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蒋二公时常出没沈家,可是从他每次离去时阴郁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事情的进展似乎不大。
自从和李家的亲事泡汤之后,张氏对香徕和香徕娘、二姨娘也不如往日了,隔着栅栏打招呼时脸也是冷冰冰的,只是对天徕倒还过得去,有好吃的仍旧叫他过去拿。
而桂芳被她“禁了足”,每天喂猪都被张氏趴窗子盯着,再也没机会和香徕见面,更别说悄悄跟去顺子家了。于是有关亲事的进展情况只能由香徕娘到顺子家去打听。
这一天香徕见稻田里生了水稗草,便趁着稻子还没扬花进田去拔,拔到中午的时候回家吃饭休息,却见秀芬娘正坐在自家炕边上掉眼泪,娘还在一边陪着。
她明知故问道:“婶子这是咋了,不是要娶儿媳妇了么,正该高兴的时候,怎么还哭上了?”
第三十五章 找上门()
秀芬娘见香徕回来,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潮湿的眼睛,拉着香徕的手道:“唉,左看右看,我还是看香徕顺眼,人样子好看又能干……”说着又把目光转向香徕娘,道:“关键是你娘通情达理,相处起来不用费心思,这结亲的福啊,不只在找个好媳妇、好女婿,还在找个好亲家,亲家人好就能教出好孩子,两家人就能和和气气的……”
香徕见她正和大伯家谈着亲事,却这样赤说着中意自己,若被桂芳知道实在不好,只能往回拉话,道:“瞧婶子说的,桂芳姐可比我好多了,从小就比我能干,性子也比我爽利,顺子哥和她可是天生一对呢!”
秀芬娘也意识到说错话,收回手来说道:“是啊,其实我也挺喜欢秀芬的,只是你大伯母实在不好说话,要那么多的礼钱,让我到哪儿去弄!”
香徕打听道:“我大伯母究竟朝你家要多少彩礼啊?”
秀芬娘皱着脸叹着道:“唉,起先要三百两银子,后来蒋二公好说歹说才降到二百两!可是这二百两也实在太多了,这整个沿江西屯,就大昌娶媳妇时花了一百五十两,那还是你家给出的钱,再哪里听说过谁家要这么多彩礼的!”
二百两!香徕咂摸了一下,自己打一冬天的猎才挣了三十五两,那还是自己使用新招子效果好的原因,据说东屯的猎人打三冬也比不上自己的收入,更别说那些只指着种粮食卖钱的庄户人了,二百两银子,只怕他们攒一辈子也攒不来。
想到这里她又问道:“你们只和我大伯母商量,没找我大伯试试?”
香徕娘在一旁接话道:“怎么没有,要不是蒋二公当着你大伯的面说这事儿,你大伯和大伯母争执了一通,恐怕三百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呢!”
秀芬娘道:“是啊,要都像你大伯那么厚道,我还愁啥,可是谁不知道他当不起家来,要不是他现在病了,你大伯母让着他,顺子和秀芬这事根本就不可能成。”
香徕道:“这倒是,大伯病倒后大伯母的顾忌更多了,比如说……她很担心没人养老呢!”
秀芬娘微微愣神,抬眼看着她,道:“香徕说这话是……”
香徕道:“我这么说当然是想给婶子帮忙,俗说话一个女婿半个儿,顺子哥娶了桂芳姐,将来还能眼看着大伯和大伯母没人管不成?”
秀芬娘道:“可是听说招娣这次回来之后比从前强从了,这都好久不吵了。”
香徕道:“吵不吵只是表面上的,心什么样是不会变的,这不,前两天和桂芳姐吵完之后又闹起脾气,每天只管吃饭睡觉,连家宝都不哄了,大伯母精明着呢,什么事看不出来!”
秀芬娘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香徕说得有理,我这就找蒋二公!”
说着起身便要往外走。
香徕连忙将她拉住,道:“婶子,这样的事还要蒋二公说什么,你直接去找大伯母岂不显得更有诚意,而且事情不张扬出去大伯母便免了彩礼钱,在外人面前还能显摆一下她的大度,她不更高兴。”
秀芬娘听完有些尴尬地说道:“香徕啊,你不知道,我、我一想到你大伯母就怵得慌,在她眼前总有点递不上话来!”
香徕一脸怔愕地站在那儿,大伯母竟然有这等威风,她还真没想到。
香徕娘见秀芬娘头疼的样子说道:“你若是不愿一个人去,我可以陪你。”
秀芬娘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此时正是睡午着的时间,两人便没有立刻过去,秀芬娘先回家去和秀芬爹、顺子说这事儿去了。
香徕吃过午饭后继续去田里拔草,直到傍晚回屋,听娘说她已经和秀芬娘去过东院了,秀芬娘好说歹说,她又帮着劝,张氏的态度总算不那么坚决了,可是却也没有就此松口不要彩礼。
香徕估摸着即便张氏暂时转不过弯来,时间长了总能想通,把闺女嫁到前街和在自己家没多大区别,往后张氏和沈万金老两口子要是有点事,立刻就能回来,而且耿家一家都是实诚人,哪怕她们两口子真落到要指着闺女养老,耿家也不会给他们脸色看。
事情果然如香徕所料。之后的几天,桂芳、沈万金、顺子爹、顺子娘合力劝说,甚至顺子也到了沈家,当面向张氏保证,若她们到老日子不好过,他就和桂芳把张氏和沈成金接过去,像亲儿子一样孝顺他们。
张氏架不住这么多人的思想攻势,终于打心里同意让桂芳嫁给耿家,至于彩礼,虽然没有全免,却也从二百两变成五十两,耿家自家攒的即便不够,向亲朋好友筹一筹,估计拿着总不费劲了。
按照当地的习俗,桂芳和顺子的婚礼定在秋收之后,在这期间张氏也不再干涉两人见面。
至此香徕总算安下心来,桂芳和顺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她还是很高兴的。
桂芳和顺子的事前后折腾了将近一个月,眼瞅着快进七月了,香徕算了算日子,自己来到这里已经整整一年了。这一年也算有些小的成果,最起码自己这一家人不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而且自己还种植了一片聚宝盆一样的稻田,这片稻田就是自己在这里过上美好生活的全部希望。
这些日子正好到了水稻扬花的关键时候,香徕也把注意力从桂芳和顺子的亲事上转移到天气上,每天在田里看水的同时也在祈求老天爷保佑,这些天一定要风和日丽的,千万不要连雨误了产量。
或许是老天爷真的听到她的祈祷,这几天果然艳阳高照,天气好得不能再好。
香徕每天坐在田埂上守着,嗅着稻花的香气想像丰收的景象,憧憬着以后怎样让娘和二姨、天徕过好日子。
可是穿越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这天傍晚她拎着铁铲从田里回家,一进院门便见娘和二姨都在院中站着,与她们一起的还有一个男子。
见到她回来,香徕娘道:“香儿回来得正好,这个人有事想要问你。”
那人闻言转身向她看来。
香徕看着他的面容惊讶地叫道:“啊!郁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三十六章 招来个男人()
时间拉回来一点。
在沈香徕忙活着桂芳亲事的时候,松宁县的茂升杂货行里,齐兴已经又一次回来向郁子曦禀报。
“二爷,我们的人混进金矿去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崔把头在踪影,后来我们在金矿周围查找,发现了一些散开的人骨,拼凑之后发现这具人骨的双手被斩断了,而且这具人骨死的时间不是很久估计只有几个月,而且从牙齿上看年纪也已经不小了,不知道是不是崔把头。”
“手断了、死了不到一年、年纪不小……”
郁子曦重复着他的话,思忖道:“多数是崔把头,看来他是做事不够谨慎,被人发现别有目的了!”
齐兴道:“那怎么办,进入金矿的暗线只有他一个,他要是死了,这次的事就泡汤了!”
郁子曦叹气道:“唉,在这里等了这么久,难道要白忙活一场……不行,你们再去金矿周围找找,尤其是发现他骨头的地方,没准他死前会留下线索。”
“是,二爷。”
齐兴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几天之后他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再次郁子曦禀报道:“二爷,我们发现一件事情很奇怪。”
郁子曦道:“什么事,可是与崔把头有关?”
齐兴不确定道:“可能……有关!”
郁子曦道:“有关就有关,无关就无关,什么叫可能?”
齐兴有点畏怯道:“二爷,是这样的,我们奉命在金矿附近查找线索,我闲着没事就、就又去沿江西屯沈香徕那里看了一眼……”
郁子曦皱眉道:“你放着正事不做,又去看她作什么?”
齐兴干笑一下,道:“其实也不是看她,就是觉得那片稻田亲切,看着又想起我老家来……”
郁子曦绷着脸道:“说正事!”
“哎,说正事……”齐兴应承着说道:“我在沈香衣徕家大门上看到你和崔把头约定的发现重要消息的暗记,只是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她们真和崔把头有关!”
“哦?!”
郁子曦一听立刻警醒起来,他和崔把头约定的暗记虽然只是平常东西,可却不容易刚好凑巧出来,于是他再次问道:“果然是我们的暗记?看起来像是凑巧还是故意做的?”
齐兴道:“据我看不像是凑巧,三个叉的杨树枝折得规规整整,那系着的红布条也像是故意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就明晃晃绑在她家大门上,上下左右都没什么遮拦,绝对不会有其他用途。”
郁子曦想了一阵子,道:“去年冬天她可是一直在打猎,难道真的遇见过崔把头?快,你们再去好好查查!”
齐兴为难道:“可是……二爷,崔把头的重要消息是只有你一个人能知道的,我们怎么问呢?”
郁子曦迟疑了一下,道:“好,我亲自去!”
就这样他才会出现在香徕家的院子里。
他来到之后已经向香徕娘和二姨娘打听过那门上树枝的事情。
这两人不知道树枝是暗记,告诉他那只是小孩子绑着玩的,没什么特殊的用意,可是郁子曦不甘心,知道树枝是香徕绑的,便要找香徕问个清楚,可是还没等他出去,香徕却已经回来了。
香徕见郁子曦出现在自家院中很是惊讶,她离开茂升杂货行后以为即便以后会和郁子曦见面也是在松宁县,没想到他竟然会跑到自己家里来。
郁子曦回过头来,看着香徕一脸惊讶的表情,道:“怎么,香徕妹子不欢迎我来?”
香徕回过神来,连忙笑了一下,道:“哪里,只是没想到像郁大哥这样的贵人能光临我家。”
郁子曦又是一笑,自嘲道:“你看我哪里贵人了。”
香徕娘见二人如此说话,道:“怎么香儿和这位贵客认识?”
香徕道:“是啊,娘,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茂升杂货行的东家,郁子曦郁大哥,就是他卖给我稻种的。”
香徕娘恍然道:“我说怎么突然有生人上门呢,原来是香儿的友人,刚才失礼了,快请进屋坐!”
郁子曦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我还有事,稍后就要离开……”
几人在院子里说话,刚好东院的吴招娣扭出来上茅房,听到声音向香徕家看去,却院中竟然站着个陌生男人,她立刻竖着耳朵听起声儿来。
郁子曦与香徕娘客气了一下,转头朝香徕道:“香徕妹子,我有点事想向你打听,方便陪我走走吗?”
香徕略微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好啊,去哪里呢?”
郁子曦道:“就去你的稻田边上走走吧。”
香徕稍显尴尬,道:“好,那我就陪郁大哥走走。”
说着二人向外走去,香徕娘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她虽然性格软弱,但却会给女儿足够的自由。
东院的吴招娣见状贼一样钻回屋去,拽起正给家宝编蝈蝈笼子的大昌道:“快看,香徕招了个男人回来,俩人正要出去呢!”
大昌不情不愿地被她扯出来,看着郁子曦的背影越看越疑惑,在香徕和郁子曦出门时看到郁子曦的侧脸,忽然道:“哟,怎么是他!”
吴招娣忙问:“这是谁呀,你认识?”
沈大昌道:“可不认识,这就是茂升杂货行的那个东家,香徕就是给他抄书换稻种的。”
吴招娣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神情惊愕到不能再惊愕,下意识地嘀咕道:“嗬!竟然找到家来了,要说两人没一腿,鬼才信……”
大昌连忙推她,道:“我告诉你,可管住你的嘴,别出去胡说八道,不然香徕打到咱家不算,搞不好连你们老吴家大门都拆了!”
吴招娣没吱声,抽着鼻子不屑地哼了一声,扭着屁股又奔茅房去了。
香徕和郁子曦绕过村边到来稻田边。
郁子曦蹲下向用手指捏着正在灌浆的稻穗颈轻轻摇晃,道:“原来你买我的稻子是这个用途!”
香徕不好意思地笑着,道:“是啊,这东西这么贵,谁不想种啊!”
郁子曦道:“别人要种也要种得出来,到现为止,也只有你能让这松花江边生出稻子。”
香徕沉默不语,不知道郁子曦说的要问自己点事情是不是与种稻有关。
郁子曦看出她的心思,笑道:“你放心,我来不是向你打听怎么种稻的,我是有别的事问你。”
香徕道:“什么事啊?”
郁子曦道:“我想问你,为什么要在门上绑杨树枝。”
第三十七章 可愿嫁我?()
香徕听郁子曦发问狐疑地眨了眨眼睛,心道不会这么巧吧,自己去松宁认识的惟一一个人就是郁子曦,难不成他却是断手老人的儿子?
因此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不过一根树枝,郁大哥为什么如此在意?”
郁子曦道:“因为我与人约定过,若有话要对我话,便用红系根三桠的杨树枝挂出来。”
香徕道:“那你与约定那人是什么关系?”
郁子曦沉吟了一下,道:“我是他的……儿子。”
香徕认真地盯着郁子曦的脸看,虽然当日断手老人死时太过狼狈,记不清他的面容,可是沈香徕的本能觉得他与眼前的郁子曦实在不像父子。不过想来想去,这样的接着暗记实在隐密,不是两人真正约定过外人恐怕不会知道,于是她再次证实道:“那么你父亲应该在哪里呢?”
郁子曦也认真地看着她的表情,缓缓道:“他生前的最后一段时间是在南边山里的金矿中。”
香徕又是一怔,道:“你知道他死了?!”
郁子曦神情有些阴郁道:“是的,前些日子在我在金矿附近找到了他的遗骨,只是……却发现他的手断了,所以我想查明他的死因,你可知道?”
沈香徕有些心慌,道:“我、我也不知道,我见以他的时候他的手就断了,我和二姨想救他,帮他止了血,可是冰天雪地的,他冻了太久,又流了太多血,没说两句话就不行了。”
郁子曦道:“我知道,在那种深山野岭,想救人有多难,你们能对‘家父’施以援手我已经很感谢了!”
香徕道:“郁大哥不用这么客气,其实我们也没帮上什么。”
郁子曦摇头道:“谢是一定要谢的,我真的很庆幸你们能在他死前发现他,我很想知道,他在死前说了什么?”
香徕虽然基本解除了对他身份的怀疑,可是对于他们这“父子俩”的行为还是感到很奇怪,犹豫着说道:“他说……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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