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应下,一齐走出大殿,沉默着往夹龙山去。
一路无话,两人落至一沼泽,探寻方向,忽然之间狂风大作,乌云密布,天色霎时阴暗,两人站在泽边,只觉阴风阵阵,心道莫不是有何怪物在此处?
于是也顾不得赌气计较,两人背靠而立,杨戬持长枪,顺便召出哮天犬警戒,骆凡一手执玉净瓶,一手仗剑,严阵以待。
不过瞬息间,只听得水声轰鸣,足下大地震颤,两人险些立不稳,定睛看去,原是一颗巨大的怪物头颅冒出低泽,向着两人张开血盆大口,一声大吼,声震云霄,直叫人耳膜发疼。
那怪物一步步走出水面,骆凡看得心惊,这怪物着实巨大,几乎能当得上一座小山,两人站在他足边,仿若两粒尘土,一个不注意便可能被忽视。
“哪里来的生人气息?莫不是送上门来给我作食的?”那怪物见到两人,哈哈大笑,手上尖叉刺来,足下土地又是一震。
杨戬冷笑,横枪挡住:“好个妖孽,怎敢如此!”
有杨戬挡在前面,骆凡自不用担心,趁着杨戬牵制住对方,手上速掐法诀,只听得一声雷响,霎时空中雷电交加,五道雷挣脱云层的束缚,轰然落下,带着浩荡震慑之势,劈向那怪物。
怪物抽身闪躲,五雷劈到了空出,只听得接连几声爆炸轰鸣,水面水流炸起,四处溅射,水势过猛,一粒粒水珠砸下,直把周围的泥土砸得遍地是坑,可见若落在人身上,该是怎样的力度疼痛,若是普通凡人,定能被当场生生砸死,那怪物皮糙肉厚,竟是不闪不避、浑然不觉。
其他的几道雷落在山间,顿时林中树木被劈断了大片,焦烟弥漫,挡住了视线,其间间或有山石被劈成了碎末,泥土被炸得弹飞,视线中只见黑烟袅袅,飞沙走石,睁不开眼来。
两人躲在一块大石凹处,杨戬一手将长枪深深插进地里,一手揽在骆凡腰间,竭力抵抗,避免两人被风沙卷走。
杨戬单手揽着骆凡,把他护在怀里,胸膛紧紧得贴着他的脊背,彼此的温度透过衣衫传递过来,嘈杂巨响中,两人靠在一处,却忽觉得心如擂鼓,怦怦的跳个不停,激烈得仿佛就连那外界的轰鸣声也压不住,在耳边奏响。
耳边轰鸣炸响之声不断,风声亦是呼啸连连,哪怕离得这般近,两人也不得不提高了声音说话。
杨戬大笑,那笑声有些放纵有些张狂,与他平时的冷静自持迥然不同,带着点说不出的傲然与狂放。
一声声毫不压抑的笑,与周遭那震天动地的巨响相呼应,竟是难以言喻的和谐与豪迈,骆凡听在耳中,只觉得胸中郁气尽消,心胸说不出的开阔,道不明的……情动……
听他笑罢,骆凡才扭过头高声问:“你笑什么!”
杨戬低头看他,如墨的眼眸明亮得仿佛能发热,定定地望着,灼烧人心,那眼底,喜悦之情是那般明显纯粹,叫人看一眼都莫名的觉得欢喜。
“我在笑,师叔你那五雷诀这般厉害,定是心中置气,之前莫不是还想着也这般劈我一回,只不过却被那怪物撞了先?!”
语罢,杨戬忽然埋首在骆凡颈间,温热的呼吸叫骆凡脖子发痒,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见周遭风沙滚滚,拉扯之力越来越猛,怕被卷入其中,于是强忍着未动,竖起耳朵听他要说什么。
“小师叔,我……”
杨戬声音渐低,骆凡听得不真切,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心下莫名急躁,遂大声道:“大声着点!”
“……”
杨戬张了张口,却无法发声,莫说是叫他大声说出来,就单是说出来都觉得困难,不是因为说不出口或是羞于承认,只是在心里想一想就觉得仿佛犯了莫大的罪孽。
这是他一个人的罪业,本不欲叫小师叔也一起承担,于是迟迟未曾开口,可他却越来越忍受不住那种朦胧的暧昧,隐约的隔阂,他的心如饕餮,已愈发不能满足。
杨戬抬起头,将唇贴在骆凡耳边,薄唇几乎贴在他的耳垂上,心中剧痛,却也带着难以言喻的愉悦飞扬,闭眼叹息道:“我对你……生了邪念……小师叔……你罚我吧……”
骆凡霎时僵住,那话音很低,传到他耳里,却比那雷响,比那轰鸣,比那风声呼啸,还来得震慑心魂,霎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小师叔……你罚我吧……”
杨戬再次低声念了一遍,不带任何意义,只是止不住地想说罢了,仿佛想将他那欢悦却痛苦的矛盾心情,就此传递到骆凡心上。
“我……”骆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杨戬低声飘渺的声音里夹杂着淡淡的痛苦,将他的心刺得生生的疼。
他其实能够理解杨戬的心情,别说是在这个时代了,就是在现代,这种感情……也不好宣之于口。
最终,他握住杨戬搁在他腰间的手,低叹道:“我……罚你作甚……”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摊牌了哟~~~
不过,貌似我停在这里有点不厚道的样子~~~咳咳……顶锅盖遁走~~~
36菩萨很忙最新章
一片静默。
一切声音都化作了虚无;一切色彩都沦为了黑白。
他们在漫天飞沙走石中难得的寻求到一片宁静。什么都看不到了,除了对方的容颜;什么都听不到了;除了彼此的心跳;便也什么都不在乎了。
那些过于激越的感情,过于忐忑的心境;逐渐沉淀,化为了某种坚定不移的信念:
——哪怕前路尽是荆棘;哪怕就此坠落深渊;我也要……与你同在。
那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五雷落尽;尘土焦烟散去后;一切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是这处低泽再没有了原先那般幽静的模样;显得混乱而荒凉。
杨戬退后一步;手从骆凡腰间松开、滑落,骆凡眼疾手快地抓住,微微错开再插进去握紧,便是十指紧扣。
杨戬错愕地两人相交的手指,低喃道:“小师叔……”
骆凡笑了笑,拉着他往前走,转过身故作镇定道:“有些话……我不说,你也当知道的。”
他的声音很清晰,有些低,语速比平常快些,尾音止不住地上扬,却半点不颤抖。
那颗坚定的、飞扬的、勇往直前的心,在激烈地跳动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在胸中膨胀,怎么也遏制不住,那种时刻想要牵起唇角微笑的冲动。
杨戬被他拽着走在他身后,看着前面那人强自镇静,却怎么也掩饰不了那点小欢喜与小别扭的模样,忽觉得,纵然未来真的阻碍重重,若能与小师叔并肩携手、披荆斩棘,大概……也是一种另类的欢愉。
两人从大石背后走出来,低泽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那怪物已经没了踪影,之前并未听到它的痛呼悲鸣,想来并未被雷击中,见到厉害,便趁机逃走了。
骆凡环顾四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半晌才恍然,原是少了一个白色的身影,之前一片混乱情况危急,萌物哮天犬给弄丢了!
忙回头问狗主人:“哮天犬去哪里了?”
“应是自己躲起来了。”
杨戬正欲唤回哮天犬,忽听得一声犬吠,浑身灰扑扑的哮天犬从远处跑过来,却并不靠近,停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时不时地往前跑一小截,再停下来回头望他们,一个劲地叫唤转圈。
骆凡失笑,“它这是……叫我们跟上?”
杨戬点头,“去看看吧,它定是发现了什么。”
两人于是跟着哮天犬一路朝前走,走到一处山脚下,只见重重草木掩盖下,有一个巨大的石穴,想来是那怪物的巢穴,对视一眼,随着哮天犬走入其中。
洞穴中黑暗潮湿,幸好两人都不是凡人,招出火焰照明,走得倒也稳当,不消片刻便到了底,尽头处光芒闪烁,两人走近一看,原是一件武器插在地上,样式独特怪异,从前并未见何人使用过此类兵器,但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骆凡一看这奇异的造型,瞬间了悟:莫不是传说中的三尖两刃戟?
这时候才恍然忆起,杨戬这么久以来使用的武器都是长枪,而不是传说中的三尖两刃戟,本以为是玉鼎真人还未交予他,原来竟是这般得到的么。
顿时心酸了:尼玛这究竟是什么人品?为毛他就碰不上这等好事呢?到现在为止,法宝也就一个玉净瓶,一面照妖镜,一看装备就知道战斗力不行!
兵刃上还扎了个包裹,杨戬取下来扔给骆凡,骆凡抓着包袱疑惑看他:“这是作甚?”
“师叔不好奇里面装的什么吗?不妨打开看看。”
骆凡对杨戬如此自觉的行为甚是满意,心中偷乐,却是面无表情地打开包袱,只见一件淡黄袍叠得整齐,霞光闪耀,必为宝物。
那光彩,把人眼睛都要闪花了,骆凡欣喜地展开袍子,却忽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大喝:“好一伙狗男男,竟敢盗我的袍!”
此言一出,骆凡霎时一僵,惊得差点手一抖把袍子扔地上,去你妹的狗男男!
回头一看,却是两个童子赶来。
忙厉声呵斥:“什么狗男男!”
杨戬也是皱眉,道:“哪个盗你的袍!”
这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本该一个个的回答,不过跑进来的童子是两人,于是,一人伸出手分别指了指哮天犬、杨戬和骆凡,依次道:“狗、男、男。”
另一人则是回答杨戬:“可不就是你们!”
骆凡语噎,怒目而视:卧槽,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量词呢?你丫的把量词吃了吗?!
杨戬冷哼:“你这孽障,我修道多年,岂犯贼盗!”
两童子显然看不懂骆凡那眼神的深意,只听得杨戬之言,便问道:“你是何人?”
杨戬道:“我乃玉泉山金霞洞玉鼎真人门下杨戬,你二人又是谁?”
两童子望向杨戬的眼神瞬间变得很崇敬:哇,见到高人啦!
于是,二童对视一眼,一齐伏身拜倒:“弟子不知老师驾到,有失远迎,弟子乃武夷山金毛童子。”
骆凡在一旁看得叹为观止,泥煤这就拜师了?!
杨戬顺势收下他们,想了想,让这两人将洞中的兵器和袍子都带着,打发他们去西岐寻姜子牙,这才与骆凡一起出了洞,往夹龙山的方向去。
骆凡忽道:“若当时是我回的话,那二童岂不是会拜我为师?”
杨戬笑得很温柔,道:“有甚差别。”
骆凡一囧,貌似……现在是没有什么差别了……
到了夹龙山飞龙洞,小童将两人引进洞府,因为黄河阵之事,几人曾在一起喝过酒,遂关系不错,惧留孙见到两人,忙表示欢迎,末了,疑惑地问:“慈航师弟与杨戬师侄怎得来了我这里?”
杨戬回话:“师伯可曾丢了捆仙绳?”
惧留孙大惊:“你怎得知道?”
骆凡翻了个白眼,道:“师兄,你莫不是连门人私自下山了都没发现?日前西岐打仗,发现有个叫土行孙的人出现在敌营,拿捆仙绳抓了我们好些人,他是你的门人不是?”
这话没怎么客气,惧留孙那是各种尴尬,他是真不知道土行孙偷着下山了啊,管教不严,这下丢人丢到西岐去了!
遂掩饰似的拍桌而起,怒道:“这个孽畜,竟然盗我宝贝私自下山,小师弟,杨戬,你们且先回西岐,我随后就到。”
两人知他面上尴尬,于是也不多留,这就回去了。
两人刚到西岐没多久,就见相府门口金光一闪,原是惧留孙来了,他这时候已经调整好了情绪,将面部表情定格在愤怒一栏上,进府去见姜子牙。
姜子牙忙起身相迎,两人坐下,他这才开口,第一句就是,“师兄高徒累胜我军。”
这话说不出讽刺还是委屈,惧留孙听了心中又是一囧,不敢让姜子牙再说,忙道:“自我破了十绝阵回府,便潜心修炼,未曾清点法宝,岂知竟被这畜生盗走了作怪!不妨事,我此番来,定当擒了他。”
第二日,姜子牙诱骗土行孙出战,土行孙一心想娶邓婵玉,瞻前不顾后,一个劲地扔捆仙绳去套姜子牙,绳子半天没落下,他也没空多想,反正又不止一根两根的绳子,先逮住姜子牙邀功要紧。
骆凡与杨戬就驾着云飞在天上接绳子,他扔出一根,两人便使用惧留孙所说的法诀收回一根,一路追出了整整一里地。
骆凡站在云上,看着收回的一大摞捆仙绳得直乐,对杨戬道:“惧留孙师兄这一手可真是绝了,只他这徒弟脑筋不怎么好。”
杨戬掐法诀,又收回了一根捆仙绳,顺手递给骆凡,道:“这也是他太过于急功近利了,也不知邓九公许了他什么好处。”
还能是什么?就他那色胚,一个美女就足够让他神魂颠倒了。
想到这里,就不免想起了那天夜里的事,骆凡脸霎时黑了,斜睨着杨戬,冷哼一声道:“哼,自是许了他如师侄这般的倾城绝色,不然岂会如此卖力?”
杨戬无奈,回望骆凡:“小师叔怎得还记得此事?”
“此事这般难得,自是叫我印象深刻,定是要记一辈子才好。”骆凡偏过头,不欲看他。
这时候两人关系都已确定,杨戬自不像之前那般紧张,他凑近了骆凡,眼底含笑,调侃道:“日前不敢询问,今次定要问个清楚,师叔这般言语,莫不是在吃醋?”
骆凡闻言回头看他,满眼的嫌弃:“就你那性子,天底下除了我还有谁敢要你。”
杨戬含笑点头,“师叔说得对。”
骆凡看他就这般应下那句话,心下又觉得颇有些不爽,抬眼看了眼四周,姜子牙还在跑,土行孙还在追,惧留孙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只等土行孙把捆仙绳用完便上前去拿人,应是没有人注意他们。
于是一把拽住杨戬衣领,逼迫他俯□来,抱着一种“劳资豁出去了”的心情,吻上杨戬的唇角,一触即离,趁着杨戬愣神,拍了拍他的脸颊,挑眉笑道:“师侄你倾国倾城,上得厅堂,下得战场,我可得看好了,莫叫旁人拐了去。”
“咳咳……”杨戬语噎,继而一脸严肃信誓旦旦道:“小师叔放心,任谁也拐不走的。”
这时候,忽听得下面一声大喊:“不要走!”
两人低头一看,原是惧留孙已经拿住了土行孙,遂落下云来,只待将捆仙绳交还给惧留孙,一行人便准备回府了。
骆凡将绳子提过去,幸灾乐祸地笑道:“师兄,喏,你的法宝,下次可千万得收好了。”
惧留孙这次全然没有之前的尴尬,回了骆凡一个同样的笑容,看了眼杨戬,别有深意道:“天地茫茫,小师弟下次可千万得藏好了才是。”
难不成他看到了?!
骆凡一囧,被惧留孙那眼神盯得心里发毛,忙推说有急事辞别了姜子牙,拉着杨戬便驾云先走了。
姜子牙看着骆凡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问惧留孙:“师兄,小师弟这是怎么了?”
惧留孙笑得高深莫测,道了一句:“我哪里知道他们的事。”便提着土行孙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今日卡文,五个小时三千字,创历史新低~~~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