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李乙丑的心目当中,婚姻就是娶媳妇生孩子,仅此而已。
在当时的大环境之下,婚姻和感情基础没有必要的联系,那么多依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夫妻不照样过一辈子的么?
对于荣翠儿而言,亲事的最终确定是一个美好的结局。或者,这也是另外一个开始
**老太爷的态度之所以会突然逆转,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天意,而是局势的改变。
作为一个当年的“阉党余孽”,才不会相信什么天意,他要的是能够看得到摸的着的实惠,实打实的好处。
现如今的荡虏军,无论是规模还是实力,早已经远远超越了扬州守军,是淮扬一带的定海神针。
手里掌握着一支完全独属于自己的强兵,还有大量的银钱粮秣作为支撑,更有数万工匠、苦力为这支军队服务。李老太爷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狗屁的江南新朝,哪怕用小脚趾想一想,也能得出那样的***根本不能持久的铁论。荡虏军虽然一直都在宣称效忠大行崇祯皇帝,可崇祯皇帝早已经大行殉国而去了,荡虏军早已成为彻头彻尾的私军。
一旦天下有变,局势会发展成什么样子,还很难说呢。
若是荡虏军打不过八旗辫子兵,自然是万事皆休,连个退路都没有。要是荡虏军顶住了清兵,也不需要取得多么辉煌的大胜,只要能够守住扬州,局面就完全翻转过来了。
扬州为江北最后一个支撑点,又是长江之锁钥。到时候不管李乙丑要什么样的条件,江南都不敢不给。虽然李老太爷知道儿子绝对不会投降清廷,却一点都不介意李乙丑以此为要挟,从江南***那边活得更大的好处。
只要能守住扬州城,李乙丑就完全有机会成为一方藩镇。要是有机会的话,更进一步都不是没有可能。
大明朝的江山虽然还有半壁,却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洪武皇帝的子孙你算计我我算计你,谁也不服谁,摆明了就是要改朝换代的征兆。真到了那个时候,谁家的兵强马壮,这个天下就跟着谁姓。
什么受命于天,根本就是糊弄老百姓的鬼话,李老太爷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天子者,士马雄壮者得之。谁的实力强谁就可以做皇帝,就这么简单。
李老太爷从来就不是混吃等死的昏庸之人,已渐渐看出李乙丑死抱着崇祯皇帝的金字招牌的真实用心:是为了独立于各方势力之外,是为了不受掣肘的自行其是。
如此一来,就得重新考虑儿子的将来了。
以前的时候,为了李乙丑的仕途走的更加顺畅,老太爷总是处心积虑的替他物色一门拥有深厚背景的亲事,希望可以作为借力。自从明白了儿子的真实用心之后,马上就改变了主意。
荡虏军虽然仅限淮扬,却已有了雄霸的资本,只待天下有变之时,要么就此泯灭,要么一飞冲天。只要能守住扬州,一切皆有可能。
既然自身的实力已经足够,就没有必要再通过联姻的方式借助外力。而且现在的大明朝官员要么早已投降了清廷,要么就在江南蝇营狗苟,不管是哪一种,都不适合和李乙丑扯上关系。
老太爷非常清楚扬州必然会成为牵动天下局势的决战之地,也是儿子李乙丑必定要过的一个门槛。外力指望不上,就只能尽可能的增强内部凝聚力。
于扬州本地的良家女子结亲,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真到了生死相搏之际,就可以振臂一呼,号召更多象荣家那样的市井小民出力。
刚刚接到的消息,清军的前锋已经到了徐州附近。
史可法在徐州堆积了大量精锐人马,摆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其实根本就是记烂招:徐州的主力是高杰残部,虽然人数众多而且战斗力不俗,终究群龙无首,外人怎么指挥得动?
最要紧之处还在于,辛辛苦苦经营起江北防线的史可法被调走了。
江北放心本就是一盘散沙,各军镇之间相互算计相互攻打的事情屡见不鲜,完全是由史可法强力捏合在一起。现在史可法一走,还能指望各军镇通力合作吗?
徐州肯定是守不住的,江北的主战场绝对会是在扬州!
第一百二十八章急转直下()
站在后世的角度来看,在满清大举南下之际把江北防御系统的总指挥史可法调回江南,实在是一件愚不可及的战略错误,就算江南***的君君臣臣全都是蠢猪,也不应该做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举动。但从当时当世的情形来看,这是一个必然。
史可法辛辛苦苦才把江北防御体系建立起来,虽然屡经波折,总算是有这么一个系统化的东西存在。守江必收淮,这是连三岁孩子都知道的道理,江南***就算再怎么不成器,也不应该愚蠢到这种程度。
其实这是没法子的事情。
之所以急急忙忙的把史可法调回江南,就是因为出现了内乱:左良玉反了。
左良玉此人,乃是大行崇祯皇帝御封的平贼大将军,当年在河南在湖广,和各路农民军打的天翻地覆,虽然败多胜少,始终手握重兵,是抗击反贼的重要力量。左大将军的人品怎么样先不去说,绝对是实打实的国之重臣。
自从崇祯皇帝殉国之后,左良玉做的事情和走的路线和扬州的李乙丑差不多,基本上就是自行其是,俨然已是割据一方的诸侯。按说左大将军就应该象扬州的李乙丑那样静待时机,而不是风风火火的扯旗造反,但他终究是反了。
作为大明朝的臣子,左良玉当然不会打出造反的旗号,若是那样的话,和一众反贼无异。
如历史上绝大多数造反的地方实力派一样,左大将军打起的旗号是:清君侧!皇帝身边出了奸佞小人,朝廷已无力清除,我左大忠臣宁可冒着被人说成是反贼的风险,也要清除朝中奸佞,还大明朝一个清平世界朗朗乾坤。
这当然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左良玉率军造反的真正目的,归根到底只有一句话:分赃不均!
甲申国变之后,左良玉及手下的大小军头并不看好当初的福王,也***的弘光皇帝,自然也就没有“拥立之功”。新朝建立之后,少不得要论功行赏,他也没有捞到什么好处。
新朝分封的四镇在实力方面还不如左良玉,怎能让拥兵自重的左大将军心服口服?左良玉造反的祸根早已经种下!
马、阮等人早就和左良玉不睦,偏偏弘光皇帝登基以来又没有做出什么重大的举措,没有争取到民心,新朝的统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稳固,所以,左大将军一直在寻找机会。
恰逢清军南下,作为马士英集团武力保障的四镇已无暇西顾,左良玉抓住机会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挥师东进。左部号称大军百万,水陆并举,沿长江一路席卷而来。
作为新朝皇帝,弘光本人对左良玉的造反并不是特别在意。事情是明摆着的,左良玉的旗号是清君侧,目标是马士英等人,就算左良玉打进了南京城,最多也只的是换个辅臣而已,他照样可以做在龙椅之上。
但把持朝政的马士英等人却急眼了,不顾一起的调集人马准备迎击“反贼”左良玉。距离南京最近的江北各镇就成了最适合的保卫力量。
虽然史可法始终坚定的认为清军是新朝的生死大敌,应该把所有的军事力量都布置在江北,左良玉之事完全可以用政治手段来解决,但马、阮集团却不这么认为。就在史可法还在为此事辩解之时,马士英已经强行抽调江北四镇中的两阵回师江南。
就在满清大举南下威胁徐州这个万分紧要的战略支撑点的时候,江南***突然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把整个江北防御体系一半的军事力量抽走了。
事已至此,史可法万般无奈,只能回到江南,试图说服朝廷把防御的重点放在江北。
最终,史可法不敌马士英集团,不得不做出优先击败左良玉的决定。
如果左部造反之事无法用政治谈判的手段解决,江南新朝将不得不面对两面作战的窘迫境地。好在新朝“福泽深厚”,关键时刻,左良玉病死在清君侧的半途当中。
左良玉一死,打着清君侧旗号的百万大军群龙无首,驻足于长江中游,看样子是在决定是不是继续东进。
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本是政治解决的最佳契机,但史可法已经无暇再理会此事,火急火燎的返回江北,来来回回这么一折腾,时局早已糜烂不堪,在外围抗击清军的计划彻底破产。
江南新朝在关键时刻出现了叛乱,让清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横扫了河南、苏北等地,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弘光新朝的正统性值得怀疑。
在甲申国变之际,若是崇祯皇帝没有殉国,自然可以协调各方,把散落在各地的军事力量拧成一股绳。哪怕是崇祯朝的太子能够在百万闯军中逃出,依旧具有据对的正统地位,站在君臣大义的制高点上统领各地诸侯,虽不敢说一定能够收复北都,至少可以让诸如左良玉、李乙丑这样的地方实力派俯首称臣,将清军限制在黄河以北并不是很难实现的战略目标。
因为弘光皇帝不具备道义上正统性,所以才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江南新朝虽然没有和左部人马爆发惊天动地的大战,却失去在最佳的战略机遇。
当史可法刚刚渡过长江的时候,泗州总兵官李遇春投敌,除史可法副将史德威率寥寥数骑逃到了扬州之外,泗州守军全军覆没。
清军的前锋已经顶在扬州的脑门儿上了。
史可法还没有到扬州,就接连下了六道命令,传檄各镇来援扬州,结果各镇皆“观望不赴”。
此时此刻的史可法其实已经指挥不动江北的军头了,他非常清楚眼下的形式已经糜坏到了什么地步:扬州是守不住了。
在史可法的战略构想当中,扬州已是死地,就算是拼了老命也守不住。唯一的希望就是在扬州进行一场大战,给清军造成重大伤亡。如此一来,其他各镇就还有挡住清兵的机会。
当史可法率本部人马风风火火的赶到扬州之时,荡虏将军李乙丑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扬州正西、正北和西北三个方向上已经构建了纵深超过三十里的防御阵地。
深沟、木桩错落布置密如蛛网,石堡砖垒星罗棋布,各种大大小小的炮台已基本构建完成。在第一道防线的正面位置上,荡虏军布置的铜胎小炮多达一百六十余门。
李乙丑是真的下了血本儿,拼出了全部家当,在扬州城左近布下天罗地网,准备和清军决一死战。
见到这番情形,史可法大喜过望,心中终于升腾起一丝希望,竟然朝着李乙丑躬身为礼:“李荡虏受可法一礼”
李乙丑下意识的闪过身子,避开他的这一礼:“时纯不敢当此礼数。”
“此一礼非是拜你李荡虏,实是拜我大行皇帝。大行皇帝识人之明,以至于斯,当受可法之礼。”
天下汹汹时局纷乱,城头王旗变换,只要手握雄兵,就是荣华富贵的保证,谁又肯拼出自己的家底为朝廷死战?何况李乙丑本就不在江南新朝的体系之内,让他为新朝拼命确实非常困难。在史可法的心目当中,只要李乙丑不投降清军,就已经算是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忠义”二字了。
见到李乙丑摆开的场面之后才知道,李荡虏是真心实意的准备把清军血拼到底了。
怪不得大行崇祯皇帝能特例简拔此人于市井之间,怪不得先皇隆宠,原来这李乙丑真是满腔血诚之心。若是大行皇帝在天有灵,见到李乙丑这番作为,想必也可以稍慰一些了吧!
大战在即,已顾不得诸多繁文缛节,急忙加紧布置防御事宜。
史可法的本部人马近两万,算上高岐凤高总兵的扬州守军,纸面上的兵力有三万六七,至于真正能派上用场的战兵,这个数字得打一个对折。
为了守住扬州,荡虏军倾巢而出,除在通江门大运河一线布置两个营之外,其余所有的兵力全都砸在西、北两个方向上。
单纯从兵力数量上来看,荡虏军占据扬州防御总兵力的一半多。且荡虏军的装备精良,素有天下第一虎贲强兵的威名,是守护扬州的绝对主力,自然而然的摆在正面主攻方向。
扬州为长江之锁,江北的最后一个战略支撑点,史可法深知扬州的重要性,也很清楚自己的本部人马远远不如荡虏军能打,所以主动承担起了配合、策应的任务,布置在西南外围。
其实这也是出于政治影响的考虑。
虽说荡虏军是守护扬州的绝对主力,但这一战终究是伪清和大明朝之间的战争,史可法有责任也有义务占据“首战”的道德高度,用来维护江南***那点早已荡然无存的体面。
清军一路势如破竹,摧枯拉朽般前进,如入无人之境,四日之后,清军主力已在西北方向的斑竹园一带开始集结,双方的斥候探马已在相互截杀,各种小规模试探性的进攻频繁不断。
大战一触即发。
第一百二十九章劝降(1)()
入夜。
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在树梢间缠绕着,仿佛女人轻柔的抚摸。
一弯残月高挂夜空,如水如银的月光泼洒下来,照耀着连绵数十里的清军大营。
多铎还不到三十五岁,就已是亲王之尊,受封定国大将军,领礼部尚书衔。当年松锦大战之时生擒洪承畴让年轻的多铎一举扬名天下,被皇太极称为建州之虎。
多铎和多尔衮不一样,从吴三桂献山海关开始,多铎就没有享受过一天安稳的日子,连北京城都没有进,就率部对闯军一路穷追猛打。击破闯军主力之后,又挥师东向,横扫河南威逼山东、淮扬各地。
在豫西分兵两路,采用了比较保守的战术,准备在徐州和明军大战一场。结果徐州的总兵官李成栋的胆子比兔子还要小,还没有见到清军的影子就闻风丧胆不战而逃,素有四战之地的战略枢纽徐州轻而易举的落入多铎手中,史可法辛辛苦苦才勉强经营起来的江北防线顿时门户洞口。
多铎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了,轻易占领徐州之后,并不敢太过于大意,依旧小心谨慎,先扫清了徐州到淮扬一带,稳固了后方之后,才敢于继续南下。
下一个战略要冲就是依运河枕长江的扬州了,清军完全可以长驱直入的来一场“闪击战”,但此时的多铎还是采纳了佟图赖的建议,以稳妥为第一要务,极力避免把战线拉的太长,免得被明军精锐各个击破,所以一直都在扬州外围转悠。
扬州是江北最后一个战略要地,明军必然死守。所以多铎采用了“剪除羽翼”的蚕食战术,按照多铎的安排,派遣一支偏师佯攻作为牵制,尽可能的调动江北的明军。主力用来歼灭来援的明军。
围点打援,这是清军在关外早就用老了的战术,每每收到不错的效果,当年的宁远大战就是用的这一招。
当清军前锋刚刚抵达之时,连佯攻的架势都没有摆开,城头就已挂起了白旗,守将出城归顺。
南征如此顺利,以至于连多铎都不敢相信了,甚至怀疑这是明军的阴谋,所以继续按部就班的扫清扬州外围。
泗州曾是史可法的驻军之地,是整个江北防御体系的指挥中枢,必然会有一场空前惨烈的大战在这里爆发。所以多铎极力收缩兵力,等了好几天,一直等到后续的汉军旗上来,准备积蓄了足够雄厚的本钱之后,才开赴泗州一举拿下。
当时的左良玉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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