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辽王坐在那里也观察着这三人的表现,心中暗自揣摩判断着。
过了一会御医来到,此人正好是当日在北辽王面前给香徕验血那两个御医之一。
北辽王说道:“怎么又是你,上次验血把伯父与侄女验成了亲生父女,今日不会也弄错吧!”
那御医慌忙跪倒,道:“那日确是小人失职,请王上恕罪,只是伯父与侄女亦是血亲,验错不足为奇,可是听说今日是要验孕,这个臣行医数十年却是从未弄错的。”
北辽王道:“那好,那便去验吧,看看她倒底是真有孕还是假有孕!”
那御医战战兢兢从地上爬到香徕身边,道:“请把手腕伸出来。”
香徕未曾伸手先道:“王上,臣毕竟也是与世子……在王上与三王子面前检验有失体统,还是让臣与御医换个地方吧。”
北辽王冷冷地扫她一眼,道:“你如此畏惧难不成是想耍什么花招?哼,我看你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就在这里验,不过摸个脉而已,没什么体统不体统!”
香徕无奈只好抬眼向骆谨行那看了看,慢慢地把手臂伸出。
骆谨行走近她与御医,背对着北辽王向御医使眼色道:“农史是否怀孕事关重大,你可要验好了,不然……后果极为严重!”
自从除夕夜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世子喜欢这位女农史,更有传言说他至今不娶就是为了香徕,他相信这个御医必定知道,自己这样说他能理解怎么回事,若是识相的话可能会顺着自己说,毕竟自己世子的身份会让他有一些顾忌。
他的心思不只香徕看得出来,骆骞也看得清清楚楚,在旁阴阳怪气道:“大哥,你还是不要如此恫吓的好,难不成是想把医官吓出个好歹,让他没法验么!”
骆谨行心中恼火,道:“三弟关心的太多了,还是想想你的事要怎么向父王交待吧。”
骆骞不再说话,他知道哪怕今日香徕真的被处死,自己以后的日子也一样不好过,毕竟那金矿自己是采了,连修还要把大批的黄金运往高丽,这事情对自己必定牵连极大。
他想着的时候,那御医已经摸完香徕的脉相,转过身来跪向北辽王,道:“回王上,摸完了。”
北辽王坐在那里面沉似水,道:“怎么样,可是喜脉?”
没等那医官回答,骆谨行先道:“一定是的,我府里的医官和外面的先生都验过,几人都说是喜脉。”
北辽王看着跪在地上犹豫沉吟的医官道:“没听见我的问话么,究竟是与不是给我据实奏来,不要因为干什么人的话而虚言谎报,否则会是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
医官被他吓得一哆嗦,抬头看了看北辽王,转头看又看看骆谨行,见这父子俩目光都凌厉得刀子一样,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用畏惧的眼神看着北辽王,道:“回王上,农史是、是有喜了。”
北辽王和骆骞都极其意外,而骆谨行却悄悄松一口气,暗道这御医还真挺识相的,回头要好好赏他才是。
他高兴骆骞可恼了,没等北辽王开口就疾言厉色道:“你可确定?你要知道欺君可是杀头之罪!”
御医被吓到不行,结巴道:“验、验准了。”
北辽王又道:“你可确定无误?”
那御医又抬头向骆谨行看去,见他正对自己投来赞许的目光,转回头来说道:“确定无误!”
北辽王坐在那里瞪眼看着他又看看骆谨行,道:“好了,你出去吧。”
骆骞见他似乎就这样认可了,叫道:“父王,您别信他的,他是被大哥吓得在胡说,您再找其他御医来验!”
北辽王瞪眼道:“你给我住嘴!”
骆骞吓得不敢再吱声。
北辽王又朝香徕道:“你别以为有了我的孙儿我便会放过你,哼,待你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也还是会处置你!”
香徕道:“若王上觉得应该处置臣,臣无话可说。”
北辽王哼一声道:“此事暂且放到一边,你与魏曦和骞儿还有那松宁金矿之事我不会不查的,来人,再去把魏曦给我请来,我倒要看看这位高丽的二王子会给我怎么样的说法!”
太监领命正要再出去找人,可此时却有人跑进来禀报,道:“王上,去查证高丽运金之事的人回来了!”
北辽王往两个儿子处看了看,道:“叫他进来。”
那人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不多时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
此人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是刚刚赶远路回来,进来之后跪倒参拜,道:“下官谢季呈拜见王上!”
这个谢季呈是北辽的监察御使,为人中正,办事稳妥,这次去边界查运金案便是他全权负责。
北辽王道:“谢御使辛苦了,快快平身。”
谢季呈道:“谢王上。”说着从地上站起身来。
刚才领命要出去的那太监见状问道:“王上,小人现在还要不要去请高丽二王子?”
北辽王道:“如此便先等等吧,等谢御使禀报完再说。”
谢季呈闻言问道:“怎么王上要见高丽二王子魏曦么?”
北辽王道:“是啊,有些事想向他求证一下。”
谢季呈道:“原来王上还不知道,那魏曦早已经不在我们北辽了。”
北辽王道:“谢御使是如何知道的?”
谢季呈道:“此事正是为臣要禀报的事情之一,就在为臣到达高丽边界的前一天,魏曦带着一封假造的官文和一封三王子的亲笔信到达边界,试图说动守将交出扣押的金车让他带进高丽,幸好之前的信使已经回去,守将得到王上的御旨没有把金车交给他,魏曦见拿不回金车便过边界回高丽了……”
他话到这里旁边的骆骞叫道:“不可能,我没给魏曦什么亲笔信,运不运金的根本与我无关!”
尽管他这样说,可北辽王的目光仍然极为不善,道:“那书信你们可有拿到?”
谢季呈道:“有,守将把书信留下了,下官去后他交给下官,现在就在下官身上。”
说着从怀中掏了出来,太监接过去送到北辽王的手中。
北辽王掏出信纸展开一看,见果然是骆骞的笔迹,他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越看脸色越白,最后把信看摔在桌案上,指着骆骞叫道:“不错啊,你可真是交游广泛,连高丽世子都结交上了,还曾经借过人家五十万两黄金,你们可真是大手笔,借钱全都借黄金!你什么时候交的高丽世子?什么时候借黄金?那么大笔的钱财进入北辽一点踪迹都没有?做得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骆骞被他吼得发愣,道:“父王息怒,父王息怒,孩儿根本不认识什么高丽世子,更不知道信上写的什么!”
北辽王气得站起身来,向他走了几步,道:“还跟我装!笔迹是你的,口气是你的,信上还盖着你的私章,不是你写的又是谁写的?!”
骆骞恐慌地辩解道:“不是啊父王,孩儿真的不知道,孩儿真的没写过这样的信啊!”
骆谨行走过去拿起那书信看了看,见那信是以私人身份写给高丽守将的,大意是说骆骞曾经借过高丽世子的钱,这批黄金就还人家钱用的,让守将给行个方便。
他看完之后拿着信道:“三弟,你若做了便痛快承认一下,不要再惹父王生气了!”
骆骞急道:“可是我真的没写过这信,更不认识什么高丽世子!你们不要冤枉我!”
“冤枉?!”
北辽王回手从骆谨行手里扯过那封信扔在他面前,道:“还敢说你没写过,你自己看看是不是自己写的!”
骆骞捡起地上的信纸看去,这一看他也傻了,信上的字迹与他的字迹一模一样,连他自己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落款处的印章竟然也是他常用的那枚私章所印,完全看不出造假。
他拿着这张信纸僵化,自己朝高丽世子借黄金的事是一定没有,可是有了这封信,自己往高丽运金却成了事实。
私自往别国运黄金,而且还是运给那个国家的世子,这绝对是叛国之罪!
他脑海中如同炸开一样一片空白,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我写的、不是我写的……”
北辽王道:“事到如今你还在和和演戏,之前说是魏曦和连香徕串通给你栽赃,现在你的书信都被拿到了,还说不是你!你真是和你娘一样冥顽不灵!”
北辽王震怒不已,骆谨行上前劝道:“父王息怒,或许三弟真是冤枉的也说不定,笔迹这东西可以模仿,印章也可以假造,还是请父王查明了再说,以免冤枉三弟!”
骆骞也道:“是啊父王,孩儿一定是冤枉的,都是、都是大哥,是他和连香徕、魏曦一起陷害我的!”
他这话一出,不只香徕和谢委呈暗骂他没脑子,连那两个太监都在鄙夷,这位三王子一定是被急疯了,骆谨行在北辽王面前给他求情,他反倒去攀咬骆谨行,说是被他陷害的,这样的白痴,真是想救也救不了。
果然,北辽王听了大怒,狠狠挥了他一个耳光,道:“畜牲!你大哥在这里想方设法替你开脱,你竟然还要诬陷他,你、你还是不是人!”
骆谨行见状噗通一声跪在北辽王脚下,拉住他的手道:“父王!父王您不要怪罪三弟,三弟只是急坏了乱说,不是有意的,这封信也一定有古怪,儿臣相信不是三弟所写,请父王明查!”
北辽王被他拉住再不能向骆骞动手,道:“还用查什么,金矿是他和连修一起开的,金子是连修的商队运的,现在连他的亲笔书信都来了,你竟然还要替他开脱!”
骆谨行道:“父王,不是儿臣有意替三弟开脱,可是儿臣实在无法相信,三弟纵是再糊涂,也不可能把本国的财富送给外人,所以才认为这是假的,若不能证明这信确确实实是三弟所写,即便父王处置三弟儿臣也不信服!”
北辽王道:“好,既然你不服,那便查到底好了!”
说着吩咐身边太监道:“去,你们到三王子府走一趟,把他的私印和写过的亲笔信拿来,与这封逐一对照,看这信究竟真是假!”
两个太监应道:“是,王上,小人这就去。”
说完他们又出了庆仁宫后又出王宫,到骆骞的府邸去拿骆骞的亲笔书信和私章。
他们走后北辽王又问谢季呈道:“除此之外你还查到什么了?”
“这……”
谢季呈沉吟了一下,道:“再没有极其重要的,只是听说从前连家的族长连修与高丽世子过从甚密,去年一年之中给高丽世子送过数次金银,而且每次数额都不小。”
北辽王抬手捂额,道:“从前小送,这下耐不住了直接来个大送,几百万两黄金啊,北辽国库一年才收入多少,他们竟然要送到别国去!”
谢季呈道:“呃……臣办事不周,臣在边界查案的时候,连修和连恭良等人都已经越过边界逃到高丽去了!”
北辽王怒极反笑,道:“呵呵……这是不打自招啊,我这边还没怎么样呢,他们竟然就逃了,真是,让我想治罪也找不到人了!”
骆骞不知如何辩解,只好说道:“父王,他们是他们,孩儿是孩儿,孩儿与连家无关啊,他们做什么孩儿真的不知道!”
北辽王道:“无关?你母亲是连修的妹妹,你妻子是他的女儿,你即是连修和外甥又是她的女婿,你们母子这些年大把大把的花银子不都是他给的,现在说与他无关,有可能么!”
骆谨行直到此时仍然跪在骆骞身边没起来,道:“即便父王说得有理,可凡事总有个例外,或许这次的事情真的与三弟无关!”
北辽王道:“轩儿还真是忙啊,刚才给连香徕求情,现在又给你三弟求情,却不知道你有事的时候他会不会给你求情!”
骆谨行低头道:“无论三弟求与不求,他都是儿臣的弟弟,儿臣再怎么也不能看着他蒙冤……”
香徕看着他的模样站在一边暗自无语,这家伙一直这么能装啊,唉,自己这是找了个什么妖孽……
骆骞的府邸距王宫不远,没多久去取证的太监们便回来,这两人一人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回来见北辽王,道:“王上,您让奴才们取的东西已经拿到了,而且……”
北辽王道:“而且什么,怎么现在你们这些奴才也学会吞吞吐吐了!”
这两个太监对觑了一眼,回过头来左边那太监说道:“奴才们不只取来三王子的印章,还带来了几封他的信,这些信……王上看过就知道了!”
北辽王怀疑地向他们招了招手,道:“把印章拿给谢御使核对,把信拿来我看!”
这两个太监分开,一个走向谢季呈,打开盒子把骆骞的印章拿出来给递给他。
谢季呈接在手里,又上前拿过骆骞手中的那张信纸比对。
而此时另一个太监已经来到北辽王身旁,战战兢兢地把手里的盒子放在他身边的桌案上,打开盖子后便退到后面侍立。
北辽王先是扫视了一眼骆骞,见他时而紧张地看着比对印章的谢季呈,时而又担心地看向自己,那样子显然已经乱了方寸。
北辽王收回目光拿出一封信来看,见这竟是一张行贿官员的礼单,他看几眼就气得脸色发青,然后扔下这封又拿起第二封,一封一封看到最后,发现底下几封竟然是高丽世子的亲笔书信。
这几封信每一封的内容都让北辽王气到肺疼,因为里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两人之间的交易。
原来北辽世子从去年开始便通过魏曦给骆骞带信,先是告诉他金矿的秘密,说自己没能力开采北辽的矿产,现在把这个秘密告诉骆骞,让骆骞给他帮忙,他得到一定的好处后会帮助骆骞推倒骆谨行登上世子之位,乃至最后当上北辽王。
北辽王看完最后一封信,坐在那压了又压还是没压住火气,抬手把案上的信件盒子打翻,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来到骆骞面前抬腿便是一脚,把骆骞踹得扑出去老远。
这样还是不解气,他又到旁边锵地一声抽出宝剑,冲过来便要斩了骆骞。
殿内虽然人少,可是再怎么也不能让他亲手杀子。
骆谨行第一个冲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他叫道:“父王,父王您不要啊!三弟是您的儿子,您不能杀他!”
谢季呈和两个太监也拦在骆骞面前跪倒叫道:“王上不要!这万万使不得!”
北辽王在骆谨行的怀里拼命舞动宝剑,叫道:“我没这样的儿子,他都要把他老子的江山送人了,他都要害死他的哥哥,这样的儿子要来何用!不如一剑杀了痛快!”
骆骞不知道父亲看到了什么竟然会气成这个样子,跪在地上向角落里退着叫道:“父王、父王饶命、父王饶命!”
整个殿内只有香徕一人站着没动,她虽然不知道北辽王看到的信中都写了什么,不过猜测着那些东西应该是骆谨行搞的鬼。只是这家伙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竟然能让两个太监去一搜就搜到了。虽说这么对付自己的兄弟太不光彩,可是想想也怨不得骆谨行,想当初松宁刺杀的时候骆谨行又被骆骞的人逼得多惨,若不是有自己的郁子曦,怕是那次他真的就要没命了。对待连重雪和骆骞这样的母子,完全不用留什么情面,就像自己对付连修一样,讲不得什么血缘亲情,若不然的话对他们的仁慈一定会转变为对自己的残忍。
她在这里想着的时候,骆谨行和谢季呈总算把北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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