣四百骑迎修入毡帐,陈诚,泣下沾襟,修让以寡德,欢再拜,修亦拜。欢出备服御,进汤沐,达夜严警。昧爽,文武执鞭以朝,使斛斯椿奉劝进表。椿入帐门,磬折延首而不敢前,修令思政取表视之,曰:“便不得不称朕矣。”乃为安定王作诏策而禅位焉。

  当时北魏诸王大多逃走藏匿了起来,尚书左仆射平阳王元修,是元怀的儿子,躲藏在乡间田舍中。高欢想立元修为帝,便派斛斯椿去寻找元修。斛斯椿找到元修所亲信的员外散骑侍郎太原人王思政,向他打听元修的下落,王思政说:“我要知道您为何找他。”斛斯椿道:“想立他为皇帝。”王思政这才说出元修在什么地方。斛斯椿随王思政去见元修,元修见了他们脸色大变,对王思政说道:“你不是要出卖我吧?”王思政道:“当然不是。”元修又说:“你敢保证么?”王思政答道:“事情千变万化,怎么能保证呢!”斛斯椿飞马向高欢作了汇报,高欢派四百名骑兵将元修接入毛毡大帐之中,向元修表达了自己的诚挚之心,言谈之际泪落沾襟。元修以寡德为由推让再三,高欢又拜了两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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