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用了反间计让赵王改任赵括为将,方有长平之胜;孝景帝时,七国叛乱,周亚夫以不战泄七国锐气,终于等到良机,奇袭粮道,一战而胜。是以我们兄弟,不仅要出阵杀伐时勇而争先,锐不可当,就连长相对峙,避而无战时也要安之若素,捺下性子。”
刘备微笑点头:“云长有大将之风,此言极是,你们几个可要记下。”张飞、赵云似有所感,都点头称是,肖毅暗自惭愧,自己生性跳脱,虽然自小修习兵法,也早学过白起长平之战、周亚夫平七国之乱的典故,却没有关羽这般的悟性,心里对二哥更感佩服,难怪二哥日后是威震华夏的三国第一名将。
就听到曹操的笑声从帐外传来:“玄德玄德,我帮你告了个假,今日我们去颍川城里逛逛。”正说着,曹操已掀开帐门,走了进来。
几兄弟都站起相迎,刘备笑道:“孟德兄好兴致?怎么要去颍川城里?”
曹操精神极好:“今日颍川城内名士齐集,研文讲经,我等乔装了过去一看,颍川四长,名垂前世,他们的子侄族人多有经天纬地之才,咱们可别错过了这机会。”曹操所称颍川四长,乃是顺冲两帝时颍川的四位名士,荀淑、钟皓、陈?、韩韶,为当时士大夫倾慕推崇,只是此时都已谢世。
肖毅在一边听了,心里一动,别的人不大清楚,但是荀?、荀攸、郭嘉好像都是颍川人那,这次名士齐集,他们多半会到场,这几位可都是足智多谋的顶级谋士,若能趁这次机会得以结好收纳,就不用等许多年后的诸葛亮出山啦。
想到这里,肖毅立刻赞成:“好!好!大哥,我们就和孟德兄同去,看看这热闹。”
刘备颇为意动:“这倒也好,看看颍川名士,孟德兄,喊了本初和文台同去否?”
曹操笑道:“文台我倒是想喊,偏今日营前巡哨该他所部轮值,脱身不得。本初嘛,留在朱中郎处忙于军务呢,我倒没喊。况且他见到名士,便是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做礼贤下士状,我看着都假,不如不喊。”
刘备听曹操此言似是弦外有音,便一笑,并不接口。
张飞听说是看文人名士,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想到能去颍川城里逛逛,却远胜囿于军营了,便也吵嚷着同去。
几个兄弟都要去,赵云自然也跟着,只有关羽道:“我便留在军中,以为照应。”关羽虽然得与肖毅相处,性情改了不少,但骨子里对名士贵介的不屑还是未变,便找了托词留在营内。
几人计较定了,关羽留守军中,曹操和刘备、张飞、赵云、肖毅只穿了常服,飞马出营,直往颍川城中而去。
王欣然在马车里醒转,已是一日之后,头脑兀自还有些昏沉,只记得昏厥过去前,似乎有一人喝止了郅徽的轻薄之举。
王欣然想支起身子,看看身在何处,刚一动身,手足酸麻,竟是难以动弹,她叹了一声,郅徽此毒名为百日醉,若无解药,这手足无力之状要持续月余才能消解,也就是说,这一月之内,自己与一个不会武艺的寻常妇人无异。
“夫人醒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王欣然吓了一跳,什么夫人?急看是何人如此称呼自己,却原来车内边角还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那姑娘肤色较黑,面相忠朴,虽然年岁尚幼,但一双眼睛倒很灵动。
“你是什么人?这是在何处?”王欣然问道,想将身子支起,却双手无力,怎么也支不起来。
“夫人别动,小婢来帮你。”那小姑娘上前帮手,把王欣然轻轻扶起,又取了软垫,让王欣然斜靠着,一切安置好了,才答道:“小婢是东家刚救来的,专门服侍夫人。”
“什么东家?什么夫人?”王欣然一急,看这马车厢内布置,倒不奢华,只是车厢甚宽,两个人在厢内却仍有极大空旷。
那小姑娘倒挺懂事,为王欣然将被褥盖好,口中道:“东家是好人,知道夫人病了,救了夫人,昨天晚上,东家还救了小婢呢。”
这小姑娘说话是汝颍口音,声音清脆,叮叮咚咚地甚是好听。
“救了你?”王欣然见这小姑娘可爱,倒好奇起来,一时忘了自己处境。
“我爹将我换给邻村一户人家,这几年大家都饿得厉害,晚上那户人家支起锅子,要煮了吃我,是东家路过那里,把我救下了。”小姑娘顺口道来,却似在诉说一件平常之事一般。
王欣然却听的毛骨悚然,黄巾起事,兵乱连年,田地荒芜,百姓失所,这战事着紧一带确是十室九空,民间粮食不是被汉军强征,便是被黄巾掳掠,老百姓实在没有吃的,易子而食的惨事时有发生,眼前这可爱的小姑娘竟也差点成了他人口中之食。
王欣然顿时对这小姑娘大起呵护之感,苦于双手难动,只能温柔的看着那小姑娘:“那东家杀了那户人家,把你救下了?”
小姑娘摇摇头,替王欣然整理被褥皱褶:“没有,东家救下我,送了些粮食给那户人家。”
百姓易子而食,确非本愿,王欣然觉得这个东家甚有侠义之风,不禁很有些好感。
小姑娘又道:“我也不回去了,再回父亲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又把我送出去给别人吃了。”说到这里,这小姑娘脸上才有些凄然之色。
王欣然双目一闭,亲生父女,尚且这般,人间惨事,莫过于此。
“我甘愿为东家为奴为婢,正好听东家说,有位夫人得了病,小婢就过来照顾啦。夫人叫我小杏就行。”小姑娘又笑逐颜开。
“小杏?杏花的杏?”王欣然和小杏只交谈了一会儿,便很喜欢这小姑娘。
小杏睁大眼睛,自小贫苦,她又怎识得字?愣了一会才说道:“听说我爹是指着村口那银杏树给我起的名。”
两人正说着,马车停下了。
马车帐帘掀开一角,一个劲装大汉端了热气腾腾的饭食递了进来,口中道:“小杏,吃饭啦。”
小杏开心的接过饭食:“谢谢大哥。”
那大汉知这是女眷所在,不便探看,便要转身离去。
小杏又道:“大哥,夫人醒啦。”
“哦?”那大汉道,“我去跟大哥说去。”
王欣然知道那大汉口中的大哥就是小杏说的东家了,而在天戮手下救出自己的多半也是此人,倒要见一见是什么人物。
过了一会,便听到那雄壮的声音响起:“姑娘醒了?”
没错,自己昏过去前,就是这声音制止了郅徽,王欣然确定就是此人自天戮手中救了自己。
虎氅大汉探头进来,见王欣然斜靠在车壁上,笑笑道:“醒了?你足足昏厥了一天一夜,还没恢复吧?多歇会儿,等你大好了,再说详细。”又看到小杏:“小杏,快吃饭,一会儿凉了,记得给这位姐姐也喂点。”这虎氅汉子人极雄壮,但看着小杏却是一脸慈爱。
“嗯,小婢知道啦,谢谢东家。”小杏欢快的答应。
“壮士,我那两位兄长如何了?”王欣然毕竟还担心周仓管亥的安危。
虎氅大汉一笑:“姑娘放心!那两位真是好汉,受伤极重,一直昏迷不醒,好在救治及时,现下无性命之忧,我给他们敷了上好草药,料想十多日内便能痊愈。”
王欣然心下一宽,又追问道:“壮士为何救我们?”
虎氅大汉耸耸肩:“看你们身手了得,想收为己用。”
王欣然淡淡一笑:“壮士倒也坦率。”
“哈,再说你们和黄巾为敌,黄巾之敌便是我之友,那就更该救了。”虎氅大汉正说着,看到王欣然容颜却是一怔。
“你……你是胡人?”
王欣然一惊,原来昨晚在车内昏睡不醒,小杏过来服侍帮手,替她换了衣裳,面上面纱自然也已取下,王欣然初醒来,一时也没想到这层。她平素以纱掩面,一是知道自己胡汉混血,招人注目,二是世间好色浮滑之徒太多,自己掩住荣光,也少了很多麻烦。在天戮时,除了极少数几人,多数都未见过自己面容,现在却被这虎氅大汉瞧了个十足十。
王欣然大羞,虎氅大汉却哈哈大笑:“挺漂亮的姑娘,干吗老是以纱蒙面?这样挺好。你先休息,我们继续赶路!”说完便要转身而去。
王欣然急忙追问:“这是什么所在?要往何处去?”
虎氅大汉已经转身,放下车幕:“放心,这是高家商队,运送货品前往涿郡。寻常盗匪强寇没人敢来打主意的。”
“涿郡?”王欣然一阵迷惘,这个地名好像经常听闻,可究竟是为何事,却一时想不起来。
“壮士大名?”王欣然回过神来,那虎氅大汉已去远了,忙大声问道。
“巴郡甘宁!”虎氅大汉的声音远远传来。
正文 第九十章 颍川访贤中
颍川城距离颍川军寨不过二十余里,刘备等人骏马奔腾,只一会儿便入得城内。
虽是前方大军对垒,战事紧急,但颍川城中却似并不慌乱,颍川豪族甚多,经术治学之风大盛,城中井井有条,商贾喧闹,酒肆学馆林立,肖毅看得暗暗称奇。
今日城内显然有大事,无数文人士子峨冠博带,行走于路。
曹操欣然道:“城内荆山巷有一慕禹堂,便是今日士子齐会之所。”
肖毅笑道:“孟德兄倒都打听的清楚,想是留意许久了罢。”
曹操也笑道:“颍川望族,名闻天下,雄才伟略之辈所在多有,正可来此一观。”
肖毅深以为然,倘若刘备是得荆襄俊彦之翘楚,那么曹操则是尽得颍川人才之臂辅,荀?荀攸郭嘉钟繇,哪个不是为曹魏大兴立下了汗马功劳?想到这里,肖毅不禁若有所思地看了曹操一眼。
这一眼若泣若诉,看的曹操毛骨悚然。
有汉一代,私学广立,尤以颍川最盛,许多名士大儒都在此设馆授徒。而颍川也是大禹治水,夏启嗣位所源,乃是中州士人聚集之地。
曹操刘备等来到慕禹堂前,只见里里外外都已坐满了人,几人是常服来访,自然不引人注目,便就地坐于堂下。
堂上正厅,已正襟坐着几个长衫士子,一个个皆蓄着三缕长须,颇有气度,听堂下人议论,似乎还在等着几个名士,是故尚未开言。
远处马蹄声响,纷纷沓沓,当是来了一群人,肖毅抬眼看去,几人跳下马来,当先一人倒是作士子装扮,二十来岁年纪,只是衣襟歪斜,挺胸叠肚,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身后几人身材高大雄壮,显然都是孔武有力的随从,也是趾高气昂,推搡着堵在门前的一众瘦弱文士,口中骂骂咧咧:“避!休得阻了公子的道!”在门口围观的文士多是寒族出身,见这情形,心知是豪强大户的公子到了,哪敢争竞?都不敢出声。
那当先一人嘴角带着不屑的笑容,负手昂步踱入,肖毅最烦看到这种人,那世有许多极度以自我为中心而又自命不凡的年轻人便是这种神态,在肚里嘀咕了一句:“装B遭雷劈!”
堂上几人看到此人步入,也起身相迎,口中道:“文骥何来迟耶?”那人笑笑,随手一拱:“路途不便,蛾贼四扰,堪堪迟误,幸莫见罪。”嘴上说的客气,但看他神情,显然是不以为然。
肖毅不知道这人是谁,就听一边两个落座的士子在议论:
“这韩文骥如何来了?”
“舞阳韩氏,九代公卿,学名卓著,偏这韩文骥自高自大,骄矜无德,徒坏韩氏之名矣。”
原来此人姓韩名骐,字文骥,乃是舞阳望族韩家的公子,其祖韩韶便是颍川四长之一,其父韩?身为当朝太仆卿,迁柏至侯,与十常侍交厚,族中食邑三千,门人广多。
两人说话极其小声,这韩文骥虽然可恶,但毕竟是颍川豪强,得罪不得。
那韩骐又左右看看,满脸鄙夷之色,对堂中居中者道:“今日士子名士之会,何来这许多寒介市井之辈?”韩骐出身望族,骄矜自负,素来瞧不起贫寒之士。
堂下众人都面有恼怒之色,只是碍于韩骐家世,又见他身后随从都是形相凶恶的大汉,皆敢怒不敢言。
正堂居中之人姓荀名爽,表字慈明,乃是荀氏八龙之一,颍阴荀家,亦是颍川望族,颍川四长荀淑之子八人,俱有才名,时人谓之荀氏八龙,而其中才具学识,荀爽当属第一,故有“荀氏八龙,慈明无双”之赞,荀爽也隐隐然是颍川士子之首。
听到韩骐如此说,荀爽一笑:“士子齐集,各抒己论,明被众理,何分贵贱?”
荀爽这一番话,顿时迎得堂下众人一声喝彩。
荀爽毕竟也不想韩骐下不来台,又笑道:“文骐不必在意,还请堂上安坐。”
韩骐素知荀氏之名,也不敢对荀爽发作,冷笑道:“这些寒士陋子,又能有甚高见?”便向堂上走去。
肖毅不忿很久了,见这人一到就讨厌,尤其那世所学的人人平等的思想,看到韩骐如此作派,尤其厌恶,一时气往上冲,腾地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喂!那个二B!”
这后世的骂人之语,韩骐如何懂得?只知道这人似乎喊着自己,便瞠目回首以对,身后几个随从听肖毅语气不善,便也凶狠狠地看向肖毅。
张飞在底下“嗤”一声笑了出来,赵云也忍不住莞尔,肖毅的新名词很多,他们早与肖毅相交,自然知道二B的意思。刘备知道肖毅看不惯此人作派,必是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了,却也并不阻止,只有曹操饶有兴趣,看看肖毅,又看看韩骐,倒要瞧瞧这涿郡神童如何做法。
“看什么看?说你呢!韩二B!”肖毅干脆向前一步,心想:“你不就一地主恶少吗?拽成这样?小爷正好拿你消遣!”
韩骐这才清楚这年少喊的就是自己,虽不知二B何意,但看这少年神色,料想决不是好话,又见肖毅不是士子打扮,便双眼一眯:“汝是何人?”
“汝你妹!管你老子是谁呢!”肖毅今天状态特好,那世许多骂人的恶毒话忽然想起来了不少。
几个随从怒喝一声,伸手过来就要揪肖毅,肖毅哪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三拳两脚,几个大汉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动不了了,肖毅轻松的拍拍手掌,冷笑着看那韩骐:“韩二B,就这点能耐?你说你狂个什么劲?怎么?看不起老百姓?”
韩骐又气又怕,他一个自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仗着家里势力作威作福惯了的,几曾见过这情势?又看肖毅像个习武之人,嘴里微微颤抖道:“汝……汝是何处士子?此间士子之会,游侠不得……不得入内。”
肖毅心想,你丫才不得入内呢!嘿嘿一笑:“我不是什么士子,不过要是像你这样的也是士子,那这士子不做也罢!你也别管我是不是游侠,反正小爷进来了,有能耐你赶我出去?”
韩骐脸色惨白,竟说不出话来。
这时荀爽说话了:“这位少侠,若有失礼之处,尚且原宥,只是此处确是士子集会之所,寻常百姓不得擅入,古法如此,还请少侠见谅。”言下之意,却是在下逐客令了,这样又不得罪肖毅,又能解韩骐之困。
曹操忽然大笑一声,站了起来:“这位乃是涿郡肖家的公子,久习经典,文武皆备,依你说,算不算士子?
荀爽闻言一惊,涿郡肖伯卿曾为朝中御史,肖氏一族自武帝朝始便是大汉栋梁,忙对肖毅拱手道:“足下莫非涿郡神童乎?”
别人以礼相见,肖毅倒不好意思再闹下去了,也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