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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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唐-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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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神色越是恭敬,李裹儿这几个人就越觉得好奇。连吃晚饭时都没有心思将饭往嘴里塞。好不容易吃过了晚饭,李裹儿急切地说道:“这回可以了吧。”

    再不可以,估计她都能将王画的幞头一掀,拽着王画的头发,强行拖出去弹奏了。

    王画点了一下头。他很慎重地洗手焚香,然后深情地抚摸了一下李红带回青山沟的这把梧桐焦尾琴。总之,比上次在农庄弹奏时,神情庄严多了。

    他越是这样,几个人的味口越是被钓得更高。连几个太监站在一旁,都耐不住想立即听到。

    王画将他们带到村外一个小土坡上,迎着有些凉意的夜风,借着一轮明月,忽然他将幞头摘下,将头发打散,口中漫吟:“

    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飞扬。喧啾百鸟群,又见孤凤凰。

    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嗟余有两耳,未省听丝篁。自闻颖师弹,起坐在一傍。推手遽止之,湿衣泪滂滂。

    颖乎尔诚能,无以冰炭置我肠!”

    吟完后,他又沉重地说了一声:“长太息!”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他的神情有些落寞,有些萧索,有些激昂,夜风拂来,将他一头散发吹得四散摇摆,他也不理一下,任长发打着他的眼际。

    还没有弹,这副卖相就使得四个小姑娘眼里冒起小星星。

    不过王画这不是刻意做作,这是他发息内心深处对这首曲子的尊重!

    王画又重复地吟了一声:“长太息!”

    这一声与前一声沉重相比,要微弱地多,象是在呻吟一般。

    王画这才坐在草皮上,弹奏起来。随着王画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剌、撮音、泛音,乐曲声一开始低沉忧郁,邕邕容容,寒寒切切,如幽冥鬼神之声。然后乐曲声越来越高昂激烈士,最后如同戈矛纵横交接,又如电闪雷鸣,隐隐隆隆,又恍若春花一夜突然全部开放,纷披灿烂。

    乐曲声大起大落,忽婉转,忽雄奇,其变化之强烈,使得李裹儿听了,感觉到仿佛心中是冰炭交加,一会升天一会入地。

    当王画挑完小段《亡计》最后一个乐符时,二十几个人还恍若在梦境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李裹儿才叹息一声:“好惨烈的曲声。”

    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是不是《广陵散》改编的?”

    “公主果然好学问。”

    这正是《广陵散》。在传说中,嵇康遇到仙人得到这本乐谱,可嵇康死后,这个乐谱失踪了。但实际上这个乐谱是根据聂政刺杀侠累故事创作出来的,故事中聂政士为知己者死,他姐姐为使弟弟扬名天下,不惜以一个妇人之身,险行千里,认尸正名,这个故事在春秋各国被人纷纷传颂。

    因此,这首乐曲十分激烈,同时也最有猎猎古风。

    这时嵇康生前最喜欢的古曲,他在临死前不但弹此曲,也说过:“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这不是他死了,就没有人会弹奏了。而是指他死后,没有他那种高洁的古风之情操,想弹也弹不好!

    王画弹奏的《广陵散》与现在的《广陵散》有很大区别。为此王画还特地请李红弹奏了一回,作了比较。正因为这种激昂之意,《广陵散》遭了两次劫难。先是晚唐乐家孙希裕认为《广陵散》有伤国体,将乐谱烧掉。但这次还好一点,第二次朱熹下了一个结论,认为愤怒急燥,声最不平和,有凌君之意。

    对于此事,王画在前世只说了一句:“伪君子!”

    这一次攻击由于朱熹的名望,和凌君这顶大帽子,才是真正致命的打击。后来弹奏此曲的人渐渐少了。

    还是近代管平湖大师等人遍搜古谱,才重新将它展现出来。虽然此曲激昂不亚于原谱,但与原谱区别已经很大了,因此也可以说是伪谱。不过这不妨碍它还是一首优秀的琴曲。

    虽然王画说了李裹儿的好话,但他的眼睛清明,态度不亢不卑。李隆基看了叹息一声,王画有本事将这首《广陵散》改得面目皆非,但不失原意,这个才华他不佩服。主要还是王画的节操,只有这样高洁的品质,才能面对强大的太原王家不肯折腰,才能在得到祖母赏识的情况下,毅力然返回故里,过着隐居的生活,才能面对自己这些王孙,态度自若。

    他拱手说道:“这样的曲子,也只有君才能弹好。”

    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夸奖了,简直将王画放在与嵇康同一位置了。

    王画还沉浸于在这首乐曲里。

    这首曲子是他一生的最爱,也是最敬的曲子。遥望着夜空,他幽幽地说道:“恨不能与嵇叔夜生于同一时代耳,共弹四弄(嵇创作的《长清》《短清》《长侧》《短侧》,合称“嵇氏四弄”,与东汉的“蔡氏五弄”合称“九弄”。隋炀帝曾把“九弄”作为科举取士的条件之一。)”

    夜风还在吹打着他散乱的长发,可是众人却是寂然无声。

    第二天,众人就要离开青山沟了,在临离开青山沟前,王画还到了准备造新纸的地方察看了一下。

    看到水坑里沤着竹子,李裹儿奇怪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现在还没有出现竹纸。

    王画答道:“这是我用来造一种新纸的。”

    “用竹子造纸?”

    王画点了一下头:“还没有造出来,需要经过一些试验,如果成功的话,会使纸张成本迅速降低,而且厚度会减少一大半。”

    李隆基听了觉得不可思议,与这个少年交往时间越长,越觉得他全身充满无穷的智慧,过了一会儿,他忽视有所悟,再次鞠躬行礼。

    小玉真不服气了,自己这个最佩服的三哥,怎么看到这个可恶的小家伙,总是行大礼?

第三十六章 笑柄

    小玉真的见识与李隆基是不能相比的。

    少年与青年还有中年的李隆基是非常勤好学的,造纸他不太懂,对它的原料多少还是听说了一点。现在造纸的原料,大多是麻、藤、树皮,还有少量其他的材料。这些材料来源还是有限的,可竹子呢?全国大多数地方都有,生长期也很快。首先从原料上它就节约了成本。当然,还有更便宜的,稻草,可纯稻草制造出来的纸张,能够书写么?

    王画还说了厚度节约了一大半,无疑成本也相对会节约,最主要降低了厚度,书本就变得十分好携带。这会让更多的人有条件读书。因此,比起王画弹琴作诗,这个意义更加重大。

    他才施了一个礼。

    当然了,这也是他对王画的盲目信任,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是那么简单。竹纸从中唐后出现在闽南,一直到元朝后期才真正改良,这经过了多少时间,多少人的努力研发!

    王画也没有夸张,也不是一下子就研发出来的,等到竹子沤好了,还要慢慢试验。不过难度并不大,至少不会有他马上试验定瓷难度更大。厚度一大半更没有夸张,未必会使它降低到现在的十分之一,最少五分之一不成太大问题的。

    王画说了声:“不敢当此大礼。”

    然后用手捞了一下竹子,心中估摸了一下,最少没有一个月,这个竹子是不能打浆的。这也让他放心远行了。

    看完了竹子后,王画就离开了。

    现在这里只有一些沤浸的竹子,一个灶台,还有一个水碓,水碓太大了,其他值钱的器具也放在家中。连看管都不必。

    也不能马上就走,现在船雇来了,比王画购买的船只略略小一点,是一艘客船,更适合人旅行。王画不会巴结这几个少年,也不能太怠慢了。船舱要收拾干净,另外还要准备生活用品,吃喝的东西。

    看着母亲与李红香鸢忙得团团转,王画直摇头。这不是凭空增加麻烦吗?

    但王画母亲开心啊,这一夜都没有合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用过了午饭,他们这一行人才正式出发。

    王画他们离开了,可青山沟还在轰动当中。现在都知道了,王小二两次出去后,已经不是再是原来的王小二了。但究竟发生了什么哉?渐渐这消息开始扩散开来。

    造成这一后果的,主要是王画的年龄,太少了,居然有这样的出息。现在王画都被当作家长教育子女的好榜样,有志不在年高,有志也不在家贫。连王迤的瓷窑是如何被侵占的,这个过去好几年的事情再次被人搬上了话题。还有杜家退亲的事。本来这件事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具体情况。毕竟人家退亲去的。

    邻居不能也好奇地跟进去,坐在一旁听热闹。那一天发生的事情,王家没有宣扬。但王家不宣扬,不代表着于杜两家不宣扬,于家与杜家几个小公子,知道王画所说的“狂妄话”后,一个个在外面说得挺热闹的。

    这是笑话,笑王画是一个白痴,无知。

    现在好了,虽然不知道王画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县大老爷对王画都十分客气,还有几个神秘的来客都与王画相谈甚欢,而这几个少年人居然让县大老爷都有点害怕的样子。

    你们不是笑话人家吗?这回到底是谁笑话谁?

    于是这件退亲的事情也摆上了话题。

    杜鹏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笑话事小,主要他想起了那天退亲的事。王画对女儿嘲笑反击时那份坚决。这也是到现在他听到王画消息后,还没有后悔的原因。这种性格,注定他是迟会被人折断!

    这种性格,如果王画没有出息,他只是一个倔强的孩子,自己看着感觉有点好笑。但如果真有了出息,他就是一匹在闹市场里奔跑无人能控制的野马。

    这匹马早迟会被射杀。

    可在它被射杀之前,如果向自家与于家冲来,未必会使两家置于死地。可也会使两家重创。

    他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全部喊来,狠狠的斥责。

    特别是他的女儿杜蕤,所有事情惹祸的根源就是出在她身上。如果没有她的嘲笑,那天退亲还算是很和平地解决的。

    几个子女也知道这件事做错了,他家也是一个要面子的,现在却成了乡里面百姓耻笑的对象。如果不是自己在外面宣扬,也没有今天这场轩然大波,一个个跪下认错。

    杜鹏叹了一口气。

    自己还是教育无方啊。几个孩子都在蜜罐里长大的,不知道世事风波啊。而这件事自己也有错,那晚王画的反讥让他有些不高兴,他家与于家的子女在外面嘲弄王画,因此他也没有阻拦。最致命的就是两家孩子让县里的官员打压王家时,当时他想既然两家都没有姻亲关系,没有必要对一个破落子弟抱以同情。也默许了这件事。

    虽然后果他同样也知道。如果没有王画这小子出去闯荡了一下,王家都有可能挨不过今年春天。可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善事么?当真如那个小二在宗族大会上所说,帮助天下所有穷人,帮助得了么?这世界,如果想要幸福,必须凌驾于别人的痛苦之上。

    没有想到自己也料错了,现在这只母鸡变成凤凰了。

    看了一下自己几个子女,他说道:“自己想想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以后如何做人,什么时候起来。”

    说完了,他到于家去了。

    两家已经做出决定,明年于家三郎就要娶杜蕤过门,因此两家走得很亲近。于家的家主于杰,也就是他未来的亲家公,也正在考虑此事。听了杜鹏的来意,他说道“只有两个办法。”

    “那两条办法?”

    “亲家公,第一个办法,就是登门道歉。”说到这里,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阴沉起来说道:“第二个办法,将他的来路摸清楚吧。亲家公,你看那一条办法好?”

    杜鹏考虑了一下,道歉未尝不可以。

    如果王画接受了道歉,这件事还会被传为美谈。

    但他担心这个少年的激烈,未必会接受他的道歉。那么杜家将会迎来更大的耻辱。传扬出去,连别人都会对他家产生轻视之情。

    在没有摸清楚他能不能威胁到自家之前,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不理智的。

    至于于杰所说的第二条,他听出了浓浓的杀机。

第三十七章 滚!

    于杰只是说了半句,后面半句没有说,可是杜鹏却听出来,他是说打听到他的底细,那么就是选择怎样动手的时候。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还是先查他一下底细吧。”

    两个亲家公来到县衙。

    这两家在县里都是有声望的大户人家,有财富,有族人,有底蕴,因此两个人还担任着耆老的职务。索县令自然不好象对待王申那样,将他们打二十大板轰出去。很客气地接待了。

    三个人坐下来喝着茶,就谈到王画身上了。

    索县令早就知道了他的来意,说道:“杜耆老,于耆老,这件事你们就不要追问了。某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一句,王家那个小二郎,也不会找你们的麻烦。这件事就此罢休吧。”

    多省事的孩子呀,现在想起来,索县令还深深叹息。

    他在官场上厮混了这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他当天回去,就立即调查这几个少年的来历,肯定是宫里面出来的,不然不会有太监跟着他们身后。而且那种高傲之气,可不是于家与杜家这些孩子,人家是发息骨子里的,正眼都没有瞅自己一下。

    这个身份出行,应当好查。于是派了心腹去调查。洛阳离巩县很近,王画乘牛车要一两天时间,可骑马很快的。消息很快就传来了。李隆基与李裹儿出行时,也没有低调,只有进入巩县才开始低调的。一核实,身份出来了。

    将索县令吓得打了几个冷摆子。

    然后跑到后房烧香拜佛,庆幸那天自己招子亮,没有得罪这几个少年。虽然李唐皇室让武则天弄得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地。李旦李显这两个亲生儿子,都弄得快傻了,可现在武则天不是改了风向嘛?而且自己身在官场,离洛阳近,也不是没有听到一些风声。对于孙辈,武则天最痛爱的就是这个临淄王李隆基,还有这个安乐公主李裹儿。

    人家岁数小,可拨根汗毛下来吹吹,自自也完蛋了。如果自己真是狄仁杰那些官员,还好些,不是自己后面屁股上一屁股的东西嘛?硬挣不起来。

    现在王画是没有向他施压,如果施压了,他都能立即将王申的那三座瓷窑无偿地判还给王画。王画与这几个主交情非浅,以后的前途可想而知。得,咱还是放聪明一点。

    最主要人家连郝家逼要他小婢,都和平解决了。况且当初之事,也没有真正将王家闹出什么人命,两方不死不休。他这个想法还真蒙对了,王画是没有将于杜两家的事放在心上,虽然有点不愉快。可能理解,人家有钱有势嘛,嚣张一点也是自然的。况且他也不想到处都是敌人,好玩啊?

    从这一点来说,他的眼际比武则天还低了许多。

    于杰与杜鹏相视一眼,又问道:“那么明公,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王家那个小二做了什么事?好象他自从去年出去了一年后,有了一番可喜的际遇?”

    问得也婉转,还用了可喜这两个字,我们没有嫉妒,而是在为他高兴。

    索县令听了不乐意了。人家也没有撩拨你们,你们退亲的退亲,羞侮的羞侮,还利用本官,对他家打压了。还想怎么的?但两家在唐朝不算什么,在巩县却是一个名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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