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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慧景以魏人城邵阳,患之。张欣泰曰:“彼有去志,所以筑城者,外自夸大,惧我蹑其后耳。今若说之以两愿罢兵,彼无不听矣。”慧景从之,使欣泰诣城下语魏人,魏主乃还。
南齐的崔慧景见北魏修筑邵阳城,心中非常忧虑。张欣泰告诉他说:“北魏实际上有撤退的想法,之所以还修筑邵阳城,只不过是在外表上夸大其强罢了,目的是害怕我们随后追击他们。现在如果派人去游说,提出两厢情愿罢兵休战的建议,他们不会不听从的。”崔慧景听从了这一主意,派遣张欣泰到邵阳城下与北魏交涉谈判,建议双方休兵,取得了一致协议,于是孝文帝撤兵返回本国。
济淮;余五将未济,齐人据渚邀断津路。魏主募能破中渚兵者以为直将军,军主代人奚康生应募,缚筏积柴,因风纵火,烧齐船舰,依烟直进,飞刀乱斫,中渚兵遂溃。魏主假康生直将军。
北魏撤退途中渡淮河之时,还有五个将领没有渡过河,南齐军队突然占据了河中之洲,断绝了水路,使得余下的北魏兵将无法渡河。北魏孝文帝发令谁能击败河洲上的南齐兵,就封谁为直将军,担任军主的代京人奚康生应募而出,他缚扎一些木筏子,上面堆满柴草,顺风纵火,一起烧向南齐的船舰,后面紧跟而进的兵士们借烟火掩护,挥刀乱砍,拼命杀向敌人,河洲上的南齐兵抵抗不住,遂纷纷溃逃。孝文帝给奚康生直将军的名号。
魏主使前将军杨播将步卒三千、骑五百为殿。时春水方长,齐兵大至,战舰塞川。播结陈于南岸以御之,诸军尽济。齐兵四集围播,播为圆陈以御之,身自搏战,所杀甚众。相拒再宿,军中食尽,围兵愈急。魏主在北岸望之,以水盛不能救,既而水稍减,播引精骑三百历齐舰大呼曰:“我今欲渡,能战者来!”遂拥众而济。播,椿之兄也。
北魏孝文帝命令前将军杨播率领步兵三千、骑兵五百殿后。当时,正是春水方涨之际,南齐军队大批赶来,战船密布,挤塞河中。杨播在淮河南岸布下阵势抵抗南齐军队,终于使没有渡河的北魏军队全部渡了过去。南齐军队从四面把杨播团团围住,杨播布出圆阵与之展开搏斗,他自己亲自搏战,所杀敌兵众多难计。一直抵抗到第三天,军中的食物已经吃光,而南齐围兵攻打得更厉害了。孝文帝站在淮河北岸观望,但是由于河水太急而不能派兵去相救。过一会儿,水势稍稍减弱,杨播带领精骑三百登上南齐停在河中的战船,对南齐围兵大声呼喊道:“我现在要渡河,有敢斗能战者请上来。”于是率领众兵渡过淮河。杨播是杨椿的哥哥。
魏军既退,邵阳洲上余兵万人,求输马五百匹,假道以归。崔慧景欲断路攻之,张欣泰曰:“归师勿遏,古人畏之,兵在死地,不可轻也。今胜之不足为武,不胜徒丧前功;不如许之。”慧景从之。萧坦之还,言于上曰:“邵阳洲有死贼万人,慧景、欣泰纵而不取。”由是皆不加赏。甲申,解严。
北魏军队撤退之后,在邵阳洲上还余留有一万兵马,他们向南齐崔慧景请求给五百匹马,并且要求借道返归。崔慧景想断其归路而攻打这些北魏余兵,但是张欣泰不同意,他说:“不要阻挡往回撤的军队,这一点古人也非常忌讳,因为那些将士们置身于死地,如果去追击,他们一定要以死相拼的,所以不可以轻视。现在,我们去追击他们,即使取胜了也不足以说明我们善战;万一不能获胜,则白白地丧失了前面的功劳。所以,不如答应他们,让他们撤回去。”崔慧景听从了张欣泰的建议。萧坦之回朝以后,告诉明帝说:“邵阳洲有被困的敌兵一万人,但是崔慧景和张欣泰二人听任他们逃走而不去追击。”因此,崔、张二人都没有得到朝廷的赏赐。甲申(十五日),由于北魏军队已经撤退,所以南齐解除戒严。
初,上闻魏主欲饮马于江,惧,敕广陵太守行南兖州事萧颖胄移居民入城,民惊恐,欲席卷南渡。颖胄以魏寇尚远,不即施行,魏兵竟不至。颖胄,太祖之从子也。
原先,明帝听说北魏孝文帝要一直攻打到长江边上,饮马于长江,非常害怕,特命令主管南兖州事务的广陵太守萧颖胄把居民都移入城内,居民们因此惊恐万分,纷纷打算收拾家产渡江南逃。萧颖胄认为北魏军队离得还很远,就没有立即执行齐明帝的旨令,后来北魏军队没有到达那里。萧颖胄是高帝的侄子。
上遣尚书左仆射沈文季助丰城公遥昌守寿阳。文季入城,止游兵不听出,洞开城门,严加守备。魏兵寻退。明帝派遣尚书左仆射沈文季去帮助丰城公萧遥昌防守寿阳城。沈文季到达寿阳城之后,禁止游兵随便出城,洞开城门,严加守备,北魏军队很快就撤退了。
魏之入寇也,卢昶等犹在建康,齐人恨之,饲以蒸豆。昶怖惧,食之,泪汗交横。谒者张思宁辞气不屈,死于馆下。及还,魏主让昶曰:“人谁不死,何至自同牛马,屈身辱国!纵不远惭苏武,独不近愧思宁乎!”乃黜为民。
北魏入侵南齐时,派去祝贺海陵王即位的使节卢昶等人还在南齐的建康,南齐人非常仇恨他们,因此就象喂牛马一样地把豆子蒸熟让他们吃。卢昶十分恐惧,就吃了,由于害怕和受辱,所以汗泪交流。但是,谒者张思宁却义正辞严地加以拒绝,宁死而不受屈辱,最后死在所住的客馆之中。回到北魏之后,孝文帝责备卢昶说:“人谁没有一死?为何如此贪生怕死到了把自己等同于牛马的地步?你屈身辱国,即使不远愧于当年曾出使匈奴十九年而不屈节的苏武,难道同眼前的张思宁比较一下还不感到自羞吗?”于是,革除了卢昶的官职,贬为平民。
'2'戊子,魏太师京兆武公冯熙卒于平城。
'2'戊子(十九日),北魏太师京兆武公冯熙在平城去世。
'3'乙未,魏主如下邳;夏,四月,庚子,如彭城;辛丑,为冯熙举哀。太傅、录尚书事平阳公丕不乐南迁,与陆睿表请魏主还临熙葬。帝曰:“开辟以来,安有天子远奔舅丧者乎!今经始洛邑,岂宜妄相诱引,陷君不义!令、仆以下,可付法官贬之。”仍诏迎熙及博陵长公主之柩,南葬洛阳,礼如晋安平献王故事。
'3'乙未(二十六日),北魏孝文帝到达下邳;夏季,四月庚子(初二),到达彭城;辛丑(初三),为冯熙举行哀悼仪式。由于太傅、录尚书事平阳公拓跋丕不乐意南迁洛阳,所以与陆睿一起上表请求孝文帝返回平城参加冯熙的葬礼。孝文帝不同意,对他们说:“自从开天辟地以来,那里有天子老远地赶去给舅舅送葬的事呢?如今刚刚开始营建洛阳,你们岂可以妄自以此事诱引朕,陷朕于不义呢?凡是平城留守令、仆以下的官员,统统交付御史贬斥。”孝文帝没有采纳拓跋丕和陆睿的建议,仍然发出诏令,迎接冯熙以及博陵长公主的灵柩南下,安葬于洛阳,葬礼依照晋代安葬安平献王司马孚的礼仪而进行。
'4'魏主之在钟离,仇池镇都大将、梁州刺史拓跋英请以州兵会刘藻击汉中,魏主许之。梁州刺史萧懿遣部将尹绍祖、梁季群等将兵二万,据险,立五栅以拒之。英曰:“彼帅贱,莫相统壹。我选精卒并攻一营,彼必不相救;若克一营,四营皆走矣。”乃引兵急攻一营,拔之,四营俱溃,生擒梁季群,斩三行余级,俘七百余人,乘胜长驱,进逼南郑。懿又遣其将姜修击英,英掩击,尽获之。将还,懿别军继至;将士皆已疲,不意其至,大惧,欲走。英故缓辔徐行,神色自若,登高望敌,东西指麾,状若处分,然后整列而前,懿军疑有伏兵,迁延引退,英追击,破之,遂围南郑。禁将士毋得侵暴,远近悦附,争供租运。懿婴城自守,军主范絜先将三千余人在外,还救南郑,英掩击,尽获之。围城数十日,城中恟惧。录事参军新野庚域封题空仓数十,指示将士曰:“此中粟皆满,足支二年,但努力固守!”众心乃安。会魏主召兵还,英使老弱先行,自将精兵为后拒,遣使与懿告别。懿以为诈,英去一日,犹不开门;二日,乃遣将追之。英与士卒下马交战,懿兵不敢逼,行四日四夜,懿兵乃返。英入斜谷,会天大雨,士卒截竹贮米,执炬火于马上炊之。先是,懿遣人诱说仇池诸氐,使起兵断英运道及归路。英勒兵奋击,且战且前,矢中英颊,卒全军还仇池,讨叛氐,平之。英,桢之子;懿,衍之兄也。
'4'北魏孝文帝在钟离之时,仇池镇都大将、梁州刺史拓跋英请求率领州兵会同刘藻一起去袭击汉中,孝文帝准许了他的请求。南齐梁州刺史萧懿派遣部下将领尹绍祖、梁季群等率领两万兵马,占据险要之处,构筑了五座营栅,来抵抗北魏军队的进犯。拓跋英对部下说:“他们的主帅出身低贱,不能统一协调作战,我如果挑选精兵集中力量攻打他们的一个营垒,其他的一定不会来援救。如果攻克一个营垒,其余四个就都会不战而逃。”于是,率领强悍之兵对一个营垒发起了急攻,一举而攻克,其他四营见状,纷纷溃逃,结果北魏军队生擒了梁季群,斩敌三千余名,俘虏七百余人,乘胜追击,长驱直入,逼近南郑。萧懿又派遣部将姜修去抗击拓跋英,拓跋英以伏兵攻其不意,结果把姜修及其部属全部擒获。拓跋英率部返回之时,萧懿手下的其他军队相继赶到,由于拓跋英部下的将士已经十分疲惫,根本没有料到萧懿的人马会追逼上来,所以非常惧怕,就准备逃跑。但是,拓跋英却不为所惧,他神色不慌,镇定自若,故意骑马缓行,登上高处了望敌情,东指指,西划划,做出一副指挥部署的样子,然后整理好部队,列队前行。萧懿的军队见此情形,怀疑拓跋英设有伏兵,犹豫不进,并且掉头回撤,拓跋英见敌方中计,马上下令追击,破敌获胜,于是围困了南崐郑。拓跋英禁令部下将士不得侵犯、掠夺当地百姓,所以周围的老百姓纷纷投附,争着纳供粮草。萧懿据城固守。这时,萧懿属下的军主范絜先正率领三千多兵马在外面,赶回来援救南郑,被拓跋英以伏兵截击,全部被擒俘。南郑城被围困数十日,城中一片慌恐。录事参军新野人庚域把已经空了的数十个粮仓贴上封条,并且指给将士们看,对他们说:“这些仓中都装满了粮食,足够支用两年,只管努力固守。”这样,军心才得到安定。这时,北魏孝文帝却命令拓跋英撤兵返回,拓跋英安排军中老弱病伤先头而行,自己率领精壮兵力殿后,以便抵挡南齐追兵,并且派使者去向萧懿告别。萧懿以为拓跋英在使诡诈之计,所以拓跋英撤走一天了,他还不敢打开城门。到了第二天,萧懿才派遣部将去追击,拓跋英与将士们一起下马交战,吓得萧懿的追兵不敢逼近,就这样尾随了拓跋英四天四夜,才不得不返撤。拓跋英率领部队进入斜谷,恰遇天降大雨,将士们斩截竹子,把米装在竹筒之中,骑在马上手拿着火把烧烤竹筒,做成米饭。这以前,萧懿派人去诱说仇池的各支氐族部落,让他们起兵截断拓跋英运送粮草的道路和后撤时所经之道。由于归路被氐人所堵,拓跋英统率部下奋力反击,边战边进,氐人发箭射中了拓跋英的面颊,但是他带伤指挥,终于率领全军回到仇池,并且讨伐平定了反叛的氐族部落。拓跋英是拓跋祯的儿子,萧懿是萧衍的哥哥。
英之攻南郑也,魏主诏雍、泾、岐三州发兵六千人戍南郑,俟克城则遣之。侍中兼左仆射李冲表谏曰:“秦川险厄,地接羌、夷。自西师出后,饷援连续,加氐、胡叛逆,所在奔命,运粮擐甲,迄兹未已。今复豫差戍卒,悬拟山外,虽加优复,恐犹惊骇。脱终攻不克,徒动民情,连胡结夷,事或难测。辄依旨密下刺史,待军克郑城,然后差遣。如臣愚见,犹谓未足。何者?西道险厄,单径千里,今欲深戍绝界之外,孤据群贼之中,敌攻不可猝援,食尽不可运粮。古人有言‘虽鞭之长,不及马腹。’南郑于国,实为马腹也。且魏境所掩,九州过八;民人所臣,十分而九;所未民者,唯漠北之与江外耳。羁之在近,岂汲汲于今日也!宜待疆宇既广,粮食既足,然后置邦树将,为吞并之举。今寿阳、钟离,密迩未拔;赭城、新野,跬步弗降。东道既未可以近力守,西藩宁可以远兵固!若果欲置者,臣恐终以资敌也。又,建都土中,地接寇壤,方须大收死士,平荡江会,若轻遣单寡,弃令陷没,恐后举之日,众以留守致惧,求其死效,未易可获。推此而论,不戍为上。”魏主从之。
拓跋英攻打南郑之时,北魏孝文帝诏令雍、泾、岐三州发兵六千人准备去戍守南郑,等待拓跋英攻下南郑就派他们出发前去。但是,侍中兼左仆射李冲上表孝文帝,劝谏说:“秦川一带地理形势险恶,并且和羌、夷部族接境。自从拓跋英所率西征之军出发之后,连接不断地给其部运送军饷,十分不易,再加上氐、胡部落反叛,所以左右受敌,疲于奔命,形势非常严峻,而后方为他们运送粮草的武装士兵,至今还忙个不停。如今,又准备差派戍守南郑的兵卒,预先设想秦岭山那边的情况,虽然到时对他们加以优厚待遇,但恐怕他们还是要担惊受怕的。万一最终不能攻克南郑,那么就会使当地民情产生动摇,使他们与胡、夷部族连结起来,串通一气,这样的话事情就难以预测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