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马桩旁转头,眼中射出两道寒光,阴冷道:“你敢给我改名字!”
经过一路上的相处,香徕品出一点他的脾气,说话狠归狠,不过轻易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所以站有房门前与他叫板道:“凭什么不敢?有什么不敢的!你是我买来的就是我的!卖你那人说了,我的权利要你命的……”
香徕娘还是头一次见女儿这样对待陌生人,连忙制止道:“香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即便是你买的,人家也是人,不要随意欺负人家!”
香徕见沈澈没再还口,娘又劝自己,只好低声嘟囔着:“究竟我欺负他还是他欺负我!打从见到他起就像个大爷似的给我脸色看……”
边说着边进屋去了。
沈澈看着她走进屋中的身影憋气又窝火,狠狠一拳打在拴马桩上,把拴马桩打得歪向一旁,吓得两匹马歪着脖子直闭眼。
站在他附近的二姨娘见他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向后退了两步,香徕娘走过来说道:“香儿小孩子脾气,沈兄弟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说着也把卖身契递了过去,道:“喏,这卖身契还给你,我替她作主,她买过你这事就当没有,从今以后你去哪里都可以,不用呆在我家。”
沈澈看也没看那卖身契一眼,不过火气倒似乎消了些,抬手把拴马桩扶正,又踢过几块冻土往马桩根上踩着。
香徕在屋里听到娘的话,推开窗子叫道:“娘,别白费唾沫了,人家不领这份情,他要是想走的话还用跟到咱家来么!”
香徕娘听着女儿的话音不对,和二姨娘进到屋里问香徕道:“香儿,究竟怎么回事儿,这人到底是你从哪儿买来的?”
香徕坐在炕边,揪着正在吃酥饼的天徕的头发道:“我在城里碰到一队官军正在卖兵,说没人卖就杀了,我可怜他们,就花三十两银子买了六人,然后那五个都走了,就这一个死跟着我,然后还没个好脸色,好像我欠了他的钱来追债似的。”
香徕娘也奇怪道:“逃兵不都是抓到后就地正法么,这怎么还出来卖了?”
香徕胡乱猜测,道:“或许是那当头的想捞点银子,也或许是不忍心杀了自己的同胞,给他们一条活路?反正敢在松宁城里明目张胆卖人的,怎么也不会是假官兵。”
二姨娘心眼实,一点也没多想,只是问道:“那这人为什么不走啊?回自己家不比卖身给人舒服多了!”
香徕道:“我问了,他说没地方去,他好像是南朝的,不知怎么到兵营里了,又不知怎么被卖了!”
香徕娘想了想,道:“或许是在边界上被人抓来充军,然后又被怀疑是南朝细作,就给卖了吧?边界那边剑拔弩张的,根本过不去,也难怪他不走,算了,便让他在咱家呆着吧,等以后局势缓和了再放他离开就是。”
香徕道:“也只能这样了,现在赶他都赶不走,还能有什么办法……”
说着到里屋去换女装了。
沈澈把拴马桩重新固定之后自己进到屋来,上下打量着换回女装的香徕,道:“我以后做什么?”
香徕翻了他一溜白眼,道:“您这样的大爷,我敢用你做什么?以后好好吃、好好睡,给我们全家一条活路就行了!”
沈澈被她说得脸色变了变,默不作声地再次出去,无聊地拿起把扫帚扫起院中的积雪。
香徕扒窗缝瞅了瞅只当不知道,心中暗道让他干去好了,花银子买来他,总不能真的吃白饭。
回头想了想又偷笑,原来自己还真有当地主婆的潜质!
沈澈到了香徕家之后了屯子里又传出些风言风语,说香徕又弄了个不明来路的男人回来,而且这次还在家中长住了。
对于这些流言的起源香徕再明白不过,自己的名声已经被吴招娣糟蹋得没什么好糟蹋,自己又不能去堵所有人的嘴,便只能由着她们说去了。
无论哪个时代,女子若想做出点成绩来,畏惧别人的议论还真不行,可是只要你有了足够的实力,那些流言便成无稽之谈,最后只会有大堆的人来崇敬你、追捧你。
第五十五章 内奸()
沈澈在香徕家中安定下来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骆谨行又一次在听人禀报:“世子,徐将军已经住进沈香徕家中了,沈家似乎没有起疑。”
骆谨行满意地点头,道:“嗯,有他在我就放心了……告诉那边的人收回来吧,别被沈香徕发现产生什么误会。”
那人领命出去,骆谨行回头对徐麟道:“你这个弟弟果然不错,竟然真的混到沈香徕身边去了。”
徐麟的脸皱得苦瓜还苦,道:“世子你是满意了,可我弟弟却把我恨透了!”
骆谨行又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他的。”
徐麟仍旧难以释怀,低声嘟囔道:“但愿他能坚持到这一天。”
沈澈在香徕家虽然每天板着臭脸,但却也不闲着,见到什么活便主动去做,根本不用香徕招呼。
自打他来了之后那两匹马不再用二姨娘照看了,喂马饮马的事都由他一手包办,而且还在香徕家的柴堆里翻出些木头搭了马厩,让那两匹千里良驹再也不用在外面吹风浇雪。
要说这家中惟一能与沈澈说上话的,那便要数小男子汉天徕了。
小家伙起先和沈澈说话也得不到回应,不过他坚持不懈地施展死皮赖脸的缠人功夫,终于把沈澈磨得开口说话,之后又主动教他骑马。
为了提前筹备明年春耕,香徕到东屯找木匠打了辆马车,是那种只用来运东西的简便无棚马车,之后便和二姨娘及沈澈、天徕一起准备烧柴。
忙忙活活又是一年春节,沈家又从四口人变成五口,且日子也过得前所未有的红火,因为沈万禄去世而带来的悲伤也减少了许多。
年后不久香徕又张罗着育苗了,打草帘子、清雪、买砖、砌暖棚活计多得做不完。
不过与去年相比,不只自己有马有车,还多了一个力气头十足的沈澈,尽管今年的育苗面积大大增加,香徕也不发愁,更何况除了她和沈澈、二姨娘之外,十岁的天徕也长高了一大截,能帮忙做很多活计了。
最让香徕意外的是整天带着孩子和吴招娣在吴得全家泡着的大昌家三口过完年竟然也回沈家了,据桂芳说这次吴招娣回来表现比从前好多了,不只主动承担家务,甚至连和张氏及沈万金的说话态度都变好了,变得像正常人家媳妇一样。
香徕这阵子没到东院去过,不知道桂芳说得是真是假,不过倒是见到吴招娣又是喂猪又是喂牛的,隔着栅栏看到自己虽然仍旧翻白眼,却没再骂骂叽叽的。
她想着没准是三口人总在吴得全家白吃白喝受了什么气,这才回家来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不管怎样,人变好总是一件好事,自己也不会没的再去挑拔什么。
于是便踏心忙活着育种的事儿。
暖棚建好后天也逐渐暖了,香徕便把种子浸上催芽儿。
这些日子不只桂芳常来,大昌没事也时常过来走动,闲聊着向香徕打听着育苗的经过。
香徕以为他也有心思种稻,虽然不太想教,但碍着亲戚的面子,还是大概地对他说了一些。
或许是为了回报也为了学些技术,之后筛土播种大昌都跟着一起忙活,再加上桂芳和顺子也都来帮忙,一时间香徕的人手用不完的用。
这次育苗是在原来的三亩老田上,十几个暖棚点了足有一亩田,为了行走方便,香徕和沈澈在后园开了便门,再也不用大老远地从村过绕行了。
育上苗后香徕和二姨娘一组、沈澈和大昌一组,顺子和桂芳一组,六个人轮流守夜看着烧火。
四十几天后,棚子里的稻苗水水灵灵地长出一来高,香徕便在村中召集了人手开始插秧。
有了银子,这等苦活便不要自家人做了,因此不管是身体越来越差的香徕娘,还是体格健壮的二姨娘,香徕都把她样留在家里张罗伙食,没让她们再来下田。
她这边带着人插到第二天,与她一样到处逛悠着监工的沈澈极少见地主动来到她身边,一如既往地冷着脸道:“你不说在北辽只有你自己会种稻么,为什么东村那边也有人种?”
“也有人种?不会只是片稻田吧!”
沈澈抽着嘴角冷笑了一下,道:“人家也在插秧,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香徕知道沈澈不会拿这事骗她。
她心里越发奇怪,李永发在东村开稻田的事她倒是知道,可是在这个时代,育稻苗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现代,自己育苗时都小心翼翼,生怕哪个步骤不精心,毁了一年的收成,他李永发又是怎么育出苗来的呢?难不成他也一不小心被人穿越了?咳咳,这种可能实在是微乎微!
揣着一肚子疑问,等到晚上收工之后她带着天徕一起到东村的稻田边上去查看,果然见那稻田里插上了秧苗。虽然苗的质量没自己的好,但成活却不成问题。
香徕站在田梗上发了会儿呆,忽然想起了什么,气得胸膛起伏,牙齿磨得咯咯直响,一声不吭地带着天徕转身回家。
第二天一早,沈大昌推开两家之间的院门正要到香徕家帮忙,却见香徕寒着一张脸早已经等在那里。
见他抬头看自己,香徕冷冷地注视着他的双眼,道:“大昌哥,李永发的苗也育出来了,秧也插上了,你没有必要再来看什么了!”
沈大昌一阵愣愕,道:“香徕,你说啥呢?李永发插不插秧和我有啥关系?”
香徕一阵冷笑,道:“哼,还说没关系,育苗的时候只有我们几个人,顺子和桂芳姐与李永发家没什么瓜葛,我们家的几个人更不可能,只有你!你老丈人可是李永发的忠实走狗呢!”
沈大昌一听就急了,连连摆手道:“香徕,你可别误会,我丈人是我丈人,我是我,我可从来没有帮李永发的心思!”
香徕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觉得他不像在撒谎,大昌心眼一直不多,若真是撒谎,自己这样质问他早该慌神了。
想到这里她眼睛转了转,又问道:“那我育苗的方法你回家可有跟吴招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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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生虫了()
听香徕这样问,大昌顿时泄了气,低头道:“说、说了,每次回家她都问我,我、我就告诉她了!”
这下什么都明白了,一定是大昌回家告诉了吴招娣,而吴招娣又去告诉她爹,吴得全再去向李永发转述,这样便把香徕的种稻技术给泄露出去了。
香徕恨得牙根直痒痒,也说不清究竟是恨大昌和吴家父女、还是恨那个狡诈的李永发。
她把一腔子怒气都撒在大昌身上,把他向后推了几步,然后重重地关上栅栏门,叫道:“以后别到我家来!”
回头见沈澈正夹着几根挑稻苗用的扁担看着她,顺口又来了句:“沈澈,把这个门封死,以后谁来都走大门!”
大昌被香徕挤兑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垂着头往自家屋里走。
沈澈把扁担竖在地上往怀里一搂,语气随意地问道:“用不用我去帮你把那人弄死?”
香徕一怔,道:“弄死谁?”
沈澈道:“李永发呀,他不是偷你了的种稻手艺么,还有那个吴得全也知道,你要是怕泄露也一并弄死。”
他说得十分轻巧,就像要踩死几只蚂蚁一样。
香徕刚开始以为他说笑话,可是却见他一直板着脸在那里等着,这才知道他是说真的。
香徕心底不由冒出一阵寒气儿,偷学技术只是竞争手段不正当,再怎么也不致于要人命,何况自己即不是县官也不是贼寇,那能轻易弄死谁。
她怪异地瞄了沈澈一眼,道:“你究竟是当兵的还是土匪,怎么随随便便就想要人命,真是的!”
说完麻溜往后院走,决定离这个瘟神远点。
她走了沈澈也在那儿撇嘴,心道:那个人都能把我打发来保护你,你当弄死个把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么!
香徕和沈澈都离开后东院的沈大昌屋里暴发出争吵声。
沈大昌粗声粗气地朝吴招娣喊着:“你这败家娘们知道不知道哪远哪近?你把香徕的手艺教给别人,让他们跟香徕抢饭碗那!你还是不是老沈家人……”
吴招娣的声音又尖又利道:“我就传了能咋了!我看谁敢把我怎咋样?谁跟她沈香徕近啊!她挣得盆满钵满的,我吴招娣花着一文了!”
“那你就能花着李永发的钱?!你知道香徕给咱爹花了多少钱了,那不算咱家的?做人得有点良心!”
“你说谁没良心!沈大昌,就你有良心,我爹对你那么好,给他办这么点事儿你就跟我急!我又没偷她沈香徕一个大子儿!不就是传几句话嘛,能把我咋地,你去问问她,敢把我咋地?会勾引男人了不起啊!”
东屋的张氏被两人的争吵声惊动过来,一问大昌才知道怎么回事。
张氏可比吴招娣的心眼多,她知道以香徕的性子,哪怕不冲着自己,冲着沈万金和桂芳也亏不了自家,香徕挣得越多越好,只要她手指缝随便漏点儿就够自家吃吃的,可是现在吴招娣竟然伙着外人断香徕的财路,张氏也是一肚子闷气,没好眼的看了吴招娣半天,只说出一句话来:“当初咋就瞎眼让大昌娶你!”
说完回东屋上火去了。
她前脚走,后脚吴招娣就跳起来了,歇斯底里地叫道:“指不定谁瞎眼呢,嫁到你们老沈家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一家子老的小的全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谁欺负惯了!你们后悔娶我,我还后悔嫁你们家呢!大不了一拍两散,离开你们老沈家,我吴招娣照样吃香的喝辣的,过得比在你家好千倍!”
说着猛地推开大昌窜出院子跑回吴家了。
大昌被她骂得回不过神来,正在那发愣,蹲地上自己玩的小家宝哇哇地哭上了。
大昌只得弯腰把他抱起来哄。
东院吵架的事香徕没等到晚上回家,便听来回跑着拿东西的天徕说了。
虽然事情由自己而起,可是香徕却没有半点负疚的意思,出卖的商业机密在现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即使在这个时代也是为人所不耻,吴招娣这样的女人也就大昌惯着她,换了二一个,早把她嘴巴打歪了,还容她这样到处祸害人,说难听点大昌也是自作自受,吵起来也是他活该。
因为她心里一直堵着气,即便知道大昌后悔她也没有原谅的意思,更没去东院看一眼,慰问一下。
在那之后大昌也没脸见她,正好自家的旱田也到了时候,便一个人赶着牛犁去种田。
吴招娣一走,东院的活计又忙不过来,桂芳无奈只得回去帮忙哄家宝、照料家里大大小小的牲畜。
秀芬娘心眼好,耿家又劳力多,田早早种完了,见亲家家里忙不开便把秀芬也打发过来帮忙。
秀芬喜欢小孩子,来了便抱着家宝不离手,整天把家宝哄得哈哈笑,有了她和桂芳东西两院走,张氏又整天堆着一脸殷勤的笑,香徕的气便也渐渐消了,对大昌的态度好了一些。
要说李永发的运气也不好,今年第一年学着种稻,可是却赶上雨水不调,这个春天雨大一阵小一阵没断了下,他的稻田选址又不好,地势高低不平,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