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骆骞却一脸茫然地看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个死而复生的二舅会对他母亲和舅舅造成什么威胁。至于连香锦便更不知道了,一直在怀疑着父亲和姑母为什么那么恐惧的样子。
北辽王想了想道:“骞儿和你的妃子也出去,此事以后也不准打听!”
骆骞虽然不愿却也只能带连香锦出去。
一旁的骆谨行看到这一幕暗暗闭了闭眼,心道父王还是心疼骆骞的,不让他知道母亲的丑事也是一种保护……
连芮见北辽王如此安排,心中也一阵阵发凉,自己的冤屈说是能说,但结局怎样却还是个未知数。
虽然如此,他却没有畏避之意,背了二十多年的骂名即便不能在天下面前洗脱,却也要在当事人面前讲上一讲,哪怕此后再冤死,最起码也要让害了自己的人想起今日来便胆颤心惊。
出于这样的想法,连芮再说起被害时事时候没像与香徕说时那样激动,平静的神情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可是攥着轮椅扶手的双手却骨节青白,几乎没将一双扶手掰下来。
中间连修和连重雪几次试图打断,可越是这样却越显示出两人的心虚,被北辽王一次次喝斥。
极到讲完之时,北辽王也不像刚进府时那样轻松,坐在那里脸色灰败,即不看连芮、连恪、香徕等人,也不往连修和连重雪身上看一眼,握成拳的手在桌面上碾压着。
此时的连重雪也没了声音,呆愣愣地在那里坐着,她不确定北辽王知道此事后会如何反应,但是却知道,哪怕是北辽王真的隐瞒下此事不让天下人知道,可是他对自己二十年的宠爱也算到头了。
一时间厅内静得凝固了一般,压抑到众人喘息都觉得异常沉重。
很久之后,北辽王才又说话。
声音低哑阴沉,缓缓道:“这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当年的事谁也无法证实。”
连芮闭了闭眼,他早就想到,对于此事,北辽有有诸多遮掩的理由,哪怕不为了连重雪,还要顾忌着他的脸面和三王子骆骞在人前的尊严。
想着连芮淡淡笑了一下,道:“时过境迁,现在除了我这个活下来的人,还到哪里去找证据呢,我知道王上未必相信。我把此事说出口之时也不认为可以平反昭雪,只是想在王上面前讲个清楚,我连芮死可以,但是不可以让人那样诬蔑,更做不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来!王上若觉得不可信,想怎么处置我动手便是,只希望不在牵累我的女儿和弟弟。”
北辽王闻言仍旧坐在那里不说话,他旁边的边重雪心跳得打鼓一样,真希望北辽王能立刻下令把连芮处死,继续把这件事情掩藏下去,那样的话即使自己失宠,可自己还有儿子,只要帮助儿子登上王位,自己就又算出头了。
正在众人等待北辽王最后的决断之时,香徕却突然道:“王上,我这里还有一个人证,当年姑姑自尽后是她的乳母为她清洗更衣,那乳母可以证明姑姑死时乃是清白之身!”
她的话如一块石头投进沉寂的水中,众人再次把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
北辽王注视着她说道:“你的人证可确切?”
香徕道:“姑姑的乳母我的父辈们都见过,就算时间改变,总也不至于让他们认不出来吧!”
北辽王道:“好,那你便立刻把她找来。”
香徕道:“我已经让人把她带来了,这就去叫她来见王上。”
说完转身出去,不多时和一个男子一起搀上一个颤颤微微的老妇人。
这老妇人似腿脚不好,走起路来十分吃力。
进来之后别人的目光都放在老妇人身上,可是连修的目光却被那扶着老妇人的男子吸引,意外地喃喃道:“王石?”
厅内极其安静,即便他的话音很低却还是被众人听到。
香徕一边扶着老妇人往里走一边道:“是啊,‘大伯父’没想到吧,你的车夫王石就是当年姑姑乳母的儿子,老人家因为不甘心姑姑蒙羞而死,所以让他的儿子进府来打听真相,却不想进府没几天就被你的人残害成哑巴。”
直到此时,连修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元瑶会出现在自己家里,为什么在自己要用到王石的时候他会及时失踪。
他看着的时候这老妇人正颤抖着想向北辽王跪拜。
北辽王见她动作实在吃力,道:“算了,别拜了,先给她找个凳子坐。”
香徕扶着老人,王石立刻跑到一边去找了个杌凳搬来放在地上,又和香徕一起扶着老人坐上。
此时连芮和连恪再加上连重雪的目光也都落在老人身上。
当年的半老妇人现在已是耄耋之年,脸上褶皱成堆,口中牙齿也几乎掉光,可是四人辨认了一会还是认出他来。
连恪惊讶道:“姜妈,果然是你?”
连恪自己推动轮椅过来,也惊讶道:“姜妈,你竟然还、竟然还健在?!”
姜奶妈也用力眨着昏花的眼睛打量着连芮,看了半天用苍老的声音惊讶道:“少爷,你、你真的还活着?!”
说着当场便哭了起来,道:“少爷啊,当年你和大小姐死得真惨啊……”
她的话让连芮又想起连馥雪来,拉着他的手垂泪。
香徕转身朝北辽王说道:“王上,这位老人家就是当年姑姑的乳母,您若不相信我父亲和叔叔的话,可以再找当年在连府侍奉过的老人再印证。”
北辽王看了看连修、连重雪的表现,再看到连芮、连恪对姜奶妈的态度便已经确定,道:“不用了,让她说吧,她当年究竟发现了什么。”
姜奶妈坐在凳子上欠身道:“王上,老妇苟延残喘活到现在,却也没想到还有能把真相说出来的一天!”
北辽王道:“说吧,只是你要一王一十的说,若有半句假话,纵你是年近古稀本王也定不饶你!”
姜奶妈道:“这个老妇自是晓得的,老妇这就把当年的事情讲给王上听……记得当年事发那日午饭前二小姐来找大小姐,说大少爷从南辽带了桂花醉的酒回来,请大小姐到她屋里品尝,大小姐便想带着我和丫环一起去,可是二小姐说她那里有人侍候,让我们都留在自己院中吃饭,大小姐一向心疼我们,便没让我们去,结果饭后我们去二小姐处找大小姐,结果她院里的下人说大小姐和二小姐一起去找二少爷了,他们要出府到自绸缎庄去选布料,让我们回去等着就行,谁想到等来等去等到过午,却见大小姐哭着跑回来,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邮了什么事,只以为大小姐和谁斗嘴生气,见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让我们进,我们也就没硬往里闯……”
姜奶妈边说边回忆当年的事,越想越伤心,抹着眼睛说道:“……小姐把自己关起来没多久,我们就听说她、她和少爷的事,我们不知道是真是假便去敲门问小姐,可是怎么敲也敲不开,后来我和几个丫鬟把门硬撞开,却见小姐已经吊死在房梁上……”
她说到现在,所说的事情也都是刚刚连芮说过的,只是对于连馥雪那边发生的事她知道的要比连芮详细。
北辽王听到这里问道:“既然连馥雪回去之后没与你们说话便死了,你又怎么知道她是冤枉的?”
姜奶妈道:“小姐死后府里大乱,老爷去打少爷,夫人伤心过度也去世了,小姐的后事根本没人料理,我便给小姐换衣擦洗,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北辽王急道。
姜奶妈道:“小姐的死因是与少爷做下那等事,可是我给她擦洗的时候却见她身上干干净净,分明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根本没有过他们说的那等事啊,我以为是因为什么小事误会了,后来悄悄的打听,却听少爷和大小姐被发现时候的情景极为不堪,少爷和大小姐的罪名都已经定下,该死的都死了,老爷也只剩下一口气,每天都是大小爷守在老爷身边,我想去见也不到……”
说到这里姜奶妈缓了一口气,向厅内的连家的兄弟兄妹四人看了几眼,道:“老妇在连家呆了十几年,多少也有点眼色,知道连家是不能再呆了,于是趁着有些人还没反过劲儿来,我就向管家请辞,当月的工钱都没要就出了连府,带着儿子跑到乡下躲了起来……”
北辽王听完闭了闭眼,平静了一下心绪后问道:“既然你当年害怕躲出去,为什么现在又出来?”
姜奶妈道:“唉,当时是躲出去了,可是之后的那些年一直心里不安,总是梦到小姐向我哭诉,说她死得不甘心,后来我儿长大了,我便让他进到连府,想办法打听当年事情的真相,可是……”
老人说着又转头看向王石,道:“可是没想到他进府没几天就被人割了舌头……都是我的当娘的害的呀,我对不住我儿!”
香徕见她拉着王石掉眼泪,说道:“王上,接下来的便让臣说吧,臣进入连府之后听人说王石可怜,他自己割了舌头不能说话,家中还扔下老娘无人照看,臣便让人把姜奶妈接到城中照料,直到前几天臣去看望老人家,她得知我的身份之后才和我说出寮情!”
北辽王听完再次无语,这次连修和连重雪也没了声音。
之前连芮说的便很完整,现在再加上美奶妈的证词,她们想要抵赖也找不到借口。
北辽王以手支额,坐在那里久久不发一言、
他不说话香徕等人也不敢出声,该说的说了,该找的证人也找了,北辽王即便再不愿意相信也应该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事实,现在就看他怎么决断了。
过了不知多久之后,北辽王支着额头的手没动,却低沉地说道:“连妃,你就没什么想对本王说的吗?”
连重雪在北辽王身边多年,深知北辽王的脾气,这种时候她若再强行抵赖必会激得北辽王更怒,现在她所能做的是应该尽量保全自己。
听到北辽王发问,她哇地一声例哭了出来,滑下坐椅便跪在北辽王面前,痛不欲生道:“王上!臣妾该死,臣妾当时年幼,受不得别人挑唆,一时糊涂犯下如此大错,在王上身边这些年一直为此而痛悔,但奈何大错已经铸成,再也无力挽回,惟一能做的便是全心全意侍奉王上,替死去的馥雪姐姐向王上多尽一份心力!”
“挑唆?”
北辽王敏感地捕捉到这两个字,问道:“受何人挑唆?”
一旁的连修早已经吓到失神,听到连重雪这么说,他吓得全身一颤,惊骇以看着连重雪,当年的事情是他们兄妹两人做的,现在连重雪说受人挑唆,那么一定跑不了是他。
连重雪听北辽王问,转过哭梨花带雨的脸看向连修,那模样像看见挡箭牌一样。
连修又是一惊,叫道:“妹妹你可不要乱说,这事情可是……”
连重雪不等他说完,回过头向北辽王说道:“王上,当年挑唆我的人就是我的……大嫂!”
“大嫂?”北辽王也以为她说的是连修,没想到她竟然说的是“大嫂”而不“大哥”。
连重雪点头道:“是的,挑唆我的就是我的大嫂朱氏,她当还是我大哥的侍妾,为了得到我大哥的信任便经常帮我大哥出谋划策,那时候我大哥是不受父亲待见的庶子,我大嫂不甘心,便怂恿我大哥抢夺我二哥的财产,为了扳倒我二哥就想出这样一条毒计,甚至连往床上抹的鸡血都是她亲手弄来的!”
她这样一说,连修也如同看到一丝曙光,连忙接茬道:“是的王上,都是、都是那毒女教我这么做的,这主意是她出的,是她让我和重这样的!”
北辽王闻言向外面叫道:“来人!”
外面把守的侍卫听到之后进到厅内。
北辽王说道:“去,把朱氏给我找来。”
侍卫领命出去,不多时带着朱氏进来。
朱氏虽然不知道连修和连重雪把罪名都扣在自己头上,但是看这阵势就知道对自己不利,吓得脸色灰白地向北辽王跪拜施礼,道:“见过王上!”
北辽王道:“朱氏,我来问你,当看残害连芮与连馥雪之事可是你挑唆的连修和连妃?”
朱氏听了一怔,随后大叫道:“冤枉啊王上!那事情民妇确是也有参与,可那是连修和连妃要除掉连芮兄妹,让我帮忙想个办法,民妇、民妇是被逼无奈啊!”
她这里喊着,可是连修连重雪却齐齐指着她叫道:“是你、就是你!是你让我们害连芮和馥雪的!你说你的计策一石二鸟,保证永绝后患!”
朱氏连忙争辩道:“不,没有,我出主意全是你们逼的,不然我怎么敢让你们去害自己的同胞姊妹!”
可是无论她怎样说,连修和连重雪却一口咬定所有的事都是她的主意,两人是被她利用的。
北辽王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拖延下去,又向外面叫道:“来人,把朱氏拉出去看押,择日问斩。”
虽然连个罪名都没说,可是侍卫们仍是坚决招待他的命令,架起朱氏便把她拖了出去。
看着朱氏喊着冤一路被带走,北辽王收回目光又道:“连修、连妃和王石及姜氏都出去,我有话要对其他人说。”
连重雪和连修像得了特赦令一样,连忙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王石也挽起姜奶妈一点点走出大厅。
这四人出去之后北辽王站起身来,在厅中走来走去,道:“连芮,我知道当年的事害苦了你,虽然是你们家族内部之事,但后来本王娶了连重雪却敢是失查,现如今真相大白,你们要本王怎样处置?”
连芮看了看连恪又看了看香徕,虽然他当年不小心上了连修和连重雪的当,但毕竟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傻人,刚刚看北辽王也把责任尽量往朱氏身上推时便知道,他是不可能真正为公处置的,此时问自己也不过是在试探而已。
想着他在北辽王的背后讥嘲地笑了一下,道:“连芮一介小民,此时又是残废之身,能苟活于世已经万幸,哪里还敢要什么处置,一切全凭王上决断。”
北辽王背对着众人没有回头,道:“此事确是连妃的不是,只是事关王家颜面,实在公开不得,少不了得让你们受此委屈了……”
香徕听到这里又想说话,可是却被连芮拦住。
连芮道:“草民委屈算不得什么,只要王上能知道真相,不再误会草民便好。”
北辽王再次叹气,道:“唉,本王宠了连妃二十多年,却不想她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只是她毕竟生下了骞儿,你们是骞儿的舅舅,便当看到外甥的份上饶她一马吧。”
连芮等人不说话。
北辽王又道:“至于连家,我会还给你,只是……你不能以连芮的身份出现,不然当年的事没办法向天下解释,好在……她们诬陷你伯事也没有别人知道,即便在别人认为你死去,却也是因病而死,没有污你名声。”
连芮虽然心有不甘却还是点头道:“是,草民谢过王上。”
北辽王转过身来,道:“既然如此,我便下令让连修把家产都给你,朱氏我会给她安个罪名处死,连修么……想必以后也不会过得舒服,也算是得到报应了吧。”
连芮和连恪不说话,香徕也知道这种情况已经是北辽五所能给出的最大限度了,说道:“王上,连修那里不用您下令了,他的家产多数却已经在父亲手中,只剩下这府邸,想必他以后也没脸再住下去了。”
北辽王道:“那就好,这里的事已经解决,本王就先回宫去了。”
说着向外走去,香徕连忙和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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