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考虑追查《碧落黄泉经》的事。
每一次短暂的风波过后,我都会想起上一次在威尼斯的小艇上,孙龙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过的那些话。或许只有真正的战争狂人才能想到他说的那种匪夷所思的计划——“日神之怒”的存在还在模棱两可之中,他竟然能异想天开地想像出用这枚神奇的宝石来毁灭某个岛国的计划。
神枪会在日本的势力还没强大到能跟山口组一争天下的程度,那句古话说得一点都不错——“强龙难压地头蛇”。近年来饱受各国政府打击的山口组,毕竟仍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日本黑道上还是有绝对的控制能力。
我在二楼的客厅里慢慢坐下来,受“还魂沙咒语”这件事严重的挫败之后,心情颓废到了极点,几乎对救醒藤迦失去了最后的信心。
笔记本电脑一直敞开着,登陆到自己的电子信箱之后,发现苏伦的图片已经顺利地发了过来,大概有数百张之多,不但包括很多零星的物品,还有十几张拍摄的是一个古老破旧的石屋。
一阵极度的困倦涌上来,受美浓的移魂术控制后,留下了微小的眩晕后遗症,让我的两边太阳穴隐隐作痛着。
“或许今天根本就不该出头卷入神枪会的计划里,如果神枪会的各地首领真的会聚到北海道来的话,可谓高手云集,何必要我这种江湖后辈贸然跳出来强行出头?”我真的感到后悔了,即使自己当时挺身而出的一半原因是为了关宝铃。
一声长叹之后,我无力地斜躺在了沙发上,满脑子都是桥津派忍者的诡异身影。
今晚的事,或许萧可冷明天会给我解释,无论是真相或者伪造的真相,我觉得自己都有权知道一些关于神枪会的内幕,但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对于神枪会而言,我杨风始终是个过客,而绝不会牵扯到他们正在进行的各种诡秘行动……有人上了楼梯,脚步轻轻地一路上来,停在楼梯口的位置。
我闭着眼睛,但敏锐的听力已经判断出,那是安子的脚步声。
“风先生,风先生?我送咖啡过来了……”她轻轻地叫了几声,声音温柔甜美。
我没有应声,脑子里一团混乱,不想跟任何人敷衍交谈。这种状况下,我也无心问关宝铃的消息,反正别墅里有萧可冷在,她会管理好一切。再说了,神枪会的人马很快就能从舵蓝社那边赶回来,王江南的首要任务必定是抢着问候她,何须我再劳神,引得王江南视我为情敌?
安子把托盘轻轻放在茶几上,一股巴西咖啡的香气无声地弥漫在空气中。
她在茶几前停留了十几秒钟,脚步一动不动,呼吸声也变得非常低沉——这是个奇怪的反常现象,因为我还没自作多情到以为她是在关注我的地步。
“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她,会是什么?难道是电脑屏幕上的图片……”我警觉地在脑子里划了个问号。电脑一直开着,别墅里的任何人都可能接近翻阅,但苏伦的图片却是刚刚才传过来的——在去枫割寺之前的车上,安子对我说过的几句暧昧的话,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现在回头仔细想想,做为一个日本女孩子,似乎不可能贸然对一个刚刚认识几天的中国男人露骨表白,她的居心,绝对值得怀疑。
“啪”,电脑键盘响了一声,应该是安子按动了翻页键,希望能得到更多的图片信息。
我的怀疑得到了证实,她对我的资料很感兴趣,只希望她不是渡边城安插在寻福园的内奸才好。
刚刚粗略地翻看了苏伦传递过来的照片,并没藏着什么大秘密,所以不怕别人偷看。我不想揭穿安子,只是静静躺着,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假寐姿势。
键盘一共被敲击了六次,她已经在一分钟内浏览了所有的图片,又如同灵猫般悄悄退了下去。
我睁开眼睛,咖啡冒着热腾腾的香气,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喝这杯咖啡了,谁知道安子会在里面放上什么特殊的“佐料”?电脑屏幕又恢复了最初的状态,最上面的那张图画是一个巨大的指北针。
夜已经深了,到目前为止,我来北海道的所有工作一筹莫展,毫无头绪。
“关宝铃?嘿嘿……这个神秘的女孩子到底要干什么?难道非得缠着我把别墅买下来不可?在她背后,是什么人在指使呢?她肯牺牲自己的拍片时间滞留在寻福园,可见‘收购别墅’这件事对她的无比重要性。现在,她已经迷倒了王江南,明天、后天……会不会也迷倒孙龙?让所有神枪会的干将们败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一阵气闷,我站起来开了窗子,并且敞开衣扣,让冰冷的夜风直扑在前胸上。
其实,我一直都在反复告诫自己:“关宝铃是大亨的女人,别去想她!别管她的事!不管别人对她怎么样、她对别人怎么样都跟你无关!”人的心思却是不能完全自主的,总是莫名其妙地想起她,即使不见她、看不到她——萧可冷在我身后肃立了很久,我才恍然觉察到。
“风先生,小心些,夜风那么冷,小心生病……”她抱着胳膊,神情满含关切。
我回到电脑前苦笑着:“小萧,有什么事?都这么晚了!”
安子的诡异行动让我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冷,整个别墅里充满了不安定的因素,再加上外敌屡屡侵入——或许我该向苏伦说清楚这里发生的事,不必卷入到神枪会与山口组的恩怨里来。
我自己的事就够头痛的了,何必多惹麻烦。
“风先生,其实今天的事,是孙先生安排的计划,我只是执行者之一。渡边城麾下高手太多,神枪会要想成功占据北海道这块地盘,非得不断地进行‘蚕食’不可,一点一点吃掉山口组的人马……十三哥是计划中的鱼饵,没想到对方会指名要您出去,所以,我希望能代表十三哥向您道歉。”
萧可冷的话依旧吞吞吐吐的,看来并不打算全盘向我托出神枪会的行动。
我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短发和不住闪烁的眼神:“小萧,告诉我,你也是神枪会的人对不对?苏伦没告诉过我这一点,否则的话,我会早做准备,无须让寻福园卷入这场江湖党派之争里。我的事情很多,没精力处理跟日本黑道之间的矛盾,如果可能的话,请你跟神枪会的人全部离开,我会重新雇佣另外的人员打理这边的生意——这件事,苏伦会理解的,毕竟山口组雄霸日本黑道十几年,他们的势力无法轻易撼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是别人想用就用的枪头,更不想变成王江南向关宝铃邀功的挡箭牌。他喜欢招惹大亨的女人,尽管去捅这个马蜂窝好了,没必要把我一起拖在里面。
萧可冷保持沉默,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我累了,咱们明天慢慢谈可以吗?”我下了逐客令。男人都是有火性脾气的,只是看什么时机才会发作而已。
“风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神枪会是我们的朋友——”
我扬起手,无言地拒绝了她的解释,并且没有提起安子的诡秘动作。这种场合下,我先自保就好了,没必要管别人的闲事。神枪会的事全部瞒着我进行,我当然也得保有自己的秘密。
萧可冷很想解释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默默地点点头,退下楼去。
值得解释的话太多了,我需要她拿整整一天时间对我解释,而不是孤男寡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独处一隅。
今晚实在太困倦了,后脑勺一沾枕头便沉睡了过去。总是在做一长串莫名其妙的梦——雪白的巨浪小山一样迎面打下来,我一个人驾驶着独木舟穿行在波峰浪谷里,自己心里很清楚是要去一个神秘的地方,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等自己去完成。
我的膝盖上放着一只巨大的罗盘,方位指向正北。
当我看到远处的冰层上有一只懒散的北极熊在吞吃着半截死鱼时,忽然记起来,自己是要一直向北极点划去的。海浪突然没有了,遥远的前方是一根银白色的标杆,那么高,直刺云霄。
天空湛蓝,阳光毫无遮掩地倾泻下来,我放弃了独木舟,一直跑到标杆下。
这应该是一支高强度、高灵敏度的接收天线,可惜没有标明国籍,让我无法判断它是属于哪一个国家的北极观测站的。
“那么,我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我没法回答自己心里的疑问,而是双手合拢,围在嘴边,大声吆喝起来。奇怪的是,我不清楚自己嘴里吐出的音节,因为这些话并属于我所学过的任何语言,而是一种类似于俄语的极其模糊快速的字母——天色忽然暗下来,我预感到会有神奇的北极光出现,于是集中精神仰面向着天空。
“你怎么知道世界上只有一个地球?你怎么知道世界上只有一个地球……”有个人的声音突然钻进了我的耳朵,并且情绪无比激动地一遍遍重复者,越来越大,震得我的耳膜一阵发痒。
我情不自禁地回应着:“宇宙中当然不止一个地球,在地球科学家的推算中,银河系诸多不为人知的小星球上,同样有高等智慧生物存在。这些星球的存在状态,与地球相同,当然它们也可以叫做‘地球’或者别的什么名称。”
那个声音轰轰烈烈地回荡着:“荒谬!荒谬!我说的是地球,另一个地球、第十个、第一百个完全相同的地球……”
毫无疑问,这是耶兰的声音,那个只懂得沙漠钻探的埃及工程师的声音。
我在天文方面的知识最起码要比耶兰懂得多,他说的,不过是“宇宙平行理论”中的一个狭小分支,中心涵意是——“人类是生存在多个平行宇宙中的,假设今天的我们是生存于一号宇宙中,然后在一号宇宙之外的空间里,存在无数个相同的二号宇宙、三号宇宙直到无穷无尽个发展过程完全相同的宇宙”。
这就是美国幻想派科学家们的“镜面宇宙理论”,始终为正统物理科学家斥之为“疯子的狂想理论”。
“耶兰,你知道什么?你发现了什么?”我大声询问,下意识地抓紧身边的标杆,生怕被毫无秩序的北极风吹走。
“没有人能破解‘太阳之舟’的秘密,正因为如此,人类才发现不了镜子后面的秘密。愚昧的人啊,当你站在镜子面前,你的灵魂已经进入了另一个宇宙,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
耶兰的声音不停地飘来飘去,直到随风传到无穷远处。
我忘记了自己最初来到北极的目的,忽然困惑于“镜面宇宙理论”。
佛家的偈语上一直都有“一沙一世界,一花一佛国”的慧言,在人类眼中,须弥山无比巨大,芥子无比渺小,但如果我们把自己的身体微缩到万分之一微米的时候,则芥子也会如须弥山一样庞大。那么,把地球比做芥子的万分之一,宇宙比做芥子,重新审视,世界上该存在多少宇宙……应该是无数、无限、无可估量多的宇宙——地球人目前的智慧还无法用载人航天器的方式到达宇宙的边缘,也就无法探知“平行宇宙”到底存不存在。
我不明白耶兰的这些话是从何而来的,但他提到“太阳之舟”的话题,令我回忆起了土裂汗金字塔内部那些方向对着正北的“太阳之舟”图形。
“耶兰……耶兰……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我大叫着。
没有回答,他的声音已经随风消逝。我的双手仍旧紧紧握着标杆,陡然天地间一阵奇妙的绿色光影掠过,自己已经处身于曼妙无比的绿色光波、光环、光晕之中,仿佛是国庆日的激光彩灯广场。
脚下失去了支撑,我只能附身于标杆之上,无论上看、下望,都只有一条笔直的银色标杆。
向上攀登肯定没有用处,我放松双手,慢慢下滑,希望能重新回到地面。这一刻,我有种突然的预感:“人类将自己站立的位置称之为‘地面’,将这个星球叫做‘地球’,如果有一天,用一台巨大的割草机,将地球表面一层一层刮去,十米、五十米、一百米、两百米……一直不停地刮下去,会发现什么?”
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我发现标杆上突然出现了非常鲜明的黑色刻度符号,离我最近的一个标号是“二百八十”,标准的阿拉伯数字,前面带着一根表示负号的短横线。再下滑约十米,出现的另一个标号是“二百九十”,同样前面带有短横线。
“哈!简直匪夷所思到了极点——”无论向哪个方向看,视线都被这些绿色的光所阻断。很多游人每年从世界各地涌向北极圈,为的就是观赏神秘莫测的北极光,而我不费吹灰之力,竟然处身于北极光之中,这不能不说是一件万分荣幸的事。
第四部 转生复活 2 为情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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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会滑向哪里,因为在北极光出现之前,自己明明是站在坚实的地面上的。如果持续下滑,无休止地坠落下去,会不会到达物理学上标示出来的“地幔”部分——隐隐约约的,我心里又出现了预感,自己的目标就在下面,可惜不知道具体的位置……眼睛一阵刺痛,我翻了个身,半睡半醒地用被子盖住了头,希望继续把这场梦做下去。
阳光已经照亮了整个卧室,时间大概是在上午十点钟左右。这是个梦,但又不完全是梦,我的第六感在整个梦境过程中贯穿着,不停地指点着梦的走向……外面院子里不停地想起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其中夹杂着王江南的吼叫声。
那场计划中的大爆炸不过是两方交战的一声奠基礼炮。做为亚洲黑道上最强大的两支力量的交手,绝不会像普通混混们打群架一样,刀来枪往地一场混战,然后鸡毛鸭血满地地草草收场——不客气地说,两大势力这次正式开战的结果,甚至可以影响到亚洲各国的政治格局。要知道,山口组的很多大头目都在日本议会里有一席之地,处于半黑半白的地位。他们的生死进退,能直接左右日本议会的讨论结果。
“我在找什么?难道潜意识里,根本不是在寻找大哥杨天的下落,而是有更重要的使命?”无比困惑地掀开被子,仰面盯着屋顶。梦是潜意识的合理发泄,当我在那标杆上一直下滑的时候,潜意识明白无误地告诉我,目标就在下面——“下面?”我苦笑,物理学家们把地球分成了地壳、地幔、地核三部分,无休止的下降过程,只会把我送进火热蒸腾的地下岩浆里面。
卧室的门是反锁着的,已经不止一次有人在外面轻轻敲门,从脚步声推断,一直都是萧可冷的动静。
我不想见任何人,更不想接电话,甚至包括苏伦的电话。救醒藤迦的路径已经被堵死了,我找不到龙说过的“有缘人”,甚至可以说地球上几十亿人里根本就不存在他说的“有缘人”,最合理的解释,所谓的“有缘人”就是伟大的上帝,只有上帝才能把藤迦的灵魂还回来,无论它被拘禁于何处。
在这个问题没解决之前,我不想再介入苏伦说的神秘的“阿房宫事件”。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不可能分心多处,导致最后一事无成。
我还想去枫割寺,最好能见到谷野神秀本人——“笃笃笃笃”,卧室的门又一次被敲响,依旧是萧可冷:“风先生,苏伦姐有电话过来,要您亲自接。”
我的电话早就关了,苏伦拨打的应该是别墅里的座机。
“有什么要紧事吗?能不能半小时后给她回过去?”我还不想起床,在床上思考问题,更能集中全部精神。可是,门外又多了耶兰的焦虑声音:“风先生,我真的要跟您商量藏宝图的事,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