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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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锦绣-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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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夫人横眉倒竖,怒目而视,喝道:“什么这啊那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郡主虽然身份尊崇,但说到底也是咱们王家的媳妇。看在郡马爷的面子上,就网开一面,那请郡主殿下自个儿选吧,看您是要褫衣杖责呢,还是要三尺白绫。”

    底下的丫头婆子闻言,都大吃了一惊。想不到这肖夫人竟如此阴狠毒辣,褫衣杖责就是要受罚的人脱去衣衫,在众人面前只着小衣受刑。哪怕对他们这些下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更何况是最重颜面的郡主,就算侥幸挨过了板子,恐怕也没有脸面活在世上了。看来肖夫人这一回誓要将郡主逼上死路才罢。

    杜若此时也已经明白肖夫人打的狠毒主意,心中暗暗惊惧,忙几步上去挡在雨霏身前,高声怒喝道:“姓肖的,你居心****,诬害郡主,还要在府里动用私刑。若是今日殿下伤了一根头发,我们王爷必定踏平谨明侯府,搅得你们鸡犬不宁。”

    肖夫人嘴角边绽放出丝丝森冷刻毒的嘲弄,挥手一巴掌甩在杜若脸上,那一掌力道十足,打得杜若跌坐在地,眼冒金星,嘴角淌着一线火红的鲜血:“你是什么东西,敢威胁本夫人。你们这些奴才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敢在这里叫嚣。一会子等郡主娘娘归了西,要不要也赏你个恩典一块儿随了你的好主子去啊。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不是?”

    又弯下腰狠狠捏着杜若的下巴,纤长的指甲掐出一道道深深的青紫痕,因笑道:“啧啧啧,这么个如花似玉的模样倒真是可惜了。卖到窑子里去也要值不少银子呢。若是前儿你答应跟了仁儿,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不识抬举的贱胚子!”

    遂吩咐后面随行的婆子道:“既然这丫头如此忠心,咱们就成全了她。来啊,先赏这贱婢五十板子。教教她什么叫尊卑长幼。”

    雨霏轻轻拂开杜若遮挡的手臂,越众而出,面含讥讽,目光冰冷如刀。

    肖夫人被雨霏眸中咄咄逼人的寒光弄得心中一颤,后退了两步,随即又转缓了神色,皮笑肉不笑道:“郡主可别怪妾身,妾身这也是没法子。谁都知道巫蛊厌胜罪大滔天,若是传扬了出去,被上边知晓,不止底下伺候的这些人,就连郡马爷和瑜哥儿恐怕也难逃一死。还请郡主殿下为大局着想乖乖儿受罚吧。”

    雨霏面如寒秋,眼神清冷,波澜不惊道:“姨娘既知此事非同小可,自然也懂得只要和巫蛊沾上了一点边儿,不仅祸及数百上千条人命,更加牵连到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姨娘真的以为自个儿能独善其身不成?就算你能置身事外,难道就不顾忌四弟、五弟还有七妹妹了不成?”

    肖夫人听她提及王淑雅,怒火在心中烧得更旺了,冷笑道:“郡主还真是关爱弟妹呢。真让妾身好不感动。您放心,皇后娘娘自然会护咱们周全。您就安心地去吧。”

    说罢,高声喊道:“来人,将那弓弩呈上来,既然郡主殿下为难,就让妾身代您选一样吧。听闻郡主自幼被王爷带在身边,有道是虎父无犬女,王爷军功彪炳,您必定也与寻常闺阁不同,自然是瞧不上白绫这等柔弱之物的。因此妾身想来想去,还是这硬弓弦最适合您。”

    复又啧啧笑道:“瞧郡主这纤细白嫩的脖颈,若被这弓弦缠住,恐怕一下子就要身首异处了呢。”

    说着拍了拍手,院外闻声冲进来一大群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家丁,一拥而上将杜若、桔梗等丫头以及江嬷嬷等人按倒在地,杜若拼死挣扎着,奈何寡不敌众,只能拼命高喊道:“毒妇,你坏事做尽,不得好死。一定会有报应的。”

    为首的一个家丁满脸横肉捧着一把闪闪发亮的硬木弓弩一步步慢慢地向雨霏走去。。。。。。

    1在东北汉族和满族地区过去有一种蒸猫诅咒,将心里痛恨的人的生辰八字、姓名写在纸上,与一只猫一起放在蒸笼内蒸煮,猫在笼中挣扎惨叫,而受诅咒的人也会象猫一样,不得好死。

    1汉武帝晚年,丞相公孙贺**子公孙敬声被人告发用巫蛊诅咒武帝,宠臣江充奉命查巫蛊案,他指使胡巫及宫人预先将巫偶埋在太子和卫皇后床下,以此来陷害皇后和太子。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因巫蛊之祸相继自杀。

71:梅子黄时雨(四)

    肖夫人命人取了硬木弓弩来,欲借机置雨霏于死地。雨霏身边陪嫁过来的丫鬟媳妇虽多,但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能拗得过那些身材粗壮、气势汹汹的家丁,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弓弦离雨霏细腻纤长的脖颈越来越近。

    肖夫人嘴角微翘,半抿着帕子,得意地笑道:“郡主娘娘,您别怕啊。这些人办事都很利索的,妾身跟您保证,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就能完事儿,保管让您感觉不出一丁点的难受。”

    话音未落,不知从哪里忽的闪过一个人影,倏的一声,那捧弓的家丁便应声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院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便口吐鲜血昏死过去。那硬木弓弩也随之断成两节掉落在地上。

    雨霏只觉着自己落入一个宽厚而温暖的怀抱。耳边全是那砰砰砰的急促而热烈的心跳声。定睛一看,只见念远身着青色簟锦纹暗花绸夹袍紧紧地搂着自己,惊魂未定,眼瞳如黑曜石一般深润熠熠,眸中满是慌乱与关切。

    原来念远被雨霏劝留在屋内为她画那幅《春水桃夭图》,不知怎的,只觉着心惊肉跳,一时竟无从下笔。左等右等也不见雨霏回来,便更觉事情不妙,又想到肖夫人往日行事的阴险狠辣,愈加放心不下,遂丢下笔,出来看个究竟。

    念远此时面若寒潭,凌厉森冷的眼神如钢刀一般从肖夫人及一干人的脸上慢慢地刮过。眉心直拧成了个川字,嘴唇紧抿,不怒而自威:“肖氏,你可好大的胆子,难道不知谋害郡主便是死罪一条?”

    转头又直勾勾盯着压制杜若等丫鬟的家丁,一手指着那缩在墙角动弹不得的一堆烂肉,咬牙切齿地怒喝道:“还不快放手,难不成都想像他一样吗?”

    府内下人素日里见念远都是一派稳重平和,温文儒雅的模样,与那些常在侯府出入的侍卫将领大有不同。还以为是个软柿子。谁成想,此刻的他横眉怒目,眼神冰冷,被锐利弓弦划过的手掌攒成了拳头紧握于胸前,鲜血自掌心一滴滴落下,不一会就浸湿了脚下一大片。整个人如同一只惊醒愠怒的狮子一般,周身上下散发着噬人刺骨的肃杀之气。

    那些家丁前一刻还是穷凶极恶的模样,立时就被念远的疾言厉色震慑住了,慌忙哗啦啦跪倒,身子不住地颤抖,口里哆嗦着,磕头不止,连连求饶。

    肖夫人先是一惊,见此情形也有些不知所措,心道:秋棠这个死蹄子可真是没用,前两日还志得意满地向自己提及这位郡马爷有多么多么宠爱她,甚至连名字都为她另想了一个。又斩钉截铁地断言他是多么地不待见这个黄毛丫头。自个儿真是偏听偏信了。瞅这神情,这小野种大有为黄毛丫头拼命的架势。如此一来,事儿怕是有些不好办了。

    遂沉下脸来,语带威胁冷笑道:“郡马爷可好大的威风。这一招英雄救美着实令人佩服。只是你可能还不知道郡主她犯下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儿。若是闹大了,只怕就是郡马你逃脱不了干系。我虽然不是你的亲娘,可也不能看着你自寻死路啊。”

    念远漠然回身,不屑的瞟了肖夫人一眼,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冷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尊卑有别,就算是郡主做了什么,也用不着姨娘在这里费心劳力、杀伐决断。只怕子陵未能领受你的好意。事关重大,未免有人浑水摸鱼,指鹿为马,子陵已命人前去请父亲大人。姨娘还是稍安勿躁,一切等父亲过来,自有明断。”

    肖夫人见本来顺遂的事情横生枝节,心中自然有着说不出的憋闷。但事已至此,又想这人证物证俱在,就算是老爷来亲自处置,以自个儿对他的了解,为了不受牵连,保住地位和爵禄,恐怕连这舍身相护的郡马爷也逃不了遭人厌弃沦为弃子的下场。一下子就能拔去两个眼中钉,倒真是意外之喜。

    抬起眼皮暗暗瞥了一眼,只见念远深深凝视着雨霏,眸色温柔如水,眼睛里仿佛只能容得下她一人,如此亲昵在众人面前也毫不避讳。

    肖夫人心下暗喜:但愿你这小杂种是真心喜欢这死丫头而不是在此做做表面功夫。只要你护着那臭丫头,我就发发善心在旁边添把火,叫老爷好好儿瞧瞧他眼中的这个有出息的好儿子是如何为了个女人而忤逆不孝的。如此一来,这爵位就必属我儿无疑。你这个痴情种子没了权势,没了富贵,还能张狂几天?”这样想着,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心底暗暗盘算着等一会子要如何说辞才能达到最理想的结果。

    此时念远心中也是汹涌澎湃,后怕不已:自己居然如此大意,明知道肖氏来者不善,还放心地将一切都交由霏儿。仔细想来她不过是个弱女子,尽管聪慧机敏,在前几回与肖氏的斗法中皆占尽了上风。可这肖氏心狠手辣,阴险过人,且深谙内宅尔虞我诈之道,如若不然也不会从一个庶女摇身一变成侯府的女主人。自己怎么能这般善忘,让她孤军奋战。若是晚来几步,只怕就与她阴阳相隔,那自己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乐趣可言。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儿过,却着实让他自个儿也吃了一惊,一时竟呆住了。

    雨霏见念远手掌血流如注,仍不管不顾地紧紧拥着自己,仿佛是对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一般,如斯深情,怎能教人不为之动容。抚着他被弓弦划出那一道深深的血色伤痕,心中纵有千言万语,竟哽咽难言,半晌方从嗓子眼里嗫喏出一句:“疼吗?”

    念远摇摇头,揽着雨霏的手臂却更加用力,强牵动嘴角说:“倒污了霏儿这件新衣,如此娇嫩的颜色正配你,白白沾上血渍真是可惜了。”

    雨霏抬眼对上念远深邃如海的眸子,唇边虽在微笑,眼中却蓦然涌上一袭湿润朦胧的水雾。。。。。。

72:梅子黄时雨(五)

    一时,有人来报:侯爷来了。

    谨明侯王崇正适才正与清客们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忽闻此讯,顿时慌了手脚,忙散了席匆匆而来。

    那肖夫人一见王崇正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便几步绕过了跪倒的人群,冲过去哭喊道:“老爷,您怎么现在才来。妾身就要被人灭口了呢!”

    王崇正皱了皱眉,沉着声音呵斥道:“你还有脸说。这暗香阁岂是你胡闹的地方,还不快快退下。年纪也不轻了,怎的还是这般不知轻重。”

    肖夫人见王崇正当着这么多下人面儿开口责难,一点颜面也不留。心中大大不快,登时拉下脸来嗔怪道:“老爷怎的不问究竟就冲人发火儿。您先瞧瞧这个再责怪妾身也不迟。”

    说罢就把手中紧紧攒着的那两个布人递了过去:“您瞧瞧,这可是在院中的梅树下找着的,就和死猫埋在一块儿,分明是诅咒人不得好死啊。这布人上面绣的可是皇后和太后娘娘的年庚八字。巫蛊厌胜那可是要株连亲族的,妾身不过白问了几句,郡马爷就喊打喊杀的,您瞧,那个小子就因掘出了布人便挨了郡马爷一脚,这会子还缩在墙角人事不知呢,怕是已经死了。若是您再迟来几步,怕是就见不着妾身了。”

    王崇正接过布人,眉头紧皱,若有所思,不防竟被那上面尖利的钢针刺中了手指,一时吃痛,方抬头直视念远,肃容谨颜问道:“远儿,可有此事?”

    念远见肖夫人竟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眼神冷厉地瞥了她一眼,正色道:“父亲大人,肖氏一大早便带人直闯暗香阁,不仅口出恶言,竟然取了弓弩,想用弓弦绞杀郡主。要不是子陵及时赶到,恐怕郡主此时已经香消玉殒。堂堂侯府内竟然滥用私刑,若是郡主殿下有个闪失,教子陵如何向岳父与太后她老人家交待。子陵实在无法容忍,这才出手惩治这帮以下犯上,助纣为虐的恶奴。”

    王崇正犀利的眼神冷冷地扫过肖夫人那惴惴不安的面庞,冷声哼道:“看你做的好事!”

    肖夫人被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吓得连连后退,一个不防被地上的泥土一滑,险些摔倒在地,慌忙哭诉道:“妾身冤枉。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郡主动粗啊。只是这厌胜之术向来都是宫中与官宦世家的禁忌。轻则丢官弃爵,重则灭门抄家。妾身一时情急这才冒犯了。可郡马爷却不依不饶,非要置妾身于死地才罢。”

    又用帕子装模作样不住的抹着干涸的眼角,目光闪烁,泫然欲泣:“妾身知道,郡马爷一直因为姐姐的死对妾身多有微词,妾身也不敢委屈。只是今日之事,妾身可以对天发誓,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侯爷,为了整个侯府着想,绝无半点私心。郡马爷若是想借此除去妾身,妾身也只有认了。只求郡马日后善待你那几个可怜的兄弟。”

    江嬷嬷闻言,忍不住失声叫道:“你这毒妇,颠倒是非黑白。明明是你设下诡计想要暗害郡主,这会子却做可怜样乱攀污人。侯爷,你若不惩处这刁妇,老奴就是拼着一死,也要求我家王爷来还郡主殿下一个公道。”

    肖夫人一帕子甩到江嬷嬷脸上,怒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用王爷来压人,凭你是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好赖都得由着婆家。我就不信王爷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为了个施蛊诅咒、大逆不道的外嫁女出头,真是笑死人了。事情若闹大了,别说是你了,就连他中山王也脱不了干系。”

    复又在王崇正面前盈盈跪倒,拉着他酱色团鹤暗花绸的衣摆,眼里闪动着泪花,可怜兮兮却又语带双关道:“老爷,您可要想清楚了。前边定南王是因什么坏的事,您都忘了吗?”

    王崇正听肖夫人提及定南王的往事,又想起方才她话语中语中丢官弃爵,重则灭门抄家的字眼,只觉着心惊肉跳,心中波澜四起:巫蛊之术的确非同小可。但那定南王堂堂封疆大吏,却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未尝不是因为功高盖主之过。想想如今的三皇子一派,又何尝不是如此。朝堂之事,瞬息万变。远儿与三皇子、卫国公以及中山王的关系恐怕已将整个侯府置于风口浪尖之上。好在自己早年思虑周全并未将宝只押在一方,而是又与肖家,杜家也结了亲。如今看来,肖杜为首的太子一派明显占了上风,肖氏行事虽然鲁莽,却也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没错,当断不断,必受其害。是到了该下决心的时候了。

    这样一想,遂整了整衣冠,扫去衣摆上的灰尘,肃容端颜径直走到雨霏面前,低眉敛目沉着声音道:“老臣有罪,累殿下受惊。只是兹事体大,这东西又是出自郡主您的住所,恐有人欲对殿下不利。老臣惶恐,为保郡主平安,恳请殿下先屈尊移居佛堂,待老臣查明原委,再请殿下主持大局。”

    念远闻言,失声喊道:“此事万万不可!佛堂偏僻,且年久失修,地气湿寒。郡主娇弱之躯如何受得了。况且事情还未查明,就令郡主迁居,这岂不是正落实了这蛊咒犯上的罪名。还请父亲大人三思。”

    雨霏闻言一笑,上前按住念远的手背,姿态傲然,朗声道:“郡马不必忧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侯爷公正严明,不会听信他人一面之词,必定会还本宫一个清白。”

    又抬手轻轻拂去念远眉间的皱纹,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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