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手里捡回了一条命。”
雨霏冷冷道:“难道老太君一点儿也不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早产呢?”
安老太君不以为然地撇嘴道:“****怀胎生产就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儿,大媳妇平日里就是个身子不牢靠的,况且当年她的一应膳食汤药都是自个儿信得过的人预备的,并没有经过她人的手,总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雨霏轻轻嗤笑了一声,因向袁嬷嬷问道:“妈妈是婆母从娘家带来的,一向情同母女。当年的事儿自然比旁人更清楚。”
袁嬷嬷忙站起身来,垂首跪地答道:“回禀殿下,老太太说的不假,当年厨房的事儿太太都交给了娘家的陪房方胜家的,的确没有一丝错漏。倒是肖姨奶奶时不时便将自个儿熬得百合御田胭脂米粥送过来一碗。”
雨霏冷哼道:“她哪有那么好心。只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婆母难道就一点儿也不介怀。”
袁嬷嬷低头叹道:“那时肖姨奶奶和太太是前后脚怀上的孩子,偏偏太太脸上起了不少蝴蝶状的茶褐色斑点,而肖姨奶奶的样子竟比往常更好了。听说就是那百合粳米粥的功劳,当时太太心有顾忌,每日只照着法子吩咐贴身大丫头在房里用银吊子熬了,谁知完全不是那个味儿。太太也不便寻了肖姨奶奶来细问,只请府里常常走动的郎中庸大夫看过,说那东西确实有祛除斑痕,润泽肌肤的作用。试着喝了几回,脸上的褐色小斑确实淡了不少。后来一直都顺顺当当的,大夫每次来诊脉都说胎像稳固,一切无碍。谁知那日清晨太太刚用过饭,就突然抱着肚子大声喊痛。。。。。。”
雨霏便接着问道:“那妈妈可还有印象,当时桌上有没有什么不妥的东西?”
袁嬷嬷紧拧眉心,歪着头想了好半晌,方才犹豫地说道:“老奴记得不大清楚了,大厨房的饭菜总是那么几样,也没有什么新奇的。倒是那一日上了一盘驴肉火烧1极为鲜美,太太有了身子后,胃口一直都不大好,可那一回倒是痛快地吃了好几块呢。老奴后来打听着,仿佛是肖姨奶奶吩咐大厨房加得菜,谁知竟被人给端混了。”
雨霏了然地点点头,冷笑道:“不用说,这取饭菜的丫头怕是连根骨头渣子都找不着了吧。”
袁嬷嬷紧咬下唇似有万千委屈和苦衷,长叹道:“郡主猜得不错,等老奴觉着不对就去想问个明白,那丫头就已经不见了。有人说是因为害怕私逃出府,有人说是投了井,还有人说是得了急病连夜送到庄子上了。当时刚好肖姨奶奶动了胎气,府里乱成一团。太太又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不想再生事故,就压下了。”
雨霏听袁嬷嬷这样说,心里明白,就算闹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唯一知情的丫头已经被灭了口,纵然闹到老太君和侯爷那里,也只会落得个嫉妒的罪名,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更何况七月产子在大户人家本来就是个忌讳,这样的孩子克母克夫,随时面临被溺毙或是送走的危险,袁夫人那时爱子心切,早已是自顾不暇,又哪有时间和精力追究难产之事呢。。。。。。
雨霏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的精光射向安老太君,声音不疾不徐却铿锵有力:“老太君,当年婆母为了整个侯府的安宁委曲求全,以至落下了一身的病痛郁郁而终。是不是应该即刻将肖姨娘交给官府,还婆母一个公道呢。”
话音未落,就听门口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她自个儿贪嘴偷吃,出了事儿难道也要赖到旁人头上?真是笑死人了。”。。。。。。
1驴肉性平,味酸甘,虽有补血益气作用,但根据前人经验,怀孕妇女应当忌食驴肉。如《日用本草》中记载:驴肉,妊妇食之难产。
182:善恶到头终有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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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善恶到头终有报(四)
雨霏正与安老太君说起当年袁夫人早产险些丢了性命一事儿,就听得门边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她自个儿贪嘴偷吃,出了事儿难道也要赖到旁人头上?真是笑死人了。”
众人回头一望,只见肖夫人怒气冲冲地扶着门框,用满是戾气和怨愤的双眸狠狠地盯着雨霏与袁嬷嬷。不过几日没见,肖夫人就憔悴的像风中的纸人一样,消瘦枯槁,往日合体的衣衫此刻却活像是挂在身上一样,空荡荡地直打颤儿。只见她双手叉腰,吊梢眉向额角扬起,狠命向地下吐了一口吐沫,啐道:“那个不要脸的娼妇,挺着大肚子还想着****老爷。整日里装出温良贤淑的端庄样儿,背地里却是一肚子狐媚,偏偏自个儿不争气,长了一脸麻子。见我有福,又长得比她好,越发坐不住了,连一碗粥也要和我争,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怕我夺了她的宠。打扮得妖妖调调专会在老爷面前抓尖卖乖,不是送汤就是送羹,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对老爷体贴。呸没得叫人恶心。就算她再怎么献媚讨好,装腔作势,老爷还是连眼皮子都不瞅她一下。活该。。。。。。”
雨霏闻言霍地一声站起身来,怒斥道:“放肆婆母就算过世了也是原配嫡妻,你一个小小的姨娘竟敢以下犯上出言侮辱。平日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
又高声对下人怒喝道:“你们瞎了还是聋了,没听见她说的混账话吗?还不拉下去狠狠地掌嘴,难不成还要本宫亲自动手?”
几个婆子忙七手八脚冲了过去,三下五除二便按倒了肖夫人,噼里啪啦左右开弓就往上招呼,不只是嘴唇,就连眼睛,脸颊,胸口也不放过,掐得掐,煽得煽,踹的踹,直打得她哭爹骂娘,扑哧一口,吐出两个带着血丝的白晃晃的牙来。
雨霏见状,摆了摆手,冷冷道:“给她留一口气儿,本宫可还有话要问她呢。”瞥眼见肖夫人满嘴血沫已是狼狈不堪,却依旧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眼中射出一道锐利刻毒的寒光。故冷冷道:“瞧你那吃人的眼神儿,好像本宫委屈了你似的。也罢,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本宫现下就让你见一个人,也好叫你心服口服。”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五十开外的婆子越众而出,缓缓走到肖夫人面前,慢慢儿蹲下,冷笑道:“姨奶奶好啊。奴婢这里给您请安了。这么多年没见,您还是那么富贵体面,可怜我当家的和一双儿女早就成了一堆黄土,连坟头上的草都长得老高了。”
肖夫人只觉得声音似曾相识,在脑海里过了半晌却对不上人来,遂拼命地睁开已经肿得眯成一条线的双眼,透过模模糊糊的视线,只隐隐约约瞧见一个恍恍惚惚的人影,便皱着眉撇过脸去不屑地哼道:“你是哪家的死奴才,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少在这里满口混吣胡乱攀咬。信不信我撕烂了你的臭嘴”
那婆子扯了扯嘴角,脸上浮现一抹诡异而阴狠的神情,因笑道:“姨奶奶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连奴婢都记不得了。也是,这么多年了,被您害的人还少吗?瞧瞧,您手上沾的血 都要流成一条河了。”
顿了一顿,语调骤然变得尖锐而高亢:“如果您忘了,那当年是谁吩咐我每日做一碗百合粳米粥并往里面加一把炖的烂烂的薏仁1。如果您也忘了,那又是谁命令我每日预备太太的饭菜里绝不能少了花椒2、胡椒、桂皮和辣椒这几味料,又是谁威胁我将马齿苋3和木耳菜4混在其他鲜菜里一起做了呈上。这些难道您真的全忘了吗?”
众人闻言皆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眼尖得早已认出这婆子就是从前掌管大厨房的厨娘方胜家的。这才了然,为何当年袁夫人不足月便产子,这么多破气祛瘀,滑利凉血的东西吃下肚,能保得住胎儿已经是万幸了。一个不好,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恐怕也会因失血过多而一命呜呼。纵使捡回一条命,下红之症也足以教袁夫人再难有身孕了。不由得啧啧嗔怪这肖夫人的心肠也忒毒了些,都是女人家争风吃醋的事儿,又何必把人往死路上逼。。。。。。
雨霏心有戚戚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不爱惜自个儿的容貌,女为悦己者容乃是天性。而身为正室大妇,与身俱来的高傲让袁夫人不肯也不能放下身段向肖氏询问常保容颜的秘诀,就是这份清高让肖氏有了可乘之机,不仅害了自己,也让腹中的孩子的身世备受质疑。什么和尚道士,克父克母的命格,却是借口罢了,七月产子,大夫和接生的稳婆又被人收买,自然是异口同声的说是已经足月了。这叫身处高位,心高气傲的谨明侯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何况当时肖家势大,正是可以凭借的一棵大树,而魏国公袁家则因为国丧赏戏而被今上斥责贬谪。一浮一沉,谨明侯就算是心里尚有疑惑和旧情,想必也会对肖氏的所作所为听之任之。没有他的支持和默许,肖氏也不会狠辣到肆无忌惮的地步。官宦豪门之家人心竟然凉薄至此。。。。。。
因想起一事儿,便向方婆子询问道:“本宫尚有一事不明,以你方才所言,粥中混入薏仁,菜中混入马齿苋的确教人不易察觉。可谁都知道有了身子的人,茴香、花椒、胡椒、桂皮、辣椒这等热性作料是绝对禁忌的。婆母和袁妈妈又怎会不知?怎么也没有发觉菜里的不妥呢?”
那方婆子直挺挺跪在当地,垂头哽咽道:“都是奴婢一时糊涂。奴婢自个儿生养过,知道这****有了身子舌头自然也就变得迟钝了。厉害的,连咸淡都尝不出来也有呢。肖姨奶奶又逼得厉害,奴婢就想出一个促狭法子来,每日炒菜前都用花椒、胡椒、桂皮、辣椒这几味料爆锅,在饭菜里是看不出什么的,只是这热毒却一点一点地积攒起来。。。。。。”
袁嬷嬷再也坐不住了,猛地冲过去和方婆子厮打起来,一行怒,一行哭,道:“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太太对你可有天大的恩德啊。当年你那小子得了重病要喝独参汤,是太太大发善心将娘家送来安胎的长白山老参赏了你,你那小子才捡回一条命。你,你竟然在背后做这种背主忘恩的事儿,你还算是人嘛,简直猪狗不如”
方婆子如泥胎雕塑一般任她打骂,满面愧疚与悔恨,老泪纵横地哀哀泣道:“我实在是没法子啊我那丫头在肖姨奶奶处当差,姨奶奶找到我,说要是不按照她的话去做,就把丫头卖到**楼去。偏生家里那小子又不争气,整日里和一群泼皮胚子胡混,欠下了一屁股债。赌坊的人说若是三日内不还钱就砍他一根手指,五日后不还就剁下一条胳臂,七日后就等着给他收尸。我和当家的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能眼睁睁看他去死啊。”
用袖子抹了把泪,咚咚咚直往地上磕头,悔恨交加说:“都说老天有眼,因果循环。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儿已经得到报应了呀。姓肖的这老虔婆,表面上给了我们银子和卖身契假模假式地催着离开。实际上早就派了人在半道上等着呢。我家小子的胸口被捅了十七八刀,浑身血淋淋的,突突突儿只往外冒,我抱着他怎么摇他都不醒。丫头为了保住我和当家的两条老命也被那群丧尽天良的狗咋种给糟蹋了,当家的又饿又冷又怕,没几日也冻死在破庙里。直剩下我一个光身子孤零零的做了乞丐。”
话还没说完,袁嬷嬷狠命一大口啐到了方婆子的脸上,恨声道:“呸你这是自作自受,活该老天爷真应该让你这黑心娼妇下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油锅滚钉板才是。就算是这样,你做的孽也还不清。”
雨霏冷冷地盯着肖夫人,心里的恨意排山倒海,一张口,声音却镇定地出奇,仿佛平静的水面没有一丝波澜。因冷笑道:“姨娘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肖夫人从鼻孔里冷嗤了一声,满不在乎地哼道:“就凭这个死奴才的几句话就想定老娘的罪。真是笑话谁知道她是不是什么人雇来演戏的。你们忘八儿一条藤害我。倒问起我来了。老娼妇教出来的小贱人,没一个好东西。老娘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雨霏冷笑道:“都这个时候还不知悔改,真是无可救药了。放心,本宫不会这么轻易让你死的。谋害未遂和谋害当家主母致死这两个罪名可是天差地别呢。你不是叫嚣方婆子是被本宫收买了故意来陷害你的吗?那本宫现在再让你见一个人,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1薏仁根据古代医家经验,怀孕妇女忌食为妥。《饮食须知》中说:以其性善者下也,妊妇食之坠胎。清代食医王孟英亦告诫:薏仁专下达,孕妇忌之。《本草经疏》中还明言:妊娠禁用。
2胡椒为大辛大热的辛辣刺激性食品。《本草经疏》中指出:胡椒,其味辛,气大温,性虽无毒,然辛温太甚,过服未免有害。《随息居饮食谱》则强调:多食动火燥液,耗气伤阴,破血堕胎,故孕妇忌之。
3马齿苋:它既是草药又可作菜食用,其药性寒凉而滑利,故怀孕早期利肠滑胎。
4木耳菜,又称滑腹莱、落葵、西洋菜。性属寒滑,有滑利凉血之弊。
183:善恶到头终有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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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善恶到头终有报(五)
雨霏见肖夫人仍旧是一副嚣张跋扈,毫无悔意的摸样,冷笑道:“都这个时候还不知悔改,真是无可救药了。放心,本宫不会这么轻易让你死的。谋害未遂和谋害当家主母致死这两个罪名可是有天差地别之分呢。你不是叫嚣方婆子是被本宫收买了故意来陷害你的吗?那本宫现在再让你见一个人,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又高声向窗外唤道:“魏昌家的呢,还不快滚进来给你主子请安。”
话音刚落,从门缝边蹭进来一个低垂着头的婆子,战战兢兢一步三退地挪到屋内,下意识避过了肖夫人那吃人的目光,慌里慌张跪了下来。
雨霏挥了挥手里的丝帕扫去裙边并不存在的灰尘,抿嘴讥讽道:“别跪得那么远啊。这么多日没见,主仆二人应该有很多体己话儿要说呢。倒是从哪儿说起呢?不如就把你方才在本宫面前说的话儿当着老太太和众人的面再讲一遍吧。”
魏昌家的支支吾吾半天,方才从嘴里挤出一句:“太太,您可别怪奴婢。我这也是良心发现说句实话替自个儿赎罪罢了。”
又向雨霏和安老太君磕了两个响头,方才犹犹豫豫道:“郡,郡主娘娘,这一切都,都不关奴婢的事儿。全是太太吩咐的。那年原先的太太还在做月子,太太就交给奴婢一包东西,让奴婢找个机会洒到原先太太的药碗里。那时候正屋看药炉子的正是奴婢的远房侄媳妇儿,要抽空加上一星半点的倒是不难。奴婢偷偷儿打开纸包闻了闻,仿佛是御米花1的香气。”
安老太君闻言,出声质疑道:“你又不是郎中,怎么分辨的出是哪种药材的气味儿?可见是扯谎。”
雨霏一听这话,便知道安老太君又想和稀泥了,便毫不留情面地冷笑道:“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肖氏那里什么害人的腌臜东西没有?天长日久,跟在身边的人儿自然无师自通了。老太太又何必自惊自怪呢。”
就听魏昌家的低声辩白道:“奴婢不敢在主子面前扯谎。奴婢的娘家是云南人,打小也是见过那玩意的,所以认得。”
雨霏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本宫曾听太医提起过这御米壳性平味酸涩,入药有敛肺、止咳,涩肠、止痛之效。只是此物有毒,能使人头晕乏力,食欲不振,日渐消瘦,最终气衰而亡。”
袁嬷嬷哭得越发厉害,泣不成声道:“郡主娘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