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一开始心存愧疚，只能咬牙受着，可人这种生物终究是自私自利，久恩尚且成仇，更何况是愧疚。
程灵想要抹掉那一段不堪的过往，所以她选择遗忘方可，当遗忘成奢望，她期待方可消失。
人性不外如是。
通过程锦云的口述和云念念自己的联想推测，整件事的全过程已经清晰明了，再没有什么疑惑的了。
云念念冷冷的看着躲在程锦云身后的程灵，心中忽的不爽了起来。
和这样一个人做朋友，方可本身也很蠢，但这个蠢姑娘有个好爸爸，好妈妈，哥哥姐姐也不错，于是她更蠢了。
她的亲人在帮她报仇，可她却只会自残，窝囊的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歇斯底里，发霉腐烂。
她身上的每一个疤痕都是她伤害亲人的证据，也让真正伤害她的人拍手叫好。
呵呵……多么智障的女孩啊！
不过，她已经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了，这三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就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那么问题来了，她的敌人又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
云念念有些苦难的皱了皱眉，从头到脚的仔仔细细的把程灵看了个遍。
是众叛亲离，潦倒一生好呢，还是家破人亡，死无全尸好呢？
好可惜，只剩两天可以玩了，该怎么办呢？
程灵狠狠打了个寒颤，往自家大哥身后缩了缩，方可的眼睛黑的吓人，那么盯着她看，好像剥光了她的衣服，穿透她的每一寸肌肤看进了骨子里。
太可怕了！
病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来人急急几步跑进病房，脸上带着明显可见的焦急。
方妙看见方越的时候松了口气，只有她一个人在，还是底气不足。
今天的可可，霸气侧漏，让她莫名心虚。
方越呼吸有些急促，天知道接到方妙那通莫名其妙电话的时候他有多担心。
现在看见自家宝贝妹妹坐完完整整的在病床上，他不知道悬到哪里的心脏终于归了位。
方越深深吸了口气，上前一把抱住云念念，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抱着全世界最贵重的珍宝。
感觉男人高大的身体微微颤抖，云念念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双手下意识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哥，我没事……你来的刚好，三比二，我们赢了，今天，我为方可报仇。”
第823章 当抑郁症碰到暴力狂26（）
如果要从虐身和虐心中二选一的话，云念念一定会选择虐身，但是现在，她想会选先虐身，后虐心，双管齐下！
然而这次的任务只是活过七天，七天一到，她就会自动脱离这个世界，所以虐心这一项怎么看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间不够。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一个花季少女来说，却是最重要的年华。
方可的花季腐烂在泥水沟里，被践踏的面目全非，这种伤痛，单单揍一顿程灵是绝对不可能弥补的。
除非能揍的她痛上三年。
而能让一个人痛上好几年的伤口，只可能在心上。
云念念很头疼，她是多么想在走之前虐一把程家，但是倒霉的方越不肯听她的话拦住程锦云，反而抱着她坐在病床上死不撒手，任由医生重新给她换上新的吊水瓶。
好吧，对于妹控的人来说，天大地大没有宝贝妹妹的健康大。
她现在估计是脸色苍白一副随时都能挂的样子，方越死都不可能放开她跑去跟程锦云玩。
没办法，云念念只能自力更生。
她趁方越没注意一把扯掉针头，然后用力拉断吊水瓶的绳子。
玻璃瓶落地碎片纷飞，透明的液体溅落在白色的地板上折射出太阳的颜色，打乱了病房一成不变的苍白。
房间里的几人吓了一跳，尤其是方越和程灵，他们两个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一个是担忧，一个是害怕。
方妙早已经代替护工守在云念念床头，见状伸手就想按护士铃，却被云念念一把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云念念有些用力过猛，手背上的针孔处渗出细细血流，沿着手背垂直而下，落在方妙白皙的手腕上，烫的她几乎叫出声来。
“可可，你究竟想干什么？！”
云念念用另外一只手挡在方越胸前，阻止他抱过来的举动，那只手很纤细小巧，却把方越这个近一米九的大男人逼的一动不敢动。
那只手手腕处绑着白色的绷带，绷带下是让人胆寒的血痕，它连接着死亡。
云念念抿唇看了方妙一眼，眼中墨色浓郁，“别叫医生来，我讨厌他们！”
“这药水让我犯困，我现在不想睡。”
方妙妥协的举起手，轻轻说道：“好好，那我们不加镇定剂好不好？你失血过多，我们只用葡萄糖和生理盐水好不好？”
云念念眨眨眼，摇了摇头，回头看着程灵，笑道：“程灵，程锦云说你曾经痴迷心理学，你告诉我，人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程灵如今怕她怕的厉害，见她看过来本能就是一哆嗦，哪还记得什么心理学，连忙摇头道：“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我没想害你的，是莫铭文，你去问他！”
云念念笑容不变，指着地上沾满水光的玻璃碎片继续说道：“程锦云说我和你是好朋友，我因为陪着你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这三年我天天在割人骨血的刀锋上翻滚，你知道我身上有多少伤口吗？你知道我流了多少血吗？程灵，换作你，你敢踩着这些玻璃渣走到我这里吗？”
程灵直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狼藉，那些带着锋芒的碎片是那样的凌厉，仿佛隔着空气也能伤害到她。
她忽然想起，曾几何时，自己趴在一个女孩肩膀上，笑着说将来要当个理发师，在她长发及腰的时候把她剪成短发，急死不知道在哪的少年人。
第824章 当抑郁症碰到暴力狂27（）
年少时最纯真的情感美好的像是阳光下的彩色泡泡，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破碎，而站在地面仰头观看的人从来听不见它碎裂的声音，于是人们欺骗自己，美好被藏在心底，它与我们一路同行。
我们总以为阳光依旧，晴天不变。
程灵不是没想过方可的境遇，她被莫铭文植入的记忆完整而美好，是不同于现实的自由和奔放，截然不同的人生让她迷惑错乱，却并未让她受苦。
方可不同，她接受的是人类最黑暗的记忆，在看不见的光明的地方，她会憎恨全世界。
程灵自嘲的笑了笑，她听见方可问她：“程灵，在莫铭文给你记忆里，你有朋友吗？”
忽地，程灵泪如雨下，哭的像个迷路的孩子。
当然有，怎么会没有，谁会没有朋友！
在那里，她的朋友漂亮聪明，知冷知暖，和她贴心的像是双生姐妹，她也从来没有犯过错，两人一起笑一起哭，牵着手吃到老喝到老，爱情都要靠边站。
可是假的终归是假的，现实中她在危险面前丢掉了她的朋友一个人逃走了，因为害怕担责任，害怕被埋怨。
她更害怕面对丑陋的自己，因为实在太丑了。
程灵捂脸崩溃大哭，“方可，你赢了，是我对不起你，这三年我不敢见你，我怕见到你，就会想起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罪，我不想的，但我真的从来没想过害你，莫铭文的事情真的是意外……“
程锦云心疼抱着程灵，一下一下安抚她的背，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云念念。
云念念讽刺的挑眉，怎么，只是哭一下，道个歉，就心疼了？
希望我开口原谅她？
这么天真怎么混总裁的？
拨弄着手里的针头，云念念感觉到身体的疲累，索性也不矫情，乖乖往后一仰躺在方越的怀里，闭着眼悲伤的说道：“程灵，莫铭文没那么大的本事伤害我这么久，你知道吗，我最难受的是，我一心想要保护的朋友，她抛弃我了，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她也嫌我脏！”
“莫铭文他虽然可恶，却教会了我一件事，”。云念念躺在方越怀里，偏过头直直看向程灵，眼睛里死一般的黑寂，嘴巴一张一合不带一丝感情，她说：“这个世界上愿意交付真心的人不多，那些对着你笑，向你弯腰，包括拥抱你的人，其实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目的，没有那些目的，你再有钱，再美再纯善，都不过是个会喘气的肉块而已，切开来都一样！”
程灵忘记了哭泣，捂着嘴巴呆愣在那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或者说房间里的人都是这幅见了鬼的表情，包括方越。
他宠了十八年的妹妹，如今被人欺负的遍体鳞伤，就连对人性都失去了最基本的善意，这何其可悲！
云念念对此毫无自觉，根本不认为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照着方可身上的伤痕，大底她对人生是个什么思想态度，谁还猜不透呢？
会被吓到，不过是说明他们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第825章 当抑郁症碰到暴力狂28（）
能原谅一切，包容一切的那叫圣母，不叫方可。
更不叫云念念。
垂眸看了看地上的玻璃碎片，云念念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她幽幽看向程灵，好看的眉眼弯成一道月牙，招招手笑道：“小灵，你过来，三年没见，我想你了……”
语气亲昵的像是久别重逢的旧友。
画风跳跃太快，所有人明显的露出一种堪称呆滞的表情。
程灵似乎被吓到了，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像是想到什么，看了看程锦云，咬牙往前走了两步与他并排站立。
她拉着程锦云的衣袖，想让他陪同。
云念念轻笑了一声，“这么怕我啊……”
程锦云尴尬的握住程灵的手，老实说他也不敢让妹妹靠近现在的方可，但就这么大点的病房，他这个监护人还要陪同的话，未免有点小题大做。
毕竟对方算是半个残疾人士。
程灵看了看云念念身后的方越，心想方越哥哥总不会让她有危险，犹豫了片刻终于放开了程锦云的袖子走到了云念念的身前。
未曾开口心内寒说的就是现在程灵的状态，明明居高临下俯视着云念念，却在和她眼神接触的那一刻萎靡的想要逃走。
这一刻，程灵无比确信，这个看起来娇弱异常的女孩，再也不是以前和她聊通宵争麦霸的方可了。
“方可……对不起！”
对不起，这句道歉迟了三年，它不能让你曾经的痛苦减少半分，但我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你能忘记以前所有的不开心，开始新的生活。
你可以过的很好的，方可。
云念念嘴角扯出一抹弧度，配上那双没有温度的眸子怪异无比，她身体微微前倾，口中像是呢喃又像是叹息，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太迟了啊……”
“什么？”程灵疑惑的皱眉，下意识想要凑过去听清楚。
云念念猛然伸手朝着她脸上抓去，程灵吓了一大跳，头本能的往后仰。
人身体重心偏移后很难保持平衡，地上又全是药水，程灵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摔了下去。
迎接她的，是满地的玻璃碎渣。
事情发生在刹那之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救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程灵躺在了刀锋之上。
“啊！！！”
程灵惨叫一声，抱着身子蜷缩了起来，她的后背疼的厉害，想要侧过身体躲避疼痛，结果手臂上也被扎的鲜血淋漓。
“啊！！！大哥呜呜……”
程锦云目眦欲裂的奔向程灵，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不小心扔到了她的伤口又惹来她高声痛呼声。
程锦云这才发现，那些玻璃渣大多扎在程灵的身上，透明的玻璃片已经全部被染红。
程锦云愤怒的瞪向云念念，他不敢相信她真的敢动手！
究竟恨到什么程度，才能下这么狠的手？！
然而，把人弄的一身血的恶毒女孩云念念正捂着脸哭的伤心欲绝，仿佛刚刚动手的人不是她，她才是被伤害的那一个。
“呜呜呜……我只是想摸摸她的脸，可她却碰都不让我碰，她果然是嫌我脏，我就知道，这三年她一次都没来看过我……我就知道……呜呜呜……”
程锦云：……
第826章 当抑郁症碰到暴力狂29（）
都说女人善变，程锦云算是在云念念身上领略到了此话之精髓。
病房里的慌乱一两句话不足以形容，继云念念之后，被倒打一耙的程灵终于也住进了医院，房间就在云念念隔壁。
听说她后背的伤口有的太深，缝了好多针，云念念对比表示很欣慰。
虽然她也很想亲自动手给程灵来些更深刻的记忆，但碍于当时的现场情况以及她的身体条件，只好含恨忍了。
接下来的两天，云念念颇有种乐极生悲的感觉，活的相当艰难。
因为程灵的关系，方可的情绪又开始出来作死了。
每每等她回过神来，就会发现自己又在鬼门关前逛了一圈。
看着手上被撕裂且带着无数齿痕的伤口，云念念暴躁的狂扯头发，心里把方可从头到尾骂了个遍。
孬种，有胆自杀，没胆报仇！
有本事你放过自己，去干掉你的敌人啊！
那些刀子能往自己身上捅，怎么就不敢戳死害你的人呢？
莫铭文也好，程灵也好，去弄他们啊！！！
目前，程灵已经从云念念最想弄死榜上下降到第二名，方可荣登榜首！
云念念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想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这与任务无关，她也不管什么人设不人设了，强烈要求方妙和方越二十四小时轮流陪护，务必阻止她自我毁灭。
这可苦了方越和方妙两人，他们看着自己的妹妹一边想要活着一边不停求死的精分行为泪流满面，一致认为她被程灵刺激的精神分裂了。
期间，程灵的爸爸妈妈听说宝贝女儿见了方可一面就住院了，急的要找方越理论，至于方可，他们本能的忽略了。
开玩笑，他们还没丧心病狂到去找一个生了病的小姑凉的麻烦，你方越是人家大哥，不找你找谁！
然而方越被妹妹的疯狂自杀行为吓坏了，死活不肯离开病房，程父程母只好跑到病房去涮方大少。
这狠狠刺激到了云念念暴躁到极点的神经，于是就发生了以下这幕场景。
云念念趴在方越怀里抱头痛哭，“大哥，他们是来杀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他们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做，他们想要害死我们夺走方家的一切，他们先害我，然后又害了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一直没回家，一定是被他们害死了……现在他们又要来害你了……大哥，我们先杀死他们好不好……姐姐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来，是不是……是不是也被他们害死了……”
程父程母：…………
“可可啊，叔叔阿姨只是来问问小灵受伤的事，不会害你的……”
云念念手指颤抖的指着程父程母，一脸的悲愤，“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什么都会推在我身上，程灵是自己摔倒的，我根本没碰到她……她害了我还嫌弃我，你们……你们都是肮脏的东西，只想着害人，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你们想让我死我偏偏不死，大哥救我……呜呜呜……”
方越痛不欲生的抱紧妹妹，“可儿放心，哥哥不会让人欺负你的，程灵受伤不关你的事，谁也别想冤枉你，谁敢再伤害你，哥哥就杀了他！”
程父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