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孤儿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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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都孤儿25-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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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诺亚说道,“你该叫她先做一些黄油面包。唔,说吧,你不会妨碍我的。”

  看起来的确无需过分担心有什么东西会妨碍他的胃口,他刚才坐下来的时候就明摆着要大干一番。

  “昨天你干得不赖,亲爱的,”费金说道,“真棒。头天开张就是六先令九个半便士。收娃娃税会让你发财的。”

  “你别忘了,还有三只耳锅,一把牛奶壶。”波尔特先生声明。

  “忘不了,忘不了,亲爱的。耳锅都是些天才大手笔,牛奶壶也算得上十全十美的杰作。”

  “对于一位生手来说,我认为已经很不错了,”波尔特先生大言不惭,“锅子是我从晾杆上取下来的,那把奶壶自个儿站在一家小酒馆外边。我心想碰上下雨它可要长锈或者着凉什么的,这你知道,哦?哈哈哈!”

  费金装出笑得非常开心的样子,波尔特先生大笑之余,一连咬了几大口,把第一块黄油面包给解决掉了,又开始对付第二块。

  “我找你,波尔特,”费金往桌上俯下身来,说道,“替我办件事,亲爱的,这事需要非常小心谨慎。”

  “我说,”波尔特回答,“你就别支着我去冒险,或者派我上你那个什么轻罪法庭了吧。那种事对我不合适,不合适,我先跟你说一声。”

  “这事一点危险也没有——连最小最小的危险也没有,”老犹太说,“不就是和个女人玩玩捉迷藏。”

  “是个老婆子?”波尔特先生问道。

  “年轻的。”费金回答。

  “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我有数。”波尔特说道,“我在学校里就是公认的告密老手。我干吗要盯她的梢?要不要——”

  “什么事也不用做,只要告诉我,她去了什么地方,碰见谁来着,如果可能的话,她说了些什么。如果是在街上,就把那条街记住,如果是一户人家,就记住那家人,把你探听到的情况统统给我带回来。”

  “你付我多少钱?”诺亚放下杯子,眼睛紧盯着自己的雇主。

  “只要你干得好,我付你一个英镑,亲爱的,一英镑。”费金说道,一心指望尽量把他的兴趣引过来。“为了办一件也没什么油水的事,我还从来没给过这个数呢。”

  “她是什么人?”诺亚问道。

  “我们的人。”

  “哦哟。”诺亚把鼻子一皱,嚷道,“你疑心她了吧,是不?”

  “她交了些个新朋友,亲爱的,我必须弄清楚他们是什么人。”费金回答。

  “明白了,”诺亚说道,“纯粹是为了了解他们,看他们是不是正派人,啊?哈哈哈!愿为阁下效劳。”

  “我知道你会的。”费金见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大为高兴,不由得大叫起来。

  “当然,当然,”诺亚回答,“她在什么地方?我上哪儿等她?我得上哪儿去?”

  “那些事,亲爱的,你就听我的好了。我会在适当的时候把她交待给你,”费金说道,“你做好准备,其余的事交给我来办。”

  当天夜里,以及第二天,第三天的晚上,这名密探坐在家里,他穿好靴子,浑身车夫打扮,只等费金一声令下立刻出动。六个晚上过去了——六个漫长难熬的夜晚——每天夜里,费金回来的时候都带着一脸的沮丧,说一句时候未到。第七天夜里,他回来得早一些,满脸掩饰不住的狂喜。这天是星期天。

  “今天晚上她出来了,”费金说道,“肯定是同一件差使,错不了。她整天只身一人,而她害怕的那个人天亮前是回不来的了。跟我来。快!”

  诺亚二话不说,拔腿就走,因为老犹太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连他也受到感染。两人蹑手蹑脚地离开住所,匆匆穿过一大片错综复杂的街巷,最后来到一家客店门前,诺亚认出来了,这就是自己初到伦敦住过一晚的那家客店。

  已经十一点过了,店门关闭着。费金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门缓缓打开,他们悄没声地走进去,门又在他们身后关上了。

  费金和替他们开门的那个年轻的犹太人简直连低声说话也不敢,两人打了几句哑语,向诺亚指了一下那块玻璃,打着手势要他爬上去,看清隔壁房间里那个人。

  “是不是那个女的?”他问,声音几乎和呼吸一样轻。

  费金点头称是。

  “我看不清她的脸,”诺亚低声说道,“她埋着头,蜡烛又在她身子后边。”

  “呆着别动。”费金打着耳语,朝巴尼做了个手势,那人退了出去。转眼间,小伙子走进了隔壁房间,以剪烛花为幌子,将蜡烛移到所需要的位置,一边与那姑娘搭讪,有意引她扬起脸来。

  “这下我瞧见她了。”暗探叫道。

  “看清楚了?”

  “一千个人里边我也认得出她。”

  房门开了,姑娘走了出来,他赶紧退下去。费金拽着他躲到一块挂着帘子的小隔板后边,两个人屏住呼吸,姑娘从离他们的藏身之处只有几步的地方走过去,又从他们进来的那道门出去了。

  “嘘!”小伙子打开门,叫道,“是时候了。”

  诺亚与费金交换了一个眼色,便冲了出去。

  “往左,”小伙子低声说道,“向左拐弯,走马路对面。”

  他照着做了,借着路灯认出了姑娘渐渐远去的身影,她已经走了一段距离。诺亚在他认为不失谨慎的限度内尽量靠近对方,一直走在街的对面,这样更便于观察她的举动。姑娘紧张地接连回头看去,还停下来了一次,让两个紧紧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走过去。看来她一边走一边在替自己鼓劲,步子变得更沉稳更坚定了。那个包打听一直与她保持着这样的距离,目光盯在她身上,尾随在后。

  

  









第四十六章

                 赴约。

  教堂的钟声敲十一点三刻的时候,两个人影出现在伦敦桥上。一个步履匆匆走在前边的是个女人,她急切地四下张望,像是在寻找某一个预期的目标。另一个男人的身影鬼鬼祟祟,一路上尽量走在最阴暗的影子底下,他不时调节自己的步伐,与那个女的保持一定的距离,女的停下他也停下,女的继续走他也暗暗往前移动,但即使跟踪得来劲了也决不赶到她的前边。就这样,他们在弥德塞克斯过桥,来到塞莱河岸。这时,那女的显然感到失望,因为她心急火燎地搜索过来,却没有在过路行人中见到自己要找的人,便转身走了回来。这个动作非常突然,但监视她的人并没有忙中出错,一闪身躲进桥墩顶上一处四进去的地方,并且翻过栏杆,藏得更加严实。他听着那女的从对面便道上走过去。女的走到前边,和先前的距离差不多了,他才无声无息地溜出来,又一次跟上去。几乎是在桥的中间,女的停住了。那个男的也停下来。

  夜色深沉,星月无光。整天天气都很差,此时此地,已经没有什么人来来去去。即或有,也是行色匆匆快步走过,不管是对那个女的,还是牢牢盯住她的那个男人,很可能连看也没看一眼,就是看见了也肯定没有留意。有几个伦敦穷汉这天晚上碰巧从桥上路过,打算找一处冷冰冰的拱道或者门户大开的破房子权且栖身,这一男一女的外表也没有引来他们那种令人讨厌的目光。两人默默地站在那里,不同任何过路人搭话,别人也不和他们交谈。

  河面上笼罩着一层雾气,停泊在各个码头上的小船燃点起的红色灯火因而显得颜色更深,岸边阴沉混沌的建筑物显得越发昏暗朦胧。沿河两岸一些货栈早就被烟雾熏得污迹斑斑,呆板而又忧郁地从密密层层的屋顶、山墙中耸立起来,冷森森地向水面皱着眉头事功。于赋、兵制、地形、水利诸方面亦下功夫。以世道兴,乌黑的河水连它们那粗大丑陋的样子也照不出来。幽暗中,古老的救世主教堂的钟楼和圣玛格纳斯教堂尖顶隐隐可见,依旧像两个巨灵神守卫着这座历史悠久的大桥,但桥下林立的船桅与岸上星罗棋布的教堂尖顶几乎全都看不见了。

  姑娘忐忑不安地走来走去——那个暗中盯梢的男人一直严密监视着她——这功夫,圣保罗大教堂响起沉重的钟声,宣告又一天寿终正寝。午夜已降临这座人烟密集的都市,降临宫殿、地下室酒店、监狱、疯人院,进入这些生与死、健康与疾病共同拥有的寝室,降临尸体那僵直冷峻的面孔与孩子平静甜美的酣睡。

  十二点敲过不到两分钟,在离大桥很近的地方,一个少女由一位鬓发斑白的绅士陪伴着,从一辆出租马车上下来,将马车打发走,便直端端往桥上走来。他们刚踏上便道,姑娘猛然惊起,立即迎上前去。

  他们缓步走上桥,一边查看着四周,看样子是对某种实现的可能性极小的事只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这时,两人突然与那位新伙伴走到了一块。随着一声刚刚发出就戛然而止的惊呼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又称“巴黎手稿”。由三个未完成,他们停住了脚步,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一个乡下人打扮的汉子走到他们跟前——的确擦了他们一下。

  “不要在这儿,”南希急促地说,“我害怕在这儿和你们说话。上——马路外边——到下边石阶那儿去。”

  她这么说着,用手指了一下要他们去的方向,那个乡下人回头看了一眼,粗声嘎气地问他们干吗把整个便道都给占着,随后就走开了。

  南希姑娘所指的石阶在塞莱河堤,跟救世主教堂同在桥的一侧,是一段上下船的石梯,那个乡下人模样的汉子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赶到那个地方,他对地形观察了片刻宋程颢等认为,人的气质之性因气禀而成,人之贤愚善恶取,便开始往下走。

  这条石梯是桥的一部分,一共有三段。朝下走完第二段阶梯,左边的石壁尽头立着一根面向泰晤士河的装饰性壁柱。从这里再往下走,石梯要宽一些,一个人只要转到石壁后边,就肯定不会被石梯上的人看见,哪怕只比他高出一级阶梯。乡下人来到这个地点,忙忙慌慌地看了看周围,眼前似乎没有更好的藏身之处了,加上潮水已经退了,这里有的是立足的地方。他溜到一旁,背朝壁柱,来了个以逸待劳:料定他们不会再往下走,即便听不见他们在讲什么,也可以稳稳当当地继续盯住他们。

  时间在这个僻静的角落显得如此拖沓,这名暗探又是如此急切,恨不得马上探明他们住这次会面的意图,要知道这和他光听介绍而估计的情况完全不同,他不止一次认为这事算是吹了,并且劝自己相信,他们要么是远远地在上边停住不走了,要么就是另外找了个地方去进行密谈。他正想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回到大路上去,就在这当儿,他听到了脚步声,紧接着是几乎近在耳旁的说话声。

  他身子一挺,笔直地贴在石壁上,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谛听着。

  “这下可够远的了,”一个声音说道,显然是那位绅士的嗓音,“我不能叫这位小姐再往前走了。换了别人,都会对你信不过,连此地也不肯来的,可你也看得出,我愿意顺着你的心思。”

  “顺着我的心思。”这正是诺亚·克雷波尔跟踪的那个姑娘的声音,“你真能体谅人,先生。顺着我的心思。好了,好了,这没什么关系。”

  “哦,为什么呢,”绅士的口气温和了一些,“你把我们带到这么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你干吗不让我和你在上边谈,那地方有灯,又有人走动,却偏要引我们到这个荒凉的黑窟窿里来?”

  “我刚才告诉过你,”南希回答,“我害怕在那儿和你说话。不知道怎么的,”姑娘说话时浑身直哆嗦,“可今天晚上我真是怕得要命,站都站不稳。”

  “怕什么呢?”那位绅士似乎对她很同情。

  “我简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姑娘回答,“要知道就好了。我一整天想的都是可怕的念头,死神,带血的裹尸布,越害怕身上越发烫,像是给架在火上烤一样。今天晚上我看了一本书,想混混时间,这些东西又从书上跑出来了。”

  “这是想像。”绅士安慰她说。

  “不是想像,”姑娘的声音很沙哑,“我敢发誓,我看见书上每一页都有‘棺材’这两个字,字体又大又黑——嗳,刚才在街上,他们就抬着一副棺材从我身边走过。”

  “这种事不足为奇,”绅士说道,“我也时常遇到。”

  “那是真的棺材,”姑娘答道,“我看到的不是真的。”

  她说话的回气的确非同寻常,躲在一旁偷听的暗探禁不住毛骨悚然,连血都凉了。接着他又听到那位小姐柔和的声音,只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那位小姐恳求她平静下来,不要听任这样可怕的幻觉来折磨自己。

  “请你好好劝劝她,”小姐对老先生说,“苦命的姑娘。她看来很需要这样。”

  “看见我今天晚上的样子,你们有些高傲的教友少不了会昂起头来,并且祈祷地狱之火和上帝的惩罚降临,”姑娘嚷道,“噢,可爱的小姐,有些人自称是上帝的子民,他们对待我们这班苦命人为什么不能像你这样体贴、善意呢?你又年轻又美貌,我们失去的一切你都有,你完全可以高傲一些,用不着这么谦恭。”

  “哦。”老先生说道,“土耳其人把脸洗净,然后面朝东方做祷告。而那些好人,在和尘世的摩擦中似乎连笑容也给抹掉了,总是一成不变地面向天国最黑暗的一侧。如果要我在异教徒和伪君子之间作一个选择的话,我宁可选择前者。”

  这番话表面上是向年轻小姐说的,但目的也许是给南希一点时间,让她定下心来。稍停,老先生自己便和她攀谈起来。

  “上星期天晚上你不在这里。”他说道。

  “我来不了,”南希回答,“硬给留下了。”

  “被谁?”

  “我以前跟小姐说过的那个人。”

  “今天晚上我们到这儿来,没有人怀疑你是来向什么人通风报信的?”老先生说。

  “没有,”姑娘摇了摇头,回答,“我离开他可真不容易,除非让他知道为什么。要不是上一次出来以前我给他服了一点鸦片酊,我也见不着这位小姐了。”

  “在你回去之前,他没醒过来?”老先生问道。

  “没有,不管是他,还是他们中的哪一个,都没有怀疑我。”

  “很好,”老先生说道,“眼下你听我说。”

  “我听着呢。”姑娘在他停下来的刹那间回答。

  “这位小姐,”老先生开日了,“把差不多半个月以前你说的事,告诉了我和另外几位可以完全信赖的朋友。坦率地说,一开始我怀疑你是否绝对靠得住,但现在我深信你是靠得住的。”

  “我靠得住。”姑娘真诚地说。

  “我再说一遍,我对此深信不疑。为了向你证明我对你的信任,我要毫无保留地告诉你,我们打算从利用孟可司这个人的恐惧着手,逼他说出秘密,不管这是个什么样的秘密。但如果——如果——”老先生说,“不能把他给逮住,或者,即便逮住了,却无法迫使他按我们的意图行事,你就必须告发那个犹太人。”

  “费金!”姑娘猛一后退,发出一声惊叫。

  “你必须告发那个人。”老先生说道。

  “我不干。我绝不会干这种事!”姑娘回答,“虽说他是个魔鬼,对待我比魔鬼还要可恶,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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