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一直命人好好照料着。便是二弟一家的重华轩虽许久没人住了,多使些下人过去收拾收拾,再添置上几样,料也过得去。只是二姑奶奶原先的暗香阁这会子已经给了郡主娘娘了,倒真有些难办。”
王崇正低头暗自付度了半日,方才道:“那就让二妹带着孩子暂且先跟母亲挤一挤,看她另喜欢哪一处,再打扫出来也就是了。”
肖夫人笑着连声应了,偷偷瞧着王崇正渐渐缓和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玉香的事儿,老爷预备怎么着?”
王崇正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莫名的仓皇与无奈:“我昨夜已见过都察院的郑大人,他倒是说无妨,只要送去三万两银子,便可冒险将事情压下来。唉。。。看来他还记恨着呢。口口声声说咱们瞧不起他,不守信约,宁可将女儿嫁去别家做妾。又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硬说咱们还有意将女儿嫁与三皇子为妃。那郑老头子还连声骂我是趋炎附势,出尔反尔的伪君子呢。依我看两家的情分算是到头了。但愿他收了银子能平了这口怨气,息事宁人才好。”
肖夫人闻言,心里更加紧张莫名,声音里都打着颤儿:“三万两,这,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老爷当日与他只是口头约定,又没有正式下聘、过定。哪里算得上悔婚。分明是他要借这个机会落井下石。”
王崇正摇摇头,叹道:“我又何尝不知。可他如今拿住了咱们的把柄大做文章,人到底是死在府里的,真要追究起来,咱们可说的清嘛。”又正色道:“你且想一想,不拘从哪里挪出一项开支填补也就罢了。”
肖夫人眉目深蹙,恼道:“我哪里还有什么法子?老爷就瞧瞧前几日郡马爷的流水席,公中的银子竟是哗啦啦地往外扔呢。如今这一项的亏空还没补上,倒教我去哪里挪借去?”
王崇正闻言顿觉一股怒火直烫得胸口疼,这些天积压的不忿犹如岩浆火山一般瞬间喷发,随手摸到一个茶盅子,一扬手哗啦一声砸在了地上,一贯平静无波的声音里暗含犀利:“平日里你不是常说你们肖家的嫁妆箱子角扫一扫,漏出来的银子就够整个侯府几辈子的花销了吗?这会子又哭起穷来。难道要逼着我去典当祖产不成。你可别忘了当年二叔公的儿子是怎么死的。我纵然身败名裂了与你又有什么好处?”
说罢看也不看肖夫人,赫然起身,横眉一扫,气哼哼一跺脚,转身拂袖而去。。。。。。
92:人间琐事堪惆怅(三)
请各位亲看过文后能抽一点时间留个言,陵儿很需要你们的意见和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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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夫人紧蹙眉头望着渐渐远去僵直而冷漠的背影,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腿脚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嘴里犹自哭嚷道:“你们王家一个个都逼死我罢了。。。。。。”
魏昌家的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扶住,轻声道:“太太别慌,侯爷只是一时气恼才说了重话,过两天便会回转的。就算不看别的也会看在宫里娘娘的情面。”
肖夫人闻言不由得滴下泪来,心灰意冷地哽咽道:“罢了罢了,墙倒众人推。真有事儿,还不是各人管各人的。你倒是说说,我这般辛苦是为了谁?如今一个个倒像乌眼鸡似的,都恨不得活吞了我。我这造的是什么孽啊。还不如两腿一伸早早闭眼的好。”
魏昌家的忙连声劝道:“太太可千万别这么想!俗话说的好: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您若是气坏了身子,岂不白白遂了那起子小人的愿?”
肖夫人一向是个惟我独尊,有恃无恐的盗拓脾气,这些日子以来却接连受挫,心里早已是气恼不已,愤恨难平。如今听魏昌家的这样说,一时悲从衷来,嚎啕大哭,直弄得自个儿抽噎难言,差点背过气去,:“我在这府里熬了这么久,到头来却只落得个偏房贱妾的名分,被那小王八羔子和贱丫头骑到脖子上来,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儿?还不如早死早投生。”
魏昌家的从来没见过肖夫人如此凄楚失常的摸样,一时也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管跟着淌眼抹泪儿。
又过了好一会,肖夫人方渐渐平复下来,接过魏昌家的递过来的帕子,狠命地在鼻子上一醒,赌气啐道:“我也不管了。这银子谁爱出谁出。我就偏不信了,死个把奴才也能怪罪到主子头上。”
魏昌家的一惊,心里暗呼不妙:当日抵押祖田可是自个儿的相好李利图出的主意,如今太太赌气当‘甩手掌柜’,难保这事儿不被侯爷知晓。虽说玉香已被逼着上了吊,可若是认真追究起来,只怕自个儿和李利图都脱不了干系。忙急道:“太太可要三思啊。您忘了族长老爷的独生儿子当年就是为了还赌债只私自变卖了几间早已不用的破旧祖屋,年纪轻轻的便被几个狠心的族老合伙儿整死了。太太这会子若是撒手不管,万一咱们抵押田庄的事儿传扬出去,恐怕就连侯爷也少不得要被开祠堂哪。。。。。。”
肖夫人眼皮一跳,面色立时变得惨白,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后悔不已:一旦开了祠堂,宗族除名,那可比什么都厉害。一百大板打不死,也从此不容于族,再无立锥之地,子子孙孙都会沦为孤魂野鬼。心下又深恨起玉香来,遂咬牙切齿道:“都怨我,当初不该将偷地契这么重要的事儿交给玉香那笨蹄子,险些坏了咱们的大计不说,死了都还要惹出这么多是非来。真是个阴魂不散的‘搅家精’!”
抬头又见魏昌家的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了,倒竖双眉,一口啐了上去,连声叫骂道:“黑心肝的下作娼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扯上我做你姘头的挡风墙。你对他倒是痴心,就是不知道他和玉香那淫蹄子勾勾搭搭的时候有没有想起你来。”
魏昌家的早知肖夫人喜怒无常,因而说话无不存着十二分的小心,这会子见她识破了自个儿的用意,慌忙噗通一声跪倒,浑身乱颤道:“冤枉啊!奴婢的确是一片忠心。若是太太不信,奴婢愿意立时挖出自个儿的心肝来给您瞧瞧!”
肖夫人呸道:“脏心烂肺的,谁要看!你若真是个忠心的,现下就赶紧滚出去把放出去的印子钱连本带利给我收回来。告诉他们,多余的那点子利钱我也懒得计较,索性不要了都赏给他。只一条儿:若是在天黑之前见不到银子,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府里养的那些个小子可不是吃干饭的。”
魏昌家的一听便知道肖夫人真是下了狠心了,宁可折本也要将银子收了去赎祖田以绝后患。忙战战兢兢地答应了,狗爬似的一骨碌冲了出去。。。。。。
这时,雨霏刚用过早膳,为防积食,扶着杜若在园中遛弯儿,信步来到了贞儿如今所住的吟风馆,一进院内,只觉着异香扑鼻,垂柳拖丝,拂境清幽,姹紫嫣红,迎风弄鸟,别有一种赏心之境。贞儿衣着朴素,只用帕子包着头发,蹲着身子手拿小铲在花圃里忙活着。一见雨霏,一时不知手要摆在哪里才好,竟呆呆地愣在那儿。好一会儿方才讪讪地抹去脸上的汗珠和泥污,羞惭道:“婢妾仪容不整,倒教郡主笑话了。您快请进屋里坐,容婢妾梳洗一下再来伺候。”
雨霏忙拉过她的手,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什么伺候不伺候的,若你再这样说,可就真教我不得安生了。”
贞儿顿时红了眼眶,看着雨霏那一双白璧无瑕的玉手不顾肮脏地紧握着自己的手不放,泪珠儿止不住簌簌地往下落,哽咽道:“都是婢妾不好,不会说话,还弄脏了殿下的千金贵体。”
雨霏勉强笑道:“这下子可好了,你少不得陪我一同进去梳洗。”
及进屋内,却如雪洞一般,一色玩器皆无。鸡翅木镂花架子床上垂着青纱帐幔,桌椅案几皆是些半新不旧的陈年样式,只有那榆木花架子上满满当当摆放着数盆枝繁叶茂的鲜花才给这简陋的居所平添了不少生气。
雨霏见上来奉茶的只是个身量不足尚未留头的小丫头,贞儿脚不沾地忙前忙后,疑惑不解地问道:“你这儿怎么这般冷清。连个正经伺候的人都没有。”
贞儿淡淡地一笑,不以为意道:“原先是有两个的,这会子大约是哪里有事情忙不开,她们过去帮衬一下。反正婢妾也好清静,人多了反而嫌聒噪。”
雨霏喃喃自语:“都是我害了你。”
贞儿笑得释然,道:“都是婢妾心甘情愿的。何况侯爷不来找我,反倒自在些。”
雨霏一听这话便知道那些下人定是瞧着王崇正这几日都不叫贞儿过去服侍,便也不把她放在眼里,肆意轻慢起来。又想着贞儿如今的孤寂凄楚全是因为自己,越发心痛难当,便下定决心。遂使了个眼色,众人皆悄然退到廊下,只留雨霏和贞儿在屋里呶呶私语。
忽听得窗内传来一声惊呼,一阵令人压抑不安的沉寂过后,便是几声低低的啜泣。廊下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嘴。又过了一顿饭的工夫,方见雨霏从屋里慢慢地走了出来,面纱下白玉般的脸上似乎还挂着两道若有似无的泪痕。
杜若心下了然,忙迎了上去,压低了声音问道:“殿下可是与她说了?”
雨霏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冷声吩咐道:“一会儿找几个婆子去暗香阁搬些上等精细的家什古玩过来,把兰姨娘的房间好好儿布置起来。还有原先伺候兰姨娘的下人统统打发去浣衣房,若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的主意。另外挑些好的来给兰姨娘使。”
说罢,回头凝神看了一眼被风轻轻吹动的绿色柳叶纹纱帘,恍如隔世。。。。。。
93:人间琐事堪惆怅(四)
却说那魏昌家的去了半日,日头都偏斜了也不见踪影。肖夫人伸长了脖子等着,眼皮一阵阵乱跳,心里头越发觉得不安,原本在房中来回踱步,却不想心情更加紧张难安,于是便一屁股坐在了黑漆描金福寿纹靠背椅的边角儿上,****硬撑着,后脊梁挺得笔直,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从厨房烟囱里升起的缕缕炊烟,自高大茂密的树冠之间飘飘摇摇地透过,逐渐消散在青空之下。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屋里漆黑一片。木槿上来点燃了蜡烛,摇曳的烛火在墙上留下了一个个诡异难辨的影儿。媳妇婆子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的摆饭、安箸,肖夫人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挥挥手便叫撤了下去。
夜越发深了,那不安的感觉随着周遭无声的静寂如细长绳索一般紧紧勒住了肖夫人的脖子,教她喘不过气来。。。。。。。
好一会工夫,院子里方传来了沉闷而熟悉的脚步声,肖夫人微微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倏地一声直起身来,一天水米未曾打牙,只觉着一阵眩晕,险些厥了过去。
只见魏昌家的满脸惊惧,畏畏缩缩的上前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太太,奴婢无用。事情办砸了!”
肖夫人心里顿觉不妙,咯噔一下,如同落进了冰窟窿里,拔凉拔凉地透着寒,身子不由自主地打着冷战,声音颤抖着问道:“怎么回事?银子呢?钱呢?”
魏昌家的皱纹挤作一团,哇的一声,声嘶力竭地哭嚎道:“这下全完了,银子都收不回来了。”
肖夫人柳眉倒竖,凤眼圆瞪,厉声喝道:“没用的东西,哭什么哭!还不赶紧叫上李利图带人过去,我倒要瞧瞧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贪老娘的钱。”
魏昌家的闻言登时将满脸纵横的眼泪硬生生给逼了回去,低下头不敢出声却依旧跪着不起来,半晌方才支支吾吾道:“那边说他们的主家发话了要再过一些时日才能将利银还上,教咱们别去催了,他们也做不了主。”
肖夫人冷笑连连,大口啐道:“什么主家这么嚣张!哪怕是宫里的主子娘娘也得把这银子全都给我吐出来。”
魏昌家的抬头偷眼瞅着肖夫人的脸色,结结巴巴道:“奴婢仔细打听了,是。。。是。。。”
肖夫人一拍桌子怒道:“是什么,连句整话都说不明白,什么人割了你的舌头不成?”
魏昌家的见肖夫人瞪着血红的双眼像要吃人一般,吓得不行,浑身冷汗淋漓,好一会才镇定精神,心一横,用几不可闻的音调低声道:“他们的主子正是那边府里的太傅大人。”
肖夫人一听这话,顿时像被重锤砸中了脑袋一般,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不可置信地死盯着魏昌家的眼睛,连连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可能女儿的体己。”颤颤巍巍伸出手去,那染了鲜红色蔻丹的指甲直指到了魏昌家的眼窝里,怒不可遏地高声喝道:“是不是你这狗奴才见钱眼开,勾结姓李的那王八羔子昧了这钱。好个吃里扒外的贼东西,我打死你完事。”
说罢,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抡圆了胳膊照着魏昌家的脸上就是一大耳刮子,那些丫头婆子们听得屋里有动静,冲进来见肖夫人疯了似的对魏昌家的拳打脚踢,都唬了一跳。却因深知肖夫人的雷霆盗拓脾气,也不敢上来劝拉,又怕魏昌家的记恨,只装作不见悄悄儿退下。
肖夫人发泄了许久,见魏昌家的哀哀低泣,披头散发,满头青紫,满脸血水,一道道被指甲抓过的血痕此刻肿的老高,牙齿也掉了两颗,摸样甚是狼狈,心里的气也去了一大半儿,遂气喘吁吁地瘫坐在椅子上。
魏昌家的只顾磕头,口中直喊冤枉:“奴婢伺候太太这么多年,莫说是银子了,就是一根针也不曾偷拿过啊。”
肖夫人兀自喘息道:“你口口声声说冤枉了你,那我且来问你,原本放的那家好好的,怎么这回却突然换了一家?”
魏昌家的痛哭流涕强自分辩道:“奴婢也是被那些猴崽子给骗了,又想着四分利呢,这才没问个清楚。若是知道那边相借的是太傅大人,就是给奴婢十个胆子也断断不敢应承啊。如今这样,太太快些拿个主意吧。要不然这么多银子可就真要打水漂了。那里面还有奴婢的棺材本呢。”
肖夫人面色苍白,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一口吐沫呸到魏昌家的脸上:“死娼妇,眼皮子就这么浅,不过多一分利而已。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和姓李的狗奴才一起拉去沉潭!”
肖夫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虽然深恨这魏昌家的做事不牢靠,真恨不得一棒子打死以消心头之恨。但当初这印子钱确实是自个儿同意放出去的。她又是自己身边的梯己人,不说这些年来鞍前马后,任劳任怨的辛苦,但凭雅儿那边如今还要依仗她女儿春剑的份上,也不能将她一脚踩死了。
遂收敛了心神,缓和了口气,因问道:“依你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才好?”
魏昌家的战战兢兢,斟酌着字句惶然回道:“如今只能请太太去太傅大人那里说说,当面锣对面鼓的,想必还能要回一些来。”
肖夫人摇头冷笑道:“娘家那边现在还不知道债头是咱们,若是就这样打上门去要银子,一来怕事情就此传开,闹个人尽皆知。二是父亲脸上未免也不好看,就怕他恼了,索性就赖着不给,咱们又能怎么着?难不成真能针尖对麦芒撕破脸皮儿不成?倒不如先装糊涂,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