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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此时的许宗德脑子乱成一团,哪还去想这些事,坐在那里浑浑噩噩,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那村姑肯定不会放过我,不搞到我倾家荡产绝对不会罢休……”
说到这里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再次跪到曹明全面前,哀求道:“曹大人,我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只要你出面帮我说句话,让那村姑缓我一阵子,我肯定把银子还上!”
平常两人在一起花天酒地惯了,他冷不丁弄这一出儿,曹明全还真有点受不了,可是他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再怎么自己也不能替他出这个头就是了,与汇远钱庄弄出嫌隙,搞不好就会得罪王亲,这样的蠢事他是不会干的。
这样想着他只能拼命往起拖许宗德,一边拖一边道:“老许你别这样,你这不是在逼我么……”
事到如今,别说是逼他,许宗德几乎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若不是香徕身边有个徐澈,又不知用什么手段弄成了汇远钱庄的掌柜,刚刚在府门的时候,他一定会家丁一拥而上当街把香徕打死,这样他就一分银子都不用还了。
此时越是见曹明全过意不去,他就越是不起来,肥胖的身体堆在地上放起懒来,道:“大人一定要帮我,我现在全指望着你了,你若不帮我我就跪在这不起来!”
曹明全头疼起来,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头脑一热就见他了,现在扶又扶不起来,赶又不好往出赶,看样子自己若是不帮他,搞不好这家伙真要懒在这不走。
急来急去忽然眼前一亮,再次弯腰商量道:“我说老许你先起来,我虽然不能直接替你出头,但是我可以帮你想办法,没准也能帮你过了这个难关。”
许宗德可不信他的,跪坐在地上道:“什么办法?你不是在骗我吧?你先说,我要是看着有用我再起来,若是糊弄我,我就在跪死在你府里了。”
曹明全无奈在嘬了嘬牙花子,道:“好吧,我先说……”
说着弯着腰故作神秘地对许宗德说道:“我说连家三爷来会康府了你知不知道?”
北辽人若是没头没尾地说出个“连家”,所指的必然是北辽第一的豪商连氏家族。
这个家族世代经商,起先不过也和许宗德家差不多,是个不大不小的商人,可是从两代前开始,连家便把生意做到别国去了,因此快速积累财富,家族飞速崛起,到了现任家主连修这一代,连家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北辽首富。
而曹明全说的这个连三爷,就是现任家主连修的三弟连恪。
许宗德听他说起连恪,堆在地上说道:“他来了又能怎样,我们不过几年前宴请过他一次,他这种在连家没地住的,拿不拿得出来五十万两不说,就算有他也不可能借给我。”
曹明全道:“谁说让你找他借钱了,你可别忘了,他毕竟是连妃娘娘的弟弟,如果能请他帮忙说句话,沈香徕必须得给他面子,只要把你的还贷期限往后延一延,你就有时间筹措了。”
许宗德有点动心,道:“可是……他能帮这个忙么?”
曹明全道:“帮不帮的要看你怎么请了,空口白话的去他肯定不能出面,不过若是你表示一下,那就没准了,就算你现在在没钱,家里总有些收藏的值钱玩意吧?找一个足够打动他的,去求求他看,没准就行了呢。”
许宗德听了他的话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琢磨一边嘀咕道:“是啊,这倒是个办法,可是我得送他点什么呢……”
曹明全见着算把他糊弄起来松了口气,道:“谁知道你家里都有什么,美玉珊瑚、古玩字画的,只要够珍贵都行。”
许宗德眼睛卡着眼皮自语,道:“这些东西我倒是都有,只不知道哪一件能合他心……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曹明全巴不得他赶紧走,忙道:“快回去看看。”
说着连忙把他送了出去。
许宗德急急忙忙跑回家,到书房里把他收藏的瓶瓶罐罐、盒子匣子全都搬了出来,找来找去都觉得不合适,最后拿出他珍藏已久的一枚上品鸡血印章,放在手心里掂了掂,一狠心把它放回盒子里,揣着去了聚金源钱庄。
五年前连恪曾经来过一次,那时许宗德就想和他拉关系,硬拉着曹明全,和另外几个会康府比较有名的商人一起宴请过他,不过后来发现连恪根本不管家中的生意,许宗德的这个关系也没拉上,不过想想这次若是能帮他,之前的那顿饭也算没白请。
他来到聚金源后向伙计一打听,连恪还真在这里。
说来也巧,这连恪也是为了香徕来的,松宁水稻的名头传到王都,有小商小贩的倒腾过来一些便被人疯抢光,连修知道后觉得这事稀罕,便想派来人过来看看,这种没油水又耗时间的事没人愿意干,正好连恪喜欢到处游荡,他就自己请命来了。
因为觉得这差事不是什么着急的事,他到会康府后便停了两天稍作歇息。
许宗德来得正是时候,连恪本已经定下第二天起程去松宁,头天晚上许宗德把他堵着了。
见了面后许宗德说明来意,又送上那枚鸡血石的印章,各种哀求加乞求,扮可怜装悲惨,直到最后说出这位汇远钱庄的新东家就是松宁种稻谷的沈香徕之时,这位连三爷才终于答应去见一面,只是他却事先提醒许宗德,自己可以帮忙说句话,究竟能不能行还得看沈香徕的,叫他别抱太大希望。
许宗德豁着老脸不要才求动他,他肯出面许宗德就已经谢天谢地,况且在许宗德认为,沈香徕胆子再大也不能不给王妃娘娘弟弟的面子,只要他开口,这就是准成的事儿,便千恩万谢地离开,又回头去找曹明全。
连三爷他是请来了,但是要沈香徕出来见这个自己找肯定没用,估计只能靠曹明全了。
曹明全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想着反正就是应自己的名请一下客,连银子都许宗德花的,去也就去了,于是便答应下来。
香徕这次收铺子虽然尽捡着从前自己的收,但手续还是一样也不能少,并不是一天两天能收完的。
第二天一早她们这一众人还没出门,知府衙门送信的官差就到了,恭恭敬敬递上曹明全的帖子,声称知府大人今晚在知香居设宴,请沈老板一定要去。
香徕接过帖子看了一下,里面只写了设宴的时间地点及香徕的名字,其它的什么也没说。
郁子曦在旁边凑过来,往帖子上看了一眼,冷哼了一下,道:“哼,一定是给许宗德出头的,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香徕捏着帖子琢磨着,曹明全若是想为许宗德出头,早在自己没收铺子的时候他就该有所行动才是,怎么会一直拖到现在呢?
可若说他不是为许宗德出头话也根本没理由宴请自己。
她这里想着,身后的徐澈也说话了,冷声声音不屑道:“不过一个知府而已,没什么好在乎的,骆少爷走前说了,小姐想做什么便做,天大的事他都能给担着,这宴小姐若想去我便陪着,保管不会出事,若是不想去,把帖子撕了便是。”
他的话说得比郁子曦可冲多了,听得送信的差役斜眼直瞪他,可是却没敢说什么,来前曹明全吩咐了,见到人后一定要客客气气的,若是人请不来他的差使也就不用要了,所以这差役气归气,却也没敢多说一个字。
香徕捏着请帖想了又想,只要在会康府,以后是一定要和曹明全打交道的,躲着也没用,倒不如去看看他要做什么。于是朝那差役道:“你回去告诉你们老爷,我会按时赴宴,只是不希望在宴席上见到我不想见的人。”
那差役见她答应高兴得不得了,点头道:“是,我一定转告我家大人。”
差役走后香徕带着众人继续去收许宗德的铺子,从早忙到晚上,总算把该收的铺子收了一半,然后稍加休息便和郁子曦带徐澈、齐兴一起来到知香居。
此时的知香楼内只有一桌,知府大人设宴当然不能等闲视之,不用曹明全吩咐,知香居的老板便自觉清场,晚上拒绝了所有要入内的客人。
由于香徕事先有话,不想在宴上见到许宗德,因此这老家伙没敢露面,不过却也躲在隔间里偷听,这么大的事,他不第一时间知道结果实在不能安心。
曹明全约香徕的时间比连恪的时间早了一点,再怎么以香徕的身份也没有让连恪等的道理。
香徕喜欢开门见山,坐定之后便问道:“不知曹大人叫民女来有什么事情,民女自觉身份低微,似乎没什么值得大人宴请的地方。”
曹明全早就见识过香徕的厉害,虽然两人也是头一次见面,但两年前香徕初次来会康府时所做的举动却让曹明全印象深刻,一个小小的乡下丫头,为了报仇一路从山村打到知府衙门,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个省油的灯。
所以此时香徕的态度没让他觉得意外,为了帮许宗德把事办成,他硬堆着笑脸道:“呵呵,沈老板真是名不虚传,当真是快人快语。”
香徕坐着没说话,她倒想听听这曹明全都能说出些什么来。
曹明全见她不说话,只好干笑着继续说道:“嗯……其实我请沈老板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想介绍你识位朋友。”
香徕以为他十成是帮许宗德的,没想到他说出这么一句着头不着尾的话,奇怪地问道:“什么朋友?”
曹明全见香徕终于有了回应,尴尬的脸色好了一些,道:“这位朋友也是做买卖的,人家的生意做得可大,从前北辽与邻国关系好的时候,人家的买卖那是遍布南北两辽外加高丽,现在就算现在出不了国门了,人家也还是北辽的第一的豪商。”
香徕现坐在那里纳闷,怎么听曹明全说的都像是连家,可是连家远在王都,连家的家主会闲着没事到会康府来?就算来了,也不会像这样在知府的撮合下专门见自己吧?
在她怀疑沉吟之时,连恪也已经到了。
此人看样子有三十多岁,身材虽然不算高挑却也均称,一张冠玉般的面容透着些雅气,从神态气质上就能看出是一个闲散随性之人,不似其他商人的市侩。
曹明全起身相迎,道:“连三爷来了,快请坐。”
香徕听到果然是连家人,便和郁子曦一起也站起身来。
连恪能来完全是因为听说香徕就是在松宁县种稻子的那个,至于为许宗德说情之事只是顺带,随便问上一嘴便算是对许宗德有了交待。
他到来这之后见在坐只有一个女子,不用想也知道必便是那位姓沈的姑娘,便把目光投了过去。
这女子未出会康府名头就传到王都,如此不凡怎会让人不好奇。
可是在看到香徕的脸之后他却惊呆了,惊愕到嘴微微张开,双眼直勾勾地移不开半点目光,以至于曹明全为他和香徕介绍都没听见。
“连三爷来了!”曹明全笑呵呵还指着香徕在说着:“这就是三爷要见的那个种稻的沈香徕……”
回头又朝香徕道:“沈姑娘,这位就是王商连家的连恪连三爷,人家可是连妃娘娘的弟弟,三王子的亲舅舅的,还不快见过。”
香徕赴宴之前想过他们可能使的各种手段,却没想到竟然搬来这么个人来。
再怎么的没有交集之前也不能失了礼数,于是微微福了一下,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连家的三爷,沈香徕有礼了。”
她在这里施礼,她身旁的郁子曦见连恪死盯着香徕看,虽然从他神情上看出并不是贪图香徕的美貌,可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咳了一声加重声音道:“连三爷。”
连恪终于回过神来,看了看三人,又转回来看向香徕,尴尬道:“啊,沈、沈姑娘是吧,不必多礼,快请坐。”
曹明全也不知道连恪这是怎么了,见他总算反应过来忙道:“是啊是啊,坐坐坐,坐下边吃边聊。”
坐下之后曹明全为了拉近两方之间的关系,朝香徕和郁子曦道:“想必你们不知道吧,其实这次连三爷能到会康,完全是因为沈姑娘啊!”
香徕有些意外,道:“我?我有什么值得连三爷大老远从王都赶到会康的。”
曹明全道:“有啊,相当有,连三爷可是冲着你的稻谷来的,不只想采购一些回去自家吃,还想看看,能不能与沈姑娘合作,把这水稻种遍北辽啊!”
“哦,是这么一回事……”香徕知道自己种稻的名声已经传出去,甚至还听说朝廷要派农史过来,可是直到现在也没见到人影,估计都是以讹传讹的谣言,谁来谁不来的无所谓,反正自己又不是一定要指着他们过日子,只是人家既然看得起自己,自己也不能不识抬举,于是淡淡道:“沈香徕一介农女,不过胡乱种点稻,竟然把连三爷也劳动过来,当真惶恐之至,来,小女子这厢借花献佛,敬连三爷一杯。”
说着起身上前端起酒壶给连恪斟酒。
连恪低头用手轻抚着酒杯以示客气,可是晃眼却看到香徕腕上的砗磲手镯,他惊愕之下手一哆嗦,竟然把酒杯碰翻。
酒顿时洒了满桌,又哗哗流到他身上。
香徕也是一惊,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忙掏出手帕来帮他擦,连恪见她凑近慌忙向后躲闪,似乎很怕香徕接近他。
香徕被他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站在那里一脸的茫然。
郁子曦和曹明全以及在后面站着的齐兴、徐澈等人全都为之不解。
曹明全起身过来,看着连恪湿淋淋的衣襟,又回头看看香徕,他不好说连恪失仪,只好埋怨香徕道:“我说沈姑娘,你怎么不小心点,你看把连三爷的衣服都弄脏了。
香徕没好气地斜他一眼,心道连恪自己碰翻了杯子,关我什么事,你个老东西竟然用这点小事卖好,也不知道你能从他身上得着什么。
连恪对曹明全的关心视而不见,眼睛盯着香徕被衣袖遮盖起来的手腕,因为过度惊讶而有些结巴道:“你、你那镯子是哪来的?!”
自从他第一眼看到自己之后,香徕便觉得他的情绪不对,此时又见他没头没脑地询问自己的镯子更加奇怪,如实回答道:“此乃家母遗物。”
连恪的脑袋嗡了一声,继续问道:“你母亲是谁?!”
这问题别说香徕不想当着这么多人回答,就是算想回答,她自己也说不清,于是有些恼火道:“连三爷大老远从王都找来,莫非就是想问小女子这些问题?”
看出她的不悦连恪终于发觉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勉强镇定了一下,转头向曹明全说道:“曹大人,我想和沈姑娘单独谈谈。”
曹明全也是满心不解,自己给许宗德出主意,让他费劲把人找来,没成想两人见面之后许宗德的事一句没说,连恪就被沈香徕的一只镯子吸引,现在竟然要单独谈谈,谈什么?估计肯定不是要谈许宗德的事,不然的话也没必要躲着自己。
可是人家既然提了这个要求,自己也没理由直接拒绝,便转头看向香徕,征求她的意见。
香徕在连恪询问镯子的时候就心生疑惑,觉得他没准会与这镯子、亦或是自己的母亲有什么关系,于是轻轻点了点头,道:“也好。”
曹明全挤了下小眼睛,人家两方都同意他也只能顺着,便叫来知香居的掌柜,让他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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