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皱起眉头,诚然,荣府众人逃了死罪,却有朝廷张弛有度、虚虚实实的思量,这也是当初林睿没借着孙绍祖之事将贾家一踩到底的原因。可以贾家那些人的眼界,看得清楚反而引人疑窦。虽然不少人知晓薛宝钗回京,可有关那些铺子的“证据”……薛宝钗提醒黛玉时,都只是说了个大概,反倒是李纨这头讲得更清楚。
李纨不像是说谎,也不像是夸大其词,真是有人暗谋他事。照她之意,她日日去求执拗的父亲,意如钢铁,不是真的没放弃,而是做出个样子麻痹他人,使她能暗中寻这“其他的路子”。
“他们威胁老太太,若不照他们的去做,去害林姐儿,他们现在就将那些铺子的事儿捅给朝廷,叫全家一起死……可我也不是很清楚,好些都是悄悄听了一耳朵……”李纨又是苦笑,“我只知道,他们应该还在安排。”
前几日指婚的圣旨才发下,若有人想做什么,这点时间真是仓促了,再暗谋几日才正常。秦可卿已经明白李纨之意,她来报信,就是来求援,或者说求生。
“黛玉刚刚指婚于太子,正是要紧的时候,决不能出一点儿差错。”秦可卿说的轻缓而温柔。
秦可卿明艳袅娜,更衬得李纨苍老的容颜显出苦涩苍凉,李纨早已心如苦海,只余一句诚心实意:“我只希望兰儿能渡过这场劫难,真不敢、再奢求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喵果然是逗比,昨晚熬夜又复制粘贴漏了,小修一下……
第138章 惹忌惮暗藏监视心存报复引来谋杀意
直到晚上;林霁风才匆匆赶回来;秦可卿与他说了今日李纨来访一事。
林霁风顿时皱眉,忽然往外头蹦:“找个人去鸿胪寺说声儿;我家里有事儿;明天请假。”
秦可卿无奈地追出去:“鸿胪寺忙成这样,张元能准你的假?”
林霁风之所以派人去鸿胪寺请假;就是因为可怜的大理寺卿张狐狸已经忙得根本没时间着家了!可怜兮兮地抱着铺盖住进官衙;以反复给纪伊真绪下绊子为乐——兵部在谈海疆;鸿胪寺这也叫配合朝廷给下马威呢;是正紧的家国大事,才不是借机出气儿!
“他敢不准!”林霁风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笑得恣意;“我可是未来太子妃的哥哥;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
秦可卿瞪他:“婚旨刚下,正是谨慎小心的时候,还没摸清楚贾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先来‘仗势欺人’了!”
“这不一样,张狐狸这些年仗着官位‘欺’我的还少?他从我这儿顺走多少兵部的消息,帮个忙是应该的。”林霁风摸摸下巴,不关心狐狸如何气得冒烟儿,只想着自家妹妹,直摇头,“黛玉那个外家也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作孽加上自作孽。皇家早恨不得踩死这一家子,却又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咱们家吧,更不好往绝了做,那家的老太太怎么都是黛玉的外祖母。御史的嘴儒生的墨水儿,都够吓人的。”
就譬如当年的萧家,虽说有太皇太后的“深意”在内,可也算是被御史给骂出朝堂的。
秦可卿听他这番话,心知他大概有了主意:“那你打算如何做?”
林霁风抱着胳膊道:“既然那珠大嫂子说她也不清楚,那就派人去探一探、再吓一吓,跟太子学的么,打草惊蛇。”
秦可卿昵他,挑起眉眼,自是一番风情:“你不怕把人吓蔫了?真缩回去了可麻烦。”若照李纨所说,这破事儿背后可是有人的。
林霁风知她故意讽刺呢,赶紧将人抱紧了,靠着那馨香的脖颈蹭了蹭,笑道:“那不正好么,只要那一家子乖乖的不给黛玉添麻烦就行。什么贾敬逆案,跟咱们家压根没关系。”
“你还真是……”
林霁风很有自知之明:“虽然都是差不多的法子罢——但太子是谨慎周详、胸有成竹;我嘛,只不过是懒了而已。”
林霁风“偷懒”的后果便是:第二天,贾家人暂居的小院子里头、遭贼了。
这可比对付西宁王简单多了,西宁王住的是驿馆,是皇家安排的地儿,林霁风不能胡来;可贾家现在挤得这小宅子就是个民居,市井里,恰能让三教九流地头蛇们欢快一番。
贾家糟的是个飞贼,又恰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闹得窗户纸上鬼影晃晃的,幸亏没吓着老太太,却把寡妇李纨惊得差点厥过去,全家人明火执仗又战战兢兢地闹了一阵,还是没抓着一根贼猫的毛,幸亏没丢什么,落魄了才知道银子的好!
天亮自有人回林霁风那头报信,来得人却也是好生郁闷,本是好好的侍卫,就因为身量矮小,竟被坑去当贼,直叹侯爷那么个正经人竟有个猴儿当世子,这真是一家人?竟还能好好处着,简直奇迹呢!
林霁风也不管人眼神儿怪异,问道:“怎么样?”
非常的不怎么样。
提起正事,侍卫立即凛了脸色,极为郑重:“公子,照您所说,我掐着刚过宵禁的点儿闹起来,果然发现有混作下人状的探子潜伏其中,”因为那神色和反应都极为不对,“之后有人说出去请大夫,却往别处去了。”
林霁风看他神色诡异,不由皱眉:“去哪儿了?”
“去一条偏僻巷子里的小院,应该是报信的,可是——忽然张大人带了一拨人进来,将一院子的人都绑了,然后直接带走了!”
“哪个张大人?”林霁风见侍卫直直盯着他看,不由嘴角一抽,“该不会是鸿胪寺的张狐狸?”
秦可卿一直在旁听着,却是终于忍不住“噗嗤”一笑,连连摇头:“你啊,这就是报应!”
林霁风仰天长叹,实在是造化弄人,他刚涮了张狐狸一把,现在就得低声下气地求人去了,狐狸那尾巴还不得翘上天?别说拿鼻孔看人,能给他个下巴就不错了!
秦可卿吃吃笑着,又将楞乎乎的林霁风拽起来,连连往外推:“快去负荆请罪罢,要不要我给你去找藤条?”
“还藤条?”林霁风一龇牙,“你想谋财害命啊!”
秦可卿顿时一瞪眼儿,眸光流转间别样一番骄傲,转脸吩咐瑞珠:“去把小花吃的干草拿一捆来,给他背上去。”见林霁风一副目瞪口呆样,秦可卿又是狡黠一笑,“若回来时,我发现这捆草不见了,你也就别想进门了。”
果然是悍妇啊悍妇……咳咳,这句只敢在心里想着,可不能说出去,要不然哪里是背干草就够的,媳妇儿说不准能把那头花福鹿给绑他背上去!
于是,林霁风真背着一把掺了青菜叶子和红豆沙的、五彩缤纷的干草捆儿,乖溜溜回到鸿胪寺,负荆请罪了。
张元原本只想哼一声,可一瞧他绑得跟只花尾巴的孔雀似的,不由瞪圆了眼睛,只觉脑袋嗡嗡直响:“你这是什么模样,官仪哪儿去了!”
林霁风实话实说,可怜兮兮的:“没办法啊,媳妇儿逼的。”
早听说这混小子怕媳妇,可没想到竟会怕成这样,定远侯怎么还没打死他?这般胡思乱想着,张元还不忘噎一句:“你不是告假了么,现在来作甚!”
林霁风继续说实话:“来销假。”
张狐狸咬牙切齿,暗搓搓摩拳擦掌着,就算这是未来太子妃的哥哥,他也想给狠揍一顿,这实在太气人了!
不过想想今早抓了个那些个,张元觉得自己必须先忍了这口气,这混小子还有用,现在可不能打死了,得准备推前头去挡明枪暗箭挡御史的口水呢!还是那句话,谁让这是太子妃的哥哥!
林霁风暗暗观察着张狐狸的神色,心里有了八分的谱:今早,那侍卫差点撞上张元,是个巧合;但张元去那里抓人,绝不是巧合,他就是有意去逮——纪伊真绪的把柄。
也就是说,暗里撺掇并威逼贾家人的,大概、或肯定,有扶桑藏在背后。
貌似有点儿不靠谱?算了,看那纪伊真绪那副心比天高的德行,也不像是个靠谱的人。
林霁风摇头叹气,估计黛玉还是被牵连的,惹了别人红眼或白眼儿的,还是自家叔叔。
张元也无奈,远来毕竟是客,又是来谈海疆大事儿的。虽然纪伊真绪在皇上跟前求亲闹得难看了些,可扶桑将军送来的那份划分海疆的建议还算靠谱,与皇上所想有差但差得不多,并也就是说,没有哪边想蛮不讲理划地盘占便宜的意思。
那就继续谈着,划线上彼此没有大的冲突,可小事儿也不少,尤其是那闹腾的倭寇,到底归谁家管,能不能越了海域去抓?争得叫个争锋相对。
谈着,那使团就得继续住着,说是京城九司派侍卫保护罢,可接待的毕竟是鸿胪寺,若出事儿还是张元的,偏偏那纪伊真绪怎么看都是个不肯消停的主儿,心眼子一串串的,张元不得不亲自住进寺里盯人,果然给他盯着了:有私自往来做探子的鬼鬼祟祟的一些个家伙,真当他鸿胪寺是烧香的庙,进出自如?张狐狸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反正朝廷给派了侍卫,他摆个上官的谱硬拽了去,立马抓了一团,正押在后面呢!
林霁风却真觉得庆幸,幸亏张狐狸的小心眼儿发作了,或者说幸亏纪伊真绪求了个不靠谱的亲,使他自己先落了下风、引了人的怨念与忌惮。这次若不是鸿胪寺卿亲自出手,就凭他个典丞,就算能做,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少不得朝上挨一顿炮轰。
于是,林霁风厚着脸皮,笑眯眯地凑过去:“大人,听说您早上抓了些人,是不?”
张元正在想该点头还是摇头,可忽然想到林霁风昨晚送假条来的时候,说的是“家里有事”,心里不由一突,嘴角直抽:“别瞎打听!还没说清楚呢,你说你家里有事,到底是什么事儿?”这不会又跟你家、或者往明白说了是跟你叔,有关系吧?
林霁风做足了苦相,熟能生巧地卖消息讨巧:“什么事都有,我叔叔实在太忙,家里顾不上,都扔给我了。”
张狐狸明白了,得,这真还有关系!顿时阴森森地磨牙,信念更加坚定:怎么都得找到机会将这臭小子踹出去,就跟闺女大了就得往外泼是一个道理,留来留去是跟自己结仇!
看着狐狸似乎是松动了,林霁风得寸进尺,立即提出:“大人,反正现在还没人来提呢,”到底由刑部提还是兵部提还是个问题呢,“不如先去问问,到底这里是您的地方,不管有什么偷鸡摸狗的,您先问才是理。”
“你带几个人,自己去罢。”张元才不去呢,去了就是将这包袱捡自己身上背了,那还不得跟这臭小子似的,背一捆五颜六色的烂草,压根掩不住,孔雀开屏似的,招摇过市平白惹人笑话。他可是正经人,哪能如此不顾形象!
林霁风真去了,他对“刑讯”向来有一套,问得结果却让人哭笑不得——殿前请婚竟然被拒了个颜面扫地,纪伊真绪气不过,想给报复一番,就动了暗里埋伏在这里的探子,打听到贾家那遭子破事儿。
按照本朝律法,出嫁女已经不再是娘家的人,更别说外孙女,是以无论什么案子没法向黛玉身上攀扯,最多被人背后嚼两句罢了。可若是外家闹事儿,太子妃嫌这个外家扯后腿,暗地里出手暗害,那又是另一种说法了。
林霁风立即回去盘查,果然发现,即使困窘成这样,贾家那老太太还在吃参,而那些个参,要么是从他的铺子里销出去的,要么是从他媳妇那儿拿的。
果然是这么回事:外家不慈,太子妃却不可不孝、更不可能忤逆人伦,纲常伦理欺人,却不得不守着。这次想栽过来的,竟是杀人案呢!
……就是做的太不干净,前后上下全是漏洞,连一个寡妇都没瞒住。
作者有话要说:纪伊真绪其实没那么愚蠢,但是他被坑了……
云珪:猪队友太多。
云翳:是你压根不会用人,白痴!
张元:哼,住在老子地头还敢玩幺蛾子,当老子是吉祥物?
林霁风:有这么个小心眼儿的上司,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啊……
张元:当你的上官,简直倒了十八辈子血霉!
第139章 张冠李戴夹缝求生黄雀在后来算总账
贾家暂且不论;只说,扶桑有探子在京城。
这不奇怪;你来我往地扛了那么多年;借着“倭寇”与“平寇”的名头;双方也不是没交过火,相互安插耳报;实属正常。
可这次是谈海疆,至少在面子上;是谈合作对付倭寇;谈互不侵扰。纪伊真绪却意图陷害朝廷大臣,这是借着和谈之名,实来挑拨离间,想趁虚而入的意思。
况且,关于贾敬逆案,追查原属荣府的商铺一事,不算绝密,却也不该是个刚过来的扶桑大名该知晓的,这是不是意味着——刑部里头,竟有某些叛国的孽畜;抑或是,另有些手眼通天的他人与扶桑勾结,想要图谋不轨。
皇帝动了真怒,命人去鸿胪寺将纪伊真绪拖了出来,直接就给扔进了大牢。跟你客气当福气,那也就不必客气了;至于什么海疆,没诚意还谈个屁!
林睿回京之前便让水军那头时刻备战,不怕他打过来;不过还得等等,皇帝还没下令呢。
谁想到,扶桑又来人了,竟不是宣战的,而是来赔罪的。来的人身份也够贵重,竟是扶桑幕府的副将军,姓水户。
水户副将军带来了不少赔礼,还有德川将军的亲笔信,赔罪不说,还特意解释了一番“御三家”之制,家丑外扬地说明了纪伊真绪的狼子野心。
原来,分封出的幕府亲藩大名中,除水户为世代的副将军,纪伊和尾张家也较为特殊,如果德川宗家无后,可从这两家继嗣,承袭将军之位。
偏巧的是,德川将军年老,立为嗣的长子偏又身体羸弱,似乎撑不了几年,过继已成为必然,刚分封出去的纪伊真绪就动了歪脑筋,自请来谈判当然是为了立功,想要挑拨出战火,也是想要浑水摸鱼呢。
扶桑将军在信中恳切诚然,说纪伊真绪阴谋败露、任凭处置,又请皇帝万万不要轻信挑拨离间之事,陷两国于战火之中;当然,作为赔罪,在海疆和倭寇的问题之上,扶桑还可以稍微多让一些,扶桑立于岛国,靠海祈天,从不敢心生妄意,只希望莫起兵灾。
云朔对着德川将军这份情真意切的赔罪书,看得冷笑不止:“缩得真快。”不愧是在海里活惯了的,见势不好,立即缩头当王八。
云朔又问林睿:“你怎么看?”
林睿表态:“信里所言之事,有八成为真。”
御三家制度确实如此,扶桑少将军的身体状况倒不是很清楚,不过在诸大名之中,纪伊真绪确是比较能搅的一个,说野心、或者说异心,那是肯定的。
所以德川将军才会送他出国,若能搅得朝廷水军自乱阵脚,那是最好;若是功亏一篑,这么个心大的蠢货就当送出去了,省的留着祸害自家。赌一把看能否吃些大的,谁说德川将军自己没有其他想法,只不过藏的深,只不过装孙子装的像。
云朔皱眉,又盯着书信看了一会,方才淡淡道:“既然那个水户副将军来了,晾着也不好;是他们理亏,愿意多让,那是应该的。”
皇帝终于表了态——暂且不打,继续跟你谈着,不过现在可没不占你便宜的好事儿了。
先让你签字画押按手印,留了证就不怕你再扯歪理,哪日你再不乖,到时候再打也不迟。
林睿却道:“臣还有一建议。”
云朔慢慢听着,越听嘴角越抽,竟觉得有点儿可乐,算是这气不顺的一个多月难得的乐呵了,不由问得直接:“这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侄子的主意?”又跳脱又阴损,真是你能想出来的?
林睿难道叹一声,诚实道:“他想的。”
果然,林家当年的那遭子罪实在是够毁人,难得幸存的,全给长歪了。好好的书香世家混成了武将勋贵不说,嫡系的继承人竟还成了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江湖骗子。林太傅若泉下有知,恐怕真想爬出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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